駿馬在官道上飛馳,揚起漫天滾滾黃沙,快節奏的馬蹄踢踏聲伴隨風嘯,在烈日下劃破寧靜。
白色的駿馬上,是一個高大俊挺的身影,配上冷漠的臉龐,讓原本就顯得耀眼的男子更加引人注目。
白馬上的男人不算俊美,而全然冷冽的眼神,和毫無表情的臉龐,讓炙熱的陽光也降了溫度。
乍見他的人,大抵會被他全然冷漠的表情嚇得躲到一旁;如果再知道他的名號,多半會敬鬼神而遠之——因為他正是人稱「陽間閻王」的冷面殺手。
一個讓人聞名色變的鬼見愁——慕容無恨。
一提起「陽間閻王」,三歲小孩兒會嚇得半夜做惡夢,大一點的孩子會尿床,連平常百姓都噤口,不敢多加談論。
慕容無恨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能讓人聞之色變?
鮮少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因為他沒有朋友,加上來無影、去無蹤的身手,連一流的探子都追不到他的行蹤。
真的假的?
沒有人知道……據說,只要是他想殺的人,沒有一個能逃出他的劍下——據說,雖然他是個殺手,也不是有錢就請得動他。
慕容無恨殺人有三不原則:不明原因不殺;不是大惡之徒不殺;能躲過他三招者不殺。
至於有沒有人躲得過他三招,至今還是個謎,因為江湖上始終沒有人敢站出來說他躲得過陽間閻王三招。
一切都只是傳說,也許他並非如傳聞中那般冷血,也許會有個讓他改變的契機——未來的事誰知道?
身為殺手,他過的是沒有明天的日子!???慕容無恨馬不停蹄地奔波了三天,總算回到睽違已久的窩了。
修長有力的手指扯緊韁繩,胯下的白色駿馬揚起前蹄嘶鳴一聲,停在一座大宅邸前。
慕容無恨躍下駿馬,將馬交給門前兩名門房,放緩臉上的表情,進入完全屬於自己的地方。這裡是惟一能讓他抒放身心的地方。在這裡,能讓他忘記自己的身份,在這裡,他不是陽間閻王,他只是個平凡人……離開腥風血雨的殺戮戰場,迎接他的是綠意蒼蒼的林子、滿園清香撲鼻的花卉和有山有水的庭院。
他放鬆緊繃的神經,高大的樹木阻絕了頭頂上的艷陽,一陣帶著花香的涼風襲來,讓他此刻感覺到自己真的存在。
少了蔭涼的樹木,前頭的景致豁然明亮;潺潺的流水聲愈來愈清晰,走過荷花池,一幅令人心曠神怡的山水景致出現在眼前——台榭、小亭、林徑蜿蜒,假山、流水、如茵的綠色草坪,滿園七彩的各色花卉爭相爭奇鬥妍,輝映在金光閃閃的陽光下,洗去慕容無恨一身疲憊。
此刻他應該回房洗個舒服的澡,瘋狂的睡他個三天三夜,但,此刻他卻寧願站在這裡,享受只有此時才有的寧靜。
涼風徐徐吹拂,讓他忘了他該見的人。
能夠失約嗎?
身為殺手,應該有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膽子,但是他卻不敢不赴約!
他和他談不上交情,兩人之間的關係不是建立在金錢上,更不是義氣或道義;只因為那個人手中握有他致命的把柄,而他為此任他差遣。
慕容無恨閉上眼睛,卻無法平靜起伏劇烈的情緒。
原本他是一個按照自己心意行事的人,但因為他——是他讓自己成為江湖上人人畏懼的殺手,是他將自己塑造成這般冷硬無情,是他害自己日夜不得安寧——是他、是他,一切都是他——那個他無法違抗的人!
突然,一個□□的聲音在涼亭的另一邊響起——慕容無懼的警戒心瞬間灌滿全身。雖然他非常篤定不是仇家找上門來,但也不敢輕忽。
他放輕腳步往聲源處走去。
當他靠近涼亭時,發現一名年約十四、五歲的姑娘,毫不端莊地坐在涼亭的欄杆上,悠哉地搖晃著光溜溜的腳丫子。
他濃眉一皺,眼光往上瞧,沒想到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兒。
這娃兒長得可真標緻!
兩眉很有個性的斜飛入鬢,俏鼻直挺,小嘴殷紅,黑髮如雲,尤其那一雙星眸,像是會說話般的叫人迷失心魂。
小小年紀就生得這般嬌嫩動人,將來長大了不知道會變成什麼天仙美女!
「你是怎麼進來的?」她雖然是個美人胚子,但卻不能因此而得到特別的待遇。
原本有恃無恐的齊無憂,被這聲冷然嚇得從亭子的欄杆上摔下來。
這宅子不是長年無人居住嗎?怎麼會迸出人聲來????齊家原是地方仕紳,歷代經商,農地不計其數。齊家與慕容無恨的宅邸比鄰而居,兩座宅第有著明顯的區分;外表較為樸實的是蘇州出名的賭徒齊耀宗的住處,而另一宅邸,華麗中不失穩重,是慕容無恨的住處。
齊耀宗育有二子一女,長女齊無憂今年十四歲,是個少見的美人胚子,生性活潑好動,雖無乃父的可惡行徑,卻也承襲了大半的鬼靈精怪,完全沒有女子該有的端莊賢淑。
平時她總愛四處遊蕩,最大的嗜好就是翻牆進入隔壁的華宅遊玩,反正這宅邸一年四季也沒幾天有人在,而且這座超大的宅邸居然連一個僕人也沒有,正好能讓她隨心所欲的來去自如。
這一日,齊無憂閒來無事,又翻牆進入偌大的後花園,這裡的台榭、小亭、蜿蜒林徑,都是齊無憂平時消間解愁的去處,陽光透過繁茂的樹葉灑落在她的髮梢,讓她暫時忘卻父親的種種惡行。
太湖附近人人皆知,這裡是禁地,閒雜人等不能隨意侵入。當然,她是例外,誰叫她就住在隔壁?
方便嘛!
但是方才被突如其來的叫聲所驚嚇,害她不小心跌坐在地上。她滿臉無懼,理直氣壯的仰著頭面對來人,又回又大的黑眸寫滿氣憤。
「你又是怎麼進來的?」她仰著臉問道。
近看之下,那美得無與倫比的容貌,差點讓他停止呼吸,他發現,她的雪膚比他想像中還要細緻粉嫩,令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當然是從大門進來。」他搖搖頭。這種問題還需要問?
齊無憂拍掉身上的灰塵,張大一雙無邪的清靈黑眸。
「有沒有人看見你進來?」
慕容無恨像是在審視獵物般的打量著她。
「有啊!」而且是一堆人。
她左瞧右看,發現四周還沒有人發現。
「你不要命了,連這裡都敢進來!」
齊無憂緊張地拉著他走到圍牆邊。
「快點翻過去,從我家逃跑,再慢就要去吃牢飯了!」
這小姑娘真是奇怪,他從大門走進自己家裡,為什麼會吃牢飯?
這個怪異的少女勾起他隱藏許久對人的一絲興趣。
這些年他除了鑽研武學,讓自己隨時保持最佳的備戰狀態之外,還必須研究對手的習性、出沒的地方,除了敵人,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引燃他的好奇心。
但是這個女娃兒卻讓他燃起深藏許久的童心,不,應該說是從沒有表露過的童心,因為他的記憶裡沒有童年。
「快呀!再不走我可幫不了你。」齊無憂慌得冷汗直流。雖然她不知道這裡住了什麼人,但光是門外那兩尊門神就夠叫人害怕的了。
「我為什麼要走?」他氣定神閒地走進涼亭內,悠哉悠哉地用袖子扇著風,完全不將她的好意放在心上。
她瞪大眼睛。
「這裡是不准閒雜人進來的。」齊無憂認真地提醒他。
但是她的好意被當成耳邊風。
「難道你不是閒雜人?」他不知道哪來的興致與這個小鬼頭閒扯起來。他剛處理掉一個討厭鬼,現在應該回房養精蓄銳,不是在這裡接受她的盤問。
「我?當然不是!」她得意洋洋的說道:「這家主人不在,我替他看房子。」齊無憂面不改色的撒下漫天大謊。
有趣了!
他怎麼不知道自己請了一個小娃兒看房子?
「你見過這家主人?」慕容無恨笑了笑。滿身的瞌睡蟲被她驅跑了,抓她來聊天解悶應該不為過。
他也不知道是自己怎麼了,就是想和她說話,就像喝醉酒一樣,無法抑制心裡的衝動,不知不覺就說了一大堆打死他都不會說的話!
「廢話!」齊無憂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沒見過主人怎麼替他看房子?」
「敢問姑娘,主人生成什麼模樣?」這小丫頭,說謊不打草稿。
「你管人家長什麼樣!」她又沒見過!
「好奇而已。」
好奇就足以害死她了!不問她就不必編謊言,在他追問下,她不說謊都不行了。
老天保佑,千萬別讓娘知道她又說謊騙人,否則又會被娘罰背書。
她最討厭那些要死不活的詩詞了,好好的話不會說,偏偏愛「之乎者也」個沒完,讓她背得一個頭兩個大!
既然這傢伙害她說謊,不如嚇嚇他。
「這家主人身高一丈,虎背熊腰,紅髮綠眼,青面獠牙……」她邊說還邊裝鬼臉。
慕容無恨皺著眉頭凝視她。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可怕?慕容無恨不自覺地摸摸自己的臉。
「那副德行不成了妖怪?你不怕嗎?」
他有些不悅,不是因為他的尊容被污蔑,而是這丫頭的說謊功力……真是後生可畏!
「我才不怕咧!人家是面惡心善。」齊無憂口沫橫飛地比手劃腳,大有指桑罵槐之意。
接觸到她俏皮又大膽的眼光,慕容無恨竟羨慕起她的天真。
他偷偷笑在心裡。
還好,不是把他說成一無是處,總算還有點兒良心,還知道他的心地善良,衝著這一點,他准許她可以自由入他的窩。
「聽你這麼說,主人應該是個男子嘍?」
「當然,女子若生成這副德行,誰敢娶進門?」齊無憂不但白了他一眼,還啐了他一聲。
這丫頭的言下之意,男人生成這副德行就娶得到妻?
「瞧你將他說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我看八成也是討不到老婆。」他心裡可有一股深深的怨氣了。想攀上他的女子可多著呢,排到京城都排不完,這丫頭居然敢這樣破壞他的形象!
「他討不討得到老婆關你什麼事?」齊無憂雙手插腰,一臉凶巴巴,昂著頭向他質問。
「是不關我的事,我只怕那個青面獠牙萬一討不到老婆抓你充數,可怎麼好?」慕容無恨撇撇嘴。
無憂氣呼呼地鼓著雙頰,眼裡噴著熊熊怒火。
「那還得看姑奶奶願不願意。」齊無憂懶得與他嗦。
「喂!你到底要不要從我家逃走?不要我可要走了。」站在牆邊,見他沒反應,她身手矯健地躍上樹,跳到圍牆上和他打招呼:「我要走了,別怪我見死不救喔!我可警告你,要是被人抓住了,千萬別說你見過我,聽到沒有?」
見她消失在牆後,慕容無恨不禁搖頭。
將來誰要是娶了她,可有罪受!???無憂從小就聰明伶俐,卻也十分難管束,女孩該會的女紅、刺繡她一竅不通,反倒是爬牆、攀樹她樣樣會,成天像個男孩似地到處亂跑,沒個閨女樣,搞得蘇州城內內外外沒有一個人不識齊無憂的大名。
「娘,我不是野,是去開開眼界,增廣見聞。」齊無憂對著她娘撒嬌、耍賴。只有這時候,她才會出現一絲女兒家的嬌羞。
「好好好,娘說不過你。」齊夫人溫柔的替無憂梳理蓬亂的髮絲,拉整一團亂的衣裳。
面對娘的溫婉雅致、柔情似水,無憂簡直充滿崇拜、羨慕到極點,她想她大概永遠也達不到這種境界。
「無憂,娘要你練字,為什麼你就是靜不下心?習字會讓你增加穩定性、忍耐力,對你助益良多。」齊夫人苦口婆心的勸導。
「我不喜歡詩詞,更不喜歡拿著毛筆塗鴉,怎麼靜得下心?」娘真奇怪!不是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嗎?為什麼還要她唸書、習字?
黑緞般的髮絲紮成兩條辮子,俏麗的臉上嵌著一雙翦水瞳,流轉間顧盼生妍,玫瑰花瓣似的朱唇灩瀲泛光,一股慧黠的靈采讓人禁不住多看一眼。
「有興趣自然就會喜歡。」她知道無憂就是坐不住,像她這樣,將來怎麼嫁到楊家當媳婦兒?
齊夫人悠悠地歎了一口氣。
「怎麼了?娘?」
齊夫人攢著眉頭。
「娘,你倒是說話呀!」齊無憂一臉不知愁的模樣。
無憂的模樣讓齊夫人很是心疼,但是,她也沒辦法呀!總不能為了無憂,讓一家子陷入困境。
「你爹已經把你許配給楊世昌,下個月楊家就要來迎娶了。」
齊無憂腦中一片空白,秀麗的眼眉間儘是失望——爹真的做了?
她原本還心存僥倖,心想,爹再怎麼荒唐,也該知道虎毒不食子的道理,沒想到爹……他竟然不顧她的幸福,硬要將她嫁給楊世昌那個惡霸!
楊世昌家財萬貫,是太湖的霸紳,成天無所事事,只知魚肉鄉民,欺負善良老百姓,而且壞事做盡,她怎麼能嫁給他?
「我不嫁!」以她的性子,不出三天就會被休,嫁了也是白嫁!
齊夫人低頭垂淚。
「娘也捨不得,都怪你爹欠下大把的賭債,才會受楊世昌威脅。」
「娘……」無憂無奈的低頭哭泣。
齊夫人無言以對。
「無憂,娘也捨不得你,但是……你要想想,兩個弟弟還小……」齊夫人將女兒的傷心盡收眼底,初聞這個消息時,她也是如此驚愕的表情。
雖然齊無憂早有心理準備,但是乍聽到這個噩耗,她的心兒彷彿要跳出喉間,整個人「轟」的一聲,只覺得頭昏。
「爹爹太狠心了,他明知道楊世昌的為人,卻狠心的將我往虎口裡送……更何況我還小,什麼都不懂……」
「無憂,事情也許沒那麼糟,也許你嫁過去,他會好好待你……」齊夫人知道事情沒有轉圈餘地,無憂的反彈早在預料之中,但她也只能這樣安慰。
「娘,是不是爹爹欠下賭債?我們把銀子還他,無憂就不必嫁過去了。」晶瑩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還裝出笑臉天真的提議。
「無憂,我們還不起這筆銀子,娘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這些年來,能賣、能當的都已經賣光當盡了,齊家只剩下這座空宅子,還能賣什麼?
「那該怎麼辦?難道爹爹連孩兒的幸福都要狠心出賣嗎?」最疼她的娘都這麼說了,那表示無論她如何努力,也都是白費工夫!
齊無憂受傷的眼神直直地射入齊夫人的雙眼,她十分不捨的用力摟住她。
「傻孩子,女孩大了,終究是要嫁人,不要想太多,只要你安分一點,相信沒有人會為難你。」
「不要!我不要嫁給一個無惡不作的大壞蛋,那種感覺好可怕,也許他會欺負我,也許他會虐待我……」齊無憂將所有可怕的畫面灌輸到齊夫人的腦海,想借此博取同情。
她曾經在客棧聽說書的說過:江湖兒女不必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口,可以自行定下婚約。
她好羨慕那種感覺,一個人能為自己喜歡的人,心甘情願的付出一切,甚至性命……那種感情真叫人動容。
她從來沒想過要嫁人,但總嚮往能遇上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將終身托付給他。
她想要的婚姻決不是因爹爹的一句話,以還債的方式決定她的一生。
齊夫人的眉心緊鎖。女兒不願嫁的心思她能理解,也感同身受。
「無憂,你冷靜一點,這樁婚事已經成定局了。」
齊無憂本想反抗到底,但是她看見娘比她還痛苦的臉龐,她這才真正體會到,她再怎麼抗爭,也無法爭過命運無情的安排。
這時丫環端出茗茶、點心。
「餓了吧……吃塊桂花糕。」齊夫人心想,無憂畢竟年紀小,有得吃就會忘了煩惱。
無憂用袖子抹了抹眼淚。為了讓娘安心,她拿起點心吃將起來。
齊夫人破涕為笑的看著。無憂的個性就像她的名字,樂天、開朗,一些精緻的小點心便能讓她忘記所有不愉快。
「娘,如果我不見了,楊世昌會不會對爹不利?」無憂一不小心噎著了。
齊夫人怎會不知她的心思?天真、率直的無憂從小就鬼靈精怪,這會兒一定又在動歪腦筋。「你不要亂來,會害死你爹爹!」齊夫人輕拍無憂的背替她順順氣。
對娘的話,她頗不以為然。
爹不是也不顧她的死活,硬是拿她當搖錢樹?
「我只是隨便說說。」其實她心亂如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齊夫人心懷歉疚地凝視她良久。
「無憂……你會怨娘嗎?」
憐愛的眸光讓停止哭泣的齊無憂再度濡濕眼眶。
「不會的。」她含著淚猛搖頭,執起娘親的手。她怎忍心讓娘把責任歸咎在自己身上!
若要怨,也該怨那沒心沒肝的爹。
齊夫人苦笑著。這孩子的嘴巴雖然利,可是心地太善良了,將來難保不吃虧。
天黑了,齊夫人點上燭火,透過搖曳的燭影,齊夫人仔細地端詳愛女,想將無憂清秀的姿容印在心頭。
端看許久,一股難捨的酸澀強烈地扎進眼眶。難道就為了夫婿的放蕩,就要葬送這孩子的一生?
她伸出手,一寸寸的仔細撫摸女兒清麗的嬌顏,每根遊走的手指都流露出無限的疼惜,讓齊無憂明明白白的感受到。
她美麗的無憂才十四歲,卻要為上一代的荒唐付出一輩子的幸福……齊夫人心中無限感傷。可歎她這無用的娘親,竟無法為她爭取地在麼,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走上最悲涼的命運。
但她又不能讓兩名幼子無依靠,只能作出不捨的決定——為了這個家,犧牲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