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心邪君 第八章
    陸可欣的事情很快地在狼界傳開來。人人都知道她曾被咒術縛身,狼王為她請來冥後為其解咒。

    也由於這個事情,王宮裡面的所有人對陸可欣的態度,有了很大的改變。

    她的地位儼然超出了「貼身侍女」這個身份。

    人人都以為,狼王對她是特別的;比起一般侍妾來說,她在狼王心中的地位要比她們高了許多。

    可是,狼王的態度仍然讓人無法捉摸;他仍會點召侍妾陪寢——而且,聽說水界的翩翩公主是最有後位希望的候選者,並且即將在近日內到訪。

    諸如此類的傳言,眾說紛紜。

    不過,即使陸可欣不是未來的後位人選,大家也還是非常喜愛她。

    她純真的氣質、乾淨的氣息、惹人憐愛又有點迷糊的個性,讓人覺得與她親近是件非常舒服的事。當然也有例外啦!像——狼王的侍妾們就對她非常眼紅,因為嫉妒嘛!

    她們總認為,憑什麼一名人界來的小小侍女,能夠和狼王共睡一房,那可是天大的恩澤榮幸哪!基於報復心態,她們便將翩翩公主即將來訪之事告訴陸可欣,並且還對她冷嘲熱諷了一番。

    陸可欣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坐上王后的寶座。身份、地位對她來說,都是沒有意義的榮華富貴罷了。她要的,不過是專一且真摯的情感而已。但,她從不敢奢望自己能夠擁有。

    郎劫……是不可能給予她這份專一的真摯。

    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絕不能沉淪;一旦沉淪,她便會千瘡百孔、體無完膚。

    從不識情愛為何的她,竟是因他而識得情愛。

    也因為他予以她情慾的滋潤,使得她由純真的少女蛻變為女人。

    她是徹徹底底的背叛了程偉傑……即使,她從沒有愛過程偉傑,她仍是他名定的未來妻子;她該對他忠誠的,可是,她卻背叛了忠誠,選擇了沉淪。

    她想離開這裡,拋下一切的情纏愛慾。

    唉……惆悵纏纏綿綿地糾住了她。

    即使是溫潤晶瑩的水,也滌不去她心中的惆悵呀

    本想借由水的洗滌,洗淨心底的煩瑣情帳;沒料想到,溫水的滋潤競讓她的思緒愈是清晰透徹。

    由於太過專注於冥思,沒發覺身後有人進了浴池,朝她而來。

    一隻胳臂由她身後橫圈住腰際,隨即,一具溫熱軀體貼在她後背。熱息噴在她耳後,令她起了一陣輕顫。

    「啊!」驚詫低呼逸出她櫻唇。

    「你在這裡,難怪我找不到你。」郎劫在她頸窩輕輕吮了下。

    他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心情頗好。也難怪了,他一連三晚都在西苑點召侍妾陪寢……想必是侍妾將他服侍得極好。

    「找我有事嗎?」她輕輕地想要退開,卻被他緊緊摟住。

    他在她肩上輕咬一口。

    「沒事,只是想看看你。」沒見到她柔美的秀顏,總覺得心裡頭怪怪的,說不上來為什麼。

    「我有什麼好看的?」一想到他成千以計的侍妾,心裡一陣惆悵,不自覺地喃喃出口,雖然很微弱,但郎劫還是聽見了。

    「怎麼,三天沒回東苑,你吃醋了?」帶笑的語調,擺明了是在調侃她。

    她覺得心頭被撞擊了下。「我沒有。」心虛地不肯承認,忙要起身。「我……想起來了。」雖然有過無數次的歡愛,但對於裸裎相對,她還是倍覺羞赧。

    他長臂一伸,又將她拉回。「你在逃避我?」他將她帶到浴池邊,讓她靠坐在浴池牆面。

    郎劫探索般的銳眸,令她心慌了起來。

    她搖頭。「我沒有。」她不能承認她的確是在逃避著。

    他執意要得到答案,逼向她。「說謊。」

    郎劫的斬釘截鐵,令她微微一震!

    「我沒有!」太快的否認反而像是欲蓋彌彰,心跳不受控制地狂亂跳了起來。

    「哦?」他犀利的目光彷彿要穿透她靈魂似的。「是嗎?」目光移到她雪白的胸脯,邪氣的笑痕隱隱勾起。「你心裡可有我?」他突然一問。

    「我……沒有。」細若蚊吟。她必須否認不可,一旦親口承認,她必會墜落到悲慘的洪流,任自己沉溺其中……

    交纏的身影,不斷地激盪出斑燦七彩的水花……

                 

    今天,是水界的翩翩公主到訪的日子。

    大殿之上,熱鬧地喧嘩著。

    郎劫即是一國之王,自然是盛裝出席迎接賓客。

    而他的貼身侍女——陸可欣,當然也得隨侍在旁,一同跟著出席。

    隆重的排場,足以顯示出郎劫對翩翩公主的看重。

    尤其是在見到美麗溫婉的公主之後,陸可欣的心更為緊縮了。

    氣質多麼高雅的公主!溫婉又嫻靜的氣韻,顯示出大家閨秀的氣質;有如一顆閃亮的珍珠,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郎劫自公主一進大殿,便將眼光集中在優雅的公主身上,兩人熱絡地相偕入座,完全將一旁的陸可欣冷落了。

    她的心微微地在抽痛……他對於她,只有肉體上的眷戀罷了。

    好傻,為什麼要承認自己是愛他的呢?平白的賠上一顆真心,卻遭他任意擺佈……

    「杵在那邊做什麼?還不過來。」郎劫一回頭,見她呆站在角落,沒有跟隨在他身側,心裡老大不痛快起來。

    陸可欣緩緩走向他。

    公主一見到陸可欣,眼睛一亮,「狼王,這位是?」去年來並沒有看過這女子,會是什麼人?

    郎劫將目光調回,平淡地道:「我的貼身侍女,名喚可欣。」淡漠的口吻,好似她是小花小草一般。

    陸可欣心裡又是一陣刺痛。果真不該愛上他呵

    公主微微一愕,但隨及淡淡笑開,柔柔地說:「好美麗的女孩兒。您真好福氣,能有這般花容月貌的美婢服侍。」

    原來這女孩就是傳聞中來自人界的女子,果然美得純淨可人。

    據說狼王曾為了她,請來冥後為其解除惡咒。這女孩對狼王來說,會是特別的嗎?

    「公主何嘗不是天仙美人?」他淡漠地瞥了陸可欣一眼。「還不過來斟酒。」

    陸可欣沒有表情地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像個沒有生氣的人偶。

    她感覺得到,公主身旁那名喚紅綺的貼身侍女,朝她投來敵意的眼光。

    但她的心思∼片混亂,根本沒法多想。

    她斟完酒,想要退開,卻讓郎劫伸手攔住。

    「待在這兒。」他要能夠時時見得著她。

    他拉她在身側坐下。

    公主心中一愣,趕緊垂下眼,掩飾心中的落寞。

    公主身側的侍女,又瞪了陸可欣一眼。

    旁座的宇紹開口打破沉寂:「不知道水王和水後兩位近來可好?」唉,無聊死了。食君俸祿的他,不能不出席啊!早知道就學菱兒裝肚子痛。

    公主抬起臉,朝宇紹微笑。「他們兩位身體很健-康,多謝宇丞相的關心。」

    夏侯屹自然也出席了。他朝公主微頷首,並說:「公主氣質高雅、容貌出眾,舍妹若能有公主一半的好,我不知有多高興!」本想隨意聊聊,沒想到一時感慨,倒是真的有感而發起來。

    正舉杯喝酒的字紹竟給嗆住,咳了起來。

    「咳咳……抱……歉,失禮了。」字紹臉色怪異地看著夏侯屹。菱兒若能有公主的一半?笑死人了!那丫頭若能有一天不出「意外」,就要燒香謝佛了!

    「將軍過獎了。」公主朝將軍頷首。「菱郡主才真是可愛呢!」

    她頓了下,又回過頭來看著郎劫,說:「這次突然來訪,實在是太唐突了。」

    公主的戀慕,悉數展露在嬌羞酡紅的美麗臉孔。

    「公主太見外了。」郎劫俊魅的眼撩勾著翩翩公主的芳心。「你能來,我高興都來不及呢!」美麗的事物人人都愛看,他自然也不例外。

    公主又是一片潮紅襲上臉,煞是嬌媚動人。

    陸可欣悄悄別開眼,只覺得心裡不斷傳來一陣一陣的抽痛。

    尤其在郎劫和公主熱絡親暱談笑之時,她心口的抽痛益形劇烈。

    一名小廝跑來,在宇紹耳邊說了些話。只見他原本的閒逸淡笑,全由氣急敗壞所取代。他匆匆忙忙的告辭離開。

    夏侯屹向那名小廝問了些話,先是一愣,然後笑了,像是有點幸災樂禍似的。然後他也起身,跟著離開。

    這時候,長老走到郎劫面前,先是看看公主,再回頭看向郎劫,必恭必敬的一揖,緩緩說道:「王,關於立後一事——」

    一道瓷器墜地的碎裂聲,突兀地打斷長老的話!

    「我……對不起……」陸可欣臉色蒼白地道歉,心一慌,下意識地彎身撿拾碎片。「好痛!」尖銳的碎片缺口在她指尖劃出一道血痕。

    「你在幹什麼,笨手笨腳的!」郎劫不悅地沉聲斥喝她.

    她又慌又亂,忙要縮回撿拾碎片的手,一不小心.又割出一條血痕。「好痛——」但她的心更痛。

    郎劫扯住她手腕,瞪著她。「下去——給我退下去!」他粗魯地吼著推開她。又是那種感覺——就和看見她在哭泣時他覺得很不舒服一樣。他討厭看見她的血、討厭看見她受傷!

    陸可欣顫著雙腿,緩緩退出大殿。

                 

    她渾渾噩噩地走著,一路走到了花園。

    勉強忍住的淚水,撲簌簌的滑落兩頰。

    立後……他要立翩翩公主為後了。她只是一個意外出現在這個國度的人,他眷戀的只是她的身體

    「爹地,媽咪……」她好想家、好想回去……怔忡的思緒被前方的喧嘩拉回。拭去淚水,走近一看——是他們?

    「咦?你也來了?」夏侯屹發現了她。「那好,咱們一起看戲吧。」他笑著說。

    「看戲?」她看看樹旁站著不動並且臉色很難看的字紹,再仰頭看看蜷縮在樹上的夏侯菱——這是什麼情形?

    「下來。」字紹雙手環抱在胸前,看著夏侯菱。

    「不要。」很乾脆的拒絕。

    宇紹皺了眉。「給我下來!」這丫頭!

    「白癡才會下去!」下去就會被當花肥——給埋了,!「要死了,哪個不要命的跑去跟你打小報告?」她也才「得手」而已,他就殺來了。

    「下來。」宇紹咬牙進出話。

    「不要。」她頓了下,「你快去把那張糧倉設計圖撿起來黏好,晚了就來不及了。」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她只好抖出她的「意外傑作」。

    「什麼!?你把那張圖給毀了?」

    樹下的人青筋暴凸咆哮個不停,樹上的人只是嘿嘿乾笑。

    「給——我——下——來!」

    「不——要!」

    「好,很好。」字紹的俊臉一抖一抖地。「你不下來是吧?好,我上去。」

    話一落,他縱身一跳,躍上樹捉住夏侯菱。

    「哇——」夏侯菱鬼叫鬼叫地。「救命啊!殺人啦!」

    陸可欣看得傻眼。

    「這是怎麼回事?」她看向夏侯屹。「你……不去救你妹妹嗎?」宇紹看起來像要殺人了。

    夏侯屹悶聲笑著,像是憋得很難過似的。「不用管他們啦,咱們看戲就對了。」他擺擺手。

    「你們這裡的人都有特異功能嗎?」要不,宇紹怎麼能跳那麼高?還有,她的「怪病」也被那名白衣女子給治癒……他們要不是有特異功能,還會是人嗎?

    夏侯屹神色怪異地看了她一眼,忽又聽得夏侯菱怪叫:「我拿到了就是我的!」她兩手緊緊抓著一面白色玉牌。

    「拿!?」宇紹冷嗤一聲,「鬼鬼祟崇潛入我房裡,偷偷拿走令牌,這還叫作拿?」

    陸可欣一愣。令牌?她再看向爭吵的兩人。

    夏侯菱又吼道:「我偷的又怎樣?誰教你不把令牌借給我。哼!小氣鬼!」她作了個鬼臉。

    宇紹氣得臉都歪了。伸手攬住她往下躍,兩人在地面站定。他二話不說,拖著夏侯菱就走。

    「放手啦!」夏侯菱齜牙咧嘴。

    「閉嘴!」宇紹吼她一聲。「太久沒教訓你了,瞧你野成什麼德行?走!」

    兩人一路吵吵鬧鬧地離去。

    「他們……」陸可欣愣愣地看著一逕悶笑的夏侯屹。

    「沒事,紹只是想管教一下他的未婚妻而已。」頂多打打她屁股罷了。

    「未婚妻……」這三個字又掀起她心海一片波濤。

    未婚妻呵——如果她不背叛自己的未婚夫,不讓自己的心沉淪,將情感給了郎劫,現在她也不會嘗到痛苦的滋味。

    是她咎由自取,活該受到報應吧?

    她是不該愛上郎劫的呀……

    「你沒事吧?」夏侯屹伸手扶住腳步踉蹌的陸可欣。

    「我沒事,謝謝你。我想先回房了,晚安。」

    夏侯屹微微頷首。

    陸可欣轉身走開,才走到迴廊,就遇上月牙兒。

    「可欣。」月牙兒朝她走來。「剛才……你和夏侯將軍在談些什麼?」月牙兒吶吶地問。她遠遠就看到夏侯屹笑得很開心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覺得很不是滋味。

    陸可欣沒留意到月牙兒略微怪異的神色。

    「我們只是閒聊了一下,沒有談什麼事。」

    月牙兒輕輕咬了一下唇,側過頭來看著她。

    「可欣,你……來這裡這麼久了,會不會想家?」

    「當然會呀。」她的眼微微垂下,泛出一層水光。「我好想回去、好想回去……」她哽咽著低低啜泣起來。

    月牙兒在心中思量著。忽地,突然開口,像是在喃喃自語,「你可以偷王的令牌——」她猛地頓住,兩手摀住嘴,像是詫愕自己說錯話。

    「偷令牌?」

    月牙兒瞠眼猛搖頭。「不不不!要是被王捉到那就慘了!」她緊緊扯住似在考慮著的可欣,急忙喊道:「可欣,當我沒說。」老天!她怎可以因為一時的嫉妒,而希望可欣快點回人界,要她去偷王的令牌呢?

    「月牙兒,我要回房休息了。」

    「可欣——」

    月牙兒看著陸可欣若有所思地離去,心裡起了一陣內疚與自責。

                 

    回到寢房,她先進內室看看——

    他還沒回來。美麗的翩翩公主令他嘗戀得離不開了吧?

    苦笑漾在唇邊。還是回去吧。

    「令牌會放在哪裡呢?」

    陸可欣開始找了起來。

    「沒有……」翻開衣櫃,只有衣飾。「這裡也沒有。」桌子的抽屜只有書和一些文件。

    到底在哪裡呢?

    她又陸續找了許多可放置物品的地方,仍然沒有白色令牌的蹤跡。

    忽然,瞥見抽屜暗格裡有抹白色物品,伸手取出,一看——

    「找到了!」就是這個,和夏侯菱手上拿的白色玉質令牌一樣!

    突然,一陣冷冽氣息自她身後竄入背脊——

    回頭一看,她刷白了臉,手上的玉牌掉落在地。

    郎劫冷冽的墨瞳凌厲地盯視著她。

    他粗暴地拽住她兩隻胳臂,冷冷地自牙縫進出話:「你偷令牌?」

    「我……我只是想回去——」

    「休想!」墨瞳轉為妖異的金色光點,幽幽透出森然光芒。

    陸可欣激動地打他,哽咽地道:「你說只要我當你的侍女,你就要讓我回去……」

    「你哪兒也別想去!」他攫住她顫抖的下巴,定定地望住她。「你只能待在我身邊,不論我走到哪裡,你就得跟到哪裡;就算是地獄,你也得陪我一起去!」

    「不!我要回去——」她的抗議全被他吞進嘴裡。

    他的吻既狂掠又粗暴;那不是吻,而是在懲罰她!

    「痛!」她嘗到一股鹹澀的血腥味,感覺到唇又麻又痛。

    「記住了,你是我的。」他舔去她唇角的血,慢慢地勾出一抹噬血的冷笑。

    在看見她的淚水之前,他將她甩上床,冷著一張臉,忿忿地走出寢房。

    他的心煩意亂讓他沒能去深思,為什麼自己不願讓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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