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天被人品頭論足的日子,委實讓小溪厭倦透頂。連去趟洗手間,一路上都有人在身後指指點點,悄聲議論。
洗手間裡那面明亮的夫鏡子,清晰地照出她的身影,她竟然覺得陌生了,眼神是那樣黯淡,原來豐潤的臉有些凹陷,蒼白且沒有表情。
典型的辦公室綜合症!她在心裡評價自己。進入單間,剛鎖上門,就聽見隔壁的兩個門先後開了,接著傳來說話的聲音。很耳熟,是王淑貞和吳蓉。
「噯,淑姐,這次樂府山莊的銷售方案,你覺得怎麼樣?」吳蓉大概是在洗手,只聽水聲嘩啦直響。
「還沒看呢,剛才田小溪才拿給我。你們也是,樂府山莊是今年的重中之重,昨天就該給我的嘛!張總一直等著最後審核,馬上印刷廣告呢。」
吳蓉的聲音一下委屈到了十分,「不會吧?淑姐,我昨天下午就給田小溪了呀!怎麼剛才才給你?」
「是嗎?我還問她怎麼這麼遲,她還說她不清楚呀?」王淑貞很詫異。
「淑姐你可得為我做主!方案確實是昨天就議定的.大家都可以證明,我也是工作三年多的老員工了,輕重還分不出來嗎?別是田小溪自己忘了,才想起來給你,還假裝不清楚?」吳蓉別有用心地暗示。
沒有想到,果然是她!
一絲被欺騙的寒意陡然躥上後背,像一條冰冷髒膩的毒蛇,小溪的心駭然地一陣緊縮!從來沒有想過,對她那樣溫柔和氣的女子,背後竟然如此陰險,為什麼?
王淑貞火了,聲音一下高亢起來:「這田小溪是怎麼回事?這麼要緊的事居然都給忘了?!」
「唉,就是嘛。明明知道張總催著要,她還故意壓著不給!恃寵撒嬌也就算了,可這關係到淑姐你的工作效率問題,她簡直是不把你放在眼裡!」
「哼!」王淑貞的怒火果然被撩得更旺,「恃寵撒嬌?她也不看看她算個什麼東西!敢在我面前狂!她還想不想在這裡幹了?!」
吳蓉繼續火上潑油,「你生氣歸生氣,她才無所謂呢!人家現在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她的聲音稍稍壓低,「你還沒聽說嗎?前兩天,都半夜了,公司有人親眼看見她和張總從一家日本料理店出來!」
「哎喲!那個女人怎麼這麼不要臉?一會兒勾引上張仲名,一會兒又和張總攪和在一起!別的男人也就算了,他們可是親兄弟呀!」
「我真是搞不懂!」吳蓉也憤怒起來,「她長得又不是多好看,張總見多識廣,怎麼就會被她給迷住呢?不僅破格錄取她進公司,還帶她出去吃飯!那個女人到底好在哪裡?!」
王淑貞的聲音低下來,像是透露一個重大的秘密,「說起這件事,只有很少幾個高級主管清楚,我也是聽到他們私下議論才知道的——她呀,長得像一個人!」
「誰?」
「張總以前的未婚妻!」
竟然是這樣!她像的那個人竟然是當年拋棄他的未婚妻!
一陣炸烈般的痛苦霎時在胸內湧起,像是被矛槍刺中,一根長長的、熾熱的矛槍,一下刺透她的心口,她幾乎疼得快喘不過氣來。
吳蓉也是驚呼:「不會吧?這麼巧!怎麼張總後來沒有結婚呢?」
「具體我也不清楚,都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後來兩人好像分手了。張總的未婚妻是個很活潑的女人,相當時尚。聽說特別喜歡鮮艷的顏色,尤其是紅顏色。有一次她用不同紅色搭配穿的衣服,還上了一家很有名的服裝雜誌封面呢!哪像田小溪,一天到晚死氣沉沉的,要不是因為兩人就面貌有那麼一點相似,張總才不會看上她呢,白開水一樣……」
她們還說了什麼小溪都沒有再聽見了。她好像已經喪失了聽覺,整個世界都在扭曲,腳下的地板斷開了,露出一個無底的、漆黑的、噩夢般的深淵,於是她下沉、下沉,掉進這個深淵,感到周圍狂風呼嘯、哀號、哭叫……她隨著飛速旋轉的噩夢昏眩著,彷彿再也醒不過來,也不願意清醒過來。
過去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放在顯微鏡下清楚了。
原來初次見面時,他毫無道理打擊她,是因為她勾起了他最痛恨的回憶,那個無情背叛他的未婚妻。可是,他終究對她念念不忘,才會用荒謬的理由改口錄取她,留她在身邊。
而這些都被細心的張仲名看在眼裡。既然大哥對除了那個女人外的其他女人統統不感興趣,那麼這個長得像那個女人的田小溪,就是可能改變他大哥長期孤僻生活的奇跡,於是也就有了後來牽絆不清的故事。
而在這個故事中,她是舉足輕重,又是最微不足道的一個角色。沒有她,這個故事便不會開始;可是她,從頭至尾,又分明只是一個棋子。一個或許可以改變別人命運,而自己的命運卻又掌控在別人手中的小小棋子。
她曾經以為的幸福,原來不過是別人利用她的單純、無知、輕信,加上幾句花言巧語,所編織的虛幻的美夢。根本沒有愛,甚至所謂的喜歡也只是一種假像。他對她的感情連喜歡都稱不上。他接近她,無非是想透過她來找尋另一個女人的影子。
她在他的眼裡,不過是一個替身在導演心目中的位置,隨時可以被更完美的人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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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溪回到企劃部,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接近下班時間了。除了眼睛稍微紅腫,她的外表並沒有太大的異樣。
「田小溪!你去哪裡了?」劈面迎接的是王淑貞雷霆般的怒火。
「洗手間。」小溪的回答平淡不驚。她已經不再畏懼這個老女人,因為她很快就要和她沒有關係了。
「去洗手間有去一個小時的嗎?你老實說,你到底幹什麼去了?」
小溪無動於衷地對視她噴火的眼睛,「對不起,我不舒服。」
「不舒服?這是理由嗎?你就不能忍一下?是不是現在知道偷懶了?我告訴你,我是這裡的主管!誰要是不合格,我隨時可以炒誰魷魚!」
她的嗓門越吊越高,像是對小溪示威,也是在間接告誡周圍的下屬。每個人都被她暴風雨般的驚天脾氣震得膽戰心驚,噤若寒蟬,沒有誰還能定心工作。
小溪等她發洩完畢,才靜靜地開口:「不用這樣複雜,我現在就辭職。」
話裡一出口,室內一片死寂,小溪還從來沒有聽過這樣擲地有聲的沉默。她的反應應該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他們當中很多人也許等著看更精彩的一幕,比如她哭哭啼啼轉身一路衝到張仲仁那裡告御狀。
王淑貞的反應最大,嘴巴像被人塞了根長茄子,一時啞口無言,瞪了她半晌,才閉嘴冷笑,「好啊,隨你的便!反正你也沒算白來,或者應該說你已經達到了你當初進公司的真正目的!真是恭喜你了——收拾你的東西,和吳蓉辦理交接,下班後你就可以走了!」
說完她一扭身,厭惡地不願再多她一眼,趾高氣揚地走了。
沒有白來?進公司的真正目的?小溪再次咬緊下唇,將頭抬得更高,傲視著四周窺伺的鬼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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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街上,周圍人潮洶湧,來來往往,漠不關心地彼此擦肩而過。
好多人啊!怎麼以前都沒留意路上有這麼多人呢?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的臉竟突然在眼前清晰,好像他就站在前面,就在幾步之遙的前方默默注視著她,那淡漠的眼睛,眉毛微挑的樣子,那樣清楚、那樣完整,彷彿永遠不會有殘缺,因為再也沒有現實來擾亂這份回憶。而她,大干世界一個平凡的女子,也許今生再也無緣見到他了吧?
鼻子一酸,窒息的淚頓時流了一臉,心內糾結的傷痛已經讓她無力顧及周圍人詫異的目光。
怎麼辦?離開這裡嗎?換一個新的環境,結識一些新的朋友,是否她就會把這裡曾經發生的不愉快統統忘記?包括有關他的記憶?
可是離開。也就意味著這輩子不會有再見到他的可能。就像宇宙裡的兩條相交線,在各自不相干的數十億個歲月後,突然在某天相交於一點,在生命中刻下痕跡,然後繼續彼此的道路,從此永遠不會重逢、永遠不再相見、永遠陌路,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
然而留下,就有了希望。或許某一天,聽到敲門聲,出去開門便會撞見他默默注視的眼神;或許會接到一個意外的電話,是他低沉的聲音邀請她共進晚餐……她真的捨不得忘記他呀!
她漫無目的地隨處轉著,淚水在胸中沸騰,而心,則在那中間煮。平常二十分鐘就能到家的路,被她繞了一圈又一圈,自己都差點不知道身在何處,而天已經黑透,腿都快麻木,這才機械地往家的方向走回去。
雖然地處黃金地段,這裡卻是一個年數已久,還沒有納入拆遷範圍的舊住宅小區,高牆深院,非常安靜。路的兩邊植有高大的行蔭樹,樹葉已經開始凋零。
時間真快呀,做夢一般,轉眼已是秋季了。
一陣冷風,吹得月光都寒了,樹葉跟著嘩嘩響起,在寂靜的小路上,格外清晰,吹出一縷淒涼。地上鋪了一層枯黃於脆的落葉,踩上去,便發出輾轉的細微輕響。
以前加班到很晚回家,皓月也如同今夜,遠遠地貼在天上。可是心情已經兩樣了。那時,即使白天有很多不愉快的事情發生,可是下班的時間很快樂,她可以一遍一遍回味曾經遇見他的點點滴滴。雖然也許只是擦肩而過時,偶爾相對的視線,可是,回家的路上,就有了酸甜的記憶,然後望著天空癡癡地、傻傻地微笑。
而現在,這份清冷無人的寂靜,卻彷彿沉重的鉛塊,無情地壓在心頭,墜得人無端地只想流眼淚。
終於到家了。她從手提袋中摸出鑰匙,摸索著鎖孔。試來試去,卻總是插不進去,手一直顫抖著,視線越發模糊,伸手一摸,不知何時,冰冷的淚水又流了滿面。
手一抖,鑰匙掉落在地,在寂靜的夜裡,發出清脆的聲響。她的雙腿彷彿也隨著這落地的聲音一下失去了站立的勇氣。她手扶著鐵門,如同沒有生命的羽毛,慢慢滑落在地,淚水彷彿開了閘,攔也攔不住,洶湧而出。
真的能忘記他嗎?忘記那個下雨的下午,第一次對他打招呼的情景嗎?忘記上班下班來來去去的路上還在為他魂牽夢縈的酸澀嗎?忘記明明看見他,心會猛地一跳,卻得假裝不把他放在心上的情景嗎?忘記晚上熄丁燈,翻來覆去睡不著,睜著眼睛反覆甜蜜回味白天遇見他時的每個眼神、每個動作嗎?
有關他的一切一切,她都記得清清楚楚,無法忘懷;初戀是真摯的,也是一生無法泯滅的傷痕。而她的愛情像樹一樣,一旦把心種在某個地方,就再也不會輕易挪開。
突然,有燈亮了,是車燈。雪亮的燈光照徹地面,也照亮門前小小的身影。
小溪慢慢站起來,臉上尚淌著眼淚,詫異地瞇眼望過去。原來家門口停了一輛黑色的車,她剛才根本沒有心思注意。可是這車怎麼會停在她家門口?
迷惑間,她的臉色突然刷白,似乎臉上的血液都褪色了。
車燈之間,車牌的後四位數是「5566」。
5566?好熟悉的數字。她的腦中突然浮現他第一次請她吃飯的那天,他們一起下到地下車庫。她無意中注意到車牌的後四位數字:5566。
「你在看什麼?」車裡的人問。
她轉過頭,看到他側過臉凝視著她,沉靜的臉上,幽暗的眼睛好沉好沉,彷彿深秋的黑潭,能夠席捲她的整個靈魂。
「沒什麼。我看你的車牌末尾四個數是5566,我想起有個樂隊組合也叫『5566』。」
都是5566,是巧合?還是……
車門終於開了,下來一個人。
真的是他!他真的來了!
小溪伸手摀住嘴巴,心頭突然一陣痙攣,糾結得她喘不過氣來!
他一步一步走近,是她所熟悉的穩定步伐,一直走到她的面前他才停下。
「你又哭了?」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低沉,淡淡的悅耳。暗淡的夜色下,他仍然器宇不凡。一雙機敏的黑瞳,比周圍的黑夜還要黑,深不可測。
小溪低頭胡亂抹去臉上還在亂淌的眼淚,不敢仰視他的光芒,「張、張總。」
她的聲音有些陰啞,像患了重感冒。
「為什麼哭?」他問,她卻沒有回答。
他繼續追問:「是不是因為受人欺負,很委屈,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應付,只好用辭職來逃避?」
他是指下午王淑貞的事。沒錯,她是很委屈,是不知道該怎樣應付,可是這些並不是她辭職的理由。真正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她不想做任何女人的替代品。她就是她,她不想讓深愛的男人透過她的容顏找尋別的女人的臉!
她不能把一生的幸福押在一個不愛她的男人手裡,她只有離開,遠遠離開,或許還能挽救回一點自己越陷越深、無力自拔的心。
一縷冰涼的白月光瀉在她的臉上,映著她那又被淚水沾濕的密密睫毛,像雨中的小草,柔弱而無助。
他的眼睛流露出一般愛憐。
「真是個傻丫頭。」他的口吻裡有著對心愛的孩子,才會有的濃濃寵溺,「乖,別哭了,哭腫了眼睛就不漂亮了,不漂亮我可就不喜歡你了。來,擦一擦。」
他掏出手絹,柔柔地替她拭去臉上的淚痕。
喜歡?喜歡她還是她像的那個女人?無限的委屈、悲傷和吶喊在心內翻江倒海,她卻一動不能動,無力閃避。這是他第一次對她袒露柔情。
「受欺負了,為什麼不和我說?不相信我會幫你解決?」
她垂下眼簾,「我、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小職員。」
他歎息了,黑色的眼睛卻在黑暗中微笑著。清澈的月光下,他的臉龐有著王子般高貴的英俊。
出乎她的意料,他竟雙手托起她的臉,動作好溫柔,彷彿捧的是嬌嫩脆弱、剛剛出生的小娃娃,滿手的慎重、愛戀與似水柔情。
「小職員?你還不懂嗎?你在我心裡的地位可不是一個小職員。」他的臉幾乎挨到她的臉,低頭凝視她的眼睛他輕輕笑語,溫熱的氣息噴吐到她裸露的臉上。
敏感的肌膚從沒有承受過如此的親密,小溪的身體不由自主激起陣陣戰慄。
「別、別這樣……」她搖著頭,拒絕這突如其來的快樂、唾手可得的快樂。因為她深知這歡樂不過是海市蜃樓,虛假而不會長久。她不能這樣再次沉淪。
他卻根本不想讓她說下去,專制地以吻封緘。他很早就想這樣做了,她的反應一定會讓他驚喜。
那熱熱軟軟好看的唇碰觸的剎那,頓時如一道激烈的電流貫穿全身,小溪止不住地顫抖,她努力躲閃著,可是根本沒有效果。
她生嫩的反應令他愉悅,更激起了他強烈的征服慾望,他將她摟得更緊,如饑似渴地繼續纏綿至極的深吻,那心旌神蕩的甜蜜瞬間恣肆地充進了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真的從來沒有想過,這個男人,在他冷淡的外表下,竟有如此如火山噴發、般山崩地裂的火熱激情!彷彿憋了幾個世紀的熱情,統統都要在此刻發洩殆盡,恨不能將她融化,揉入自己的身軀。
她的思維已經徹底混沌,什麼天長地久,不過是情人間互相欺騙的謊言,永恆的只可能是擁有的瞬間。這就是幸福嗎?如果此刻死去,也會無憾吧?
他的吻真的很有技巧,或深或淺、或重或輕,時而如和風般輕揉慢捻,時而似暴雨般深吮重咂,即使是經驗豐富的女人,也注定會迷陷在他的溫柔裡。而他,是吻了多少個女人,才換來今天純熟的技巧?他的未婚妻,是否也品嚐過如此酣暢淋漓的甜美滋味?
未婚妻?
小溪如冰水澆頭,猛然清醒!她這是在幹什麼呀?!他怎麼可以對她做這種事情!要知道在他的心裡他吻的根本不是她.是另一個女人!
突如其來的勇氣讓她奮力推開他,「張總,請你尊重點!」
他卻已經被她的清甜和馨香弄得意亂情迷,想都不想,他再次擁住她,「不許叫我張總,叫我的名字,快點!」
從她蜜甜的口中吐出他的名字,一定是種莫大的享受,他都有些迫不及待。
「不行,我不能叫你的名字。我又不是你的什麼人!」好奇怪,口中說著最嚴厲的話語,心卻能夠一心二用,酸澀地好希望自己能是他最親近的人。
「你這個不聽話的小女孩!看來我只有懲罰你了!」他凝視著她撲閃的眼睛,那裡猶疑掙扎的可愛表情令他深深著迷,讓他分不出心思聽清她的話,只知道她一定不肯叫他的名字,這讓他惱火,也就有了再次深吻她的借口。他果斷地吻住她的雙眸,讓它們不能再惑亂他的心情。
從眼睛到細柔的脖子,他幾乎吻遍了她臉上的每寸肌膚,最後又堵住她的唇。如果不是看到她被吻得呼吸困難,他也許會一直這樣吻到世界末日。
終於他依依不捨地離開她的唇,卻沒有放鬆對她的鉗制,額頭抵著她的,呼吸與她的交纏,「叫不叫?」
「不……」她真的、真的不能放縱自己繼續沉淪下去。那樣只會讓她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再也無法逃出!
「好,這可是你自找的!」他惡狠狠地又朝她的嘴上壓下去,肆意蹂躪她的芳唇,她的清香與馨甜他似乎一輩子都要不夠,永遠都要不夠。
「別……我要喘不過氣了……」他的霸道真是不可理喻。小溪無可奈何,只有低喘求饒。
「那就叫我的名字啊?」他懶洋洋地威脅,知道她絕對跳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我……仲、仲仁……」
她的低語彷彿小貓的嬌聲,把他的心都叫得癢癢的。他忍不住輕舔一下她的唇,「很好,我要獎勵你。」
一道光華從他的手中閃現,是一串珍珠項鏈。在沉沉的黑夜裡,柔和的淡淡光暈分外高貴奪目。小溪猛然屏住呼吸,這不是……
溫柔地將項鏈繫在她的脖子上,張仲仁凝視著她驚異的眼睛開口:「生日快樂。傻丫頭,下個星期不是你的生日嗎?所以特地叫你自己去挑的。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其實他本來是打算在她生日當天給她驚喜的。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下班的時候接到王淑貞的口頭報告,這才得知她辭職的意外消息。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那樣震怒,竟然當場失控,大發雷霆!
以前下屬們從沒有見過他發火,那不怒而威的氣勢已經非常懾人。這一次,他們總算見識了,卻絕沒有人敢看第二回。
打她家的電話一直沒人接,才想起來她可能還沒有到家。撥手機又是關機。他立即下樓,直奔車庫。腦中只有一個意識就是他一定要找到她,無論如何必須見到她!他還沒有擁有竟然又得承受失去,他絕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一路疾馳到她家門口,卻半天叫不開門!失望、沮喪、憤怒的心情紛至沓來,一股腦地將他淹沒。要不是抱著一定要等在這是見到她的信念,他真恨不得殺個人才痛快!
當他看著她從身邊一步一步,晃晃悠悠、失魂落魄地慢慢走過時,剎那間,他第一次無法理清內心的感受,安心與疼惜交織出現。
原來,他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喜歡這個小女孩。
小溪的手撫過珍珠,它們光潤的色澤將手上的細紋都照得清晰。她的心頭真的百感交集,萬萬沒有想到這條項鏈會是他送給她的!
她真的好高興,高興得都想哭出來。並非貪慕這項鏈的不菲價值,而是因為他的體貼與細心,想到他竟會留意她的生日,她的心就像鳥兒般飛揚起來。
可是現實卻是殘酷的。不用快刀,亂麻永遠斬不斷,理不清。不容自己再留戀,她伸手解下項鏈,遞給他,「對不起,我不能要。」
他有些意外,他送出的禮物從來只見女人歡天喜地地接受,還是頭一次出現這種情況。他沒有伸手,反問:「為什麼?」
「太貴重了。」而且,接受了它,是否就暗示著一種應允,默許了某種關係。
他凝視著她的黑眸,秀雅清澄,好似兩顆罕見的天然黑珍珠,完全沒有經過世俗惡劣的打磨。沉默良久,他靜靜開口:「明天我帶你去見我的父母。」
他莫名地覺得,在他的生命中,再也不會出現像她這樣的女孩了,而他也不會更喜歡除了她以外的女孩。既然如此,他不如好好把握她。
他相信父母一定會喜歡小溪,她是這樣安靜和善良。雖然這一切並不在他的原計劃中,可是反正他遲早得娶妻生子,給張家一個繼承人,不如挑個讓父母滿意的。
小溪怔了,她要還他的項鏈,他卻為何對她說這個?她當然不會去。她固執地將珍珠遞到他的眼前,「你先把這個收回去。」
他依然無語,只是靜靜地注視著她。
他們這樣,驀然讓她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那一天,她也是這樣伸著手,請求他看她的簡歷。如果時間能夠倒轉,她還會這樣做嗎?還是默默收起簡歷,輕輕說聲「打攪」便轉身離去,後來的故事便不會發生,現在糾結的傷痛也就不會有吧?
她感到眼眶又是一陣刺痛,迅速別過臉,她硬是忍回突然冒出的淚水,「請你拿回去,轉賣還是送人都隨便,總之我不能要。還有,我已經辭職了,不再是你的員工,我們已經毫無瓜葛,你無權命令我。」
他終於伸出手,卻是托起她的下巴,逼她對視他莫測的眼睛,「這不是你的心裡話。」
小溪的心猛然漏跳了一拍,「你、你說什麼?我不懂。」
「這不是你的心裡話。」他重複,「你明明很愛我,為什麼現在卻要逃避我?告訴我原因。」
在他銳利的凝視下,她幾乎無從遁形,她只能用殘存的少許勇氣命令自己一定要頂住。咬住唇,她沉默了好一會兒,「因為我想通了,我和你,根本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我現在不是和你在一起嗎?」
「不是這個。我覺得我和你的圈子實在格格不入。我缺乏你所擁有的教養,我不會和人應酬,這也不懂,那也不會,你遲早會嫌棄我。與其如此,不如我現在離開,給你留下一個還算不錯的回憶。沒錯我是很喜歡你,可是你放心,只要我離開你一段時間,我一定會忘記你。然後我會愛上別的男人,和他建立一個家……」
自欺欺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她便被張仲仁一把摟住,緊緊地擁在懷裡,「不行!你不能離開,我不會放你走!你永遠也不能愛上別的男人,你只能愛我!」
他的聲音好低好沉,這一剎那,她幾乎都要相信他對她的深情。
天!他的懷抱好結實好溫暖,像避風的港灣,充滿了溫心的安全感。如果能夠這樣被他摟一輩子,她真的什麼都能夠捨棄!什麼一定會忘記他,會愛上別的男人,全是謊話!這一生她再也不會愛上別的男人,除了這個男人她再也不會愛上別人了!
她愛他,真的好愛好愛他!當她第一眼看到這個男人,她的心就無法遏止地為他所動。即使當時他對她擺出冷淡不屑的傲慢表情,她還是悄悄喜歡上他,一天一天地陷落、沉迷、無法自拔!
是的,他接近她僅僅是因為她長得像他的前任未婚妻,在他的眼裡,她不過是個替身,是天上月亮的水中倒影,只是暫時的替代品。可是那又如何?她要在這當替代品的時間裡,不惜一切地去爭取他的心!
喜歡就應該大膽去追求,不要等到徹底失去,才抱憾終身。不去嘗試便輕言妥協,這樣的生活不僅懦弱,而且可悲,根本不值得同情!她絕不要做這種人!
也許最終她還是無法擁有自己所愛的人,可是至少她曾經試過,努力過,她也不會後悔,因為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