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玩?」星期假日,向來睡得晚的姚寧雲卻在十點鐘就讓人給搖醒,她瞇著眼,狐疑的望著前方那抹興奮的人影。「別鬧了。」她不支的再度撲回床上,繼續睡覺的決心相當堅定。
「誰在跟你鬧。」武仲英好笑的看著她賴床的嬌憨模樣,再度拉起她,要拖她出門的決心比她還堅定。「快點起來換衣服,我給你半小時準備。」
準備什麼啊?他是在搞什麼鬼?
生氣地甩開他的手,姚寧雲斜睨著他。「我想睡覺。」她陳述著一項事實。
「不行。」武仲英笑得相當愉快,像抓到她的小辮子似的。「別忘了我才是老大,我說了算。」他惋惜的拍拍她的臉頰,帶著些微的遺憾。「這正好是個經驗,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半夜偷爬起來畫畫。」
姚寧雲很想大發脾氣,但是他的話提醒了她。自己是個情婦,沒有權利說不的情婦!
所以她再怎麼不願意,也只能聽話的起床梳洗,只是她仍把浴室的門摔得震天價響,稍微抒發一下她的起床氣。
而目送她進浴室的武仲英並沒有被她的舉止給惹火,只是搖搖頭,臉上不自覺的露出寵溺的神態。
幸而現場沒其他人在,要不然肯定會引來不敢置信的尖叫。
「好了,要去哪兒?」沒三兩下,姚寧雲就回到房間,很努力的想保持她完美情婦的形象,只可惜成效有限。
沒辦法,長時間的相處下來,她已經漸漸很難把武仲英當成一個單純的金主,公與私的界線已經越來越模糊。
「秘密。」偏要探測她的底線在哪兒似的,武仲英的回答相當欠打,嘻皮笑臉的神情也刺目得很。
忍、忍、忍,忍字頭上一把刀!姚寧雲真的很想借那把刀來用用。
「那可以走了吧?」她忍!
「當然,走吧。」他猶不知死活的笑著,朝她伸出友善的手。
姚寧雲還能怎樣,當然只能乖乖的把手放上去,任由他拖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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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廊?」
確認這是武仲英的目的地後,姚寧雲懷疑的挑了挑眉。
不是她想抵毀他,而是和他相識以來,她很確定這個男人渾身上下沒半點藝術細胞,就連附庸風雅都嫌無趣。而他難得把她七早八早挖起床帶出門,居然是來畫廊?
「怎麼?我偶爾也想培養一下藝術氣質啊。」武仲英答得煞有其事一般。「每天看你醉心作畫,我當然會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魅力。」
姚寧雲看向他的目光充滿不信。
「別再那樣看我了,要不然我可能會馬上帶你回家,今天一整天我們就得在床上過了。」不自然的迴避她的探視,武仲英刻意以輕鬆的玩笑口吻鬧她,不願讓她看出自己的刻意討好。「進去吧。」
姚寧雲沒再說什麼,順從的跟著他進入這家頗負盛名的私人藝廊。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想培養藝術氣質,當她眼前出現一幅又一幅的畫作後,整個心思都移轉了。
看著她專注認真的側臉,武仲英極力掩飾自己的不是滋味。
他人還站在她旁邊耶!
雖然她專注又著迷的神態很是迷人,可是這樣被人徹底漠視還真是頭一遭。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有跟這種了無生趣的畫作爭寵的一天。
「小寧,幫我介紹一下吧。」武仲英不甘寂寞的硬是牽起她的手,要她擔任解說導覽員一職。
奇怪的稱呼、奇怪的要求,讓姚寧雲微微一愣。
「介紹?」她不解的反問:「你想知道什麼?」
「別太高估我的藝術涵養。」朝她俏皮的眨眨眼,他毫不掩飾自己的無知。「我頂多知道那個笑了很多年的歪頭女人叫蒙娜麗莎,至於是誰畫的、哪年畫的,又是什麼派的代表,那就完全不知道了。」
姚寧雲難得被他逗笑了。「那你希望我怎麼介紹?」
被她那清艷的笑容攝去心魂,武仲英也回她一抹溫柔的笑意。「當然是講得淺顯易懂最好,當然,如果能不含半點惹人發毛的藝術氣息更好。」
她瞪大眼。「那是什麼說法?」
「總之,就講講你自己的意見好了。」他的大掌包覆著她柔滑的掌心,笑得很自在。「你隨便說說我隨便聽聽。」反正他就是不想被她晾在一旁。
她狐疑的大眼再次掃過他,沒發現這是兩人頭一次輕鬆出遊,更沒發現他笑眼裡的溫柔與獨佔。
「怪人。」她忍不住咕噥。
「你也沒正常到哪兒去,我們互相。」武仲英笑出聲,催促道:「好了,我準備好了,替我的藝術修為加點分吧。」
看了眼他不同於以往的親暱模樣,姚寧雲勾起了唇,開始緩緩的牽著他遊走在偌大的空間中,對著各世代的畫作輕輕細語。
而武仲英則是一路噙著笑意,隨著她轉來轉去,偶爾回以幾個表示明白的單音節,可是熾熱的目光並非投注在畫上,而是膠著於身旁的可人兒。
各取所需,各得其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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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睡夢中翻身卻撲了個空,武仲英隨即轉醒,瞪著身旁的空位三秒後,立刻下床走向書房尋人。
「又偷爬起來,畫畫真的比我還重要嗎?」推開門,果然看到枕邊人聚精會神的對著畫布揮筆,不知道醒來多久了。
姚寧雲忍住歎息,很不愛思緒被中斷,所以才會每每等他睡著後再將自己關進書房作畫,偏偏武仲英像是裝了什麼感應器似的,開始把起床捉她當成是一種習慣在培養,他不嫌累啊?
「睡不著就起來了。」她盡量不露思緒,畢竟自己沒資格抱怨,只要合約存在的一天,自己就應該全是屬於他的,自然不能抱怨他不給她獨處的時間作畫。
可是相處的時間越長,她也不得不認真的思考起來。
作畫的靈感一再被打斷,影響不可謂沒有,她自己也很清楚,最近的作品總帶著無法連接的不協調感,讓她怎麼看都不滿意。
也許該考慮解除合約了,不管怎麼說,她的興趣是畫畫,會走上情婦這條路也只是為了有良好的經濟來支持自己的理想,不應該本末倒置的讓情婦這個職務影響自己的目標。
只是現在距離她目標的存款金額還有一點差距,這點讓她為難了起來。
還是換個對象?這個念頭一閃而逝,接著很快的被她撲滅。
她已經習慣了與武仲英的相處模式,若是再換個新環境,恐怕會有適應上的問題。而且誰知道下一個對像能不能給予她作畫的自由,說不定一個不小心,會比現在還慘。
她努力想著冠冕堂皇的正當理由,不去理會心底那過度抗拒可能代表的心事。
「有我陪還睡不著啊?」武仲英打趣的道,沒發現她的心事,笑笑地朝她伸出手。「走吧,真睡不著的話,我只好犧牲自己了。」
姚寧雲真想白他一眼,他的腦袋裡只有裝這些色情思想嗎?
不過想歸想,她還是乖乖的伸出手任由他摟回臥房,依依不捨的看著自己未完成的畫獨自留在黑暗的書房裡。
唉!等到明天他去上班,自己大概也忘記那份感覺了吧。
兩個人回到房裡,武仲英並沒有真的對她實行方纔的建議,只是將她摟進自己懷中,呼吸拂在她白皙的後頸。
「畫畫不是壞事,可是晚上是用來睡覺的。」淺啄著她迷人的頸側,武仲英表達自己的意見與關心。「你的作息太不正常了,這樣不好。有興趣是很好,可是身體也要顧。」
她三天兩頭在鬧頭痛,不是沒有原因的。
溫暖關懷的語氣滲入姚寧雲乾涸已久的心房,她閉上眼,沒有出聲反駁,也沒有回應,只是靜靜的把這一刻收入心底。
即使是曾經也好,至少曾經有人這麼關心過她。
不管他的企圖是什麼,她還是忍不住感動不已。
雖然打斷她的靈感很可恨,可是他的關心很真誠,讓她無法怪他;他的動作很珍惜、他的語氣很溫暖……閉著眼,她的嘴角漸漸上揚。
他,真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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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霧裊裊的浴室中,抵著牆交纏的兩具身軀,在高低交織的歡愛聲浪中,慢慢靜止。
嬌喘著氣,靠著牆的姚寧雲想推開武仲英落地,武仲英卻不從,僅是放開了那只架在他肘彎的玉腿,改為環在他腰上。
「再等等。」他緊擁著她,額頭輕抵在她身畔的磚面,藉著那冰冷的觸感冷靜自己,不想太快讓她抽身。
姚寧雲無法拒絕,卻對這樣全然倚靠著他的姿勢不安;她放開他的腰想自己站立,卻發現根本構不著地面,只能艱難的踮著腳尖。
感受到她的不自在,武仲英發出沙啞的低笑,好心的退開一步,放她落地。
「讓我抱著不好嗎?」漫不經心的拋出問題,他側身扭開水龍頭。
「人要腳踏實地才安心。」她低著頭不去看他灼人的目光,藉以掩飾自己的不安。
這個男人漸漸在改變,變的是生活、是習慣,但是她卻捉不住原因或規則。
他以往從不留宿,現在她天天起床都能在自己的床上找到他。
他以往來都是為了上床,現在卻會找她聊天,甚至進書房看她作畫。
以往兩人親熱都只在房裡床上,現在卻四處尋找驚喜,再也不拘泥於地點的問題。還有,以往完事後,他總是冷淡有禮的起身沖澡;現在則是愛抱著她一會兒後,才又笑又鬧的拖著她一起進浴室。
太多改變了,讓她手足無措的心慌。
她不知道為什麼在短短的時間內,兩個人之間的相處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或者說,這個男人的行為態度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
就像先前,他從不帶她出門,除了不是很愉快的公事宴會之外,他們可說是沒交集的。
可是現在,他一有時間就拉著她四處走,不是帶她去什麼有名的餐廳吃大餐,就是陪著她去逛美術館、畫廊。
記得第一次他硬把她吵下床帶去頗負名氣的一家私人畫廊,離開時她忍不住問他,為什麼要帶她去?
因為你喜歡──他就這樣回答,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彷彿她的困惑有多麼不該。當時她的表情就好像是面前出現了八隻腳、五隻手、化大濃妝的外星河馬,又好像是有人乘機塞了她一口過期的冷凍食品。
她愣得很徹底,也無言得很徹底。
因為她喜歡?可是在他們的關係裡,不是向來以「他喜歡」為指標嗎?什麼時候連她的喜好也重要起來?
她不懂,也不要。他開始對她好,可是她卻希望他別對自己好。
「又出神?」武仲英惡意的拿起蓮蓬頭灑了她一身濕,不喜歡自己在她身邊時,她還是一副恍神的模樣,像是隨時魂會飛不見。
突如其來的水花讓姚寧雲驚叫一聲,一轉眼便對上他狡猾的笑容。
「你做什麼?」她皺眉抽過一旁的毛巾擦臉,躲著水花。「別鬧了。」
「誰教你發呆。」他理直氣壯的,扔開蓮蓬頭拉過她,低頭就是懲罰的啃噬,肆虐她的紅唇。
呼吸一窒,姚寧雲無法回答,只能任由他吻著自己。
如果他照著資料來,她能扮演最完美的情婦;可是他的脫軌演出卻讓她完全無法招架。
這樣的感覺太親暱,她的心中隱約浮起異樣的情緒,卻令她心生恐懼。
懲罰的啃咬轉為纏綿的深吻,姚寧雲自然的伸展雙臂環上他寬闊的肩,腦中突然閃過一項認知──他與她,再也不是一紙合約牽絆那般單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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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醒來,姚寧雲慘白著臉就往浴室衝去。
在鏡前打著領帶的武仲英被她的急切嚇著,才走到門前,就聽見裡頭的乾嘔聲。
「小寧?」已經漸漸習慣這樣喚她,武仲英輕敲門板。「你還好嗎?」
浴室裡的人沒有回應,只是斷斷績續的傳來幾聲嘔吐。
武仲英皺起眉,試著扭轉門把,才發現沒上鎖。
「小寧?」他推開門,就看見姚寧雲一臉慘白的坐在浴缸上。「你怎麼了?」
「沒事。」搖搖頭,姚寧雲試著平復胸間的鬱悶。
「你吐了?」武仲英黑眸搜尋著,眼底有著關心。
「嗯。」她沒否認,淡淡提醒他:「你上班快遲到了。」
自從他搬進來後,她的作息就被他搞得一團亂,向來睡到自然醒的習慣被他設定的鬧鈴打破,總是無奈的與他一同清醒,待他出門後才能又窩回床上睡回籠覺。
武仲英瞥了瞥腕表,想著今日的行程。
不行,一大早就有主管會報要開,缺席不得。
「你再去躺一會兒,好一點後去醫院看看。」他霸氣的不容許她拒絕,彎身抱起她,放回大床上。「還不舒服嗎?」
「吐出來就好了,大概是腸胃不適。」姚寧雲不當回事,拉高被子掩住自己。「你該上班了。」
武仲英被她的提醒激得蹙眉,不喜歡她冷淡拒人的神情。
「要是醒了還是不舒服,打電話給我。」拍著她的臉,他要求她答允。
「嗯。」知道他的硬脾氣,姚寧雲點點頭,心底明白自己是不會打給他的。
武仲英也明白,微歎一口氣。「我中午打給你,別亂跑。」他揉揉她的頭,臉上有著難得一見的溫柔神色。「我排看看能不能騰個時間帶你上醫院。」
他很清楚,要她自動自發的去找醫生報到,機率近乎零。
她很討厭看醫生吃藥,以往若是有個小感冒、頭痛、肚子痛的,總是執拗的窩在床上,考驗自己的自愈能力。
「不用麻煩了。」她拒絕。「我睡一下就好。」
「你真當睡覺是萬靈丹啊!」他沒好氣的瞪她一眼,真是怕了她的固執。
「對我來講是啊。」她不服的抗議。
「有精神了?」沒再與她鬥嘴,武仲英勾了勾唇,看著她臉色不再蒼白,一顆心緩緩歸位。
「就說了沒事。」就他窮緊張。
「我比較信任專業。」他板起臉,讓她看清楚自己的堅持。「所以你還是去趟醫院檢查,看是要自己去,還是我帶你去。」
「我自己去!」被他的固執打敗,姚寧雲皺著小臉,勉強同意。
「別陽奉陰違啊。」他不信任的挑眉看她,她則氣呼呼的別開臉。
笑了笑,他回到鏡前,繼續打著領帶準備上班。
「要不要請個傭人?」突然,他這麼問。
「為什麼?」含糊不清的聲音由被中幽幽傳出,顯示聲音的主人已經走到周公家的半路上。
「你天天鬧頭痛、胃痛的,我看根本不是病,是三餐不正常引起的。」和她住在一塊兒後,他才知道她有多麼的懶──懶得出門、懶得吃飯,常常他下了班回來,一問之下才發現她又整天沒吃飯,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平安存活的。
「我會吃。」她下意識的抗議,翻身抱住枕頭,意識昏沉。
「吃什麼?」他涼涼反問。
她懶得出門買吃的,又不會自己煮飯,是要吃什麼?
普通人在這種情況下選擇的泡麵,她又抵死不碰嫌難吃。
「食物。」聲音更悶。
「哪兒來的?」語氣更涼薄。
「買來的。」她努力讓自己說出答案,很想睡覺,旁邊的人卻不肯放過她。
「你願意每天走出門買食物?」要是這樣的話,他也不用擔心了。
「不要。」她倏地開口,聲音嬌嬌懶懶。「麻煩。」
武仲英好笑的看向抱著枕頭的她,愛死了她現在半夢半醒的模樣。
穿上外套,他在床畔坐下,撩著她的長髮。「小寧?」他輕喚。
「嗯?」她眼也沒睜的淡應。
他難以自持的低下頭輕吻她,對她毫無防備的慵懶模樣欠缺自制。
「噢……」她的小手揮過來拍開他的臉,小臉更加膩進枕間。「我不要傭人,你趕快去上班啦,我要睡了。」她一口氣說完,下定決心不再理會他的緊閉雙眼。
武仲英莞爾,替她拉好被子。
「記得去看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