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一個星期過去了,而花石竹依然是忙得抽不出時間到制刃盟「走走」。
但是在谷勵三天兩頭的打電話來求救之下,分身乏術的她想出了個法子,她讓人準備了盒精緻的點心送去制刃盟,算是她的一份心意,也算是給了各勵半個交代。
只是,出乎她與各勵意料之外的,這樣的一份「心意」並沒有讓「失常」的歐石楠稍稍恢復,反而讓他更加暴怒。
「這是什麼?」
冷冷的眼神、冷冷的聲調,嚇得各勵想轉身就逃。
但是他不能逃,只能拎著精緻的餐盒,強自鎮定的回答:「這是石竹專程讓人送過來的小點心,說是怕你忙過了頭,累壞身子。」遞上餐盒,他努力模仿花石竹的招牌笑容。
「你有毛病嗎?」歐石楠嫌惡的看著谷勵那怪異的模樣,然後目光再調往他手上的那盤點心。
怎麼,這是什麼意思?十
天半個月不見人影,然後再隨隨便便拿盒吃的來打發他嗎?她以為他歐石楠是什麼人?
「當然沒有!」谷勵連忙裝出一副正經的模樣,誠心正意的將那盤點心放到歐石楠面前。「聽說石竹最近很忙,沒辦法親自過來,所以她『特地』吩咐了她家的大廚做些點心過來,希望你嘴裡吃著點心,心裡就想著她,真是有心啊!」
「你說完了沒有?」
歐石楠又是一瞪,讓谷勵原本準備好的一長篇感人話語全數吞回肚子裡。
「說完了。」
谷勵一笑,能屈能伸向來是他的美德。
「我管她忙不忙、有沒有時間過來!」歐石楠沉著聲,一步一步的逼近谷勵。「她不來最好!」
「我……」谷勵真是想哭,果然「本尊」還是得出現才行。
不過這歐大盟主未免也太「矜持」了,明明就一副想石竹想得要命的樣子,偏偏死鴨子嘴硬。
「別這樣嘛!石竹是最近忙到沒時間,我相信她只要有空,一定會馬上過來找你的。」只要她有空,自己就算是冒再大的風險,求也要把她給求來。
「我說過了,她不來最好。」希罕嗎?她忙,難道他就很閒?
「那這……」谷勵這下可尷尬了,手上的東西收也不是、遞也不是。
「退回去,誰讓你收下的?」
歐石楠惡狠狠的瞪著他。
「我……就是送過來……我就收下了嘛!」
谷勵冷汗直冒,當下嘻嘻哈哈的扯著笑,決定乘隙快逃。
「用不著她多事,她以為她是誰啊?」有空就來玩玩,沒空就隨意扔個東西過來打發他,他歐石楠是這樣任人擺佈的角色嗎?她會不會想得太簡單了?
「好,我這就拿出去。」谷勵現在只想盡速逃離現場,哪管他是說了些什麼,趁早閃人才是上策。
看著他離開後,歐石楠重重的將自己拋在大沙發上,厭惡現在的自己,但更氣那個女人。
她以為自己是誰?喜歡的時候三天兩頭的出現在他面前,極盡所能的騷擾他、煩他,然後突然間就像蒸發了一樣沒消沒息,過一陣子再讓人送來一盒意向不明的點心,說什麼「很忙沒時間」的屁話!
她把他當什麼了?
他可不是玩具,任她呼之即來、揮之則去的,她有膽惹他,最好有心理準備受罰。
沒錯,他要反擊,他才不要這樣呆呆的任由她影響他的生活,隨她高興的愛來就來、愛消失就消失!
花石竹,你看好了!
帶著淺淺的笑容,花石竹如蝴蝶般的穿梭於賓客之間,就怕一個疏漏,沒注意到小細節,而毀了她精心策劃多時的這場商業宴會。
「花小姐。」
聽到叫喚聲,花石竹回頭一看,認出來人。
「秦少爺,好久不見了。」她談笑點頭。
「是啊,花小姐好本事,今天的晚會很成功。」身為主辦單位之一「秦氏」的代表人,秦易揚的稱讚可不是隨口說說。
「好說,是大家配合得好。」花石竹看著他,相信他叫住自己不會只是為了稱讚自己晚會辦得成功。
「花小姐真是客氣。」
話題似乎就此結果,但秦易揚卻沒有離開的打算,兩個人就這樣面對面站著,氣氛變得有些僵凝。
「這……還有事嗎?」花石竹只好直問了。
秦易揚臉上露出尷尬的神情,但依然開口問了:「雖然有些冒犯,但我想請問一下你與石楠……還好嗎?」
自己與花石竹不過是普通至極的朋友,問這類問題的確是很不合宜,可是他又捺不住想知道的心情,只好貿然的開口了。
花石竹看了看他,腦子裡閃過這位秦家大少爺的個人資料,突然覺得——
人啊,真的不能只看表面!
「你是想問我跟石楠的進展呢,還是只是單純的想知道石楠的近況?」花石竹也不拐彎抹角,直勾勾的看入他眼底,尋求他的答案。
這秦易揚並不如資料上說的是個無情無義之人,起碼他還會關心他那個離家多年的小表弟。
「我有表現得那麼明顯嗎?」心事被揭露,秦易揚反倒是笑了。
「不是,只是我並不覺得你會無聊到來過問淑女的隱私。」花石竹笑笑。「更何況,我可不覺得你有意追求我,自然更是沒必要追問我的交友狀況了。」
所以唯一的可能,他只是想知道歐石楠的事罷了。
「我們表兄弟的感情不好。」秦易揚苦笑。
「看得出來。」
她可沒忘了上次在秦老夫人的生日宴上,兩個人只差沒大打出手而已。
看著秦易揚不知該如何接口的模樣,花石竹好心的幫他接續了話題:「既然如此的話,你怎麼會跑來問我他的近況?」
「我……」秦易揚看著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畢竟十幾年來的恩恩怨怨,又豈是三言兩語能夠交代清楚的。
花石竹看著他,突然覺得該不會一切都是誤會所造成的吧?
「你們小時候感情很好嗎?」會不會是一般通俗的劇情——小時候好得不得了的兄弟倆,長大因為某些小事起紛爭,而且小紛爭越鬧起大,兩個人脾氣又都硬,面子拉不下以至於距離越來越遠,感情自然也出現裂痕而無法再接續。
「不好。」秦易揚搖搖頭,推翻了她的猜測。「我小時候對他並不好。」
「哦?」花石竹點點頭,「那後來有好嗎?」
「沒有。」這也是秦易揚一直覺得過意不去的遺憾。
人是會成長的,只是成長之後的他,並沒有機會去彌補自己年幼無知時所犯下的過錯。
「那……」這下花石竹可就真的不懂了。
兩個感情從來沒好過的表兄弟,現在一方突然關心起另一方來,這樣說不太過去吧?
「這是個很長的故事。」秦易揚自嘲的笑笑,「我必須說,人都難免有幼稚的時候。」
「說你,還是說他?」若是歐石楠,她還真想看看他所謂「幼稚」的時候的模樣,肯定很可愛。
「都有吧!」秦易揚歎口氣,而後瞥見了出現在門口的人。「看來,我是白問了。」
「什麼?」花石竹不懂他怎麼會突然這麼說,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這才明白。「他怎麼跑來了?」
今天是商業聚會,她很確定他並不在參與人員的名單裡啊!
「很明顯,他是來找你的。」秦易揚的話中包含了一絲絲的笑意。「我相信他一點也不想看到我。」
沒錯,歐石楠直直的走向花石竹,而在看到她身旁的人後,原來就已經不怎麼好看的臉更是拉長了一倍。
「你在這兒做什麼?」他不客氣的睨著秦易揚。
「這句話該由我來問你吧?」短時間內,秦易揚方纔的尷尬苦澀已消失無蹤,代替的是凍若冰霜的一張冷臉。「今晚可是商業名流的聯誼晚會,就不知道你跑來做什麼了。」
花石竹瞥了他一眼,對於他前後的態度差異真可謂是大開眼界。
這個人也真是的,明明很想跟歐石楠化解心結,偏偏一見到他就擺這種死樣子,只會更加冰凍兩人之間的關係。
不過他們這個樣子,還真讓人確信他們有血緣關係——一樣的嘴硬、愛面子,心裡想的和表面上做的完全不同。
「商業名流?」歐石楠冷冷一笑,「你說的是像你這種奸商嗎?」
名流?還不是一群市儈狡猾、貪得無厭的人。
「就算是奸商吧,可你連奸商都稱不上呢!」秦易揚很惋借似的說道。
「我真慶幸我不是,不然天天得和你面對面,我可受不了。」歐石楠臭著臉,完全忘了自己來的目的,只知道宿敵在前,絕不可以輸了氣勢。
花石竹立在一旁靜靜的看,覺得這兩個人的問題真不小。沒看過人家兄弟是這樣相處的,尤其剛才秦易揚還一副沉痛的模樣,結果歐石楠一出現,他就完完全全進入備戰狀態。
「你受不了?我才難以忍受呢!」秦易揚聳聳肩。「像你這種人若是從了商,恐怕只會擾亂社會治安吧!」
「我哪像你,為了賺錢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歐石楠冷冷的看向他。
花石竹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兩人。
「請等等,你們需不需要去一旁私下解決?全部的人都在注意你們了。」
這兩個人大概已經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吧!
「誰要跟他私下解決!」歐石楠的口氣極度不悅。
「就是說啊,像他這種野蠻人,哪知道什麼叫『私下』啊!」
秦易揚也別過頭,一副不想跟他計較的模樣。
花石竹看著他們鬥氣,只覺得想笑,怎麼跟三歲的小孩子沒兩樣啊?
「秦少爺,那邊好像有人在找你喔!」為了避免他們大打出手,也為了不讓秦易揚再繼續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花石竹淡淡的找了個理由讓他退場,不然再這麼扯下去肯定出事。
「還是文明人適合談話啊!」秦易揚留下這句話,飄然離開。當然,他沒忘了暗地裡對花石竹投以感激的目光。
這目光落入歐石楠的眼中,可就全然不是那個意思了。
「看來你『忙』得很有樂趣。」歐石楠瞪著她。
「生活總要充實一點嘛!」
花石竹就這樣讓他瞪,反正早也習慣了,哪還會怕他。
要比眼睛大,自己可是不會輸的。
歐石楠看著她,而後像是再也無法忍受似的,拉起她的手就往門外走。
花石竹沒有掙扎,不是不想,而是穿著禮服的她要跟上他的腳步就已經很辛苦了,萬一再跟他拉拉扯扯的話,恐怕有百分之八十的機率她會與地板來個最直接的接觸,那丟人可就丟大了。
所以她只有盡量跟上他的腳步,一直到兩人離開了喧擾的會場,花石竹才開口喚住他——
「如果在我自己的店裡跌個四腳前天的話,我想我會選擇另起爐灶。」跟得有些吃力,花石竹覺得再不出十步,自己肯定會跌倒。
歐石楠的「回答」很直接,他一個彎身,直接打橫抱起了她,無視於往來人群的目光,繼續往外走。
花石竹在一驚之後,只想把臉深深的埋在他肩窩裡,再也不要抬起來;週遭的抽氣聲與疑惑聲,讓她開始懷疑自己以後要用什麼表情來面對其他人。
這樣子比方才被拉著跑還糟!
「你還真懂得如何讓人丟臉。」花石竹也只能暗歎自己遇人不淑了。
「我比得上你嗎?」歐石楠不為所動。
「相信我,你很有這方面的潛能。」花石竹覺得自己漸漸挖掘出了他這一面。「現在可以放我下來了嗎?」
歐石楠看她一眼,二話不說的放她下來。
「好了,現在沒有別人,你能告訴我你突然出現是為了什麼事嗎?」花石竹順順禮服的線條,頗想聽聽他的說辭。
當然,她不會昏頭的冀望由他口中聽到什麼甜言蜜語,雖然歐石楠這麼突然的跑來就代表了谷勵的確沒騙她。
「怎麼,我壞了你的好事嗎?」歐石楠可沒忘記自己到的時候她正和誰站在一塊兒。
想到這裡他就滿腔怒火。
這女人喜歡誰都是放在嘴巴上隨便說說而已嗎?十天前才緊纏著他不放,一副不能沒有他的樣子,現在馬上見風轉舵,換看上秦易揚那傢伙了?
「你會知道你錯了的!」他咬牙道。
「什麼?」花石竹瞪大眼,不知道他突然冒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哪兒錯了?」
這樣沒頭沒尾的指控,她聽得懂才有鬼。
「你會知道我不是那種呼之即來、揮之則去的人!」歐石楠冷冷的睨著她。「你既然敢來招惹我,就別想逃開。」
花石竹睜大了眼,眨了眨。
「你這是主權宣言嗎?」雖然知道情況不合宜,但花石竹還是有點想笑。「而且我也沒說我想逃開啊!」
「你再講什麼都是沒用的。」歐石楠緊緊的抓住她的手腕,像是在宣告著什麼。「總之,我想要的東西絕對不給別人。」
面對他如此霸道的模樣,花石竹卻沒有反感,只覺得好笑。
想到他當初那副死命把她往外推的表情,再看看他現在氣得牙癢癢的模樣,花石竹覺得自己真是大獲全勝。
她的形象沒有白白犧牲,總算是達成目的了。
「你想要的東西,是指我嗎?」花石竹巧笑倩兮,絲毫不覺得害羞的直視他的眼,語調再輕鬆不過。
這下換歐石楠皺眉了。
「你別太自作多情了!」他冷聲道。
「我沒有啊!」花石竹聳聳肩,抬高了自己被握住的手腕。「你『專程』跑來這兒找我,又『緊抓』著我的手不放,這不就說明了一切嗎?」
「我只是要警告你……」
花石竹沒臉紅,歐石楠反倒開始有些不自在了。
是的,他來的目的是想要好好的警告這個女人,別把他當成沒骨頭的男人,可以任她搓圓捏扁的。
「警告?」花石竹故作驚訝的重複。「你是要警告我別再出現在你面前嗎?這句話很老套了耶!更何況現在可是你出現在我面前,不是我跑去騷擾你,你沒忘記吧?」
怕他貴人多忘事,花石竹好心提醒。
看著那張喋喋不休的嘴,歐石楠覺得自己抓鍺地方了,他該制伏的不是她的手,而是她那張嘴。
他們第二次的親吻,沒有第一次的算計與錯愕,但是帶點懲罰的意味。
花石竹輕摟著他,還是覺得很想笑。
原來,成功的滋味是如此甜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