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跟你天長地久 第四章
    婚禮終於決定在一個月後舉行。

    事實上正如宋悠城所說,爺爺的健康狀況的確是每下愈況,這讓水水更無法按照之前所想的直接言明,她怕爺爺真會受不了刺激,這點又讓宋悠城說對了,該死!  在各方考量下,水水不得不承認宋悠城的建議是對的。他們如果結婚,皆大歡喜,這是一樁利人利己的婚姻;他實踐了對奶奶的承諾,而她可以名正言順留下孩子,而家人也都會高興開心。她沒有任何退婚的理由,於是,她終於點頭同意結婚。

    嫁一個自己不愛的人,人生再爛也不過如此,何況她還帶了一個野種嫁過去,讓他戴綠帽一輩子。水水心底不禁大聲喝采,這樣的報復更是夠狠了!是他欺騙她在先,她只是以牙還牙罷了,她這樣做一點錯也沒有,而且他也同意這麼做,不是嗎!水水這樣告訴自己。

    日子就照爺爺說的決定,她也怕肚子愈來愈大會引起家人質疑,到時就很難騙過其他人。而宋家在接到確切日子後也沒有任何意見,立刻著手辦理一切婚禮事宜。

    水水是個悠閒的待嫁新娘。她只要負責去做做臉,把自己弄得美美的就行,連婚紗禮服都是請設計師來家裡為她量身訂做,不用她傷腦筋。酒席婚宴這事更無需她操心,請的都是兩家人的親朋好友,這種事交給宋悠城去打點就行,反正她就在家安胎,順便等著嫁人。

    而宋悠城也很識相,他不曾再來打擾她,就算來她家探望她爺爺,也會藉口說婚前不要見新娘會比較幸福之類的話,所以她可樂得清靜呢。

    婚禮當天在高雄圓山飯店席開三百桌,政商雲集,連市長都來上台致辭,可見宋家在政界與商圈的良好關係。

    婚禮結束後,隔天他們就直飛歐洲度蜜月。

    第一站他們來到荷蘭。鄉間地上鋪滿水仙、風信子,還有蔚為奇觀的鬱金香,藍的、紅的、粉紅的、黃的各種顏色大放異彩般蜿蜒在市鎮裡,沿途的住家草坪也綴以美麗的花形圖案,再加上四處可見的古老風車,荷蘭美得就像一幅畫。水水買了幾雙「磕弄碰」,也就是荷蘭著名的木頭鞋,當然也不忘品嚐荷蘭同樣有名的各式各樣乾酪。

    他們這次是跟團出遊,一路上有導遊及領隊談笑風生的介紹當地風情,所以她就理所當然地把宋悠城丟給領隊,自己則宛如單獨出遊般自得其樂。

    宋悠城沒有碰她,從新婚之夜開始他就自動自發的去睡沙發,水水也就放心地睡在舒服的大床上嘍。

    第二站是比利時的布魯塞爾;是座有著悠久歷史的城市,它的文學藝術,尤其在繪畫方面有過傑出的成就。布魯塞爾中央廣場四周的建築物個個都可以追溯到前幾個世紀,而他們對維護古跡更是不遺餘力,著名的「尿尿小童」銅鑄像仍保存完整。

    水水在布魯塞爾有名的古董市場逛上半天,抱回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破銅爛鐵」。

    這是宋悠城說的。水水可不管咧,反正「老公」會付錢,她也就毫不客氣的幫他花錢,這此銅鏡、瓷盤可是奶奶的最愛。

    除了老像跟屁蟲一樣跟著水水的煩人領隊外,一切都還相安無事,直到來到法國這一站。

    巴黎是法國的首都兼第一大都市,同時也是世界性的大都市之一,更是藝術與知識之都。每年有數百萬訪客湧向著名的聖母院以及世界最大藝術博物館之一的羅浮宮。

    這裡隨處可見露天式的咖啡館,許多藝術家就當街作畫了起來,處處可嗅聞人文藝術氣息。這兒的美酒與佳餚也是世界有名的,法國酒更是世界公認最好的酒。

    他們去法國西北部的羅亞爾河谷參觀葡萄園時,突然遠遠傳來一聲尖叫,有個金髮美女一見到宋悠城,立刻飛奔過來抱住他。

    她又急又興奮地說了一長串法語,只見宋悠城微笑地以法語回應。

    水水冷眼看著兩人親熱的模樣。那女孩十分高挑,與她一七一的身高不相上下,而宋悠城與那女孩站在一起還滿登對的。直到此刻,她才注意到宋悠城比以前長高了許多,想當年訂婚時她還必須低下頭為他戴戒指呢。

    宋悠城拉著女孩過來向水水介紹。

    「水水,這是我在紐約唸書時的同學,她叫瑪蓮娜。」他托住水水的手笑道,然後轉過頭用一串法語介紹水水,而瑪蓮娜也在上下打量完水水後,微笑的擁抱水水,還講了一長串的法語。

    「她說你長得很漂亮,」宋悠城笑得合不攏嘴。「讚我很有眼光。」

    「是嗎?」水水淡淡一笑,很客套。

    瑪蓮娜又說了一串法語之後便緊緊拉著他的手臂大笑。

    水水冷淡的看他們倆一眼。

    「你們慢慢聊,我要過去參觀葡萄園。」說完後也不等宋悠城回答便轉身走開。

    「她生氣了嗎?」瑪蓮娜問道。

    「怎麼可能?」宋悠城搖頭苦笑。她連吃醋都不可能,怎會生氣。

    「喬瑟夫,她就是你癡癡等了好幾年的那個女人嗎?」瑪蓮娜望著水水的纖細背影問道。

    「是啊。」他皺著眉瞪著一直像只蒼蠅一般黏在水水身邊的領隊,他到底明不明白水水是他的女人啊,居然敢這樣若無其事的靠近她,該死!

    「我覺得她是挺漂亮的,」瑪蓮娜撩起長髮,風情萬種的笑道:「但是她太瘦了,上圍還沒有我的豐滿呢。」

    宋悠城失笑的看了她一眼。

    「我又不是找母牛,要豐滿幹嘛?」他的目光很快又轉回水水身上。

    「我看她對你很冷淡耶,她不愛你嗎?」她試探問道。

    宋悠城一愣。

    「總有一天她會愛我的。」他像是發誓一般說道。

    「你更傻!」瑪蓮娜心疼的看著他。「為什麼我們倆不是一對呢?」

    「因為你已經愛上丹尼斯。」他淡淡一笑。

    丹尼斯和他一樣都來自台灣,個性相近讓他們很快成為莫逆之交,而瑪蓮娜是丹尼斯的女友,也因而與他相熟。他們三人常常一起出入校園,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是他的女友,而他也常借此推掉一些愛慕者;當然丹尼斯在這方面完全信任宋悠城,因為他們都知道他在台灣有個深愛的女人。

    畢業前夕,丹尼斯與瑪蓮娜對家人公開了彼此的關係,沒想到引來強烈反彈。丹尼斯家人堅決反對他娶個外國妞回來,而瑪蓮娜的父親有嚴重的種族歧視,尤其討厭黑髮黃皮膚的東方人,所以丹尼斯最後選擇分手,而且一畢業就立刻飛回台灣。

    「丹尼斯有跟你聯絡嗎?」瑪蓮娜悄聲問道。

    宋悠城點了點頭。

    「那……他有問起我嗎?」她怯怯地問。

    他遲疑好一會兒。他不忍心告訴她,丹尼斯的家裡幫他安排和某企業的掌上明珠相親,而且他們倆後來也開始交往,據說明年有可能會結婚。

    最後宋悠城搖了搖頭。

    瑪蓮娜臉上瞬間爬滿濃濃的失望。

    「你知道嗎?傑瑞教授現在住在法國。」她重新打起精神說道。

    傑瑞教授是社會心理學系非常有名的教授,當年十分照顧他們這些非白種人,他們這幾個就常常去找他聊天,尤其是宋悠城,和他有很深的師生情誼。

    「傑瑞教授現在人在法國?」宋悠城驚訝地說道。「他還好嗎?」

    「不太好,他前陣子得了ALS,現在已經不再授課,所以才搬回法國的老家休養。」瑪蓮娜歎了一口氣。

    宋悠城震驚得有好一會兒發不出聲。

    ALS!這是一種可怕、無情的神經系統重症,學名叫做肌萎縮性脊髓側索硬化症,也就是俗稱的路格瑞氏症。這種病目前似乎是無藥可醫,它會慢慢溶掉神經系統,從腿部肌肉開始無力,然後站不住,再接下來是軀幹肌肉,會變成坐不直,到最後整個人像被禁閉在軟趴趴的臭皮囊中,完全無法動彈。

    那個一向活力充沛、外向愛動的傑瑞教授竟然得到這種病?

    「他現在在哪裡?可以帶我去看看他嗎?」宋悠城急忙說道,無論如何也要去見他一面。

    「我跟我爸說一聲就可以帶你過去。他就住在離這裡大約一小時車程的小鎮。」瑪蓮娜立刻說道,現在的傑瑞教授很需要友誼的關懷。

    「我去找我老婆,跟她說一聲就走。」沒有跟在她身邊,他多少有些不放心,但他最親愛的教授生了重病,說什麼他都要去看看。

    而這一邊,水水仍在酒廠裡參觀。

    「宋太太,那個抱著你老公的美麗女孩是誰啊?」領隊莊子成在一旁悄悄問道。

    這一路上,他早就對高瘦漂亮的水水頗有好感,加上水水經常丟下老公單獨行動,他們貌合神離的情況更讓他加強決心,這下子逮到機會,他自是趁機好好挑撥一番。

    「老同學。」水水不在意的聳肩說道。

    「我看他們感情挺好的。」莊子成繼續「加油」。

    水水轉頭瞅了領隊一眼。

    「外國人打招呼都是這樣,你也太大驚小怪吧?」水水不客氣的丟下一句後,便轉身跟著導遊繼續參觀葡萄酒的釀製過程。她根本不在意宋悠城跟誰在一起,不來煩她最好。

    這時宋悠城突然從她身後出現。

    「水水,我要和瑪蓮娜去看一個大學教授,今晚可能會留宿,最晚明天一早我會回飯店跟你們會合。」宋悠城不疾不徐的說。

    「隨便你。」水水冷淡地說。

    宋悠城盯著水水,突然低聲說道:「逛街不要太晚回來,晚上記得鎖好房門,記得吃晚飯,記得……」

    「你好囉嗦,」水水皺了皺眉。「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宋悠城不以為意的笑了一笑。

    突然他拉住水水往前一帶,俯身在她臉上輕吻一下,然後在水水破口罵人之前點住她的唇。

    「別罵人,只是做個樣子給別人看。」他低聲耳語。

    然後他轉身走向領隊與導遊說明情形後便脫隊離去。

    「你老公挺熱情的嘛,」領隊也看到宋悠城親吻她的畫面,他走近水水,不是滋味的說道。

    「關你何事!」水水滿臉厭煩地啐道。她要趕緊找洗手間把臉洗一洗,被那種人親到,她的臉不爛也會臭啦。

    她在飯店的酒吧混到凌晨十二點多才回到房間。法國的男人真是熱情過頭,還好她躲得快,不然早被纏著開房間了。這跟種馬有什麼兩樣?水水不禁冷哼道。把鞋子一脫,她正準備洗澡時,房間電話突然響起。

    她猶豫了一會兒才接起電話。

    「哈羅。」

    「水水嗎?我是宋悠城。」

    「喔,什麼事?」一聽是他,口氣馬上變差。

    「我突然想到我的刮鬍膏好像沒了,你可以去浴室幫我看看嗎?」

    水水聞言皺緊眉心。

    「明天你回來再看不就得了?」打電話來問這種小事?水水不耐煩地說道。

    「我明天回飯店會經過香榭大道,想順便一起買回去,我忘了是什麼牌子,麻煩你幫我看看。」他在電話那頭依然不疾不徐。

    「你等一下。」水水撇了撇唇,不悅的走向浴室。

    她拿著刮鬍膏走向電話,然後將上面的英文字拼給他聽。

    「應該還有一點,你自己看著辦吧,還有什麼事嗎?」她揉著肩膀煩躁的問。

    「要不要我順便幫你帶香水回來?」

    「不要。」她冷冷地回道。「我要洗澡了,沒事我要掛電話。」

    「你記得鎖好門……」

    「好,拜拜。」她率先掛上話筒。

    不知道這麼個大男人也會如此婆婆媽媽,囉嗦起來真是煩死人了,水水唇角不屑的揚起。

    今晚沒有他在房間裡,那種不舒服的壓迫感全然消失,她在浴室裡足足泡了一個小時的澡,舒服得差點要睡在澡盆裡,直到某種刺耳的鈴聲響起。

    她愣了好久才確定那是門鈴聲。

    匆匆起身繫好浴袍,走向門口透過電眼向外望。

    「有什麼事嗎?」她謹慎地問著門外的領隊莊子成。

    「對不起,明天要坐火車到瑞士,我要先收護照。」

    「不能明天再收嗎?」

    「明天一早就要先去辦理入境簽證,所以要麻煩你現在給我。」領隊說道。

    水水一聽有理就開了門。

    「請你等一下。」她走到床邊的桌前坐下,將背包翻了開來。

    「你剛洗完澡啊?」莊子成突然在她身旁落坐。

    「這是我的護照,」水水立刻起身將護照遞給他,然後嚴肅說道:「我老公的護照在他那邊,可能明天才能給你。」

    「我知道,他已經先給我了,」莊子成眼神晶亮的望著她。「你老公明早才會歸隊。」

    「所以你現在是不是應該趕快離開?」水水直接明說。

    「我替你這樣的女人很不值啊。」莊子成一臉惋惜的起身走近她。「像你這樣美麗有氣質的女人,應該有個好男人來照顧你才是。」

    「好男人?這世上會有好男人嗎?」她冷笑一聲。

    「有!」他睜亮眼盯著她。「我就是!我找你這樣的女人很久了!而你需要我這樣的好男人來滋潤你、填滿你的空虛,你才會像朵吸飽了水的花兒一樣,充滿生氣與活力。」

    水水一臉嘲弄。「我剛結婚了,莊先生,你找錯對象了。」

    莊子成搖了搖頭。

    「但是我看得出來,你不愛你先生,你先生也不愛你,誰都明白他今晚和那美女在一起會幹些什麼事,不可能只是坐在床上聊聊天吧?既然如此,你何必孤單的獨自過夜呢?」他靠近水水,親膩的耳語:「我保證你可以從我這裡得到無上的快樂。」

    「你想和我上床?」水水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你也想的,不是嗎?」莊子成大膽的將手伸向她的腰肢。

    水水沒有拒絕,也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的瞧著他。

    莊子成於是更進一步低下頭親吻她的脖子,另一隻手也開始不規矩的伸進她的浴袍內。

    「不。」水水擋住了他的魔手。她不喜歡這人的碰觸。

    「欲迎還拒?哈哈!我喜歡!」莊子成笑得更狂,他停在她腰上的手迅速間進她的袍內撫摸她的大腿。

    「我說不要。」她冷冷的僵立著。

    「別裝了,我知道你也要我。」他一揮手,用力扯開她的浴袍,露出她的大半胸脯。

    水水正要甩開他之時,門突然被用力推開,只見宋悠城一進房間就狠狠給了莊子成重重好幾拳。

    水水把浴袍拉好,站在一旁不發一語。

    「是……是你老婆……勾引我……」莊子成嚇得聲音都變了。

    宋悠城刷地臉色大變。「你還說謊!不要臉的雜種!看我不宰了你!」

    他又凶狠地踢得莊子成縮在地上哀叫連連。

    「好了,叫他走。」水水靜靜地說道。

    宋悠城臉色陰冷地瞧了水水一眼。

    「你現在最好給我立刻消失,否則我不保證不會失控殺了你!」他咬牙恨聲道。

    莊子成幾乎是用爬的出了房門。

    「等一下。」水水叫住了他。

    「什……什麼?」莊子成臉色發青的看向她與宋悠城。

    「我的護照。」她把床上他剛才丟落的護照撿起來遞給他。「別弄丟了。」

    莊子成一收下護照趕緊飛也似的爬出去。

    宋悠城狠狠地把門甩上後,單手抵著大門不斷深呼吸,胸口急遽的起伏看得出仍在震怒中。

    他藉故打電話回來後,還是百般不放心。原本他決定留宿陪教授徹夜長聊,但後來善解人意的教授看出他的不安而叫他回去,他告別教授後便立刻請瑪蓮娜載他回飯店。

    還好他趕了回來,不然水水可能早被這傢伙強暴了。他早就看出這領隊對水水不懷好意,他真是太大意了,宋悠城在心底不斷自責!明天一早他一定要旅行社把這傢伙撤換掉!敢動他宋悠城的女人,就等著找死吧!

    他也氣她的拗脾氣!明明她就是嫌惡那領隊,根本不想讓那傢伙碰她,為什麼又故意在他面前假裝無所謂?她就這麼喜歡氣他嗎?

    「要洗澡嗎?」水水突然問道。

    他緩緩抬起頭望向她,沉默不語。

    「那我要用。」然後她安靜的走進浴室。

    好一會兒後,浴室好靜,宋悠城不禁有些擔心,他走近浴室發現門沒鎖,於是他推開門進去。

    他看見她站在花灑下,任水柱沖刷過她全身,而她雙手緊抱著自己,身體正不斷顫抖著。

    他想也不想就衝進浴池裡將她拉進自己懷裡,緊緊抱住她。

    「你走開。」她冷冷的命令他。

    「不要。」他低聲說道。

    「我叫你走開!」她音量提高,帶著憤怒說道。

    「不行。」他輕聲耳語。

    「你走開!走開啊!我不要你!你走開!」她突然歇斯底里的猛力槌他。

    他只是無言的將她摟抱得更緊。

    「我恨死你了!你走開啦!」她槌到後來沒力氣,聲音逐漸變得哽咽。

    宋悠城不斷輕撫她的濕發,此刻脆弱無助的她令他好心疼,他將她靠向自己肩頭,牢牢摟進懷中。

    水水終於不再掙扎,她靠在他胸前無聲的落淚。

    花灑仍不斷灑下,密密交織的水絲將兩人網成一個小小的世界,一個沒有恨、只剩彼此心跳聲的兩人世界。

    ???

    夏季的阿爾卑斯山美得令人屏息,一片綠油油的青草地、清澈的溪流,還有一棟棟獨立在鄉間的可愛小山屋,如詩如畫的景致,讓坐在車上的每個人莫不睜大雙眼,個個都發出驚歎的聲音,惟獨水水和宋悠城兩人冷漠不語,對窗外的一切視若無睹。

    她知道和宋悠城之間的冷漠氣氛已經讓整團的人感受到這股冷氣團,所以紛紛自動與他倆保持距離;而領隊臨時被撤換也成了團裡的新話題,大家忙著討論他是惹到什麼重量級人物才會被中途趕了回去。

    下午要自費去日內瓦湖玩水上活動,水水根本沒有玩的興致與心情,而宋悠城精神也似乎不太好,所以兩人跟導遊說了一聲後便直接回飯店休息。

    水水不想跟宋悠城待在同一個房間裡,所以她回房拿了泳衣後,不再理會宋悠城便朝頂樓的游泳池走去。

    她在水裡來回游了好幾趟,直到筋疲力盡後才離開泳池回到躺椅上休息。

    飯店頂樓的視野相當遼闊,從她坐的方位望過去是綠意盎然的阿爾卑斯山,不遠處有一座小湖,午後的金色陽光讓這一切美景變得如夢似幻,卻美極了。這讓她想起之前參觀過的法國印象派名畫家——莫內,他的許多作品是以寫景為主,有一幅「靜靜的河邊」,那種靜謐安寧的氣氛就像現在她所感受的。

    當她正忘神的望著遠方美景時,前方一對情侶的嬉笑聲打斷了她的愉悅。

    男人正抱起女人往瀑布一般的水柱下走去,女人則尖聲大笑著,男人走到瀑布下後,無視於周圍眼光,當場抱緊女人熱情的擁吻著。水柱仍嘩啦啦打在兩人身上,但他們似乎渾然不覺,仍沉浸在彼此的熱情裡。

    她拚命想忘掉在浴室中的那一幕。

    當時宋悠城全身衣服濕透,卻緊緊抱住赤裸裸的她,親密的擁抱雖然只維持短短一刻,卻夠水水不齒自己一輩子!她居然讓自己在那人的懷裡哭泣!他是她這輩子最恨的人,她怎能在他面前表現軟弱?就算她被莊子成嚇到,她也不能讓他知道啊!她不是成功的讓他以為她是個不貞的女人嗎?氣死他最好啊,為什麼到最後一刻卻破功了呢,笨死了她!  水水躺回椅上掩住臉恨恨想道。宋悠城如果以為他這種小溫情就會打動她,那他可是大錯特錯了,她一點也不會感謝他!想到最後她仍是成功地把他「氣」出浴室,水水為自己勉強扳回一城而高興了些。

    她那時低著頭語氣冰冷地問:「你為什麼回來?」

    「我想回來。」他平和地說,已經沒有剛才的暴戾之氣。

    「回來抓奸嗎?」她譏諷道。

    「你一定要把我想得這樣不堪嗎?」宋悠城盯著她好久之後才吐出這句話。

    水水冷笑著瞅他一眼。

    「我不是想,我根本就覺得你是惡劣下流的無恥之徒。」

    宋悠城靜靜凝視她片刻,然後伸手將水龍頭關起來,平靜說道:「擦乾身子吧,著涼了。」

    水水偏偏故意裸身向著他擺出淫蕩的姿態。

    「你不知道我是沖冷水降欲嗎?我剛才正準備HAPPY一番,你卻壞了我的好事。」她斜睨著他故意說道。

    只見宋悠城眼神轉冷。

    「你如果只是要氣我,不需要這樣犧牲自己。」

    「你把自己估太高了。」她冷笑一聲。「我喜歡做愛,喜歡男人在我身上探索,喜歡男人進入我身……」

    「夠了!」宋悠城一把抓住她的肩頭冷冷喝道。

    「怎麼?怕聽到事實嗎?怕知道自己娶了一個蕩婦回來嗎?」水水眼底閃著報復的光采。「有個千人騎的老婆感覺如何啊?」

    「我說夠了!」他拳頭猛然擊在牆上,發出極大的聲響。下一秒,他將她拉進懷裡,危險的威脅道:「你這麼喜歡別人強暴你嗎?好,就讓你最恨的人來強暴你!我看你是不是還會一樣喜歡!」

    水水只是挑眉看向他,唇角噙著一抹冷笑。

    「錯了,我喜歡被任何男人強暴,除你之外。」她絕情冰冷地睨著他。「你在我眼中不是男人,只是個什麼都不如的禽獸。」

    宋悠城像碰觸毒蛇一般立刻甩脫她。他看也不看她一眼,便不發一語的離開浴室。

    水水面無表情地望向藍色的水面,她會變得這樣冷漠無情,是他一手造成,怨不得她!她只是把她這八年來的怨恨痛苦丟回給他承受,如此而己。

    她這樣告訴自己。

    但是她下意識的收起浴巾,起身離開游泳池,走進電梯,直到站在門外,她才驚覺自己不自覺走回房間。

    好吧,她是看到他今天一直昏昏沉沉,不太對勁的樣子,萬一他死在這裡,她回去很難跟爺爺還有公公交代。而且他的錢她還沒花完呢,她已經決定要花到他破產為止。他若怎樣,她就沒機會看到他氣到吐血昏倒的樣子。

    對!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才回來看看他一下,只有一下下,確定他沒事,她就要逛街去了,對!就決定這樣!

    當她打開房門時,房間內空無一人,床上沙發上也沒有宋悠城的影子。

    她真是白癡、無聊,替他操什麼心啊,這小子根本就自己找樂子去了,水水暗自咒罵著。

    「哼,那我就盡情去逛街,然後刷爆他給的金卡!」水水忿忿的自言自語。

    語畢,她走進浴室。

    才一推開門,她立刻花容失色尖叫一聲。

    宋悠城正倒在浴室地上昏迷不醒。

    水水馬上反身去打電話,用她不甚流利的英文求救,還好飯店也聽得懂,馬上派服務生上來先幫忙,等到將宋悠城扶上床後,沒多久,醫生與護士也來了。

    經過一番看診後,確定他是感冒加上睡眠不足才會昏倒;醫生開了藥方後,又交代一些注意事項後便離去。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後,水水這才鬆了一口氣攤坐在一旁沙發上。這時她才發現自己身上仍穿著泳衣。水水瞅了一眼睡得極不安穩的宋悠城,再看看手中的藥方,一躍起身,先進浴室洗個澡,換裝後出來,這才下樓外出去幫他買藥。

    她告訴自己:她會幫他買藥,是因為當時是她把全身濕透的他趕出浴室,他一下子吹到房間的冷氣,才會嚴重感冒而因此昏倒,所以她現在做這些事只是為了讓自己良心上好過些,她完全沒有一點要原諒他的意思。

    宋悠城清醒後,水水把藥包及醫生交代的話丟給他,就甩上背包逛街去了。想要她照顧他?等下輩子吧。

    他們之間的冷氣團一直持續著,宋悠城也不曾再主動和她說話,即使到了熱情的義大利,溫度依舊沒有回升。

    他們的蜜月旅行也就在這種冷鋒過境下冰冷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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