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恩無比仰慕地望著這座由美籍華人貝聿銘設計的差麗玻璃金字塔,透過四座噴泉,這座金字塔彷彿帶著神奇的魔力,將現代建築與古埃及文明融合成完美令人證歎的藝術品,無怪乎羅浮宮會成為巴黎最著名的景點之一。
「靜恩,快過來拍照!」雅雲興奮地站在羅浮宮前喊著。
她們兩人就定位後,皮埃爾拿著相機喊著一、二、三!再一次在巴黎留下美麗的紀錄。
「好啦!佩鈴,你也來拍照吧!」
靜恩站至另一邊望向走過來的佩鈴,她依然冷漠相向,對她視若無睹。自從那次的亞維農事件後,佩鈴就與她交惡,不再與她說話。而安德烈隔日的不辭而別,使得佩鈴的反應更為惡化,她堅持不再與靜恩同桌吃飯,也絕不睡同一間房,若不是皮埃爾在中間當和事佬,她可能連車子都不願意和靜恩同坐。雅雲勸不動倔強的佩鈴,只好不斷向靜恩道歉。
靜恩明白,佩鈴是氣她逼走安德烈,但她不明白,她的拒絕有造成安德烈的傷害嗎?以至於他要悄悄離開,連道別也不說一聲?對於他的離去,雖然她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原因,但仍感覺歉疚。
也許是因為氣氛的不對,她們來到熱鬧繁華、多采多姿的巴黎三天了,感覺卻沒有在里昂以及普羅旺斯時的快樂。一思及此,靜恩不禁歎了一口氣,她得承認,有安德烈在,他開朗的笑聲以及充滿活力的舉止,的確讓人開心多了!
「靜恩、雅雲、佩鈴,因為羅浮宮太大,一天絕對逛不完,所以大家各自逛自己有興趣的展覽,午餐跟晚餐自己解決,我們六點在這裡集合,如何?」皮埃爾看著手錶宣佈道。
大家點頭同意後,就各自散開,佩鈴立刻拉著雅雲往前走,皮埃爾見狀,隨即體貼地問向靜恩。
「要不要跟我們一起?」
靜恩微笑搖頭。「沒關係,我喜歡慢慢看,一個人逛比較沒壓力。」
皮埃爾看向她欲言又止。這些天來一直沒機會單獨和她聊聊,現在佩鈴及雅雲都已先行離開,愛莉又去洗手間,此時正是最好時機。
「靜恩,你跟安德烈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嗎?」
靜恩震驚地望向皮埃爾,但她很快垂下眼簾。
「什麼事也沒有。」
「不方便說嗎?」他知道這涉及隱私,但關係到他的侄兒,他不得不追問。
「真的什麼事也沒有。」靜恩歎息。也許就是什麼事都沒有,他才會忿而離開吧!她想,或許受傷的是他的自尊,但再過一陣子,他應該會找到生活的重心,另一個女人再度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時,他的自尊很快會復原。
這個想法在她心底引來一小點的刺痛,但她很快將這一切拋諸腦後。再過幾天她就要回台灣,從此安德烈將只是法國之旅的一小段回憶,然後成為歷史,最後埋沒在時間的迴廊裡,不復記憶。這種結果對他們倆都好!
皮埃爾眼見靜恩也不願意說,他只好放棄,畢竟這是安德烈的私事,他也不便干涉太多,但他總要說句話。
「我跟安德烈很親,說是看著他長大,一點也不為過,他可能從小在寵愛中長大,所以個性比較獨斷獨行,也比較驕縱自大,但他不是壞人,也從來不會惡意傷人,只是還年輕沒有定性。我感覺得出來他對你的態度不同,我從來沒看過他對哪個女孩這樣……」
「他愛她。」愛莉突然從後面冒出一句話。
皮埃爾私下和雅雲或靜恩說話時,都直接以法文交談,所以愛莉一走過來,馬上知道他們在聊什麼。
「你為什麼知道?難道安德烈曾說過什麼?」皮埃爾驚訝問道。
愛莉看著靜恩,臉上掛著篤定的微笑。
「我就是知道!男人愛上女人時會有一種表情,而他都是以那種表情看著靜恩的。」愛莉一向挺喜歡這個幽默善良的台灣女孩,她笑著靠攏靜恩耳邊低語:「不過這傢伙以前太花心了,要像我對皮埃爾一樣,不可以馬上給他甜頭,讓他警惕一下,懂嗎?」
「你們說什麼悄悄話?我也要聽!」皮埃爾故意吃醋道。
「女人的悄悄話,你們男人不必聽!」愛莉對著靜恩眨眨眼後,便拖著皮埃爾走向羅浮宮入口。
他愛她?是嗎?靜恩搖頭一笑。法國人的浪漫一向是現在進行式,他的「愛」此刻也許已成過去式,她再想只是多餘。
她對著羅浮宮一笑,這兒才是她的現在進行式!
羅浮宮真的好大,靜恩花了將近一整天才參觀完油畫館及雕塑館,其它的陶器、
銅器、工藝口陽以及古文化都還沒逛到。羅浮宮是世界三大博物館之一,內有收藏逾四十萬件的展品,若真要仔細觀賞,恐怕兩星期也逛不完,不過她已看到羅浮宮的鎮宮三寶!!「塚娜麗莎的微笑」、「勝利女神像」,以及米羅的「維娜斯」,這趟法國藝術之旅已經不虛此行!
雖然還有其它很棒的藝術品,但一整天滴水未進的肚子已經咕嚕咕嚕作響,靜恩看看手錶,現在已經三點半,或許她可以出去買個漢堡,吃完再進來繼續逛。
一決定好,她馬上找尋出口的方向,正當她快步朝向出口走去時,突然眼前出現一個熟悉的人影,她站定一看,心臟差點跳出心口,竟然是安德烈!而他似乎也在同時看見她,兩人就這麼對峙了將近半分鐘,誰也沒有開口。
「韓深,這女孩是誰?」旁邊的女人反倒先開口。
這時靜恩才注意到他正親密地挽著一位風姿綽約的黑髮女子。靜恩心裡一陣黯然,果然不出她所料,他所謂的愛,不會持續太久。
「她是皮埃爾的朋友。」安德烈冷冷說道。
原來她現在連他的朋友也不是了!
靜恩刻意忽略心頭那股不舒服,不知是不是餓太久了,她的胃發出一陣痙攣,突來的陣痛讓她不禁皺了皺眉。
安德烈馬上注意到她痛苦的表情,但他仍是面無表情。
「你不舒服嗎?」他還是開口問了,但語氣仍是冷淡。
「我要出去了,再見。」她客氣有禮地與安德烈及那位女子致意,然後便迅速離開。
靜恩一轉身,安德烈的視線隨即跟著她,直到她消失在轉角口。
「人都走了還看?」黑髮女子了然一笑:「不去追嗎?」
安德烈恢復一臉冷漠,他忘不了最後一次見面時她那樣無情地拒絕他,連一絲機會都不給,一向心高氣傲的他,再也不願委屈求愛,所以忿然離去。
「哎呀!都走遠了呢!瞧她臉色挺蒼白……」
「夠了!」黑髮女子的一席話惹來安德烈一陣凌厲的白眼。
他們繼續往前,在米開朗基羅的作品!!「垂死的奴隸」前停下。
「不愧是大師作品,你瞧這雕像扭曲的身軀,還有痛苦的表情,刻劃得有多逼真……」黑髮女子轉頭等待安德烈的評價,卻發現他心不在焉,眼神茫然地瞪著奴隸的腳趾頭。黑髮女子會心一笑,又繼續開口:「這雕像掙扎的模樣實在雕刻得太像了,讓人愈看愈不安……哎,剛才那女孩好像身體不舒服呢,不知道會不會走到一半就暈倒……」
安德烈突然一震,看起來似乎內心在天人交戰,最後他終於轉身,拔腿疾奔向靜恩剛才離開的方向。
黑髮女子望著安德烈的背影露出一臉慈愛的神情,然後轉身繼續逛展覽。
而勉強走到出口的靜恩,已經冒出一身冷汗,她想,吃過東西應該就會好一些,她轉頭望向四周,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漢堡店。
她向旁邊的法國人詢問,結果他們指向塞納河畔的左岸,要她過去找一找。她謝過之後繼續往前行,走了好久,她發現愈走似乎愈偏僻,於是停下來休息一會兒,整個胃開始翻攪,痛得讓她不禁彎腰抱住了胃,想藉此減輕疼痛。
「需要我幫忙嗎?」一位看似和善的白人男子以法語問道。
靜恩用盡力氣回答他:「我正在找餐廳或漢堡店。」
「就在附近不遠,我可以帶你過去。」男子微笑道,而且體貼地將她扶起來,指著前方說:「再走一分鐘就可以看到!」
靜恩遠遠望著,卻什麼也沒看到,她正疑惑時,男子主動解釋。
「漢堡店在轉角口,你再走過去一點就會看到,我現在帶你去。」男子表情溫和地扶著她向前走。
當他欲轉入一條小巷子時,靜恩突然發現不對勁,這條巷子又暗又小,她根本看不見巷子的另一頭,她立刻停下腳步。
「這是快捷方式,走這裡比較快。」男子馬上又解釋。
「我想走大馬路,我自己找好了,謝謝你!」靜恩警覺地馬上拒絕。
男子在此時立刻露出猙獰的面目,不知何時他已在她腰上架了一把小刀,語氣也變得猥褻。「婊子!給我往前走!你不讓我快活一下,就會馬上受傷,你最好乖乖地配合!」
突來的轉變讓靜恩驚嚇得無法動彈,此刻胃痛又更加劇烈,痛得她幾乎站不住,而銳利的刀緣正抵著她,此刻周圍人煙稀少,即使喊救命,可能也無人響應,就在她轉著腦筋想辦法的一-那,男子已經粗魯地將她甩進小巷子裡,靜恩整個人跌落在地上,在她還來不及喊出聲之前,男子已經飛撲她身上,野蠻地撕破她的衣服。
「救命啊!救命啊!」
靜恩不禁哭喊出聲,她拚命推開他令人作嘔的髒手,但是男子的力量遠勝於她,加上她的胃痛加劇,她疼得眼冒金星,仍奮力抵抗,但是男子已經撕扯下她的底褲,硬掰開她緊閉的雙腿,當他正準備要侵犯她時,突然一聲巨響,猥褻的男子像顆球一樣「碰」地一聲直撞向一旁的牆。
靜恩睜開眼一看,是安德烈!
此刻的他看起來宛如震怒的綠巨人,令人膽戰心驚,他走上前不斷揮拳,而男子被他揍得滿臉是血,全身也像只軟綿綿的皮囊癱瘓著,而安德烈的拳頭仍然沒有停下。
「安德烈……」靜恩雙手攏住身上僅剩的殘破布料,在用盡全力地喚出一聲後,她眼前一黑,終於暈昏過去。
「走開!不要!救命啊,安德列!」
高燒不退的靜恩,睡夢中仍會哭喊著,一直在她床邊的安德烈馬上伸手過去握住她。
「別怕,我在這裡,我一直在這裡陪你,別怕……」安德烈低柔地在她耳邊哄著,直到她停止囈語,轉為平靜後又漸漸睡著為止。安德烈無比小心地將她臉上散亂的髮絲撥至耳後,然後雙手就停在她的臉頰上不肯離開,他的神情充滿憐惜、心疼,還有深深的自責。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那時候馬上跟著你,你就不會受到這種折磨了。」安德烈輕柔地吻著她的髮絲。「對不起!原諒我好嗎?我不該跟你賭氣的!你知道才幾天沒見到你,我有多想念你嗎?你一定不會知道,因為我也從來不知道,想念一個人竟是這樣的痛苦難受,心好像被整個刨出來,再也不是自己的!」
他低頭親吻被他握住的小手,真情流露著。
黑髮女子站在門口好一段時間,聽著安德烈的真情告白,她忍不住拭去眼角的淚。最後她決定把餐盤留在門外,輕悄地再度關上房門。
黑夜過去,黎明再度來臨。
天邊露出一絲曙光,巴黎的陽光再度閃耀它無與倫比的美麗光芒,昏睡了不知多久,已然退燒的靜恩,被窗外的溫暖陽光喚醒,她睜開雙眼,望著陌生的天花板好一會兒,她再轉開視線,這才發現有人正趴在她的床邊睡著,她仔細一看,是安德烈。
幾秒鐘的時間,所有發生的事一一在她腦海甦醒,原來是安德烈救了她!
凝視他熟睡的臉,所有複雜的感覺蜂擁而起。她原以為從此不會再見到他,以為他們之間已然劃下句點,今後天水一方,永無瓜葛。但再次見到他;心中油然而起的喜悅,讓她無法不承認,她非常想念他!尤其在他那樣不告而別後,她才發現,他不在身旁的日子,竟是如此漫長難熬,雖然知道與他不會有任何結果,但她並不想傷害他,更不想見他傷心難過,畢竟對她而言,他有著特別的意義。
靜恩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嗅聞安德烈身上的氣息,她唇角勾起微笑,他的氣息依然那樣熟悉好聞。
直到此刻,她才願意真正正視那一夜的所有始末,與這次可怕的強暴事件相比,那一夜根本算不上強暴,因為,她並非完全不情願!
這件事,她騙了他、也騙了自己。
那一夜她的確被他驚嚇到,起初她奮力抵抗拚命掙脫,但當他轉為溫柔以對時,她有一-那的鬆懈,也就是那時,她聞到了他身上的氣味,一種男人身上特有的好聞味道!比她爸爸的感覺更好,那一刻讓她失了神,甚至放棄掙扎而沉溺其中,直到理智喚醒她。
也就是說,她曾經有片刻時間主動交出自己,並沒有完全抗拒安德烈!
這件事讓她太過震驚,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接受與一位陌生男人發生親密關係,
這對一向有身體潔癖的她面百,是極不道德及可怕的一件事!她的記憶自動選擇封閉它,尤其當她發現安德烈又是個對感情不專一的花花公子時,她更加不願承認,曾經主動對他交出自己!這又是她的感情潔癖使然!
後來她為什麼願意三番兩次讓他吻她,其實她內心深處明白真正的原因,因為他是第一個讓她感覺「氣味相投」的男人哪!她的內心早已接受他,只是理智仍努力把關,將他擋在門外。
現在能夠坦然面對自己的真正感覺,讓她舒服多了!其實,應該也是和他說再見的時候了,算一算時間,明天此時她已經坐上飛往台灣的班機,就此與法國告別,或許,僅剩的一天,她應該和他好好相處。
此刻安德烈緩緩轉著頭,然後突然睜開眼睛,當他見到靜恩已經醒來時,隨即坐起身。
「你何時醒來的?怎麼不叫我呢?」他盯著她的表情溫柔道。
「我看你睡得好熟,昨晚你出了不少力,肯定很累哦?」
「昨晚?」他疑惑地看著她。
「你昨晚救了我啊,謝謝你。」靜恩誠懇地向他致意。
安德烈望著她好久,好一會兒才吐實話。
「那已經是三天前的事,你發高燒昏睡了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靜恩驚跳起來。「那我回台灣的飛機……」
「我已經幫你取消,等你醒來再決定回程時間。」安德烈語帶苦澀道。他一點也不希望她回台灣,真想把她永遠留在這裡。
「那麼……雅雲跟佩鈴她們呢?也留下來了嗎?」
安德烈搖搖頭。
「雅雲她必須回去教暑修課,她請我向你說聲抱歉,沒辦法留下來陪你,至於佩鈴,我當然叫她一起帶回去。」
「佩鈴也回去?」靜恩十分驚訝。「她和你之間……」
「我和她之間完全沒有任何關係!」安德烈一挑眉,神情輕鬆道:「和她上床的是強尼,並不是我!」
「強尼?」名字有點耳熟。
「是幫我們開休旅車的司機。在古堡那段期間,佩鈴誤以為我住在三樓第一間房,所以半夜溜進去,實際上她進的是強尼的房間,我住在強尼的對面。那時如果馬上問清楚,你就不會被她羞辱了!」還好皮埃爾相信他,也細心地發現不對勁,最後找來身材與安德烈接近的強尼對質,這才真相大白。
而強尼從頭到尾一直誤以為佩鈴對他有意思呢!
「佩鈴發現真相後一定很難過。」靜恩忍不住擔心道。
「你不必替她擔心,她這是自作自受,活該!」當他看見佩鈴發現真相時的慘白羞忿臉色,有一-那他很同情她,但一想到她對靜恩的刻薄行徑,他馬上覺得她罪有應得。
「如果她當初沒有走錯房間,也許你們倆現在會在一起。」靜恩冷靜分析道。
「你之前不是也對佩鈴很有好感?」
安得烈倏地面露尷尬。其實事後皮埃爾也這樣問過他,若以他以前個性,這並非不可能,當初他的確對佩鈴較有好感,面對美女主動投懷送抱,拒絕的就是傻瓜,而他當然百分百不是!
「我知道這麼說很矯情,但男人誰不愛美女呢?我承認當初是喜歡她,但你知道,相處過後感覺會產生變化,第一眼的感覺並不真實,總之,最後我對她沒有感覺,現在讓我有感覺的是你,在我眼中,你勝過任何一個女人。」安德烈真心說道。
靜恩微微一笑。「感謝你的日行一善,女人聽到讚美總是很開心哦!」
「我說的是真心話!」他著急握住她的手。「靜恩,不要回去好嗎?」
「什麼?」她一呆,想將手抽回。
但安德烈仍然緊握著不放。
「我是說,不要這麼快回去,你生病還沒完全復原,不適合搭長途飛機,晚幾天再回去好嗎?」他連忙改口,深怕給她壓力,會讓她逃得更遠。
「可是……」
「如果是住的方面,這一點不用擔心,你可以住我這裡,這是我的房子,除了我爸媽偶爾過來看我,不會有其它人,你可以安心住在這。」
她瞅了他一眼。「只有你住在這裡,我才更會擔心!」
「真的嗎?」他失望地低下頭。「不然,我可以去睡另一間公寓……」
「可是,你讓我一個人睡在這裡?半夜會不會有壞人啊?」她故意問道,然後觀察他的表情。
「啊?」
當他正要開口時,突然敲門聲響趄。
「什麼事?」安德烈沒有起身,只是回頭問。
「韓深!」門外探進一張風姿綽約的臉,她看向他們倆,最後朝向靜恩微笑。
「靜恩,你好多了嗎?」
靜恩有些驚訝,但仍鎮定地回以微笑。「謝謝你,我已經好多了。」
「韓深,我做了一些菜放在冰箱裡,你記得微波過後再吃,我先回公寓了。」快速說完後,她又對著靜恩笑了笑,才關上門離開。
「她剛叫你什麼?」她發現那位女子對他的稱呼很特別,上次好像也是這樣喊他。
安德烈一愣,然後微微一笑。
「韓深。那是我的中文名字。我媽姓韓,所以我的中文名是跟母姓,我媽說這樣兩邊都兼顧才公平!而她一向愛這樣叫我。」
原來如此。這名黑髮女子不僅和安德烈非常親密,還住在他的另一間公寓,看起來兩人關係似乎非比尋常。靜恩無法形容自己心中的異樣震驚,還有一絲突如其來的莫名酸意……
「她……住在你的另一間公寓?」她再度問,沒發覺自己的聲音變得低落。
「是啊!她每次回巴黎都會住在那裡。」安德烈自然回道。
靜恩突然有一種受到打擊的莫名痛楚,讓她好半天說不出來。她為什麼會覺得心痛呢?這不是她該有的反應哪!
「靜恩,你會答應我留在這裡一段時間吧?」安德烈用期盼的眼神看她。
「這樣不好吧。」她低下頭抓緊被子,故作若無其事。「你女朋友應該會不高興。」
「女朋友?」他困惑地望著她。「我現在沒有女朋友啊!」
「剛才那個不是嗎?」她仍忍不住流露一絲醋意。
「剛才?」安德烈皺緊眉頭,突然又打開,他唇角勾了起來:「你不會是說我媽吧?」
「你……你媽?」靜恩突然咋舌。那個成熟風韻十足的女人!!是他媽?
安德烈悄悄欺近靜恩,雙眼仔細打量她,發現她聞言後似乎鬆了一口氣,他警覺的神經末梢發出一道可喜的訊息。
「你剛才是吃醋嗎?」他唇角的弧度正在逐漸擴大。
「我是吃驚!」她抿著唇看向別處。
安德烈隨即轉至她臉朝向的方向,緊追著問:「你吃醋了?」
「沒……」
安德烈已經吞噬掉她剩下的謊言,密密地吻住她。
彷彿天長地久後,他才放開她的唇,但轉而緊緊擁抱她。
「靜恩,我的靜恩……」他幸福地歎息著,覺得自己已經飛入天堂。
這一刻,靜恩不願多想未來的不可能,靠著他的胸膛,她只想感覺此刻他真實而有力的心跳聲。
「靜恩,ye t』aime!」
靜恩猛然一震,那是法語的「我愛你」,他此刻正明白向她示愛。
在她無言的沉默時,他感性地以法語傾訴著愛意!!
「靜恩!留下來,好嗎?我不想再離開你,留在我身邊,讓我好好愛你!」
雖然他的表白令她心動,但他們之間的橫溝及差異實在太大,讓她不敢想望他們之間會有未來。
「安德烈。」她輕輕推開他,認真望著他的雙眸說道:「我承認我真的很喜歡你,但我們之間的問題太多,我沒辦法……」
「我們之間有什麼問題?」他打岔問道。
靜恩沉默片刻。「我不可能留在法國,這就是最嚴重的問題!」
「為什麼?法國這麼棒,生活品質也高,住在這裡……」
「但不是我的國家。」她冷靜回道。
「如果有一天你嫁給我,這就會是你的國家!」雖然他現今仍沒有結婚的心理
準備,但他知道她是他至今唯一想永遠廝守的女人。
「我不想住在這裡!」
安德烈不禁皺眉。「你們中國不是有句諺語!!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嗎?你如果嫁給我,你就要待在法國,對吧?」必要時,他也不介意跟她結婚,好讓她永遠留在法國。
「但我不想嫁到法國來,所以我不會嫁給你!如果我要這樣講,你才明白的話。」靜恩歎了一口氣。這就是觀念的不同,因為結婚而改變所有一切的人,為什麼是女人,而非男人呢?
安德烈望著她好片刻,眼神的熱情逐漸退卻。
「即使我愛你這一點,也不能讓你留下來嗎?」
以愛為名,行自私之實,多麼冠冕堂皇又可笑的理由!
靜恩冷靜地看著他,怨百的沉默已回答一切。
安德烈閉上眼,沉默地以雙手掩住臉,許久之後,他緩緩站起身。
「你先休息吧!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討論。」他體貼地為她蓋上被子後,轉身離開。
靜恩知道,自己與他之間的溝隙已然形成。
接下來兩天,安德烈再也沒有出現,甚至連一句問候也沒有,直至此刻,靜恩明白他終於做了決定。
儘管這是她預期中的事,但她仍不免感到悲傷與失望,畢竟這是她的初戀!也罷,就讓這場心酸的浪漫永遠塵封在法國吧!
隔天清晨,她只留下「謝謝」兩字,便帶著行李直奔戴高樂機場。
經過長途飛行後,終於回到台灣,結束這段令她永生難忘的法國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