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正著急地找人,這邊卻在悠閒地吃著糕點。
夕望把美味的糕點放在嘴裡享受著,呼著新鮮的空氣,就算沒有聖殿的清爽,但外面要自由得多,也少去了很多煩惱。
「你現在的樣子開朗了很多。」現在一身女裝的風影看著夕望。
夕望調侃似的說:「你扮女裝很好看嘛!比女人還要像女人。」
風影給了她個白眼,「我是為了誰啊?」
「明明是自己想,還說是為我。」夕望故意說著。
風影氣得就要打夕望,夕望忙求饒道:「我錯了還不行嗎?」
「那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了。」風影說,駕著馬車快速地行駛在漆黑的夜路上,雖然已經出了聖殿,但保不準不會有追兵,惟一的辦法就是快速地離開,找一個偏遠的地方,遠離聖殿,從此隱姓埋名地度過一生。
但天不從人願,七天後,他們在一個村鎮遇到意想不到的事。
「前面有個村鎮,歇歇吧。」風影說,恢復男裝的他把馬車停在了村鎮的前面。
太過蕭索了,連空氣都帶著一股冰涼,不懂魔法的風影只能憑人的直覺感受到不同以往的氣息。
夕望多少學過一些魔法,隱隱地察覺出了古怪。
「這裡的氣很怪。」夕望說,下車看了看寂靜的村鎮,整個村鎮處在一種怪異的氛圍中。
「啊!」風影驚恐地看著從地下冒出的黑色液體。
夕望一把拉過風影,
「小心。」夕望曾在魔法書上看過這樣的東西,「這是腐蝕液,一旦沾上連皮都會被腐蝕掉。」
「天啊!」風影小心地避開那些東西,「怎麼會有這樣的東西?」
「不潔的東西會招來惡魔,它們是惡魔的開路先鋒。」
「你是說……」
「這個村鎮被惡魔盯上。」
「可這裡不是離聖殿很近嗎?」風影問。
「惡魔可不管那些。」夕望說,「我們還是快點離開這吧!」
就在這時,一個老者不知從什麼地方走了出來。
夕望從他的衣著上認出他是一名教士。在亞干,每個村鎮都會有一名教士,作為聖殿的傳道士。而村長則是專門管理日常事物的人,由三大長老所派任。
「你好。」夕望友好地打著招呼,「我們剛到這,這裡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教士歎了口氣,
「我們的村鎮像被惡魔詛咒了般,不知道為什麼就被這些可怕的東西圍住了。」
風影害怕地看著四周,死寂的村鎮有著說不出的詭異。
「村民呢?」夕望問。
「他們都躲在了村鎮的神廟裡,大家都在祈禱聖殿的保佑。」
夕望同情地說:「可惜我們幫不上什麼忙,不過我們可以替你們送信。」
老人感激地說:「那可真是太謝謝了,麻煩你們給東邊的多羅村送個口信,告訴他們這裡發生的一切,讓他們早早做好準備。不過……」教士看了看不遠處茂密的叢林,警告般地說:「一定要小心你們的後面,他們喜歡在人們的身後襲擊。」
「我們會小心的。」夕望說,隨後她同風影離開了這個村鎮。
※※※
為了安全,他們選擇了寬闊的大路,可奇怪的是,本該人來人往的大道,居然只有他們這一輛馬車。
「夕望,你害怕嗎?」風影畢竟年齡還小,對這樣的事害怕得要命。
「我在書上看過這些東西,不過真正面對它們還是會怕。」夕望說,坐在車裡的她機警地看著道路兩旁,此時他們正走在一條狹長的道上,四周是茂密的叢林,幽深昏暗的叢林裡彷彿隱藏著什麼東西。
淒厲鳥的叫聲忽然從叢林的深處傳了過來,黑色的鳥兒紛紛飛起,落在他們的四周,暗黑的眼緊緊地盯著他們。
「夕望!」馬兒不安地暴躁起來,停止了前進。
「我知道。」夕望緊張地探出頭,黑色的鳥越集越多,將他們團團圍在中間。
「怎麼辦?」風影害怕地看著黑鳥那尖尖的利爪,「它們好像在看我們。」
「鎮靜。」夕望走出馬車,她想著魔法書上的記載,在邪惡的魔法中的確有一種魔法是可以控制鳥的,鳥的體形和數量由施法者的能力來決定,照眼前的數量來看,幕後操縱者一定很厲害。
風影緊緊拉住夕望的手臂。
夕望安慰著他:「它們不會傷害我們的。」話音剛落,無數的鳥向她們衝過來,呼嘯著劃過他們的身軀。要在瞬間撕碎他們一樣。
「啊!」夕望驚聲的尖叫和著鳥舞動的黑翼在林間傳開,飛舞的黑色羽毛紛紛落下。霎間像遇到什麼恐懼的東西一樣,鳥兒紛紛避開,快速地飛入茂密的叢林。
夕望對所發生的一切還沒反映過來,毯子就蓋在了她的身上。抬頭看去,是個全身都罩在黑色披風中的男人,黑色的紗遮住了他的臉。夕望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都被那些鳥抓爛了。
「它們都走了。」略微沙啞的聲音緩緩地說著。
「是你做的!」夕望敬佩地看著他,「你救了我們的命。」
看不清他的臉,夕望只能隱隱從他微揚的唇上感覺出他的淡漠。
風影緩了口氣,「媽呀!嚇死了。」
「都過去了。」夕望拍了拍他的肩,「不過……」眼看著馬車,可憐的馬正倒在血泊中,「我們失去了馬車。」
「怎麼辦?」風影心有餘悸地看著四周茂密的叢林,誰知道那些可怕的鳥會不會又突然跑出來。
夕望看著救他們的人,「你要去哪?」還是跟著他保險一點。
「多羅。」
「多羅,正好我們也要去呢,就做個伴吧。」夕望說。
※※※
就這樣,三個人在傍晚前來到了多羅村。結果發現那裡同樣糟糕。
「這樣啊。」
當夕望把口信告訴多羅村的村長時,村長搖了搖頭,「可惜你們來晚了,我們這早在三天前就被那些東西圍住了。白天村民們還敢出去,但天一黑,你聽……」
神廟外傳來淒慘的哀號,隱約能從窗逢中看到外面漂浮的黑色影子。
「怎麼會這麼嚴重?」夕望看著那些東西只覺得好噁心。
村長無奈地搖了搖頭,「聽說是暗王要復活了。」
「暗王!」夕望驚呼道,「傳說中那個帶來死亡、災難、鮮血的魔主,千年前被仲裁者封住的那個擁有五萬黑暗軍的傢伙!」
「正是。」村長點頭道,「本來以為聖獸的復活會帶來繁榮盛世,哎!」
「是啊。」一個懷抱著孩子的母親道,「我是聽說聖獸復活,前去聖殿參拜為兒子祈福的,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
「我也是啊,以為聖獸會帶來安定。大家不都是說聖獸只出現在盛世嗎?」
「是它的主人啦。」一個男人說著,「我聽從聖殿來的人說,聖獸有一個不潔的主人。」
「這樣啊,真不明白為什麼要讓那樣的人做聖獸的主人。」
「是啊。」
聽著大家的議論,夕望的心很不好受,原來聖獸在大家的心中是這麼重要,而她卻做了什麼啊?
「夕望。」看出夕望的鬱悶,風影忙勸慰著她:「你也不想的,不是嗎?」
「我知道。」夕望勉強自己笑了笑,只是她太懂得失望的感覺,沒想到她的無心使大家這麼失望,她是聖獸的主人,卻偏偏喜歡上了聖獸,最後捨棄了自己的責任。可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聖殿的人們,還有銀雪看著自己時的眼神,所有的一切都讓她感到痛苦,她真的不想的。
閃電劃過長空,轟隆的雷聲響徹大地,使原本緊張的人們更加驚恐起來。魔鬼給他們展現了一副末世般的畫面。
「夕望。」風影依偎在夕望的身旁。
夕望的眼看著窗外,默默祈禱著,讓驚恐的人們恢復平靜,讓哭泣的孩子停止啼哭,只是上天能聽到她的祈禱嗎?歎了口氣,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什麼時候她變了,變得愛哭愛悲傷,像個無助的女孩一樣,渴望起堅實的依靠,嚮往溫馨的生活?只是她做了錯誤的夢,擁有了錯誤的希望,人是不能喜歡上聖獸的,哪怕他有著人的外表,只是失落的心該怎麼辦?
悠揚動聽的笛聲驟然響起,劃破緊繃著的空間,夕望轉頭看去,吹笛的人正是救過他們的黑衣人。
看不清他的臉,但那聲音悠揚飄渺,像情人間最溫柔的輕語安撫著夕望紛亂的心。世間真的有如此詳和的笛聲,以要淨化一切的力量蕩漾在空中,外面的風雨不知何時遠去。
逃離聖殿後從未有過的安心使夕望沉沉墜入了夢鄉,只是淚依然在睡夢中滾落。
第二天,聖殿的聖軍團趕到。他們是專門剷除妖魔的軍團,他們的到來安穩了村民的心。令這些軍人奇怪的是,那些邪靈們並沒有像村民們所描述的那麼可怕,就好像什麼東西剛剛把它們淨化過一樣,只剩下了一副無用的軀殼。
風影長出了口氣,好在那些士兵的軍銜很低,從沒進過聖殿,不會認出他們。卻沒料到夕望忽然對他說:「我想回聖殿。」
「什麼?我們是剛剛……」風影話還沒說完,夕望就把手放在了他的唇上。
「我知道,但我們是為了什麼要逃呢?」夕望從沒有如此認真過,心底一個從沒有出現過的念頭出現,好像在層層迷霧中找到了方向,她知道了路的方向。那個金眸之人說得對,「路就在前方,而命運卻在手上。」
「大家對聖獸懷有希望,風影,對不起!」所以就算喜歡也好,痛苦也罷,夕望還是夕望,還是那個注定的契約之主,明白了這個,就算知道未來的路會不好走,可只要心是為了世間的人,喜歡銀雪應該沒關係吧!如果不可以,就不去喜歡,如果無法控制,就偷偷喜歡,只要夕望還是夕望就好。
風影歎了口氣,「真是沒有辦法,不過我是不會放你一個人走的。」
夕望釋然地笑了,「謝謝。」
風影臉一紅,「你呀!真的好麻煩,不過……我相信你。」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因為夕望的轉變也有了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有什麼在前方等待著一樣,不相信命運的風影,並不知道命運之神端坐在山深的地方看著他們,等待著他們。
決定好的兩人告別了村民向未知的命運走去。夕望看著人群,沒有找到那個淡漠的黑衣人,他的身上有著熟悉的氣息。
※※※
高聳入雲的聖殿,緞帶飛舞,肅靜得連呼吸聲都真切的大殿裡,夕望和三位長老面對面站著。緊繃的氣氛,居然有人不知好歹地打了個哈欠。
月捂著嘴,抱歉地笑了笑,「失禮,忍不住了。」
日長老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把視線重新定在夕望身上,她可真是個麻煩啊。
「對不起。」夕望輕聲說著,沒有任何表情的臉靜靜地對著日長老,「我做錯了事。」
日長老歎了口氣,這樣年輕的一個孩子,他實在不忍心懲罰她,但她的任性卻差點使聖殿陷入困境。
「我會努力的。」夕望凝視著日長老,「不再任性,不再不在乎,不再懦弱,不再……希望。」臉上隨後漾起美麗的笑,「安靜地祈禱,安靜地接受命運的安排,這就是聖女的使命吧。」隱隱感知著,夕望的心在改變。
「你說得對。」月臉上惡質的笑消失,「只是你真的明白那是什麼樣的命運嗎?你真的知道未來將是什麼樣的嗎?」
「孤獨、安寧、捨棄,生活在永恆的愛中。」夕望回答著。
「也許是這樣,但你不同,你要面對的是銀雪,你能嗎?」月長老不得不說出他所顧慮的事情。月是三位長老中永遠注意陰暗面的那個,那惡意的笑容背後是為了避免更悲慘的事情發生的決心。千年前無法控制自己的銀獸殺死了他的主人,難保今世他不會因為夕望的迷茫而放任自己的心,雖然殘忍,但一切都是注定的命運。所以月讓夕望自己去看她一直不肯面對的真相。
「我知道。」夕望說,「我也在害怕著,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而那恐懼也越來越深重。只是我不想在還沒有努力時就放棄,請給我一次機會,我才是銀雪的主人。」
「知道了。」日長老說,轉向星,問:「你呢?」
星無所謂般地聳了聳肩。
看著夕望走出大殿,小小的身子融入外面的夜色中。
※※※
月長老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不是說好了嗎?」不管她如何哀求,都要懲罰她,但三人中最嚴厲的日竟提也未提。
「是啊。」
日長老悶悶地說,「她有雙無法讓人狠下心的眼,她讓我相信希望。」
「只是不知道她會把我們帶到什麼樣的地方?又是什麼樣的希望?」月用少有的哀婉的聲音說著,「本想知道懲罰她後那傢伙的反應的,可惜了。」
那個傢伙!日的臉微變,「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
月臉上浮出一絲笑,「如果沒猜錯的話,他也該回來了。」只是很可惜沒有聽到那傳聞中的笛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