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黎靖把手中的紙條撕碎,憤怒的握緊拳頭,其用力的程度連關節都咯咯作響。
她竟然敢離開。
黎靖的確很震怒,她憑什麼任性的以為,回段劍山莊對他而言是比較重要的?她又怎麼能把自身安全拿來當兒戲?
她難道不佑道那些事根本沒有在他心裡?在他心裡的只有她啊!
「該死的!」這下子要上哪兒去找人?外頭是雷電交加的大風大雨,她一個女孩家能走到哪去?黎靖強迫自己定一心來好好思考,雖然好像很難做得好。
「黎大哥──」左丹琳神清氣爽的站在門外,她可是一夜好夢呢!
「進來。」
「啊,怎麼這麼亂?出了什麼事嗎?」她裝得不明所以,規避黎靖探索的眼神。
「弄晴走了,她要我先回段劍山莊。」
「這樣啊,那黎大哥你打算怎麼辦呢?江湖上各大派的人馬都還在段劍山莊等你,你可不能在這裡一真耗下去。」
「我要找到她。」沒有什麼比洛弄晴更令他掛心的了,他非找到她不可。
「黎大哥,這可不成。洛……姊姊離開是出自好意,你這樣做不就辜負了她的初衷嗎?」絕對不能讓黎靖留下。萬一洛弄晴後悔了跑回來,或者黎靖找到她了,那她左丹琳就什麼也得不到了。
她要黎靖!
想想看,黎靖是那麼地俊逸瀟灑、卓爾不凡,放眼全武林的新生代,也只有他可說是首屈一指的大名人,要她放棄這個好男人,說什麼她也不肯。
「我要找到她。」黎靖重覆了一次,堅決的口氣沒有商量的餘地。
把洛弄晴找回來以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打她一頓。
「你聽我說,這人海茫茫,光憑我們微薄的力量不可能找到她的,不如還是先趕回段劍山莊,然後再派人四處搜索吧。」左丹琳還是不死心地遊說著黎靖。
「這裡趕回段劍山莊,最快也還要十天半個月左右,我不能放她一個人在外頭。」只要一想到洛弄晴也許會挨餓受凍,或是受人欺辱,黎靖就快要發狂了。
「不然,我們先請人在這附近留意著,如果有人發現了她的行蹤,再讓人護送她回段劍山莊不就成了?」無論如何,左丹琳就是要黎靖和她一起回段劍山莊。
「我不放心,左姑娘,我看你還是先行離開吧。」
「黎大哥──」左丹琳見事已不可為,一個撲身就緊抱著黎靖不放,乞憐的向他央求:「黎大哥,你別趕丹琳走,丹琳願意為你做任何事,丹琳才是真的喜歡你呀!」她大膽的坦白心意,以為黎靖會被她打動。
然而,她還不能瞭解的是,只要一個男人心裡有個女人長住時,他的愛就只會有那麼獨一無二的一份,任誰也不能分割,或是奪走。
那才是所謂的深情、真情。
「左姑娘,請你自重。」黎靖推開她,表情是木然的。「左姑娘的厚愛,黎靖心領了,只是黎靖心有所屬,無法接受。」只有洛弄晴能讓他魂牽夢縈,發自內心深處去眷寵、去珍愛;除了她,他這一生,別無所求。
「不會的,黎大哥,丹琳是不是哪兒不討你歡心?你說,我會改的,我全都聽你的。」左丹琳自小就是「天之驕女」,凡是她看上的,從來就沒有不手到擒來,如今她都放下身段向黎靖表白了,他不能拒絕。
「左姑娘,黎靖說得很清楚了,你還是先行離開吧!」黎靖讓房門大開,無視於潑湧而下的滂沱大雨,逕自走入雨中。
「我不管,我不管,你不准走。」左丹琳像個胡鬧的孩子般坐在地上叫囂著,手邊拿得到的東西都被她摔得稀巴爛。
而黎靖還是不為所動,筆直的身軀在大雨裡,彷彿一尊威嚴的神祇。
# # #
「少爺……」一名黑衣人附耳對段南鑲說著探子的回報,在他腳下的是一灘灘由他身上所滴落的水漬。
「很好,繼續跟著他,小心別被發現了。」段南鑲笑得像隻老狐狸,似乎是得到了什麼好消息。
「洛弄晴,你猜猜黎靖此刻怎麼著?」他轉頭朝被捆縛在椅子上的洛弄晴。
「你們這群卑鄙小人對他做了什麼?」她劇烈發抖著,一方面是因為肉體上的疼痛,而更大部分則是因為害怕黎靖一步步靠近危險。
「哈哈!妙就妙在這裡,我什麼也沒做,瞧見窗外風狂雨驟的壞天氣了沒有?你心愛的黎靖正為了找你,而冒著大雨四處奔波呢!嘖嘖,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我還不著折磨他,他就會被你折磨至死了。」
段南鑲幸災樂禍的口氣,真讓人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了好洩恨。
都是她的錯。洛弄晴痛苦的別開臉,不讓段南鑲嘲笑她淒惻的表情。她的心正在淌血,黎靖為什麼不走?他只要快馬加鞭回去段劍山莊,段南鑲即便有通天的本領,也無法傷他一根寒毛啊!
他為什麼不走?!
「我得謹慎佈局等著黎靖,洛弄晴,你要不要也給我出點主意,說不定我會採納。」看黎靖此刻痛苦心焦的模樣,段南鑲倒樂意多留他的命幾天,讓他在死前也不得安寧。
「你這個人渣!段莊主要是知道你背著他做出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一定會把你活活打死。」
「這個不勞你費心,我爹他是永遠也不可能會知道的。」白長老已經被他滅了口,現下除了這些替他辦事的部眾之外,沒有其他人知道他的計畫,況且,事成之後,他又豈會讓這些黑衣人有活命的機會?
要做,他就要做得漂、漂、亮、亮!只要殺對了一個黎靖,犧性了一百人、一千人,甚至一萬人,他都不會有半分罪惡感。
「十洛門不會放過你的。」一有機會,她必會想盡各種辦法聯絡上十洛門,她死不足惜,她只擔心黎靖會被她害得沒命。
「哼,我段南鑲有這麼笨嗎?你們十洛門的一舉一動,我還敢小覷嗎?老早就有派人盯上『四使』了。」不過這事兒還是透著一丁點古怪,怎麼說十洛門到現在也不應該沒有任何動作,這樣不是太不尋常了嗎?還是她們當真對洛弄青的能力如此信任?
嗯,段南鑲心裡計量著,也許要再派人去縝密的查一查。
「你會有報應的!」洛弄晴憤恨的怒視著他。
「洛弄晴!」段南鑲被她左一句人渣,右一句報應給惹毛了。「你這張嘴就是學不乖,我會讓你閉嘴的。」
段南鑲招來部下,無情的下達命令:「把她的嘴巴塞住,然後綁到後花園去。」
「你──」
「黎靖一個人獨自承受風吹雨打,也怪寂寞的,你就陪他淋淋這場雨,做對生死與共的苦命鴛鴦吧!哈哈!」段南鑲讓人把她帶下去,諷刺的笑聲配合著雷電的轟轟巨響,彷彿一幕最歹毒的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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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洛門
「杜艷呢?」
「她……她還在段劍山莊。」向雨娘說的結結巴巴,杜艷也真會挑日子!門主剛好在今天結束修煉,她就選在今天走人,可憐她們得對門主撒謊了。
「別瞞我了,她去找晴兒了?」洛千水低歎了口氣,繼而沉重的說:「她終究躲不過。」命盤皆亂,杜艷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門主,你是說杜艷會有什麼不測?」另外三使聽出洛千水的弦外之音,都感到憂心忡忡。
「她有她的路要走,是好是壞我不敢說,可是杜艷定要熬一陣子了。」命運之輪已被開啟,杜艷要面對的,是一段她不曾理解過的生活方式。
「門主,我們不能幫她嗎?」向雨娘細細的眉皺了皺,不太瞭解洛千水話語中的玄機。
「如果可以,我也想幫她,還有晴兒……但是你們都記住了,『人各有命』,很多事順著上天所賦予的直覺去做,這就是正道,不必有外力幫助也能度過難關。」洛千水語重心長地說。
一個人從出生到死,生長在什麼樣的家庭、過著什麼樣的生活,以及與什麼樣的人共度一生,這都是世世的因果循環,就是所謂的「命」。
如果是可以改變的,人們說那是「人定勝天」;而這些無可違抗的,我們尋常人所能做的,就只是調整好自身的心態,勇敢地去接受了。
「這些我們知道,可是杜艷她……」
「她的事先不急,反而是晴兒和黎靖那邊,我們得有所準備了。」如果可以不要對未來的略窺一二的能力,洛千水寧願傾其所有去交換;命運如無可違拗的川水奔流,她知道的這麼多,能改變的卻這麼少!
落花隨流水,流水覆落花;花不能不落,水也不能不流。人能主宰自己,又豈能統馭整個大環境呢?她所能做的,其實也不過就只是助她們走上本然之路。
「晴兒出事了嗎?再過幾天,杜艷會碰上她吧?」向雨娘不抱希望地問。
果然,洛千水搖搖頭。「碰不上的,杜艷隔些時候才會回來。雨娘,羽裳,你們雨個明日沿著官道走,五天後應該就可以到達『紅蹄坡』,在那兒停下靜候,不出數日,晴兒就會打那兒經過,你們得做接應。」
「門主?」樓水翎問。
「你即刻到段劍山莊找段莊主,請他和你走一趟『乘涼鎮』,段南鑲會在那裡,你幫得上段莊主的忙。」腳程再快,到乘涼鎮也需要十數日,不早點出發,只怕事情會更難以收拾。
洛千水的面色凝重,她和洛弄晴姊妹情深,自小培養出來的心靈感應,讓她察覺到妹妹正在受苦難,可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她也只能安排到這個程度了。
「善惡到頭終有報」,雖說人皆有命,但是命運也絕非亂無章法的措置;苦盡甘來自會有其芬芳流溢,人生本來就難以順遂人意,只要心念不貪,「柳暗花明又一村」何嘗不是一種美意呢? # # #
找不到!黎靖在客棧周圍幾里的範圍內苦苦搜尋,就是沒有探得洛弄晴的半分消息。
他一身疲累的回到客棧,準備先換下濕透的衣裳,然後拉大距離,盡快繼續找尋洛弄晴的去處。
「是你!」黎靖一踏進房門,隨即聞到一股濃郁的香味。感覺到有陌生人隱匿在裡面,他拿出飛刀,小心地掀開被解開放下的床帳,敏捷的以飛鏢制服住來人。
「你這是做什麼?!」床榻上,左丹琳一絲不掛地躺在錦被上,而那股從床頭燃燒的小爐散發出來的香味,其實就是一種動情藥。
「黎大哥,你回來啦?」如她所料,黎靖一定還沒有找到洛弄晴,她要趕緊趁這個機會迷住黎靖。
左丹琳半坐臥起身子,大膽地伸出裸露的手攬住黎靖的肩,臉蛋一片桃紅的貼進黎靖的腹部……
「你太不知恥了。」黎靖沒有遲疑,面無表情地推開她,背過身子才出聲斥罵她。
「黎大哥,丹琳喜歡你,所以才願意把身子交給你,你別拒絕丹琳。」左丹琳下床,死命地抱住黎靖,順手把爐香移近黎靖的方向。
她就是擔心黎靖會拒絕她,才向人買來了淫香,就不知效用如何了。
「你放開!」黎靖沒有伸手碰觸到她赤裸的身子,厲斥的話一字字從牙縫裡擠出來,為左丹琳的放肆行為感到惱怒。
「我不放!黎大哥,丹琳求求你看看我!」左丹琳繞到黎靖前頭,臉上的表情妖媚中帶著羞怯,少女純潔如白色羽毛的身軀,正考驗著男人的自制力。
「胡鬧!你快把衣服穿上。」黎靖以劍隔開她的貼近,使力的程度把左丹琳稚嫩的肌膚都刮出一道血絲。
「黎大哥……」白皙上一點一點滲出的紅色血珠,就好像她淌血的心。
為什麼就一定要洛弄晴?為什麼不能是她?左丹琳盯著由自己身上落下的一顆顆殷紅,兀自發怔了許久……
「我無意傷害你,左姑娘,請自重吧!」黎靖拿起還在燃燒的淫香,站到窗前就朝外一扔,把那股濃重的淫逸氣味一併驅離室內。
「為什麼不能是我?」左丹琳不肯死心。
「沒有為什麼,就因為你不是她。」洛弄晴就這麼獨一無二的一個,他就是愛她,沒有人能替代。
「她有什麼好?黎大哥,丹琳對你的情意不會輸給她啊!」
「我說了,你不是她。」洛弄晴的好,他明瞭就夠了;其餘的女人如何待他,黎靖根本不在乎。
左丹琳赤裸的雪白身子在發顫,即使黎靖說得再清楚,她就是不能甘心。「抱我,黎大哥,丹琳求求你抱我……抱著我就好……」
「我不──」黎靖的話還沒有出口,左丹琳便早一步踮起腳尖堵住他的唇,青澀卻激烈的吻他。
「你太──」太過分了!此刻左丹琳的氣力大得嚇人,黎靖一時之間竟推不開她。
左丹琳把自己赤裸的身子壓向黎靖,四肢都緊緊地環在他身上,姿態比一個青樓娼女還放蕩。
「啪!啪!」兩記清脆的耳光落在她臉上,黎靖怒不可遏的把左丹琳推撞在地上。
「你──簡直不知羞恥!」拉下床榻上的被子完全罩住左丹琳的身體,黎靖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門。
不知羞恥?左丹琳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她是不知羞恥。
但那是因為喜歡他啊!黎靖怎能這樣對她?!她喜歡他,不能嗎?就算是一時迷戀,又怎樣呢?她就是喜歡他。
眼淚一串串掉下來,左丹琳趴在地上開始嚎啕大哭──
她喜歡他呀,為什麼他不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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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勢轉小,鄉野間炊煙四起,家家戶戶都關起大門,準備要用晚膳了。
黎靖漫無目的的走在城郊,新生的鬍渣讓他看起來有些頹喪。已經快兩天了!他東南西北的尋覓探問,就是沒有人看到洛弄晴的蹤影。心中的不安益加擴大了,為她掛念的情緒,讓他連呼吸都泛疼。
她到底能上哪兒去?黎靖問過了鎮上每一家客棧、飯館,也向每一戶商家打探過洛弄晴的消息。奈何他們都說沒有見過這樣的姑娘。
她的身子還這麼孱弱,絕對是走不遠的,可怎麼就是毫無頭緒呢?
想到另一方面,黎靖對自己又感到無比的氣惱。他想要保護她,卻老是讓她受傷流淚;他想要把她留在身邊好好疼愛,卻又讓她無端離開。愛得太深,力不從心的感覺也就愈深,但又想給的更多。
只願她平安無事!
「黎大哥──」左丹琳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表情有些尷尬的站到他面前。
昨日她自個兒的放浪行徑,別說是黎靖,就連她都不好意思回想了。
她實在太衝動了,現在黎靖怎麼還有可能擺出好臉色給她看呢?經過昨天的事,他只會便討厭她、更瞧不起她而已。
「你還跟來做什麼?」她對他的戀慕,他消受不起。
「我──」一整夜,她除了哭,還是哭。明明是想通了才決定追上來,可是當黎靖用冷冷的態度對待她時,左丹琳的心仍然退縮了下。
「不管黎大哥你怎麼看待我,我只是來告訴你,我知道洛姊姊往哪個方向走。」即使害怕得要死,她還是勇敢說出來了。
「你早就知道了?」黎靖平靜的聲音聽來卻讓人直打哆嗦。
「我承認,是我慫恿她離開的,可是我沒有要害她的意思,我只是喜歡你啊!」左丹琳畢竟還不是壞的那麼徹底,之前那些心眼,不過是一時的感情作用,而經過黎靖的拒絕之後,她的良心也開始自我譴責。如果洛弄晴真的碰上了不好的事情,她也不會真的開心。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也不忍心看黎靖這樣盲目的找下去。
「你我之間之認識根本構不成什麼喜歡不喜歡,我想你是搞錯了。」那只不過是小女孩時期的英雄式崇拜。
「不,我知道我喜歡你。」左丹琳很固執地說。
「我只要知道弄晴在哪裡。」喜不喜歡,愛不愛,都與他無關,他要的就只是這麼一個洛弄晴!無可取代的洛弄晴!
「昨晚我看見她往東大街的方向走。」她想表現得很瀟灑,可是卻還是難以做到。是不是沒有了洛弄晴,黎靖也不會喜歡上她呢?左丹琳黯然神傷的垂下頭。
「謝謝。」黎靖不想怨怪左丹琳,她的年紀還這麼小,天性也算不得壞,犯下錯誤是難免的;而且現在她也對他說出實情了,只要洛弄晴是安全的,他可以既往究。
認真說起來,左丹琳和洛弄晴的性子還真的有點像,可是他怎麼看洛弄晴就是嬌俏可人,怎麼看左丹琳卻是刁鑽蠻橫。感情這種東西,還真是半點不由人。
「黎大哥,是東大街呀!你別走錯弓。」才一眨眼工夫,黎靖就走的好遠了。左丹琳費力嘶吼,深怕黎靖聽不清楚。
情竇初開,她不曉得心會怎麼痛,但她容易被感動──
黎靖和洛弄晴的互相關愛、彼此珍惜,那才能叫作愛吧?!
若是先遇到黎靖的是她,而不是洛弄晴呢?他會不會也有可能愛上她,待她這般好?
可能吧!這樣想的話,心情會復原得快些。
不是她沒有吸引黎靖的條件,這只能說是「時機」問題吧!
就是這樣,沒錯!自我安慰之後,左丹琳彷彿找到了一些寬慰,腳步輕盈的走回客棧。
說不定黎大哥找不到洛弄晴,她卻會自己回來啊!
乞求上蒼讓洛弄晴安全地回來!左丹琳心想,她總能彌補一些什麼吧?!不然,黎大哥這樣盲目的找下去,她也無法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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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稀落落的幾個攤販、數名窩在街腳的老乞丐,除此之外,東大街上蕭條的連一個行人也看不到。
這個小鎮名為「乘涼」,鎮上被兩條大街一分為二──
西大街都是華屋大宅,是有錢人家聚集的地方;而東大街可以說是貧民區,只有普通老百姓會選在這裡居住。
不過東、西大街還是有共通點的,那就是兩條街上的風,一年到頭都相當涼爽,所以才名為乘涼鎮。
黎靖愈走心愈慌,日落後的東大街好比一坐廢墟,他可以想像,在深夜時分離開的洛弄晴會有多麼恐懼與不安!她怕黑的,若非不是因為他,要她做出這樣離開的決定,也是不容易的事。
她都是為了他,所以黎靖才更加心疼她這麼傻的行為。
「抱歉打擾了,在下想找一個人,年約十七、八歲,臉上蒙有面紗,身穿紫色衣裳的姑娘。不知道您有沒有見過類似我說的這位姑娘?」黎靖停在豬肉攤前,禮貌地問著老闆。
「蒙著面紗的?」已經一把年紀的老闆想了好半晌,才對他說;「小兄弟,天還沒亮我就待在這裡了,來來往往的人大都是熟識的,我沒印象有你說的姑娘打從這條街經過,你確定她有到過這兒嗎?」
「是的,昨夜有人看見她往這個方向走來。」
「昨夜的事啊?那我可幫不了你,不如你去問問更夫,或者那些老乞丐吧。」老闆好心的提出建議。
「請問更夫是住在這附近嗎?」只要有一點點找到洛弄晴的契機,他都不能輕易忽視。
身體的疲累他不在乎,心靈上有一股更強大的力量在支撐著他。如果找不著洛弄晴,他是不會輕易倒下的。
「這更夫也不只一個,昨夜輪著值夜的是……是阿旺嗎?還是阿狗?我老糊塗記不清楚了,你再問別人問問看吧!」
「多謝。」好像也只能問出這些了,黎靖朝老者道過謝,走向那群或坐或臥在地的老乞丐。
「請問……」黎靖不厭其煩地把說了一整天的話又再重覆了一次,冀望會從他們身上獲得一些眉目。
「想問我們幾個小老兒,你是不是也該有些表示?」老乞丐們不回答他的問題,還對他比出賞錢的手勢。
黎靖從善如流的掏出了銀兩,又把話重複了一次。
「你說的是那個美姑娘啊?」老乞丐們拿到了銀兩,開心的放在手中把玩。「她被人帶走啦!」
「您是說您看見我說的那個姑娘被人帶走了?」黎靖激動的抓緊老乞丐的衣領。她的下落終於有人知道了!
「小伙子,你也別急,快放開我啊!」黎靖的力氣大得嚇人,老乞丐都快要喘不到氣了。
「失禮了,在下只是找人心切。」黎靖倏然放開他,為自己的魯莽道歉。
會是誰帶走她的?黎靖心急如焚,恨不得馬上就能明白一切的事情。相思難熬,更怕心愛的人兒受了苦啊!
「這還差不多!」老乞丐整整衣裳,轉頭跟另一名老乞丐說:「我們昨夜看到的情況是怎麼樣,你給他說一次。」
「喔,當時我們不是正窩在街口的暗處嗎?我親眼瞧見那個姑娘被一群黑衣人給圍住了,還被那個頭頭扯下面紗,連賞了幾個耳刮子呢!」
他們……打了她?!心重重的抽動了下,黎靖的眼神流露出萬分的痛苦。那些人到底怎麼樣才肯罷手?他們不該傷害到弄晴。
她的身子骨不知道受不受得往?
「您瞧清楚那個人的相貌嗎?」黎靖縱有千般不捨、萬般憂心,仍必須逼迫自己冷靜分析所有的經過,能救回洛弄晴才是當務之急。
「樣子我倒沒啥印象,反正都是些年輕男人,聽那聲音錯不了的。」
「他們最後往哪個方向去了?」
「走到街尾吧!後來我就看不見。」老乞丐打了個哈欠,慵懶的趴在階梯上打起盹來。
不是白長老他們!黎靖輕撫下顎,左思右想之後得到一個結論。
他還記得上次攻擊他們的那干人,都是些中年以上的壯漢,沒有這麼多年輕男人才對。如果老乞丐的話屬實,那麼,這幕後指使者就更教人費疑猜了。
莫非江湖上還另外有人在追蹤他?
這可能嗎?白長老網羅了為數不少的人手,這些人都分別來自各大派中,誰還會有這個能力與白長老分庭抗禮呢?
太怪異了!黎靖感覺事情的發展有太多不合理處,如果不釐清本末,不但幕後的指使者找不出,洛弄晴的處境也很危險。
他得再花時間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