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一天。
甜甜的豆漿、微鹹的蔥蛋氣味自廚房飄出,平家女主人邱若眉身綁圍裙,手拿鍋鏟,十分優閒地將四份早餐擺上餐桌。
「老婆,早安。」伴隨這聲呼喚而來的是一個早晨之吻,平凡攬著心愛妻子的腰身,旁若無人地摩蹭著她。
「呵呵,好癢。」隔開他的魔掌,邱若眉精緻如玻璃娃娃的臉蛋上,一點兒都找不出歲月的痕跡。
「癢就代表你喜歡。」平凡暖昧地眨眨眼,提醒著老婆每天晚上火熱激情上演時,他們之間的親密暗語。
相戀三年,結婚二十四年,同是四十五歲的平氏夫婦,感情好得傳遍街頭巷尾,多少人都羨慕死了!
「色鬼!多大年紀了,羞也不羞!」她輕嗤,雙頰緋紅,少女般的羞澀令平凡百看不厭。「快去叫女兒們起床了。」
看看牆上可愛的鯊魚時鐘,邱若眉推推他。
「時間到了,她們自然會出現,我才不去咧!」摟緊愛妻,平凡抵死不從。
若是在那兩個女娃兒出生前,他就知道孩子們會佔去邱若眉大部分的注意力,他早就結紮去了!
平凡戀妻已經到了親生骨肉皆可拋的程度。
「別鬧,她們上班遲到了就不好,快去!」拿出為人母的威嚴,邱若眉提高音量大聲喝令。
只見平凡這個大男人皺皺眉睫,癟癟嘴巴,很乖地準備轉身上樓——惹老婆生氣,是他最不屑做的事情之一,為了老婆,勉強忍一忍好了。
「嗨,老爸!」當他正心不甘情不願地踏出廚房,一條人影迅速穿越他,侵佔了邱若眉身畔的位置。「媽咪,早啊,你今天看起來特別美唷!」
「貧嘴!」捏捏大女兒裸露在外的手臂,邱若眉笑得溫柔。「小平,你幾點鐘出門的?媽還以為你在睡呢!」
瞧她汗濕的上衣、猛灌水的渴勁,想必方才又是去晨跑了。
「五點。」打開冰箱將自己丟了進去,少女只露出一顆頭在外面。
「拜託,你是老師耶,要是讓學生看見你現在的樣子,他們不笑掉大牙才怪!」平凡大呼小叫地把女兒揪了出來,嘴上也碎碎念個沒完。「不是我愛說你,就算主修體育,可你好歹也是個女孩子,別整天粗裡粗氣的活像個小男孩!」
「你才拜託咧!老爸,你在學校教訓幾百個小蘿蔔頭,浪費的口水還不夠多嗎?回到家後省著用吧!」
沒辦法,老爸是小學的校長,一天不念上幾句,嘴皮子就癢得緊,可憐她這名在父蔭下擔任體育老師的女兒,一雙耳朵被炮轟得都要長繭了!
「不肖女!你還敢說?要不是你這把年紀仍不思長進,老子才懶得噦嗦!」提起大女兒,平凡每每捶胸頓足,大有恨鐵不成鋼之歎!
想當初邱若眉產下一對漂漂亮亮的女娃兒時,他高興得手足舞蹈,絞盡腦汁想要為她們編織絕佳的名字,好配合她們遺傳自邱若眉的美貌。
想來想去,一直都沒有好的靈感出現,直到邱若眉一句「孩子平安長大就好」,平凡才猛然醒悟,給這對雙胞女孩兒分別起名為「平平」、「安安」。
她們姊妹雖是雙生,可是從小到大,無論是相貌、個性、脾氣……她們絕對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安安文靜寡言,乖巧討喜,幾乎沒讓平凡夫妻擔心過什麼;而眼前的平平卻活潑過動,天生是個搗蛋分子,二十幾年下來,她捅下的樓子不知凡幾!
「我哪裡不長進了?」平平的長腿一跨,反身叉坐在板凳上,口中仍然嚼著未吐掉的口香,閒閒回應父親大人的指責。
「你哪里長進了?」平凡氣得吹鬍子瞪眼,「看看人家安安,大學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後,現在輕輕鬆鬆又考上個研究所。你呢?功課爛得不像話,沒有真材實料,混張文憑出來能幹嘛?」
「跟你一樣囉!教書啊!」嘻皮笑臉地頂嘴,平平無所謂的模樣好似老爸只是只亂吠的瘋狗。
「你——氣死我了!」
「好了啦,你一大早就發什麼瘋?平平又沒做錯事!」將牛奶杯塞到丈夫手裡,邱若眉出面打了個圓場。
手心手背都是肉,安安的確很優秀,但平平也不差啁!
她在大學時代打得一手好籃球,還曾經人選國家隊,今年甫出校門,好幾所知名學校的籃球隊紛紛上門,有意聘請她擔任教練呢!
偏偏平平是根懶骨頭,不願意離家太遠,所以才屈就於自個兒老爸創辦的森林小學,每天走路上下班,專門教導那些國小高年級的小朋友打球。
「可是她——不乖呀!」平凡像個孩子朝邱若眉抱怨,不過在妻子不贊成的眼光下,罵人的氣焰頓時滅了一大半。
「你少胡說,吃早餐!」叉著腰站在餐桌旁,邱若眉很嚴厲地盯著他看,不准他發出吃東西以外的聲響。
平凡瑟縮低著頭,逃過一劫的平平則笑得樂不可支。
有老媽撐腰,老爸怎麼可能鬥得過她?哈哈!
「大家起得真早。」如天鵝絨一般絲軟的嗓音傳來,平家的小公主——安安緩步由樓梯走了下來。
「是你睡太晚了,豬!」大力掐住她白白嫩嫩的臉頰,平平「很好心」地揉醒了妹妹的瞌睡蟲。
「很痛耶,平平你好粗魯!」彎眉輕攏,她捂著臉細聲呼痛的姿態竟也別有一番美感。
「這是疼愛你的表示啊!」勾住安安豐腴的臂膀,平平湊上前去,故意拉長尾音說:「哦——你、變、胖、了。」
「哪有?哪有!」安安驚慌得上下審視著自己。 『
她已經夠有肉的了,再胖下去,她可就成了名副其實的豬小妹了!
「安安,你別聽平平的,你這樣的身材很剛好,媽很喜歡。」抿嘴輕笑,邱若眉連忙安撫安安略為受創的心靈。
明明是雙胞胎,平平與安安卻呈現出相當極端的不同。
光從外貌上來說吧!
平平既高且瘦,足足一百七十五的身高,搭配不到五十五公斤的體重,幾可媲美時尚模特兒;再加上她那曬得燦亮的膚色,總是散發著健康紅潤的光澤,很難讓人不注意到她這位高挑的陽光美人。
安安跟平平就不一樣了。她的身材體態近似於邱若眉,很嬌小、肉肉的,最引入側目的除了一身雪膚與可人容貌外,大概就是她傲人的上圍了。
「謝謝媽。」撒嬌地賴進母親的懷抱,安安對平平扮了個鬼臉。
長相、個性差了十萬八千里,但她們姊妹自小感情甚篤,平平鬧她只是為了好玩,並沒有惡意。
「看吧!安安多懂事,你唷,不學著點,將來誰敢娶你!」吃完早餐的平凡終於得以發言了。
「誰規定非要結婚不可?」聳聳肩,平平填飽肚子了,整個人便像團爛泥巴倒在飯桌上,一動也不動。
「唉,瞧你這樣子,哪怕是總統下令規定你得結婚,恐怕都沒有半個倒楣鬼肯委屈娶你!」這說法真毒!
「平凡!」她的寶貝平平自有可愛之處,邱若眉對平凡的「高見」很不滿意。「咱們生的女兒有這麼糟糕嗎?你這會兒是罵她?還是罵我養的不好、教的不好?」
「老婆,我只是擔心她嘛!」太座發威,平凡也著急了,於是更加賣力指證平平的「乏人問津」。「你應該記得,打幼稚園開始,追求安安的小男生數也數不完,平平呢?我用五隻手指頭來數都嫌多!」
事實總是很傷人,平平的男人緣很好,可是關係都只限於哥兒們,她的追求者不是還沒出生,就是已經翹辮子了。
「這——」邱若眉想提出反駁,腦袋瓜子卻霎時呈現空白狀態。
平平……好像真的沒有人追耶!
「隔壁家溫良不算嗎?」安安適時的插話。
「對呀,溫良!」邱若眉擊掌稱好!
住在他們隔壁家的溫良,是平平、安安姊妹倆青梅竹馬的玩伴,他在高中的時候便有意追求平平,遭到拒絕之後,直到現在仍對平平十分的欣賞。
「老婆,做人要有良心,你覺得溫良配上咱們家平平,他不會很快英年早逝嗎?」
溫良人品不錯,也很上進,整個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溫和良善,可惜有時候也未免太缺乏男子氣概,說不上是一個穩固的依靠。
尤其平平又是那種凶得不得了的人,溫良不被她整死才怪!
即使站在為人父的立場,當然希望溫良犧牲小我,完成大我,可是到底他也是人家的兒子,平凡實在不忍心荼毒他。
「這——」一句話又堵得邱若眉啞口無言,她只好將希望寄托在安安身上。
安安接收到母親求救的眼光,優雅地擦去嘴邊的殘渣,風涼的說:「不如刊登徵婚啟事替平平找個老公吧!」
「這主意不錯!如果有人願意娶平平當老婆,我免費送他一幢房子!」平凡難得慷慨。
「好像也行得通……一旦他們生了小寶寶,我也可以不計酬勞替他們帶孩子!」邱若眉想的更遠了。
「那麼……」
天哪!地哪!他們究竟是想嫁女兒,還是賣女兒?
平平朝天空翻了個白眼,覺得自己像是砧板上的豬肉,而她的父母正在秤斤論兩的將她變賣!
「平平啊,老爹跟你說……」
「快來不及了,你們慢慢吃,我要出門了!」在平凡口沫橫飛地發表長篇大論前,平平一個箭步拔腿就跑!
她還年輕,戀愛的滋味她不很有興趣嘗試,結婚?哈,下輩子再說吧!
「哎呀,哪個混蛋把東西放在這裡?」走進位於學校後山的籃球場,平平習慣性地躺臥在那棵枝葉茂密的大樹下,卻不意被一包裝有尖銳物品的背袋扎個正著。
她痛得齜牙咧嘴,想都沒想就把那個背袋甩到角落去,任裡頭的東西四處飛散出來也不管。
「平教練早!」管理籃球場的老伯遠遠瞧見她,便咧開缺了滿口牙的嘴巴朝她微笑。
「嗨,你也早!」平平揚起手與他打招呼,又懶懶的躺回老位置,閉著眼睛輕嚼她最愛的香草口香糖。
今天的天氣好舒服!暖暖的陽光並不燙人,海邊吹來的涼風帶著些許鹹味,空氣中還飄有樹木青草的氣息,若不細看周圍高聳的建築物,還真會以為來到了世外桃源!
人生合該這樣過,簡簡單單、隨心所欲,沒賺大錢、沒出人頭地也不要緊,快樂最重要。平平很享受自己的生活方式。
老爸、老媽操心得太多了!
「平教練,」管理員走近她,脫下帽子坐在她身後的草地上,問道:「小朋友不練球嗎?」
「要!八點半,太早他們起不來。」這位老伯她熟得很,因此平平仍舊維持閉目養神的姿勢與他交談。
「可是球場裡已經有一個小朋友在等你了。」
「嗄?有嗎?」他們不是說好八點半嗎?哪個傢伙會提前來啊?
「我盯著他跑進球場的。」
「我去看看好了。」一躍而起,平平搔搔綁成一束馬尾的頭髮,很瀟灑的跨步滑下小山坡。
愈靠近球場,球不斷彈地的聲音就愈清晰,平平側耳傾聽,察覺正在球場上打球的人似乎不只一個。
「哇嗚,球還給我!」
「有本事來拿啊!」
「可惡!那本來就是我的球啊!快還給我啦!」
「偏不要!」
「……」
好啊,原來有人在欺負他們籃球琢的小朋友!平平哼了哼氣,極其凶悍地咆哮出聲:「喂,那邊的兩個大混蛋,這裡是私人場地,你們看不懂國字嗎?」
她猛力敲響窄門旁一塊書寫著「非經允許,不得人內」的鐵製招牌,冷眼斜睨前方正與小朋友爭球的兩個大男人。
「砰砰——」籃球在地面彈跳了兩聲,一陣沉默。
「你是教練?」兩個男人之中,較為高瘦的那一個很緩慢地開口詢問。
「不然你以為咧?」平平很具威脅性的逼近他們,眼中凝聚的殺氣好不嚇人。「康宇廷你過來!」她叫著那名小男生的名字。
「喔。」小男生竊笑著望望那兩名男子,聽話地走到平平身畔,有種好戲登場的預感。
「他們搶你的球?」挑起濃眉,平平一手護著康宇廷,一手拿著她的籃球在指尖旋轉,樣子是絕對的霸道。
「嗯……對!」小腦袋歪著想了一下,仍是點點頭。
「很好!」平平二話不說,將球交給康宇廷,殺氣更甚地站定在那兩個陌生男人面前。「你們混哪裡的?怎麼溜進來的?」
瞧他們衣冠楚楚,相貌堂堂,不像是一般的地痞流氓,可是他們居然會做出欺負小孩子的事情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她一定要好好教訓他們才行!
「混哪裡?」兩個大男人面面相覷,看著平平的目光中滿是驚詫。
有老師會這樣問話的嗎?這個年輕小女人不僅話說得凶,連動作態度都凶得令人不敢恭維。
「答不出來?」
「我說這位……老師,我們是跟著他進來的……」
高瘦的男人還想繼續解釋,平平卻不由分說打斷他:「什麼!?你們『尾隨』著康宇廷進來?」
據說康宇廷的背景顯赫,父母都是美國知名企業家第二代傳人,家裡非常有錢,這兩個男人該不會正是要綁架他的歹徒吧?
「我要把你們送到警察局去!」她大驚小怪地叫嚷著,慶幸自己發現的早,否則說不定他們一不高興,馬上就會對康宇廷下毒手!
「不,我們不是——」尾隨?這位老師是不是電視的社會新聞看太多了?高瘦男人想要進一步化解誤會,無奈平平根本不給他機會。
「走,一切進了警察局再說!」語畢,她推著他們往外走——
「老師,沒這麼嚴重啦,他們、他們不是壞人……」見苗頭不對,康宇廷趕緊出面澄清,生怕衝動的平平會平白無故害了人家。
「真的嗎?」她狐疑地將兩個男人上下瀏覽一遍——
他們都很高大,至少有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身上穿的是名牌西裝,長得也稱得上是俊帥——可是壞人臉上也沒刻字啊!她怎麼曉得他們是不是披著羊皮的狼?
「康宇廷,老師告訴你,千萬不要隨便相信別人,我看他們哪,肯定沒安好心!」她小聲附耳的說。
「咳咳!」不自在地假咳了幾聲,高瘦男人再度發揮鍥而不捨的精神。「老師,在下叫康孟學,這是本人的名片,上面有我服務的公司和職務,我絕對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逃犯,其實我是康宇廷的——」
「好了,你不需要解釋這麼多!」無情的打斷他,平平抄過名片,匆匆掃了一眼,戒慎的與他們保持距離。「孩子們全來了,這次姑且放你們一馬,下次不要再讓我遇見你們!」
窄門邊擠進為數不少的小男孩,他們個個都好奇的往球場上跑來。
「啊?」她還是不相信他們?高瘦男人仍在呆愣之際,一旁的「共犯」便拉著他快快走人也!
好男不跟惡女鬥,再爭辯下去,他們恐怕真要被移送法辦了。
「老師,他們是誰啁?」
「老師,你打了他們哦?」
「老師……」
待他們一走,眾人蜂擁而上,巴著平平問她方才在球場上發生的事情。
只見平平志得意滿地陳述她英勇退敵的故事,大夥兒聽得人迷,倒沒有人留意到康宇廷是滿臉的心虛……
一台加長型的凱迪拉克慢慢駛進位於半山腰的莊園,穿越門前的警衛室,再橫越過偌大的花圃開了數分鐘之久,才在歐式建築的房舍前停住。
「強爺爺,謝謝你。」車門打開,康宇廷跳下後座,向接送他上下學的司機道謝,候立在大門口的傭人也順勢接過小主人的書包,必恭必敬的跟在他後頭。
「叩叩叩!」一進屋,連三記火爆栗子賞在他的小平頭上,康宇廷撫著頭皮四處逃竄,連聲討饒:「孟學叔叔,別打了,我不是故意的嘛!」
「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故意的,你為什麼不對你們教練說明我是你的叔叔?我看你是存心要讓我出糗!」
康孟學提著他的衣領,將他拎得半天高,怒火猶然燒得很旺。
一想到早上他在球場上被一個小女人吼得像個傻子,康孟學就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他活了二十幾年,什麼大場面沒見過,卻獨獨在今天丟透了康家人的面子!
「平老師又沒有問我……」她只問他,他們是不是搶他的球……的確是呀!
「叩!」再補上一記重重的火爆栗子,康孟學怒斥他:「她沒問,你不會說嗎?渾小子,枉費我還順道載你去學校!」
早知道他直接去上班就好了,沒事送康宇廷上學幹嘛?而且還不放心他一個人,只得留在那裡陪他打打籃球。結果咧?這忘恩負義的傢伙不但設計他,還害得他放在球場旁的背袋平白無故被人扔得老遠。
天曉得裡頭有多少重要的合約文件,最後飛得不見蹤影,康盂學的損失至少也在百萬之上!這些精神損失、金錢損失他找誰討去!?
「孟學叔叔,別生氣嘛……」他只是想知道平老師會怎麼對付欺侮他們籃球隊的人,「碰巧」康孟學很適合呀!
「哼。」他甩開侄子討好的貼近,心裡還是老大不爽。
那個古怪的教練像只刺蝟,扎得他渾身不舒服,康孟學說不上來那是什麼感覺,總之,當她敲著那塊鐵製警示牌,大剌剌地走到他面前的時候,他的思緒彷彿全面停擺,只能任她囂張展露她愚蠢的匹夫之勇!
呼!跟她一樣神經質的女人,這世界大概所剩無幾了。
「炫曄叔叔……」康宇廷轉而向穩穩坐在沙發上的男人求救。
他扯開一抹微乎其微的笑意,抬頭對正在氣頭上的康盂學說:「盂學,你好像狠少為這種事發脾氣。」
身為他的多年老友、生意夥伴,又兼為籃球場風波的共犯,江炫曄顯然比康孟學冷靜得多。
「你少在一旁扇風點火!」康孟學改瞪他,「早上是誰光會像根電線桿杵著不動,你心裡有數!」
氣哪!侄子出賣他、朋友不顧他,他的為人有這麼失敗嗎?
江炫曄淡淡一笑,拿著茶杯的手指抽動了一下,稍有心虛之意。
「該死的!該死的!」咒罵連連,康孟學不停的在客廳內來回踱步,彷彿要把地板踩出一個洞來才甘心。
「……」沒想到康孟學會發這麼大的脾氣,康宇廷愣在原地,一時半刻看得傻眼。
他的盂學叔叔雖然不如炫曄叔叔穩重,可是他一向是幽默有餘、風趣無限、脾氣掛零的人;這回,平老師只是把他當成壞人,對他凶了一點,他就氣成這樣,未免也太小題大作了。被打了滿頭包的康宇廷是愈想愈委屈。
「炫嘩叔叔……」小小聲的求救訊號再次發出。
看!人家炫曄叔叔也一塊兒給平老師罵,但他就不會生氣,孟學叔叔真是小心眼,開開玩笑有啥關係嘛!
「盂學,你該不會是對那個女人一見鍾情吧?」勸說不成,只好激一激他。
「你說什麼!?有膽子你再說一遍!」康孟學猛力一拍價值千萬的古董桌,險些將它硬生生拆散,化為一堆朽木。「那種沒長相、沒氣質,又凶得要死的女人,鬼才會對她一見鍾情!」
「哦?「江炫嘩依舊用著不疾不徐的語氣嘲弄他,「不是嗎?不然你那麼激動幹嘛?」
「我——」咦?對呀,他激動個什麼勁啊!不過就是一個吐魯番來的野蠻女人罷了,他何必為了她氣壞自己?橫豎數來都不划算!「我討厭女人說話像打雷一樣大聲!」而且還常常不用腦子,自以為是正義的化身!
想想,如果他們真的是綁人勒贖的歹徒好了,光憑她那一根瘦排骨足夠和他們抗衡嗎?她沒被一槍斃了就算幸運,哪有機會在大太陽底下對他們訓上任何一句話!
「也對,我是沒見過你帶的女伴,說話音量比小貓大聲的。」換言之,康孟學喜歡的正是溫婉沉靜的女人。
「你少諷刺我!」康孟學終於肯饒過可憐的地板,坐了下來。「我就不信你會喜歡河東獅吼的女人!」早上那陣可怕的叫嚷聲,到現在還震得他耳膜疼痛哩!
江炫曄擺擺手,算是認同他的說法。「說正事吧!」
康孟學約他來的目的可不是閒嗑牙,早上飛走的合約文件還是要處理。
「啊,我都快忘了。」經這一攪和,他氣得連東南西北怕都分不清了。「臭小子,這筆帳你先給我記著!」他說的是那個正躲在角落瑟縮的罪魁禍首。
反正康宇廷的老爸、老媽出國二次蜜月旅行,少說也要一、兩個月才回來,在他的管轄之下,康宇廷的皮最好繃緊一點!
「嘿嘿……」傻笑混過。
「上樓去寫你的功課!」老爸老媽不在家,叔叔最大,康孟學不負交託重責地把他一路瞪上樓梯。
「等一下。」開口的是江炫曄。
「又幹嘛了啦?」抱著廊柱擋在身前,康宇廷停住逃命的步子。
「你的國語課本很厚嗎?」好關心的語氣,江炫曄一副準備要教導他的樣子。
嗚……還是炫曄叔叔比較好!知道他最討厭一堆國字,怕他有不懂的地方,於是問他,一定是這個樣子!
康宇廷感動地回答:「炫曄叔叔你放心,國語課本還難不倒我,社會課本的國字才是超級多、超級難,不過我會認真學的。」
有了炫曄叔叔的愛護支持,再辛苦他都要咬牙撐過去!
正當康宇廷還沉浸在受人關懷的幸福當中,江炫曄的下一句話卻毫不留情粉碎了他的美夢——
「很好,那麼麻煩請把社會課本從頭到尾抄一遍。」
「嗄?」感動的淚水停在眼眶邊緣,立場萬分尷尬。
「做錯事不該罰嗎?」江炫曄冷眼睨他,說的好輕鬆。「記住,一個字都不准漏掉,否則……」
「知……道了。」嗚嗚嗚……大人們都好狠!原來炫曄叔叔根本不是要幫忙,他的處罰比孟學叔叔更殘忍!
垮下肩膀,康宇廷捧著他受創的心靈頹喪地走回房門。
「幹得好!」康孟學豎起大拇指讚美著江炫嘩。
哼哼,介意白挨瘋女人一頓好罵的人不只他一個嘛!
「小意思。」他笑,然後兩個男人便聚精會神地談起公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