肢體交纏似熱情相擁的兩人,輕易騙過隨後追上的一群男人。
「走開!」一等對方走遠,再也沒聽到任何動靜,宋衣伶一出手,即把似還眷戀著她身子的雷法斯猛推出車外。
看得到,摸得到,就是沒真的「做」到。雷法斯一邊煞是惋惜地撇揚唇角,一邊伸手拿起丟在一旁的襯衫想穿上。
「給我。」宋衣伶伸手搶走他的襯衫,快速套上身。白色衣物在夜晚太過醒目,實在不適合她再穿。
「給你?那我穿什麼?」
「如果不介意你可以穿我的。」她冷眼瞧他。
「穿你的!?」雷法斯瞪大眼。要他穿女人的衣服?她腦子有問題。
看著快速套上黑襯衫的宋衣伶,雷法斯撇著唇角,打開前座車門拿出高毅先前脫下的襯衫。才扣上襯衫扣子,拉整好長褲,雷法斯想重新繫好腰帶,但是——
「給我。」在他有所動作之前,宋衣伶又動手強行扯下他的腰帶。
「哎!你這女人怎這麼……這麼不像話!」閃避不及的雷法斯,氣惱地耙過一頭亂髮。
宋衣伶抬頭看他一眼,繼續低頭整裝。
她動作俐落把黑色腰帶束綁在腰問,將過長的黑色襯衫穿成一件迷你短洋裝,暴露出她雪白而勻稱的長腿。
今天幸運之神似乎是謄顧她的,不僅派了個男人助她逃過一劫,還讓她幾乎完好如初。因為,雖然她全身幾乎都已讓他摸遍,但他還是停在最後一道防線之外。
要是換了其他男人,若不是拿她當瘋子看轉身跑,想必也樂得享受,就他……
不覺地,宋衣伶凝眼看他。原以為他會藉機對她強奪,但他沒有。
「打火機。」約略整理好身上過長的襯衫,宋衣伶朝他伸出手。
「什麼?」沒來得及跟上她思想節拍,雷法斯瞪眼看她。
「我要打火機!」不想浪費每一分每一秒,宋衣伶在轉身拿出塞在車椅下的衣物後,見他沒反應即動手探入他長褲口袋。
「你!你實在是……實在是太過分了!」雷法斯再次為她的舉動感到挫敗。
「太過分?」宋衣伶莫名看他。
「哪有女孩子這麼不知恥,這麼隨隨便便的?你爸媽沒告訴你男女有別嗎?」他氣聲罵道。
「是沒有。」她瞟眼看他。
「沒有?難怪你會這麼隨便,在男人面前脫衣服也一副自在樣。」
「還有呢?」他似對她有很多的不滿。
「還有,想借東西也得徵詢王人的同意,而不是你想要,就可以隨便拿!」
「嗯,我懂了。」她似明白而點頭。只是——
宋衣伶高舉剛抽離他長褲口袋的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可我已經拿了,你又奈我何?」一隻精巧打火機,正在她長指間閃閃轉動。
「你!」自小身受良好家教的雷法斯,為她的挑釁,也只能抹過一臉的無力。
宋衣伶看得出他已經有些生氣,但他依然保有風度,而不想與她計較。
只是……生氣?好像有些好玩。直盯他看的清冷黑瞳有些玩味。
沒有銳利眼眸,沒有酷冷神情,這個男人和她以往所認識的人完全不同。
就算剛才找上他作戲,他眼底也沒有令她不舒服的猥瑣淫意,有的就只是一絲捉弄,似想教她因難堪而慌張,甚至哀求他住手。
只是後來他卻出乎她意料,溫柔安撫著她不安的情緒,好似生怕她下秒鐘就會出聲尖叫,後悔一切決定似的。其實,她不會那樣失控的。
相反的,為了生存她會傾盡所有,藉以換取短暫的自由生活。
幽深眼瞳,頓然晦暗深沉。是的,是短暫的自由生活,就像那人說的——
沒人能活著離開閻門組織。只要他們想,她知道他們終究還是有辦法找到她。
躲得過一時,她也避下過一輩子。這是她一直都有的認知。
唉……紅唇微啟,逸出一聲幽幽長歎。
「怎麼了?」雷法斯注意到她黯然失色的自信神采,也聽見那一聲刺耳歎息。
猛抬頭,宋衣伶這才發現自己競在外人面前恍了神。
「沒有。」恢復原有冰冷,她轉身動手旋開黑色賓士車的加油口。
「什麼?連汽油你也拿!?」雷法斯瞪大眼。
宋衣伶將手上衣飾浸入油槽再抽出。
「你怎這麼煩?再煩,當心我連你車子一塊燒。」她不耐煩地推開他。
「那要不要連我也一塊燒了?」雷法斯氣悶回道。
這女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客氣,不僅拿他衣服、拿他汽油,現在還大聲恐嚇他。
「也許這是一個好提議。」她黑瞳一閃。
「你!」終於,他微蹙了眉。這女人實在是太不可愛了。
「二少?」這時,一聲猶豫自兩人身後傳來。一直站在遠處觀察兩人的高毅,終於忍不住好奇而跨步上前。
他原還以為那個女人是二少的女伴之一,但眼前情況似乎不是那麼一回事。
宋衣伶回過頭,神情警戒由上而下打量高毅,最後將視線定於他身側緊握的雙拳上,她全身緊繃。散自他身上的深沉,才是她習慣也熟悉的同類。
高毅雙眼緊盯著她,走到雷法斯身邊,低聲耳語。
「你為什麼要躲他們?」才聽完高毅的簡略說明,雷法斯即訝異看她。「你和他們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他們會這麼急著找你?」
她紅唇緊抿,不發一語。
她知道那些人應該是對她的身份有所保留。這樣也好,她可以省去許多麻煩。
「不說?那也沒關係,只要有高毅在,就算他們想抓你,也沒那麼容易。」知道她無意回答,雷法斯也不想再追問下去。他轉頭對高毅笑笑。
對高毅的拳腳功夫,他一向很有信心,再說高毅人面廣、黑白兩道通吃,有他在,他從不擔心會有人想對他或雷家人不利。
只是他這麼想,有人卻不這麼想。雷法斯發現她對高毅有著明顯防備。
「他是高毅,也是我的朋友。」他安撫道。「我想那些人應該都已經走遠,你可以放心了。」
知道是自己過於防備,宋衣伶眼眸瞟揚。就算高毅與她算是同類,但對她來說還是有所分別,因為她看得出來,高毅對她並沒有多大興趣。
她神情略為放鬆。但,又-擰柳眉。過於防備?過於……穿閃入腦的字眼教宋衣伶微愣,清冷眼眸不斷穿梭在兩個大男人之間。
對人,她都該有所防備,會防備足正常;那對他,她怎好像忘了防?就好像對她而言,他全然無害似的。怎會這樣呢?
清冷眸光隨意掠過高毅,宋衣伶將所有注意力全集中在眼前男人身上。
沒有陰沉氣息,沒有懾人目光,也沒有任何排拒與猶豫:他看起來斯文有禮,風度翩翩,即使面對她強行搶奪他的所有物,他依然輕鬆自在。他好像……拿她當一般正常人看待。
斂下眼底絲絲光芒,宋衣伶靜凝著他。她懷疑他在面對所有突發狀況時,是否都像現在這般輕鬆自然?
「嗯?我有說錯嗎?」她的凝眼注視,軟雷法斯頓然笑揚臉龐。「我可是十分確定他的身份。」
「不是你的朋友,難不成還是我的朋友?沒腦子。」收回神緒,宋衣伶嗤笑一聲。見他一臉聰明樣,沒想到卻像個少條神經的蠢蛋。
「你說話怎這麼沒禮貌?」雷法斯一臉的不認同。
緊抿唇,宋衣伶不再說話,轉身往旁邊走去。
「難道你爸媽沒教你……」示意高毅在一旁等,雷法斯繼續跟在她身後。
「真是抱歉,我爸媽沒有時間教會我禮貌。」她隨便想也知道他想說什麼。
放下手中浸過汽油的衣服,宋衣伶回頭看一眼站在後方的他,才又轉回頭,叮噹一聲按下打火機,點燃火焰焚燒白色衣物。
望著黑夜中的熊熊火焰,她面無表情。
「我可不像你這麼幸運,可以一天到晚把爸媽掛在嘴上:也沒你好命,知道自己的爸媽是誰。」言語問,淨是譏諷之意。
「你……」意外的答案,教雷法斯怔住。
「沒禮貌又怎樣?行為隨便又如何?我就是我,如果看不慣,你盡可以趕快閃人,別站在那礙眼。」
「對不起,我沒那意思。」繞至她身前,雷法斯想為自己的失言道歉。
宋衣伶-地仰顏望他。夜風中,在藍紅火焰前,她柔絲黑髮迎風輕搖,深邃眼瞳沉如夜星。
「你——」俯視她無表情的冰冷顏容,雷法斯似在她深邃黑瞳裡,看見隱約閃動的一絲淒楚悲涼。
宋衣伶唇角一抿,斂下眼眸。
「道歉有用嗎?說出去的話還能收回?」宋衣伶冷笑搖頭,轉身站起。「從你那些話中,我知道你一直很幸福,真的很恭喜你。」
「別這樣,我……」雷法斯知道自己無心的話,間接影響到她的心情。雖看不出她傷心與否,但在言語間,他感覺得出她態度的轉變。
雷法斯低頭思索,該如何彌補自己的無心之過。只是才想了開頭,他發現她竟頭也不回地就步向後方山路小徑。
「你要去哪?」他快步跟上。
沒有回應,宋衣伶依然直步向前行。以前的屋子已經不能再住,現在她得盡快
找到可以過夜的地方。考慮到目前身上沒多餘錢財,宋衣伶打算暫時先在山上窩幾天,再想辦法下山。
幸好她早將部分存款寄放在銀行保險箱裡,還不至於讓自己兩手空空。
只是……宋衣伶突懊惱地低罵出聲:「可惡!」保險箱的鑰匙,她根本沒帶在身上!
這下,她真的得冒險回去一趟。看看夜色,宋衣伶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怎麼了?你要走了?」他伸出手想攔下她。
看他一眼,宋衣伶出手推開他,再次往前直行。
「這樣就要走?」穩住身子,雷法斯再次跟上。這次他與她並肩而行。
衣伶神情微變,想加快步子,擺脫他。
「你要去哪裡?」他伸出手緊緊扯住她。
「你到底想做什麼!」她生氣了,冷眼甩開他的手。
他想做什麼?雷法斯為她的問題愣住。他沒答案,那他到底想仿什麼呢?
唉,這問題教他頭好痛。突然,一個想法閃入他腦中——
「夜色這麼黑,你一個女孩子家在山區總是不好,不如就先跟著我們。」
他想彌補自己方才失言的罪過,而暫時提供她一個「車輻」的地方,這應該是一個不錯的補償。跟著他不愁吃不愁穿,住的好又不用做事,應該是很幸福沒錯。
就算她心中的幸福是源自父母,那雷園裡的兩老,絕對也能勝任愉快。一向善盡醫師仁心義務的雷法斯,心中已經有了打算。
「你要我跟著你們?」宋衣伶腳步頓停,睜大黑瞳。
「跟著我們,你會比較安全,這樣不好嗎?」他露出招牌無害笑容。
「二少!?」耳尖聽到的高毅,忍不住皺擰雙眉,快步來到兩人身邊。
他又來了。坐上雷法醫院執行長位置,與死神搶生意還不夠,他雷家二少還想時時化身為白馬王子,拯救那些身困逆境的陌生女人。
「你有意見?」雷法斯瞟眼看他。
「二少,我們連她是什麼身份都不知道,就這樣讓她跟著,可以嗎?你別忘了,剛才還有一群人在找她。」他提醒。
「有你在,會有什麼問題?」雷法斯瞅眼看他。
高毅還沒出聲,宋衣伶已經衝口說道——
「當然有問題!難道你不擔心我會給你們帶來麻煩?說不定我是小偷,是強盜,是殺人犯……」
「別說笑了,你要是殺人犯,那我一定就是黑道大哥的二哥。」俯視身材修長的宋衣伶,雷法斯笑著拉扯她的長髮。他好似真拿她當鄰家女孩看一般。
宋衣伶沒好臉色地撥開他的手。
「二哥算什麼?要做就做大哥,走起路來也比較威風。」她冷言譏諷。
「我的心不大,當個二哥就成了。」他笑得不以為意。
「哼。」
「跟著我真的不錯喔,供吃供住,還可以陪你打打殺殺。」不在意她的態度,雷法斯玩笑似地誘拐著她。
打打殺殺?宋衣伶全身繃緊,神情警戒。
「之前我才買了一套電玩軟體,絕對可以陪你殺到底,怎麼樣?」他笑瞇眼。
「有病。」她冷哼一聲。
「別這樣,我家真的還不錯,你住起來一定會滿意。」
「二少——」他的話讓高毅顯得萬分無力,不知該說什麼。
「閉嘴,不幫忙就算了,別吵。」雷法斯轉頭瞪他,一回頭即又對宋衣伶現出溫柔面容,提出君子邀請:「如何?要不要考慮看看?」
「別以為我會再給你甜頭嘗!」她憤握雙拳。這是她唯一替他想到的理由。
「沒關係,我最近也少吃甜食。」他似乎打算與她賴到底。
「你……」她盯看著他。
噙有笑意的俊美顏容,似帶有神奇魔力,一再融化她心底冰冷的情緒,也教她看見他眼底的溫暖。那溫暖,似寒冬裡的暖洋,緩緩烘熱她的心。
可以嗎?她可以就這樣先跟著他嗎?衣伶的心已逐漸動搖。
「我為什麼要跟著你?」她像是在給雷法斯一個說服她的機會。
「為什麼?」雷法斯頓了一下,真的認真思考起這個問題。
就在宋衣伶以為他根本無法說服她時,一抹捉弄笑意揚上他的眼——
「因為你全身上下部讓我摸遍了,不跟我,你還能跟誰呢?」
聞言,抹抹羞赧紅暈倏染她粉嫩臉頰,只是羞怯來得快,去得也快。
「找死!」話聲才落,她冷眼一瞪,一記右拐已毫不留情朝他腰間施勁撞去。
「嗯!」一字悶聲痛呼隨風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