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大廳鬆軟舒適的沙發上,雷法言攤開手上報紙,一雙眼卻死命瞪著手拿著抹布,一再在他眼前四處閒晃的錢寶兒。
因為連著多天時間,他發現寶兒心情極好,好得教他有些……看不順眼。
雖然近來兩人關係已略有改善,但婚姻不應該只有這樣而已,因為除了夜晚的激情相擁外,寶兒在其他時間裡一概與他保持距離。
尤其當他為配合她的休假時間,主動請假在家裡陪她,希望能藉此改善兩人關係時,一整天下來,她居然眼他說不到十句話。
這樣的日子,讓他過得很煩、很躁,也很悶。
他想要寶兒再像以前一樣笑著看他或瞪他,甚至對他大發嬌嗔都沒關係。
可是她就只是盡本分的做好家裡每件事,依舊與他保持距離……
驀地,雷法言狠咬牙,捏皺手中報紙。
如果寶兒是真有心想與他保持距離,那也就算了,但她偏就不是!想起錢寶兒近來越見囂張的言行,雷法言是氣得有口難言。
因為她竟……竟然在與他保持距離之際,只要她心情良好,精神不錯,就一再故意的在他眼前晃來晃去,還時常一臉開心的打電話和他的家人聊天。
打電話和他家人聊天!?想到錢寶兒與家人近來越顯熱絡的關係,與家人對她的接受度,雷法言雖然感覺有些高興、有些安慰,但也有些吃味。
因為那一家子的人,時常都會打電話來關心她的狀況,但就是沒人理他日子過得好不好;而受到這樣的不公平待遇,他當然要把帳算在寶兒頭上。
尤其最近的她更是可惡,也更教他生氣。因為,只要不看他,她就會笑。
她不僅是講電話會笑,看電視會笑,看八卦雜誌會笑,就連弄早餐晚飯時她也會笑。就像現在一樣,只是抹個桌子而已,她也在笑。
抹桌子就桌子,還笑得那麼開心,有病!隔著報紙,雷法言悶聲啐念。
突然,一陣不甚清晰傳入耳的聲音,教他皺了眉。
那是什麼聲音?怎輕輕的、柔柔的?好像還有……旋律?咦,他有開音響嗎?,
放下手上報紙,雷法言想看向前方的視訊音響……狠瞪一眼又拿著抹布擋住他視線的女人,他想叫她走開,但——
雷法言瞠大眼眸。
唱歌!她竟然在唱歌!?開心就算了,她現在居然還開心的在他跟前唱歌?
「你……」漲紅了臉,雷法言氣得想教她閉嘴。
然而,絲毫沒注意到雷法言對自己的注意,錢寶兒因想著近來雷家人對自己的親切與接受態度,而教嘴角不住地往上高揚。
雖然大家都希望她能和法言一塊搬回雷園,好讓他們照顧她,但想到自己和法言目前的情況,她還是只能婉拒。
因為她不想讓他們為她擔心,也不想他們為她而為難法言,因為——
要為難法言,她也會,而且還會得很呢。頓地,美麗唇角揚起一抹得意。
看他一眼,錢寶兒放下抹布,手拿雞毛撣子,帶著一臉開心笑意,十分故意的拍打起雷法言正坐著的沙發。她就是要他看她開心的樣子。
啪啪啪!她出力猛拍沙發,一點也不顧坐在沙發上的他。啪啪啪!
雷法言忍住氣,換了位置。但——
啪啪啪!錢寶兒拿著雞毛撣子緊步跟上。
「你!你故意的!?」雷法言憤聲控訴。
抬眼一見俊酷容顏緊繃而難看,錢寶兒就知道他已經氣壞了。
頓地,她紅灩灩的唇角得意高揚。
「怎樣?不行嗎?」
「你!」他怒站起身。
「我怎樣?我打掃家裡不對嗎?」見他被激怒,寶兒是一臉的得意。
「你可以不要打掃呀,我都已經請傭人了,你為什麼還要多事!?」他憤道。
「我高興,我喜歡,我就是愛——」她存心氣死他。「怎樣,你管得著嗎?」
「你!也不想想自己是個孕婦,還天天做這做那的!」
「對!我就是要做,而且我還要告訴爸爸、媽媽、哥哥、嫂嫂還有小姑他們,說這一切全都是你要我做的,說你虐待我,怎麼樣?」她一臉囂張,雙手杈腰。
看見寶兒一臉得意洋洋地說要告他狀,雷法言頓然愣住,也瞠大了眼。
「你……你……」他臉頰微微抽動。
「想讓我難過日子?哼,你還早得很吶。」柳眉一挑,她媚眼一揚。
面對既得意、又囂張也嗆辣的錢寶兒,雷法言儼然又見到往日的她。
這樣的她,實在教他——
「你……你……你……」他抽搐的唇角微微抖顫。
眼見雷法言已經被自己氣得說不出話來,寶兒頓時有些同情,也有些心軟。
轉過身,撇著唇,錢寶兒有一下沒一下的撣著沙發。
突然,身後爆出的狂笑,頓教寶兒傻了眼——
「哇哈哈哈……你……你真的太有趣了!」雷法言拄額笑得前仆後仰。
「你……」寶兒一臉警戒回身瞪眼看他。他該不會是被她整瘋了吧?
張開雙臂,雷法言笑開臉,將她摟進懷裡。
「我還是喜歡你這樣子,真是有趣極了,哈哈哈……」摟著她,他還直笑著。
「不會吧?」錢寶兒一臉狐疑,睨眼瞧他。
她不是在整他嗎?那他怎會喜歡這樣子的她?這個男人有病。
見寶兒瞇眼瞪他,雷法言笑著直搖頭。
他真的不想再和她冷戰下去,也希望她可以一直這樣的嗆、這樣的辣。
他喜歡這樣的她,喜歡既嗆又辣的她。
「我想我應該道歉的。」斂起了笑意,他凝眼看她。
「你——」道歉?錢寶兒怔住。
「寶兒,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我們不要再冷戰了,好不好?」他看著她。
她擰眉不語。因為她不知道法言是說真的還是假的。
「不管以前怎樣,我們既然已經是夫妻,就該一起經營這段婚姻,是不是?」
「你說真的,還是假的?」她愣顏問道。
「當然是真的,難道你喜歡這幾個月來的生活?」
他才出口,錢寶兒已是一臉的厭惡。她哪有可能會喜歡這樣的日子。
一下班回到家就得面對他冷漠的表情,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愉快相處,這樣的感覺她總感覺十分不適,不只綁手綁腳,也渾身不自在。
而且,她真的也快過不來這樣的日子了。雖然她現在有時看起來開心,但,每面對他的冷漠,她還是無法克制心底的苦澀。
記得在楊士貿出現前,法言一直都很讓著她,也關心她,不管她做什麼,他總是笑著陪在她身邊……
「那你還是會像以前一樣讓我囉?」一雙杏眸研究著他臉上表情。
他要是敢皺個眉,她就一定會再找時間整他。圓亮的大眼,盈滿警告意謂。
「那是一定的。不然,你要讓我嗎?」忍著笑,雷法言抬手揉亂她的發。
「哪有我讓你的道理?這種便宜只有女人占的份,你別想跟我搶!」寶兒瞪眼道:「我可警告你,如果你下次敢再讓我生氣,我就……我就……」
「就怎樣?嗯?」他笑著逗她。
「我就——」錢寶兒突然出手扯住他襯衫領口,強拉下他與自己平視。她瞪眼看他,口出威脅:「我就哭給爸爸、媽媽、哥哥、嫂嫂,還有小姑他們看!哼。」
哭?雷法言愣住。
「你別以為我是嚇你的,我說的到就做得到。」她刻意強調。
回過神,他唇角噙笑,對她搖著頭。
「別這樣,看你哭,我會捨不得的。」緊摟身前的她,他眸光溫柔。
他的寶兒一點也不適合哭泣。
就像置身在美夢中一樣,當一切問題都已解決,不會再面對法言的冷顏,也不必擔心雷家人不喜歡她,錢寶兒就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最最幸福的女人了。
雖然法言近來管她越來越嚴,但她知道他是關心她、是擔心她,所以她就樂得讓他管,也讓他疼。
甚至就連她原堅持不辭掉的工作,在他軟性的百般要求下,她也只能一再退讓,向總公司申請留職停薪,好留在家中靜養待產,讓他安心。
想起法言幾個月來對她的體貼與溫柔,她美麗唇角就不自覺地向上揚起。
閉著眼,手撫高高隆起的肚子,錢寶兒心情愉快的靠著舒適沙發,聆聽著有益胎教的音樂。
她希望日子可以一直過得這樣悠閒快樂,幸福而甜蜜。只是……
可咚——聽到門鈴聲,寶兒愣了一下。
她看向牆上掛鐘,正指著十一點四十分的位置。怪了,這時候誰會來?語禾嗎?
緩慢站起身,她慢慢走到大門玄關處。由小孔外視鏡裡,她看到——楊欣如。
錢寶兒微微愣住。她不知道楊欣如為什麼會突然來這裡。
雖然楊欣如從沒對她惡聲惡氣過,但只要一想起楊欣如是因為她的出現才與法言分手,錢寶兒就感覺有些心虛。
「楊小姐,有事嗎?」她打開門。
「我來看你和法言過得好不好。」一樣輕柔的嗓音,少了些許的客氣。
看著出現眼前即使懷孕也依然明艷照人的錢寶兒,楊欣如有說不出的怨恨。
一直以為自己會是法言的新娘,但,她沒想到法言最後選的依然是錢寶兒。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幾個月了,但這口氣她一直無法嚥下去。
她絕不相信自己真會不如錢寶兒,一定是錢寶兒施了什麼狐媚手段,才讓法言一時迷失心志離開她,也害得她因受不了外界異樣眼光而躲到國外去。
想到這幾個月來她遠避國外,而錢寶兒卻快樂陪在法言身邊,她就怨妒氣憤。
現在,她回來了,她就一定要讓錢寶兒為搶定法言的事付出代價。
驀地,一記惡意進駐楊欣如一向溫和的眼眸。
如果以前法言都會因為她的傷心而訓斥錢寶兒,那她相信只要今天她有辦法讓錢寶兒再抓狂,而且還很不小心的傷到她,到時法言一定也會因此再怒斥錢寶兒。
而她只要再適時表現出自己的善良與優點,她相信錢寶兒和法言的婚姻遲早會出現裂痕,說不定哪天法言還會離婚進而娶她。
「這……謝謝關心。」面對楊欣如出口的關心,寶兒慌得沒注意到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惡意。「楊小姐,我真的很抱歉,當初我實在是不該答應和法言結……」
「不用說抱歉了。」再說也來不及了。楊欣如斂下了眼。
「楊小姐——」那短短的一句話,教寶兒更感愧疚。
眼見楊欣如出身良好、舉態優雅,既溫柔又善良,反觀自己出身平凡、現實虛榮又莽撞衝動。瞬間,襲心而來的強烈自卑感,教寶兒極不願意再與她有所接觸。
「我們可以出去聊聊嗎?」楊欣如突然說道。
「聊聊?」寶兒怔愣住。現在她不過和楊欣如才說幾句話就心虛又自卑了,那要是再多聊下去,她不就自慚形穢,無處躲藏?
「對不起,不太方便。」寶兒急忙想找理由拒絕。
她不想看楊欣如幽怨的眼眸,也不想讓外人有評比她和楊欣如的機會。
「就只是聊聊而已,難道你怕我會罵你?」
「當然不是,我知道楊小姐是很有氣質、很有教養的女孩子,只是……」
「既然這樣那就出來吧,我們有很多事可以聊的。」她略顯不耐。
「可是……」 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藉口,寶兒想到法言。「法言他不希望我出門,他說我現在肚子越來越大了,不能再和以前一樣四處亂跑。」
「喔?是嗎?」楊欣如一臉嫌惡的看她肚子一眼,閃身進入大廳。「既然你不方便出門,那在這說也一樣。」
「楊小姐,你——」見她不請自入,錢寶兒微擰眉。
「我今天打電話到你店裡去,聽說你請了長假,是不是?」楊欣如仰頭看著寬敞舒適的樓中樓。頓時,一股怨怒浮上她的臉。
要不是錢寶兒的出現,這一切都會是她的!
「法言不喜歡我挺個大肚子在外工作。」知道楊欣如無意離開,寶兒暗自深呼吸一口氣,即轉身跟進大廳,邊走邊說著。
「是嗎?」她語調怨憤。
「楊小姐,法言他現在不在家,我實在也不好招待你……」
「我就是知道法言不在,所以才來找你。」她轉過身。
「楊小姐你……」寶兒讓她眼底的一抹陰沉嚇到。
她一直以為楊欣如是溫柔善良的女孩子,但現在她已經不確定了。
看著眼前少了柔弱卻多了分陰沉感覺的楊欣如,寶兒猛然記起不久前法伶曾在電話中,提醒她不要接近楊欣如的事。頓時,錢寶兒覺得自己是引狼人室了。
「錢小姐,我想你也是個聰明人,不用我說你自己一定也知道法言是因為你肚子裡的孩子,才不得不娶你進門。」
「這——」寶兒無法否認,因為這是事實。
「所以我希望你生下這個孩子後就自動離開,到時我一定會把你的孩子當成是我自己親生的一樣照顧。」猶如是家中的女主人,楊欣如態度高高在上。
太過明顯暗示的言語,教寶兒頓然一愣。驀地,種種情緒在她心海洶湧翻弄,她心慌、心亂,也六神無主。法言打算在和她離婚後,就跟楊欣如結婚嗎?
「你做夢,這是我的孩子!」無法克制的,錢寶兒憤張起-身尖銳芒刺。
見錢寶兒已然被激怒,楊欣如斂眼笑出一抹深沉。
對付錢寶兒對她而言,簡直是易如反掌。她相信只要再幾句話,錢寶兒就要失控了。
「你的孩子?哼!要不是你耍了手段,你會有這個孩子嗎?」她一臉鄙視地打量著錢寶兒。
「耍手段?不!我才沒有!」對她的誣蔑,錢寶兒氣得緊握雙拳。「要不是那晚有人對法言下藥,我也不會……」
下藥?入耳的兩個字,教楊欣如愣住。
「你是說法言是因為喝了那杯酒的關係,所以才和你——」楊欣如脫口問。
「對!法言就是喝了那杯……咦,你怎麼知道是酒的關係?」寶兒愣了一下。驀地,她驚叫一聲:「啊!是你對法言下春藥的,對不對?」
「我……我……」楊欣如漲紅臉,心虛地別過頭。
「楊小姐,你、你真是丟了我們女人的臉!」寶兒猛搖頭。
如果楊欣如不曾在法言酒裡下藥,那法言和她根本就不會有接下來的牽扯。
想到之前,自己和法言還曾為兩人結婚的事,而對楊欣如感到愧疚,錢寶兒就覺得很不值得。因為,這一切根本就是楊欣如的自作自受。
知道錯不在自己,寶兒馬上清除心底所有對楊欣如殘留的心虛愧疚。
挺起大肚子,高揚起頭,錢寶兒打算看看楊欣如還敢怎麼怪她、說她的不是。
「對,我就是對法言下藥,但那又怎樣?」楊欣如惱羞成怒。
「我要告訴法言。」
「你以為到時法言是會相信潑婦罵街的你,還是相信溫柔善良的我呢?」
有著絕對自信,楊欣如冷笑一聲。
「你!」寶兒一臉氣憤,死瞪楊欣如。
她真沒想到楊欣如竟是這種虛偽的人,在人前一個樣,在人後又是一個樣。
「錢小姐我告訴你,像你這種為錢而死纏法言的女人,這幾年來我也見過不少,不過就你夠狐媚,運氣也不錯,有辦法讓法言在你肚子裡下種。不過我相信一等你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法言他還是會回到我身邊的。」
楊欣如才罵完一大段話,錢寶兒就朝她翻了白眼。
哼,沒什麼嘛!她還以為像楊欣如這種有氣質的女人罵起人來,會比較不一樣,也特別一點,但不過爾爾嘛!入耳的普級損人惡語,讓寶兒不屑地撇起唇角。
這種等級的惡言惡語,她早聽膩聽煩了。
「是嗎?如果法言知道你是裝溫柔、裝賢慧、裝善良,我看他呀,一定跑得比誰都還要快。」手撫隆起的肚子,錢寶兒挑眉諷她。
知道楊欣如一切外在言行都是作假的,寶兒根本就不想再對她客氣。
「你!」一向冷靜自持的楊欣如,教錢寶兒幾句反諷激得怒不可言。「你憑什麼這樣說我!我出身好家庭,受過高等教育,出國念過書,還彈得一手好鋼琴!」
「那又怎麼樣?就算我錢寶兒出身平凡,沒-過洋墨水,沒碰過鋼琴,但我自小就自食其力,賺錢養活自己,還把自己養得這樣漂亮迷人、婀娜多姿,那你呢?」
錢寶兒故意眼露不屑地轉看著她全身上下。
「沒我漂亮,口才又沒我好,還一身瘦不拉嘰,風吹就要倒的模樣,你自己說法言要你做什麼?把你釘在牆上,當標本看呀!」罵人她錢寶兒從不輸人的。
「你、你……」楊欣如氣得直指她的鼻,「我爸爸是楊氏國際貿易的董事長,我叔叔是市議員,我嬸嬸的南部大戶的女兒,我表姊夫是中學的校長……」
「好,真是好啊。」沒等楊欣如說完自家的皇親國戚,錢寶兒已拍手叫好。
「你!」
「我?」錢寶兒笑瞇眼。「我錢寶兒是雷家四媳,四少夫人,還是雷法投顧執行長雷法言的愛妻,而且呢,我的小姑是雷集團裡最有名、最厲害的女人……」
錢寶兒一臉得意的介紹起自己有著輝煌背景的婆家家人。
「我先生的二哥是雷法醫院的執行長,三哥是雷法航空的負責人,喔!還有還有,現在雷集團的大總裁就是我先生的大哥。怎麼樣?這樣我的身份有沒比你高一點點呢?」她瞇眼笑著,右手食指和拇指還朝她比著一厘米的極小距離。
「你!」楊欣如氣得一肚子怒火。
「想損我、想貶我?」笑意一斂,手一放,她杏眸狠瞪,「哼!我看你還是回去多進修幾年再來吧,不要在這丟人現眼的!」
楊欣如氣得面紅耳赤,緊掐雙拳。她一直以為自己可以激怒錢寶兒,但是現在被激怒的竟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