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塔一開房門,就見唐若影立於窗前。她似乎能夠感到到她的那一身淒苦。
「小姐,我們到外面走走,好不好?」莉塔來到她的身旁。
自從唐若影為救她挺身攔下文森王子的殺令後,莉塔對若影的服侍與照顧是更勤快與周到,唯恐愧對唐若影對她的救命之恩。
莉塔衷心希望她能快樂的在察克裡斯活下去,而不是像一朵生長於陽暗處,見不到陽光的百合——日漸枯萎。
「……」看著窗外那一片綠林,若影搖著頭。
「小姐,自從你來到我國,就都沒有踏出過這個房門,這樣會悶出病來的,我們還是出去曬曬太陽吧。」莉塔指著另一邊綠意盎然的草地,「你看,那邊的草地很漂亮,如果能躺下來一定很舒服的。」她極盡辦法地想使若影走出戶外。
「你如果想去,就去吧。」
「那怎麼可以?你都不出去了,莉塔只是一個小小奴才,哪有那種福氣,萬一被王子知道了,他一定會懲罰我的。」莉塔馬上把頭搖得像波浪鼓一般。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知道以唐小姐那溫柔善良的個性,是絕不忍心見到自己受到懲罰。
「……」
「雖然,奴才真的很想到外面去走走……」莉塔邊說邊偷瞄她的反應,見到若影有著動搖的神情,更表現出一臉對戶外的嚮往模樣。
「我們出去走走好了。」不忍見到莉塔的失望,唐若影過身說道。
「呦荷!」她一聽雀躍地高聲歡呼。
穿過長廊,莉塔領著她來到一處有著樹蔭遮陽的綠地。
「小姐,你先在這坐一下,奴才去讓廚房準備一些點心。」莉塔笑得好開心。
「你想野餐?」她露出些微的笑意。
「對呀!就假裝我們是在郊外野餐好不好?小姐?」莉塔興奮的說著。
「去吧。」她輕點頭。
在莉塔走遠之後,她伸出手想接住那穿透葉縫直射而下的陽光。光是溫暖的,但是一小束的光線卻無法暖和她已冷的心。她輕挪步伐,離開綠蔭的遮蔽。仰望天上一片藍,唐若影頓覺暈眩而跪坐於草地上。
他的雙眸如同天空般的湛藍,只是——卻藍得如此冷冽,藍得令人心碎。
在這片藍天之下,她感覺到自己似乎深陷於他寒冷而無情的藍色眼眸裡。她想逃,逃到天之涯、海之角,逃到一個沒有他的地方。
只是,見著藍天就想到他,而在這世界上哪裡會沒有湛藍的天空呢?
她閉起雙眸緩緩躺下,她想沉入這世界的懷抱。若真能就此沉睡不起,她也願意。
忽而,一道陰影擋住了燦爛的陽光。她想是莉塔回來了。
「莉塔,你也休息一下,不要再忙了。」
不聞莉塔的回應,她張開眼,望進一雙湛藍的眼眸。
「唉……」閉上眼睛,一聲輕歎由她口中逸出。
難道是太久沒曬到陽光?否則怎才一會的時間她就被曬暈了?她居然看見不該在此出現的人。
想著他心就痛,她多希望能逃離這無形的桎梏呀!晶盈淚珠由唐若影緊閉的雙眸中慢慢滑落,濕了她披散於地的黑髮,也濕了她的心。
「別流淚。」看她滑落的淚滴,傑諾禁不住的蹲下身,伸手為她輕輕拭去。
「你!」聽到那一直纏繞心中的熟悉嗓音,唐若影猛然張開雙眼,站起身子。
是幻覺嗎?不然為什麼在他的眼底,她竟看見了憐惜?是的,一定是幻覺。唐若影告訴自己。
在那一天,在他踏出那一扇門,在他選擇了王位王權之後,她怎可再對他存有一絲絲的希望。她的情、她的愛,早已讓他踐踏於地,難道他還學不乖?唐若影恨透了自己。
唐若影低下頭調整自己紛亂的心緒。她提醒自己不可忘卻對方高貴的身份及曾經的無情:他不再是黎鴻,他是察克裡斯的儲君——傑諾-奧斯蒙。
當他再仰起,面對他的已是一張冷麗容顏。
「傑諾殿下。」她不讓自己的聲音出現任何的情緒,只是淡淡的一句。
「若影?」為她的冷漠,傑諾的心有說不出的苦澀。
一直跟在傑諾身後的艾琳-柯士達,到他為唐若影拭淚的憐愛舉止時,內心先是一驚,既而由眼中映射出一道嫉妒光芒。
見到唐若影那令人無法忽視的優雅氣質及更勝於自己的美麗,艾琳更害怕著自己已無翻身之日。
因為,傑諾的心恐怕早已為唐若影所開啟。
然,心細的她,也發現了唐若影眼底那抹不易察覺的哀愁思緒,心中不覺浮起一抹惡意。
「殿下,就是文森王子的新歡唐若影小姐?」艾琳-柯達士趨前挽住傑諾的手臂,狀似親暱的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問道,一邊說著誇大不實的謊言,「我聽說文森王子可疼她疼的要命呢!」
這時,唐若影才注意到傑諾的身邊站著一個陌生的艷麗女子。
自從來到察克裡斯之後,她見過的女人就只有莉塔一人,如今,她終於又看見了第二個,但是,她寧願不見,也不想看到他身邊有另一名女子的出現。她調離視線。
「艾琳,見過唐小姐。」傑諾聽到「新歡」二字,劍眉一皺。
「是的,殿下。」艾琳溫馴的點著頭,既而背著傑諾,朝唐若影掀揚起挑釁的笑容。
「她是掌管奧斯蒙王宮所有女侍的總侍長艾琳-柯士達。」傑諾對一臉蒼白的若影說道。
「唐小姐,很高興見到你。」艾琳語氣曖昧的瞅著唐若影。「對於文森王子你可要好好的服侍,若有不懂的地方,你儘管來問我,我一定會把服侍殿下的經驗都告訴你,讓你可以少受一點折騰。」她再次故意的將身子半掛在傑諾的身上。
一見艾琳如此逾越的舉止,傑諾眉一擰,伸手撥掉她的手。
「傑諾殿下,倘若沒事我想先回房了。」見艾琳與傑諾兩人親暱的模樣,唐若影深吸一口氣,不讓濕意的雙眼再添水光。
「若影!」傑諾抬手阻止她的離去。
「殿下,唐小姐可能累了。」艾琳放肆的拉下他的手圈住自己的細腰,故意湊近他的唇邊,用著足以讓唐若影聽到的語調說道:「而且,我們也該回房間去了,不然,萬一太過匆忙,我對您的服務可能要打折扣了。」她眼帶挑逗之意。
「艾琳!」傑諾抽出手臂,低聲喝止的不當言語。他認為艾琳指的是服侍他用餐的事,只是,那些話卻容易讓人聯想到另一方面。而他,不願若影誤會。
「殿下,人家說的又沒錯,我都跟了您這麼多年了,難不成都假的?」瞄了眼唐若影慘白的臉色,艾琳眼角閃出傷人於無形的得意;她再裝出一副無辜而不解的模樣,嘟著紅唇道:「況且,長久以來,都是我在服侍您的一切。難道殿下您想否認?」艾琳垂下頭故作傷心哀怨狀。
「這有你說話的餘地?」傑諾藍眸一凜,釋出一股冷意。
「殿下,我!」看見傑諾嚴厲的神情,艾琳頓時覺得難堪。
聽到艾琳那露骨的暗示,唐若影臉上的血色霎間消逝的無影無蹤,她身形一晃。
她早知道擁有俊美容顏及高貴儲君身份的傑諾,身邊一定不乏美女的投懷送抱。只是,親耳所聽、親眼所見,還是教她心痛。她緊抿雙唇垂下頭。
此時,雙手端著一盤點心的莉塔,遠遠地就看到傑諾及總侍長艾琳-柯達士。她心一驚,丟開手中的甜點,快步跑回唐若影的身邊。萬一讓文森王子知道唐小姐和傑諾殿下見了面,那她——
「殿下。」莉塔在向傑諾屈身行禮之後,立即伸手攙扶唐若影,「小姐,你沒事吧?」莉塔發現她白色衣衫下的身軀正微微的顫抖著。
「我有點累了。」唐若影就像是一名沉海的人攀上浮木般的往莉塔身上靠去。「我們回去吧。」
「好的,小姐。」
「若影!」傑諾再次的伸出手攔下她。湛藍的眼中有著無限的眷戀與不捨。
他想再看看她,也想問問這段日子是否過得好?文森有沒有再為難她?他真的想她呀!想的心都疼了。
「莫非,殿下喜歡這個名字?」眨掉眼中的水霧,語帶諷刺:「不過,我想殿下應該會更喜歡艾琳這兩個字吧!莉塔,我們走。」
再看他一眼,若影強忍下心中的情殤。她仰起頭堅強的再次接受,她從不是他的選擇的事實。
台北是穎君,察克裡斯是艾琳。望向那一片藍得傷人的晴空,唐文森輕扯唇角,綻放出一抹幽幽哀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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矗立於山頂而三面有大片樹林圍繞的歐喬爾城堡,向來是奧斯蒙王族舉行皇宴的特定地點之一。多少曾來此參與盛宴的名流士紳及貴女名媛,對其徜徉於明月及天星斗下的白色建築,都忍不住地發出一聲聲的讚歎。只是,這裡卻甚為少用,只因為位於山頂而顯得交通不便。
此次能再度開啟歐喬爾城堡大門,乃是眾大使的建議,因為他們皆曾聽聞它的美麗。
一場歡迎各國大使就職的晚宴,在晚間七點於歐喬爾城堡正式展開,令其一改平日的靜寂而顯得熱鬧非凡。
在文森-奧斯蒙的強迫下,唐若影一直與他周旋於各國大使之間。
面對衣香鬢影、冠蓋雲集的場合她始終冷淡到底。她認為自己沒有必要替文森做什麼的公關,就讓他們以為她的心是千年冰河好了。
「累了?」文森伸手抬起她的下頷,看著令他沉迷的容顏,輕聲問道。
望進那雙此刻泛著柔和的冷綠眼眸,唐若影實在弄不清楚自己目前在綠宮到底是什麼樣的身份?
貴賓?因為,在綠宮的這一段日子,文森待她的方式簡直是比一般的客人還要來的呵護,不僅是穿好吃、好的,為了怕她無聊,他甚至還派專人陪她聊天。可是——她從沒聽過會有被主人強制留置的貴賓。
囚犯?那她更沒聽過有任何一名囚犯,能夠受邀參加高級社交宴會。
「我想回去。」面對文森的詢問,唐若影誠實的點了點頭。
「你在這邊等著,我先去交代一下。」文森看她一眼,就轉身朝立於不遠處的迪斯走去。
在久等之後,唐若影轉頭看向廳外的明亮月光。
出去!一個強烈的念頭閃進她的腦際。她對一些仍在她耳邊喋喋不休,大談美容及服裝的大使夫人婉轉致歉後,迫不及待的投身於那一片銀色光芒中。
在廳外,傑諾獨自品嚐著那噬心的痛楚。
想起方才在大廳中見到文森那置於她腰際間的手,他的心就有如遭萬蟻啃蝕般的難過,然而平靜無波的俊美臉龐,依然讓人察覺不出他內心的痛。只有他那身側緊握的雙拳,在無意中洩漏出他的波蕩的心。
忽而,身後傳來一陣急欲離去的腳步聲。
他轉過身。
「若影。」他沙啞的喚住那早已刻印於心底的窈窕身影。
「傑諾殿下,打擾你了。」聽到他的喚聲,若影身形一震,既而緩慢回頭。
她原以為自己能就此安靜地撤離他所處的範圍。如果知道他就在外面,她是絕不會出來,絕不會。只因——每見他一次,她的心就沉淪一次,這傷人的感情不要也罷。
身裹銀藍色削肩絲製禮服的她,直視眼前像要吸取她所有靈魂的藍眸。
傑諾凝視著月光下的她。裸露於外的粉嫩肌膚,似引人遐思的泛出一圈白皙無瑕的誘惑,沉醉於她自然散發出的迷人氣質。他——想攬進她那一身的美麗。
只是,她眼中的冷淡,卻教他感到心痛。
「過來,若影。」他伸出手。
若影遲疑著。
「過來。」傑諾不容拒絕的加強語氣。
深吸一口氣,唐若影遞上自己的手,望向那足以與明月爭鋒的藍色眼眸。她真的好愛好愛他望她的眼神,就似她找到幸福一般。一屋水霧又干狹慫深潭似的黑瞳。
一握住那雙柔荑,傑諾立即縮短兩人間的距離。他俯視眼前佳人,呼吸著她身上淡淡的清香。
「在這可還習慣?文森沒有為難你吧?」他隱藏起自己激動的心,不讓懷疑表露於外。
聽到他提起文森,唐若影就憶起那一次的慘痛——
「蒙文森王子寵愛,一切都已習慣。」紅唇一場,黑瞳映出她的反擊。
「寵愛?!」一句寵愛有如晴天霹靂般地劈裂他的心。傑諾-奧斯蒙震愕的反退一步,臉上佈滿驚駭與不信。他沒想到文森竟然真的對若影懷有企圖,即使在他扯謊已經佔有過她。
「殿下您不是說過,如果我想早點回家,唯一的辦法就是要好好的服侍文森王子?所以,我若影——」她指著心口,一字一字的道:「謹記在心。」
「你!」他的心似墜入冰寒極地。「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聽他這一問,唐若影笑的嫵媚動人,「既然殿下當初不肯出手相救,那隨波逐流也許是我活命的唯一機會,反正我在殿下眼中早已是殘花敗柳,多一個文森王子又何妨呢?如果王子對我的服務滿意的話,說不字我還可以弄個王子妃的頭銜來過過癮,那我和殿下您就是姻親了。」她撩開風揚於眼前的黑髮,露出事帶有挑釁意味的雙眸。「到時,還望殿下您多多照顧。」
「告訴本人,你剛剛所說的話都不是真的,你說!」
傑諾大步跨上前抓住她的肩膀,用力之至令唐若影不覺蹙眉,低喊出聲:「殿下,您抓痛我了。」
她對傑諾的激烈反應感到不解,他不應該在乎的。
「痛?有我的心痛嗎?」他狂喊出心中的苦痛。狂亂不已的心,讓他的「本人」及「我」不分。
不再是本人,也不再是一國之儲君,現在的傑諾-奧斯蒙只是一個為情所苦的世間男子。
「有我的心痛嗎?」唐若影驚訝的聽見他自謙為「我」。她不懂傑諾為何會突然改變習慣用詞,也不懂他為何會感到心痛,她真的是不懂。
「心痛?殿下,您可別告訴我,您這心痛是為了……」雖然不懂,但是她仍反諷著。
聽見她帶刺的話語,傑諾激動地將她扯進自己的胸膛,以結實的雙臂緊緊擁住那纖細的嬌軀。
震驚於傑諾如此的親密行為,唐若影瞬間紅了雙頰,而不知該如何反應。
「一切都為了你呀!若影。」他一頭埋進她的頸窩,低喊著。
她閉起眼,拒絕所聽到的訊息。她告訴自己,這是夢,是她的幻想。為了她?怎麼可能?那一天他是那樣的無情對她。唐若影淒淒一笑。
細聽著他的心跳,她閉上眼。
她一直捨不得破壞兩人此刻的親暱,直到頸項上傳來濕潤的舔舐。若影伸出手抵在他的胸前,想拉開兩人的距離。
然,傑諾不斷縮緊雙臂卻讓她無法如願,她抬起頭驚慌的看著他。
在她尚來不及出聲之時,傑諾已俯下頭攫取她那豐潤紅唇,吸吮其間的甜蜜而無法自已。
「你……放開我!」在他的嘴裡,若影不清晰的說著抗議。
「你認為本人放得開你嗎?若影。」傑諾帶著濃濃的情感,一步步的侵略著她的唇、她的眼、她的鼻、她的頸,以及她裸露的於外的肩胛。
無法掙脫他的鉗制,她就只能承受著傑諾加諸於身上的折磨,她閉上眼發出自己對他的愛戀。她覺得自己就像是飛蛾,而他是那道讓她自取滅亡的火焰。
「為什麼?」她語意淒然:「既然不愛我,為何要這樣的對我?如果你只是想釋放自己多餘的精力,那該去找艾琳的,不是嗎?在台灣有穎君,而這裡有艾琳,我……實在不算什麼的,你又何苦要這樣的折磨我?」
「若影?」耳邊傳來的聲聲哀歎,使他頓然一驚。
「我不欠你啊!傑諾!」她捶打著他的胸膛,發洩著內心對他的忿意。
「放開她!」駐足多時的文森終於無法忍受的出聲大吼,他不要傑諾如此親暱的緊擁著她。
充滿妒意的一句,教倆人同時轉頭。
「文森。」傑諾一轉便將若影納到自己的身後,湛藍眼眸閃出一道令人無法解釋的信念。
「殿下您——」若影對傑諾看似保護的動作,感到不解卻又忍不住的懷抱希望。
自從認識傑諾之後,唐若影就知道自己是所有身為女人的恥辱,只因——為了那深深的愛戀,她一次又一次地對他懷有希望。
「王兄,您這是在做什麼?若影現在可是我的人。」文森口氣不佳的問道。
「讓你別動她,而你竟然敢違背本人的旨意!」
「您何時要我別動她了?」文森口氣一變,改以邪惡而曖昧的眼神相對。「那一天,我可只聽到您要若影好好的服侍我呢!王兄。」
「那天本人也已經將話說得夠白了,她早已屬於本人,你又何必要動她!」
「親愛的王兄,人是我帶回來,我高興怎麼做就怎麼做。」他笑得夠輕佻:「況且,我要她坐,她就不能給我站;我要她躺,她就不能給我坐。這,您可明白?」
「人雖是你帶回來的,但卻是本人所找到的。」冷冷的藍眸,射出一道銳利光芒,口氣冰寒:「你不該動她的。」
「可我已經動了,您又能奈我何?」文森唇角邪邪揚起。
唐若影看著眼前相互對峙的兩人。這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傑諾的態度變了?他不是將她推離了嗎?為什麼現在卻……
莫非,傑諾願意救她遠離這裡了?
不!忽然,一個念頭竄進了她的腦子,令她臉上血色盡失。纖細的身影不支地搖晃了一下。
他到底還想怎麼凌遲她呀!難道他還想再一次的傷害她那早已殘缺的心?
如果他的曾經無情是上天的安排,那她認了,悲傷也好、後悔也罷,反正她對他的情早已無法收回,但是——
蒼天啊!毀我一次就夠了,您何苦再毀我一次?我也不過是一個平凡女子,經不起您再一次的捉弄了啊!唐若影在心中悲愴地喊著。
瑩亮的淚水悄然滑落,灼燙著她的臉頰。
「若影。」文森發現異狀。
見到文森冰冷的綠眼在喚若影的那一聲突轉為柔和時,傑諾-奧斯蒙內心一震。有多久他不曾在文森充滿邪魅的臉龐上發現此刻的溫和了?一年?還是兩年?
他記得在他們兄弟感情尚未破裂之前,文森也常有這樣的眼神。他雖然好玩叛逆但卻心地善良。
只是,文森的個性為什麼會突然改變?一向無話不談和睦相處的他們,竟在一次的王族棋藝比賽下,出現了第一次的爭吵,之後第二次、第三次便接踵而來。他不懂,他真的不懂,文森向來不在乎比賽的名次的。
可是那次文森卻是破天荒的在乎,即使他是真的輸了,但文森卻是表現得更為生氣,認為他是特意安排。當時的他只明瞭一點,文森是故意要將兩人深厚的感情斬出一條鴻溝,而後文森也真的做到了。
文森開始不斷的找他的麻煩,開始在公開場合表達對他的不滿,而這一切在父王病逝後更為變本加厲。雖然在子民的面前他們仍維護著一副兄友弟共的表相,查在奧斯蒙王族裡,他們之間的明爭暗鬥早已搬上桌面表演。
兩人岌岌可危人兄弟情感,終在兩年的一次劍術比賽中,因一項無法挽回的憾事,正式宣告破裂。
看著文森橫跨左眉連接右頰的那道傷痕,傑諾的內心充滿著愧疚。那是自己一時失手所造成的,可是——那也是為了要救他的命呀!為什麼他不明白呢?難道他當時沒注意到有人射出毒針想致他於死地?
在他一劍擋下毒針而誤傷文森之後,現場立刻一片混。傑諾知道如果想證明自己,只有找到那支毒針,但是——
面對文森流著鮮紅血液,充滿恨意的臉龐,傑諾知道即使找到毒針也沒用了。因為,文森一心認為他是故意的,也許在找到毒針之後,文森依然會說那是他的安排。
毒針?是的,在清理完比賽現場,史丁拿著一根從突然斃命的獵狗身上找到的淬有毒的細針向他報告。
自從那一次的劍術意外,他知道兄弟兩人言歸於好的機會是等於零。
而今天,在他已漸漸習慣陰狠邪惡的文森之後,那陰鷙冷酷的臉龐上,他竟然看見了許久再有的溫柔,這怎教他不驚駭?他害怕文森和自己一樣都愛上了若影呀!
他知道頂著二王子的身份,對文森自動投懷送抱的美麗佳人不在少數,他也知道文森對她們向來從不以真心對待,因為這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愛情遊戲。他管不著,也不想去干涉文森的私生活。
但是,眼前的狀況讓他不得不加上阻攔。因為,他不要在若影及文森之間做任何選擇。
一位是他的至親,一位是他的至愛,對於這兩人都願意用生命去愛,只求上天不要讓他做選擇。
他不該以為文森會輕易放過她的,他不該以為會對若影無動於衷的。連他沉醉在若影那柔情的眼神裡了,文森又怎可能不受吸引?他錯了,他真的錯了,他錯在不該把若影推向文森的懷抱。
天啊!他真的做錯了。
但是,就算錯了,他還是要努力挽回一切。
什麼都可讓,什麼都可退,唯獨「愛人」不可讓、也不可退!傑諾-奧斯蒙的藍眸有著強釋而出,不容許任何人反對的堅決。
「你要什麼都可以,只有她——不准你碰。」
見到他所展現的冷凜神態,文森為之一愣。看著兩行清淚垂掛臉龐的若影,一時之間,他竟感到無所適從。
在迷人的月光下,一片沉寂籠罩在三人四周。
待聲音再次響起——
「是嗎?我要什麼都可以?」溫柔眸光褪盡,邪意氣息取而代之。
傑諾直視他那一雙挾帶侵略意圖的冰綠眼眸。
「那——」文森低笑出聲:「拿你的天下來換。」
「啊!」若影震駭於所聽到的一切。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總要這樣的傷害她?為什麼文森要再一次的以這樣的條件來羞辱她?他明知道傑諾是不可能為她放棄王位的。
她受夠了!她受夠他們兩人的刁難與輕蔑。
逼回自己的眼淚,唐若影甩開傑諾握住她的手,悲痛在轉過身朝後面的那一片廣大森林狂奔而去。
下雨了,原本皓月當空的清新夜晚竟然下起大雨來了。
強勁的雨勢毫不留情的打在她單薄的身子,打濕了她的衣裳,她仰起臉承受著大雨的摧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