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銀製煙盒裡挑出一根煙,麥琪熟練的點上,她這時候真有點瘋狂了,她很想掐死朝顏,或者將煙頭點在自己臉上,可是她清楚的知道,是她高高在上,從沒認真的去瞭解過朝顏,是她無比理智,最終錯過朝顏。
「朝顏……。」麥琪哭著求他。「我們結婚吧。」
眼淚滾滾而下,流到朝顏的脖子裡,傷口刺痛。
七歲的一天,穿著青色裙子的麥琪出現在朝顏生命裡。
麥琪你不要和他玩,他是黑社會,小朋友們偷偷叮囑新來的麥琪。
後來,麥琪拉著他的手說,我們一起玩。
和黑社會在一起的女生是壞人,一些男孩子拽著麥琪的辮子,麥琪跑呀跑啊,跌破了膝蓋,朝顏跟他們打架,救下麥琪。
「以後都不讓你哭。」
………………他曾發誓。
「不行。」朝顏離開麥琪的肩膀,輕輕吐著煙,青色的煙上升,飄離到微弱的光裡,和浮塵一塊凌亂舞動。
咧開破裂的嘴唇,朝顏多麼希望唐果就在面前。
不管你在那,你好好等著我,我一定出去跟你在一起。
並不似朝顏想像,他父親沒有將唐果拐賣到泰國做人妖天後,也沒支解了賣器官,他不是沒有這個想法,只是人已經超出了他能控制的範圍。
中式的寬廣四和院裡,男人伸出手接了一串從房簷上滑下來的雨,順手摘下一朵蜿蜒上來的漩渦狀的淺藍色牽牛花,坐回裡間的籐椅上。
屋子裡有三個男人,三個似乎不該在一起的男人,將糖果全部剝奪的一點不剩的越躍與霍水,以及被剝奪的唐果,有時候朋友能眨眼變成敵人,敵人之間再好卻只能有合作利益。
「他不會就這麼死了吧?已經害我們這麼損失。」越躍看著在躺椅上發著燒,昏昏沉沉輸液的唐果,擔憂的說。
「應該不會的……話說回來,他選擇你做下手的對象,也是因為聞到你身體散發的屍體的味道了。」霍水湊近唐果,將他額頭上的帕子換掉,千萬不要真的死了,你的痛苦還沒結束,你要親手把你的幸福扼殺,才能抵我老師和他愛子的性命。
「很痛苦?」他輕輕撫著唐果濕潤的頭髮。「誰讓你雨天裡到處亂跑。」為了那個傢伙,蠍子王子要拔掉自己的毒針,一定非常的痛苦。
修的精緻的指甲向下滑,陷在白皙的脖子裡。
「哎——。」越躍用花架開霍水的手。「你要適可而止,千萬不要殺掉他,要知道,我們的計劃全靠他在走呢。」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還肯幫這只想吃掉你公司的蠍子,難道因為你們是動物保護協會的,同喜歡動物品種的愛人?」
端起旁邊小几上的芒果西米露,慢慢的割成小塊,霍水不能瞭解這位上司與合夥人,儘管他跟著他打拼商場快有十年之久。
或者是他根本不瞭解他那一類型的人——包括唐果,像他們這麼優秀的人,為什麼眼光那麼差,一個喜歡熊一樣笨的傢伙,一個喜歡衝動的狂犬。
唐果,從進入公司開始,就是越躍的對手。
他被人稱為蠍子王子,從他在普林斯頓上大學的時候,就已經是著名的企業殺手,他和他的朋友組織了C&Y,人稱天才數學家的肖崇做了公司的企劃,唐果則是折磨神經的從內部吃空任何公司的魔王,他修成心理學和商業管理雙學位,他清楚自己的魅力在那裡,他可以讓明知道他危險的人將他吞到腹中。
而他也掩飾的夠好,每次都能清洗掉記錄,再進行他的遊戲,一個這麼年輕有為的人,長期從事這麼一項隨時會敗露,隨時會被整個行業唾棄的工作,並且似乎很愉快,他的大腦組織,不知道有多麼扭曲了,也許他認為這種謀殺很符合他的品位,每當終結一個公司,看著在身邊曾經親密的同事,也許會有殺戮的快感。
那麼這一次,換成你親愛的人,你也要好好的完成任務,感受他的絕望……,然後自己也死吧。
「我本來……。」越躍思慮道:「還以為我們多少有點相似,沒想到這傢伙似乎是沒有血性的,明明頭髮沒有分叉,怎麼神經就分了這麼多叉呢,真猜不透他在想什麼啊。」這次要好好的利用他,互相利用……。
當他知道公司裡養了這只蠍子的時候,一切似乎都晚了,達芬奇最後晚餐的拼圖,最開始從猶大開始拼起。
這個人無所畏懼,協迫著別人要按照他的路線前進,欣賞著別人的掙扎和周旋,這次來換他做主角,或許未必能贏,也許我們大家都走眼,那只根本不是什麼犬,而是一隻有鋒利牙齒的狼。
一個在學校裡讓整個學校束手無策的黑客,會是一個簡單的人麼?
畢竟也是蠍子親自選的對手,喇叭花這種花雖然不起眼,但是綻放起來也是能承受很竟然壓力的。
事情真是越來越有趣了,在公司結束前能碰到這麼多有娛樂性的事情,真的是…………讓人期待。
讓我告訴你一個真理。
在愛的面前,沒有強者,反而是越聰明的人越痛苦。
不要掙扎,情網上的昆蟲,不管會多痛苦,都要掛在這種粘稠的情緒中,無人例外。
「哥哥……。」
呆在這個地方久了,朝顏略微有點遲鈍,緩緩睜開眼睛,正對上雪子含淚的眸子。
「哥哥……。」雪子擦了一把眼淚。「我救你走。」
「雪子,不要白費力氣了。」朝顏用傷痕纍纍的手去撫雪子的頭,這是他的小妹妹,不管是怎樣頑劣的女孩子,不管做過多麼狠毒的事情,都是他妹妹。
有一點他始終沒懷疑,李雪子一直愛著他,只是,不是他能接受的愛。
「我錯了。」雪子大哭著用塗滿彩色指甲的手捶自己的膝蓋。「那不是我要想的……不是我想要的,我不知道後果會這麼嚴重,我不要你被搶走……。」
艱難的咽口口水,朝顏悲憫的看著妹妹,他很想伸手攬住她,可是他不是有權利原諒她的人。
有些事情,即使後悔也沒有用,雖然我們做不了神,不能預料一切。
「我很後悔,我做噩夢,我好怕……。」雪子靠在朝顏身上盡情哭泣,她的父親從小教導她要不被欺負的話,只能先去欺負別人,她一直以為做人不擇手段得到就是快樂。
悔恨這種東西,一旦良知覺醒,就會越來越濃烈,日夜不安。
「看到你們能這麼相親相愛真好。」朱燕站在門口,光線從他背後打過來,看起來就好像天神一樣光輝,跟他狼狽的弟弟妹妹形成巨大的反差。
拉起不斷偎向朝顏的雪子,擦她臉上的眼淚,朱燕輕鬆道:「你為什麼不跟他坦白,慫恿你做那一切的都是我,我給你出的主意,叫手下協助你去做,派人去學校和醫院起哄。」
「李朱燕,你就那麼恨我麼?」朝顏嗤笑。「你除了會追求權利地位也會為我費心麼?」
推開拳打腳踢的雪子。
朱燕拉起朝顏,並不是不愛人,只是我愛的你們兩個,都是我不能愛的人,為此,你們要永遠留在我身邊,尤其是你,李朝顏,你是我的兄弟,你將跟我分享無盡的財富和榮譽,我將擁有你的一切才華,你是我的另一半翅膀,有你才可以實現我全部的夢想。
他拉起朝顏的頭一頭撞向牆面……,鮮血狂噴湧而出,朝顏瞪著眼睛出手反抗,只抓到朱燕的領帶,他狠狠抓著不放手道:「你要為他們償命,你傷害無辜!!!」
「你也不是清白的。」兄弟兩個人互相瞪視。「公司的主要企劃是誰做的?我可沒有上過大學讀個商科,這些沾滿鮮血的錢最初都是你洗乾淨的。警方的內部密碼是誰破解的?你天資聰明,能幹的不止是揮拳頭那麼簡單。李朝顏,你偽裝的這麼無辜,就是為了有一天跟他在一起吧,你走不掉,從你出生就是黑的,要跟我們在一起一輩子。」
朝顏的頭被他拉著撞向那面噴滿鮮血的牆,他才想起來,他不斷隱瞞的事實,他從來也不是跟唐果表現的那麼單純,從被退學開始,他手上沾滿鮮血,他放不下唯一血緣的期待,之所以父親的公司成為這麼大的一個洗黑錢的公司,他功不可沒。
最愛,站在陽光下樸素的對唐果笑,只把那個好的他表現出來。
「你殺死我吧。」朝顏喃喃,靠在朱燕身上,血染在朱燕藍色的西服上,黑色的河流。
雪子突然抑制不住的大喊起來,她覺得世界在坍塌……
朱燕回手抱住她,左手拖著朝顏,向樓上走去。
這是一個月以來,朝顏頭一次看見這麼強的光,剛才的情緒太激動了,瞳孔擴張,陽光刺激的他什麼也看不見,他只模糊的感覺一個男人走過來,端詳他的臉,輕聲問:「李朝顏?」
朝顏吃力的點頭,透過浮腫的眼皮盡量去看對方,是個中等身材學術氣的男子,但他很快注意到了男人身後的另一個人。「唐果呢?」他撲過去,鋼爪一樣攫住霍水。
那是有生一來,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霍水能稍微的接近唐果的心,他終於能瞭解唐果為什麼會愛著朝顏,因為可以感受到疼,已經學會去封閉自己,麻木在黑色漩渦裡,什麼感覺也沒有,即使有刀刃穿過皮膚,也恐怕不會有感覺,因為本來就是行屍。
只有他是唯一心愛,並想保護,值得保護,值得奪取,值得為他死亡,因為他,分明也在強烈的呼喚著唐果。
這男人有著可以劈開天地的力量,好像一抓就可把自己撕成兩半。
他們兩個都夠強,只有這樣,才能互相支撐起來。
凝視著朝顏從額頭和眼眶流下的鮮血,看著他紅色的瞳孔,從腳底一直寒冷到內心的震撼。
「唐果等你去接他。」
「他沒有死,你可以放心了。」朱燕抓過朝顏把他拖上二樓自己的睡房,拋進灌滿浴缸,打開水籠頭。「實在難以想像,像你們兩個心機這麼深的人是怎麼互相吸引的,你打算蒙蔽他到多久。」
「逞強很辛苦……。」朝顏泡在水裡,脫破爛不堪的衣服。「我根本不想支撐這麼多,為了你和父親,我才不得不去做,李朱燕,你追求的榮華富貴永遠沒有盡頭,到此為止吧。」
朱燕默不作聲的替朝顏刷背。「剛才我是真的想結果了你。」
「不攀附在他身邊,我就活不下去了,我知道要是在他那麼強的人身邊生活的話,我就可以不去想將來了,也不會有壓力,可以當白癡一樣的活下去,在他眼裡,做了什麼事情都該原諒,有什麼缺點都不妨礙他維護我。」
「就那麼賤麼?」
耍賴頑皮的笑著,「沒辦法啊。」嘴角有點鹹腥,朝顏轉過頭,用手擦去鏡子裡的水氣,看見自己從眼眶上流淌下來厚厚的血漿。
我才發現,我愛你就好像瘋狂的追尋長生不老一樣,我要活在你心裡,這是最適合我的位置,快點見面吧,我們永遠在一起。
「人渣。」朝顏突然沖朱燕吐舌頭。「公報私仇把我打的這麼重,你是垃圾袋回收做的吧。」
朱燕真拿他沒辦法了,小強不愧是世界最強的動物,打不死就立刻復甦過來了,大概很快就會跑向食物。
小心的揭掉粘在自己臉上的血漿,朝顏沒注意後面的人的一時的發呆,漂亮的肩胛骨鼓動著。
鏡頭晃動長達五分鐘,朝顏始終沒有回頭,朱燕覺得自己的腿都麻了,他才發現他單腿跪在浴缸旁邊,於是站起來,走開了……。
老虎:從五一開始就買裙子買東西,還天天飯局,所以所以,對不起大家對不起大家,拜倒……5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