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說到:美人逢難要退學,小狗落水遭調戲。
時間催命運。
麥琪走的時候,是週六。
唐果和朝顏去為她整理行李,麥琪的經紀人是個很C的小老頭,掐著蘭花指到處點,哎呀,要這些東西做什麼用啊,將來到公司都會給你換新的。
幾個女同學都羨慕的看著麥琪,托她索要一些明星的簽名。
只有朝顏的臉是臭臭的,不說話,只是埋頭打理,他裝一件,經紀人就扔掉一件,朝顏也不生氣,從那次出水芙蓉被教訓後,他似乎成長不少,別人扔他裝,沉默的讓人心碎,唐果看不過,開始跟經紀人聊天,虧他混的比太平洋還寬,也認識一些娛樂圈的人,三言兩語的把小老頭的氣勢壓下去,方便朝顏做工蟻。
要說女人堅強起來,真的比怕男人,麥琪不說話也不看朝顏,直到走也未曾回頭。
朝顏踉蹌著跟著那車子拖的一條灰煙疾走了兩步,站定,然後轉身走向另一邊。
唐果緊緊的跟住他,把一樣東西塞到他手裡,表情悲傷激動昂揚:「拿著,要回來啊。」
低頭去看,朝顏氣的七竅生煙,那是一打保險套,氣急了反而笑。「你煩不煩,為什麼總跟著我?」
「我怕你自甘墮落,而我又是菩薩心腸,日行一善。」唐果雙手合十,今天他手腕上掛著一串瑪瑙佛珠,襯著麥色細膩的肉十分好看。很早就開始期盼有一天自己可為某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是沒料到來的這麼突兀。
朝顏沉默,踢踢旁邊的柵欄,彆扭的轉身。
唐果跟著他,他也懶得趕,做了四五趟車,下午的時候才到了郊外,那邊紮了很多場子,吊了架子,還有放煙霧的,一看就知道是在拍武俠片外景,朝顏好像已經很熟悉,蹲在牆角等戲。
一直等到晚上,正在吃分到的盒飯,導演揮手叫他過去,他就套上一套全黑的衣服和假髮跟過去了。
那男主角不知道比朝顏差多少,滿臉的大包小坑,小腹突出,卻跑過來對朝顏指手畫腳,朝顏仍然不說話,必要的時候就點點頭,唐果端著蹭來的飯盒默然看著。
旁邊一個劇務的看到他了,大驚道:「唐果,你怎麼在這裡?」
唐果的大名已到如此,他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回過頭,認不出這是何方人士,自然客氣道:「哎呀,怎麼你跟著這個本子走麼?我一個同學拍這個戲,我來看看。」
「你說那個小孩麼?」對方指點著朝顏。「怎麼他還在上大學?怎麼來這裡拚命?這小孩出來的晚,前兩個月才來,但身條好,什麼都來者不懼,別人不敢做的都做,雖然要的貴了點,還是被我們導演從別的戲給拉過來了,他那長相,可惜了是不?哪有幾個星能比他有型?」
遠遠看著朝顏,英姿颯爽,真有俠骨,難道是黑社會天生,唐果笑。
吊著鋼絲在大樹上飛來飛去,大概是動作沒做到位,放下來重做,唐果捧著飯盒遙望。
朝顏用力的吊在空中轉身,鋼絲繞過一個樹枝纏到了,對面的替身在夜色中沒發現他的危難,照著劇本當胸踹了過去,煙花炮火齊上,差點燒到眉毛,他沒能閃開那一腳,打著擺子跌下去。
導演興奮的大叫,太好了太好了,卡。
白菜都從嘴邊滑下來,唐果直到導演說停,才走過去扶起朝顏。他的牙齒把嘴唇磕破了,鼻子也有一點出血,揭開黑色面罩的時候臉色煞白,搭著唐果的肩膀站起來,小跑著去還了道具。
場子那邊鬧哄哄,正要拍一場假床戲,說是要清場,人還是圍了一大圈,朝顏端著剩下的盒飯蹲在牆角繼續吃,唐果坐在旁邊抽煙,朝顏一吃完,他就把煙遞過去。
「你為麥琪做這麼多她知道麼?」
「不用你管!」朝顏沒好氣。
「好。」唐果黯然。
站起來扔飯盒,朝顏的胸口在悶疼,他微微彎下腰按了一下,透過青色的煙,透過喧鬧的聲牆,攝影棚裡的強光,他看見唐果一臉的淚水。
「你流什麼鼻涕?」朝顏踢他,「走吧,我們回去,再晚,趕不上車了。」
「你不領錢?」唐果站起來,眼淚也不擦,好像他流的是水。
「剛才問過了,今天領不出來,你走不走?」
「我還沒看過拍床戲呢,你先走吧。」唐果揮揮手,走過去和那個認識的劇務說話。
步行到車站,最後一班車怎麼等也等不來,朝顏將衣服解開,手探到胸口摸,疼的鑽心,掉下來的時候可能還被些石頭什麼的咯著了,他退到後邊的樹上去靠著。
沒有幾分鐘,唐果叼著煙走了過來,藉著月光,朝顏看見他兩腮濕濕的。
這人可真有意思,他摔的這麼重都沒哼一聲,要他一個外人哭什麼夭?
哭過一場也就算了,還哭,當他是死了麼?朝顏覺得胸口怪怪的,疼的更加厲害。
末班車晃悠著終於來了,朝顏從林子裡竄出來,野豬下山一樣一把將唐果推開,自己先衝了上去,唐果險些沒站穩,看定是他,就往回走,售票員急了,喊道:「最後一班車了啊。」
唐果沒回頭,朝顏腦袋伏在前排的後座上,車開了一會,他又猛的蹦起來,也不說停車也不說開門照著車門就是猛踹,被司機拎著扔下車,他爬起來去找唐果,卻已經看不到他的影子……。
他一路摸索著往回跑,終於看到唐果坐在路邊,手裡搖著一朵小黃花在抽煙。
以前,他應該是不會抽煙的人,在水邊那次,他抽第一口被嗆到,這才是幾天的時間,他的煙抽的比自己還狠了。
「唐果,你要幹什麼?」朝顏無比的鬱悶,他恨不得兩人對打一架,爽利的把話說明白,這麼陰陽怪氣的是做什麼呢?
他李朝顏的事情,用得著他唐果來關心麼?
要說他什麼喜歡自己的,兩個男人,怎麼可能?
那種人他也不是沒看過,根本和唐果不一樣,唐果雖然長的漂亮的沒話說,而且也帶有一種陰柔,但怎麼看都是控制欲特強的男人。
唐果瞄了他一眼,用哲學家那種洞徹的語氣歎道:「你不要我管你,我卻不可以不管,但我看不到就不會管了。」
「你說什麼繞口令。」朝顏把他拽起來。「你要幹什麼?」
將那朵花插到朝顏的耳邊,唐果微微的晃著腦袋瞇著眼睛陰狠道:「干你!」
「來,來吧。」朝顏磕磕巴巴的,說過以後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說,只覺得這個夜裡寒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