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過後,春意漸濃,京城的人們開始出外踏青,為的是一睹初春的美景,這份活力讓因冬季而沉寂的京城開始熱鬧了起來。
「最近玉蓮王爺好像都沒什麼動靜,看來可以暫時安靜一陣子了。」東方旭坐在窗邊,微涼的春風吹拂著金髮,在他的臉頰兩側捲起金色的波浪。
「大概正在尋找更有創意的陰謀吧。」上次那個美人計真的是有夠老掉牙了。
後月嵐忙碌的在電子儀器中穿梭,留心的記錄著胚胎的成長過程,一旦有什麼異變就得立刻調整供給的培養液,否則養出個怪物就不得了了。
「胚胎要完全成長大概需要多久?」東方旭看著水槽中的胚胎,表情仍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打從上次見到那個蛋形胚胎至今日,也不過相隔兩、三個月罷了,然而胚胎卻己成長為孩童般大小,所以蛋形外殼也跟著擴大,現在這層保護膜已經變得有點透明,隱約可以看出裡面有個十歲左右的孩童。
「視情況而定。」後月嵐走到水槽邊,把手貼上冰冷的玻璃壁面,「最慢要半年至十個月,最快也要四個月。」
「聽起來真像十月懷胎。」東方旭跳下窗口,走到她身邊,學著她的動作把手貼上壁面。
後月嵐笑道:「我們確實是以這個原理製造木偶的,所以木偶和一般人沒有什麼兩樣,只不過木偶會成長完全才從蛋裡破殼而出,但人類卻是以幼兒形態出生,然後再學習與成長。」
「那木偶的性別是由誰決定的?你嗎?」
「不,木偶會在成長過程中自行決定。」後月嵐搖頭。「正確一點說,應該是木偶會視身邊的人、事、物所帶來的影響而改變外在的形象。」
「但是木偶不是一直睡在水槽裡嗎?怎麼會受到外在環境的影響。」東方旭抬頭看著那個浮在水槽裡的蛋殼,有點不明白。
「這個時期稱為『集合』,因為木偶現在正是吸收能力最快速的階段。」後月嵐微微一笑,「當然,也可以說木偶是在沉睡,不過這個說法只有少數科學家會這麼用。」
「集合?這種說法真是夠沒人性了。」東方旭皺起眉頭,「你們該不會連名字都沒取,就給木偶一個編號了事吧?」他所知道的科學家都挺冷血的,不過後月嵐算是例外,她對待木偶的態度就像在對待一個新生命一樣的小心翼翼。
「當然不會,名字是由製造者決定的,只要常常跟睡眠中的木偶聊天,等木偶離開保護膜後,就會認定那是自己的名字。」後月嵐為東方旭對待木偶的態度感到無比的窩心,過去除了少數科學家同伴與教導她的老師以外,肯以對待人類的方式和態度來看待木偶的人少之又少,甚至不將木偶當成一個生命體來對待。
「聊天?這麼說木偶真會受到外界的影響了?」東方旭吃驚的問道。
「當然會了,你看看天花板。」後月嵐往上指,示意東方旭抬頭。
天花板的正中央有個碟形的銀盤,正在不停的旋轉。
「那是什麼?」他對這些科學玩意兒可是一竅不通。
「那是接收器,也是木偶在睡眠期間的人工耳朵,木偶會藉由外在人們的談話來接收一部份資訊。」
「那麼我們剛才的對話……」東方旭轉頭看向木偶,心中不禁要讚歎科技的進步。
「沒錯,我想木偶一定全都聽到了,而且一定會很感動你對木偶的重視。」後月嵐半開玩笑的道:「說不定會愛上你哦!」
「真的嗎?那我希望這個木偶能長成一個漂亮的女孩。」東方旭故作嚴肅的點著頭。
「拜託,又不是『源氏物語』。」後月嵐不禁失笑。
「那這個木偶應該叫做『紫』嘍?」東方旭打趣道。
「你和光源氏倒是很像。」身邊的女人都很多。她在心中補充一句。
「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辛苦把『紫』拉拔長大的奶娘。」東方旭旋過身子正視著後月嵐,若有所指的說道。
「你說……什……麼……」後月嵐足足愣了有十秒鐘,腦袋才把那句話給消化完畢。
東方旭沒有給予她正面的回答,只是走近她,勾起她的臉蛋,在她來不及反應的紅唇上印下一個輕吻。
「我說我喜歡你,小美人。」燦爛若朝陽的笑容在她極近的距離漾開,東方旭的右手撫上她粉嫩的臉頰,輕輕捏了下。
「不……你又在開我玩笑了……對不對。」後月嵐的頭搖動得像個搏浪鼓。
「小美人,我幹嘛沒事開你玩笑?」東方旭苦笑著問道。
「可是……你老是愛捉弄我……喜歡逗我……」她的心正在逐漸被說服,但身為科學家的理智,與對天河之國皇帝的憎恨卻仍在阻礙著她。
「小傻瓜,要不是喜歡你,我幹嘛沒事去逗你?」東方旭寵溺的在她的鼻尖上按了下,這已經成為一種他對後月嵐表示親匿的習慣動作了。
「不……你對每個人都那麼好……並不是只有對我才特別的。」心中的疑慮一下子盡數傾倒而出,把她的不安毫不保留的完全揭露。
「我不是說過,對別人好一點會減少戰爭嗎?我喜歡秀清、喜歡溫總管、喜歡府裡的人們,可是小美人你知道嗎?你是我唯一想吻的對象哦!」東方旭像在哄哭鬧的孩子般輕柔的吻著她的額頭、臉頰、嘴唇,安撫她每一處的不安,也消除她每一份疑慮。
「我……」平日與東方旭以拌嘴為樂的腦袋,竟找不出一句合適的話語來表達她目前的心情。
「喜歡我嗎?」溫柔藍瞳半闔半瞇,吸引著後月嵐的所有視線;低沉嗓音像在催人入眠,逼迫大腦暫時停止運轉,只能想著東方旭的問題。
喜歡東方旭嗎?這是無庸置疑的。次次的心跳加速與紅燙雙頰,都是因為東方旭才有的反應;聽見其他女性的名字,她心中總是醋味橫生,甚至無法自制的與他冷戰……
僵硬的身軀終於有了動作,她踮起腳尖,伸手摟住東方旭的頸項將他往下拉,然後在他的唇上烙下一個柔軟似羽毛的吻。
東方旭沒有再開口,因為他已明白後月嵐的心意,也知道此時無聲勝有聲,把握每一次親近小美人的機會才是他該做的事。只不過,這副情景對尚未成年的木偶來說是不是太限制級了一點兒,
過度的寧靜安詳果然只是暴風雨欲來的前兆,春季正式進駐京城的那天,東方旭為了每年的例行工作而出發到幾個重要的邊境據點去巡視,來回需要三天。臨走前,他再三叮嚀溫總管要保護好後月嵐,因為他相信那個色鬼投胎的玉蓮王爺不會這麼輕易的放棄看上的獵物。
「你要小心點,我想那個色鬼王爺不會輕易罷休。」在等待坐騎準備好之前,東方旭不放心地再度叮嚀後月嵐。
「你說過幾百次了,我那麼不值得信任嗎?」
「誰要你長得這麼不安全?」東方旭捏捏她的桃子臉,「這三天暫時別出門了,知道嗎?」
「知道了,將——軍——」她故意拉長了尾音以抗議東方旭的過度保護。
「將軍,烈焰已經準備好了。」僕人拉著東方旭心愛的坐騎過來,那是匹有著紅色鬃毛的駿駒,而且背上還附著一雙紅羽翼。事實上它是道地的機械馬,是天河之國才有的特殊交通工具,不但動作靈活,就算是在飛行當中也具備相當的敏捷度。
「那麼我要走了。」東方旭迅速的低頭,在後月嵐的頰上印了個吻,然後飛快的翻身上馬凌空而去。
「東方旭——」後月嵐捧著雙頰,覺得臉上好似有一把火在燒。
這個傢伙!竟然當著溫總管他們,還有跟隨他前去巡視的一群士兵面前……
「我會帶禮物回來給你的,小美人!」爽朗的笑聲隨著風聲遠去,飛上天空的東方旭早已成為一個小小黑點。
真是的!她現在還是男人的身份哪!東方旭也不知道要收斂一下。
雖然心裡頭是這麼想,但她仍是掩不住一臉的甜蜜,沒辦法,誰教她喜歡上這個毫不忌諱世俗眼光的男人呢?就連自己都快被他給帶壞了。
「後月博士,我們回屋裡去吧,初春的天氣還有點涼,要是您受了風寒我們可擔待不起。」溫總管早已習慣東方旭與後月嵐的關係,他沒有反對也未曾阻止,對待後月嵐仍是一如以往。
後月嵐聽話的走回屋內,經過大門時,她瞧見珞珞仍站在門邊仰望天空。最近的日子過得太幸福,讓她幾乎忘掉了這個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個女人的少女。
她知道珞珞喜歡東方旭,如果是在東方旭對自己告白之前,她一定會與珞珞公平競爭,但如今她已確定了東方旭的心意,所以她絕不會退讓。抱歉了,珞珞。
後月嵐歎了口氣往內院走去,沒注意到背後珞珞投注過來的眼神有多麼的悲傷。
珞珞原以為東方旭要她回府是因為對她還有一點點的在意,但沒想到他只是怕蘭妃加害於她才會帶她回府,簡單的說就是報恩,這個殘酷的事實加上最近後月嵐展現出來的甜蜜笑容著實令她傷心不已。
她知道自己沒有那種高貴的身份可以配得上東方將軍,她也從不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夠飛上枝頭變鳳凰,只要東方將軍肯疼愛她,即使只是短短一段時間也就夠了,可是她錯了,而且錯得離譜,東方將軍待她雖好,卻非男女之情,他的視線永遠都集中在那位俊美絕倫的後月公子身上。
可悲啊!身為女兒身的她,竟然比不上一個異性情敵,如果認清事實能夠讓她死心,那該多好?但是她沒有辦法,看著那天神般威儀的金色身影,她知道自己終生無法忘懷,這太可悲了!
「珞珞?你沒事吧?」
秀清的聲音止住了珞珞的淚,她佯裝輕鬆的回頭問道:「有什麼事嗎?秀清?」
「我只是覺得你的臉色不太好,是生病了嗎?」秀清搔搔頭,充滿稚氣的臉蛋上帶著一絲靦腆。打從將軍帶珞珞回府,他就很欣賞她,只是一直沒勇氣說出來,因為他發現珞珞的眼光老是跟著將軍打轉,他知道自己是比不上將軍的。
「我沒事,你要去哪裡?需要幫忙嗎?」看見秀清腳邊的大紙箱似乎很沉重,她好心的開口。
「沒關係,我抬得動。」秀清不想讓珞珞看輕自己,連忙舉起箱子表示自己的能耐。「對了,我得送這個紙箱給後月公子,沒有多餘的手拿飯菜,能請你幫忙送晚膳給後月公子嗎?」
「好的。」珞珞並未察覺秀清的心意,她點點頭便往廚房的方向離去。
秀清抱著紙箱走進水語閣,他驚訝的看著自己從未見過的一切,對每件物品都感到無比的好奇。
「謝謝你,秀清,這些東西一定很重吧?」後月嵐向他道過謝,開始清點箱裡的物品並加以整理。
「後月公子,那個是什麼呀?好大一個,而且好像有人在裡頭。」秀清指著水槽裡的巨大蛋型保護膜問道。
「那就是皇帝想要的木偶,現在應該已經十二歲了。」後月嵐邊查看紀錄邊操縱儀器,打算緩和一下木偶的成長速度,最近幾個星期木偶的成長速度增加了百分之十,讓她有點兒擔心會不會有什麼不良後果。
「後月公子,您真是太厲害了,怪不得將軍這麼疼愛您。」秀清只有讚美的份。
「這是兩碼子事。」後月嵐苦笑道。當初她就是這麼想才會和東方旭大吵一架的。
「啊,對哦!後月公子長得這麼漂亮,要將軍不疼愛您還真是不太可能的事。」秀清的直言委實令後月嵐哭笑不得。
敢情秀清和溫總管都一樣,全把他偽裝出來的男性身份給忽略了?唉!果然是東方旭調教出來的,對這些既定的世俗觀念全然不在乎。
「秀清,你快點回去忙你的吧,等一下溫總管找不到你又要罵人了。」
「啊,對哦,我都忘了。」秀清敲了下自己的腦袋,「那麼後月公子,我先回去了,您可別忙得太晚,壞了身子。」
「我知道,謝謝你。」
秀清匆匆離去後,後月嵐鬆了口氣,繼續回頭研究木偶成長速度異常的原因,此時敲門聲再度響起,她以為是秀清忘了東西,於是問也沒問就開了門。
「晚安,公子。」來人是珞珞。「我替您送晚膳來了。」
後月嵐讓開身子讓珞珞進屋,珞珞一言未發的將飯菜放置在桌上,旋過身子便要離去,但轉身的瞬間,她發現那個巨大蛋殼,腳步立刻停住。
「那是木偶。」後月嵐好心的解釋。
「就是王爺和蘭妃在談論的……」
「對。」
「看起來好可怕,好像有小孩在裡面……」珞珞縮起身子往後退。
「放心,木偶和人類差不多,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只不過他們是由人類製造出來的罷了。」
「我……我還是覺得很可怕……」珞珞拚命搖頭,她匆匆向後月嵐行了個禮,「對不起,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說罷,也不等後月嵐的回答便急忙離開水語閣。
後月嵐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只能歎氣,她明白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木偶的存在。關上門,她抬頭看看那不停旋轉的碟型銀盤,喃喃自語道:「別擔心,她沒有惡意的。」
是夜,月兒高昇,卻讓路過的烏雲擋住了光芒,將軍府內一片寂靜,偶有幾名巡邏的侍衛經過,腳步聲因而顯得特別響亮。
此時兩個黑影悄悄自牆頂躍下,閃入庭院的草叢裡,靜聲屏息等待守衛走過去。
「你知道地方嗎?」其中一名黑衣人輕聲詢問同伴。
「不知道,看來得捉個人問路了。」
「噓!有人過來了。」黑衣人示意同伴噤聲,兩個人睜大眼看著由遠而近的身影。
「是個娘兒們,捉她來問最好了。」
「就這麼辦。」兩人點了點頭,一前一後從草叢中躍出,包夾住提著小燈的少女。
「救……」嘴已被摀住,少女被硬拖入草叢裡。
那名少女是珞珞,她因為睡不著想出來散散心,沒想到會遇上這種事,一想到可能會遭遇的下場,眼淚便不受控制的流出來。
「別嚷嚷,乖乖回答我的問題就放你走。」黑衣人低聲要脅。
珞珞在這種情況下也只能點頭。
「很好,告訴我叫後月嵐的人住哪間房!」同伴鬆了手,改以匕首抵住珞珞的脖子。
珞珞在心中掙扎著該不該告訴他們,因為這些人顯然不懷好意,若告訴了他們,公子必定遭害,而東方將軍一定會很痛苦;可若是不說,倒楣的可就是自己了。
「快說!再不說就宰了你!」黑衣人恐嚇道。
私心終究戰勝理智,珞珞狠心的一咬牙,「在水語閣裡。」
「很好,快帶我們去,記著別耍花樣,否則你小命不保。」黑衣人把她推出草叢,示意她往水語閣走,而他們兩個則躍上屋頂暗中跟隨著。
珞珞膽戰心驚的與幾名交班的侍衛打過招呼,慢步朝水語閣前進,一路上,心裡仍不停的在做最後的掙扎。
如果今晚公子遇害了,那麼東方將軍一定會很難過吧?那個時候,她是不是有這個機會可以代替公子安慰東方將軍呢?而東方將軍會不會因此而注意到自己的心意?
可是如果東方將軍知道她也是幫兇之一,說不定會殺了她……不!她也要為自己的生命打算啊!她沒有錯、沒有錯!她也希望自己活下去,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保住自己的命是正確的!
「珞珞,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這裡呢?」就在離水語閣不遠的走廊上,秀清竟出現在珞珞面前。
「我睡不著……出來散心。」這句是實話。
「那麼我陪你吧,反正我也睡不著。」
「不、不用了,你快去睡吧!」珞珞怕危及秀清的生命,連忙拒絕。
「可是你一個人太危險了。」
「不必了啦!你快回房去!」
「你那麼緊張幹什麼?」秀清不明就裡的追問,卻換來一陣昏眩。
躲在屋頂上的黑衣人覺得秀清太礙事,於是從背後偷襲,將他打昏。
「秀清!」珞珞眼睜睜的看著秀清倒下,被另一名黑衣人拖入草叢裡。
「你們太過份了!放手!水語閣就在前面,你們自己可以過去吧?我要回去救秀清!」珞珞掙扎著想脫身,無奈黑衣人硬是拉著她繼續前進。
「那傢伙沒事的,只是昏倒罷了,你給我乖點,去敲門把後月嵐叫出來。」
珞珞沒法子,只得照辦。她走上前輕敲兩下,門很快的被打開了,後月嵐睡眼惺忪的提著小燈站在門口。
「原來是珞珞,有什麼事嗎?」
「我……我……」珞珞渾身發抖,她使勁力氣喊道:「他就是後月嵐!」
在珞珞大喊的同時,兩名黑衣人自不同方向竄出,一起撲向後月嵐,她機警的往後退,把手上的燈對其中一名黑衣人丟過去後立刻關上門,跑回房內躲起來。
「該死的傢伙!」被砸到手的黑衣人憤恨的踹開水語閣的門。
「可惡!躲到哪裡去了?」兩人點亮大燈在滿佈儀器的房內梭巡,已經忘記了珞珞的存在,而珞珞便利用這個機會逃離水語閣,搬救兵去了。
後月嵐小心的在房內到處移動,現在她只能祈求救兵來得夠快,否則被找到是遲早的事。唉!早知道她就不睡在水語閣了,這兒離主屋最遠,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很難驚動侍衛。
「動作快點,我想將軍府的侍衛應該很快就會來了。」
「我知道,咱們得在天亮前把他送到府裡才能收錢對吧?」
聽見黑衣人的對話,後月嵐不禁打了個寒顫。東方旭果然沒料錯,玉蓮王爺真的派人來了,而且還不是趁他出門的時候,而是夜闖將軍府。
不,她絕不能被捉到!
後月嵐在身邊尋找著可能用來自衛的武器,她目前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打壞那盞大燈以減低被發現的機率。
「乖乖的出來,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了!」黑衣人失去了耐性,開始動手打落四周的物品,想藉此把後月嵐逼出來。
糟了,萬一他們傷到培養槽的話……後月嵐擔心的在儀器的狹窄縫隙間移動,偷偷爬到水槽的背面,幸好水槽還完好如初,不然木偶可能會有危險。
「喂,我看咱們乾脆把這兒給夷平,不怕找不著他。」黑衣人從腰間取出方才用來威脅珞珞的匕首,在它的柄上輕輕一旋轉,短短的匕首立刻伸長成為一把泛著青光的長刀。
「好主意。」同伴冷笑了兩聲,大喊道:「後月嵐!識相的就快點出來,否則掛了彩我們可不負責!」
怎麼辦?他們說要把這兒給夷平,那木偶一定會受到傷害的,那可是她好不容易培育出來的生命,就像她的孩子一樣啊!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珞珞!求求你,快點帶人來啊!後月嵐縮在水槽與牆壁之間,淚水幾乎要溢出眼眶。
「不出來是吧?那就別怪我們了!」黑衣人說著,舉起長刀對著面前的大型電腦就是一刀,接著刀面掃過用來放食物與雜物的小方桌,也劃破了遮蓋水槽的巨大布幕。
「這是什麼東西啊?」黑衣人看著眼前的蛋型容器。
「真是噁心透頂,你瞧瞧,裡頭好像包著個小孩子。」
「不管了,連這個一起破壞吧。」黑衣人說著將長刀高高舉起——
「不!快住手!」後月嵐不顧一切的自水槽後跑出來擋在它的面前。
「早出來不就沒事了。」黑衣人陰狠的瞪了她一眼,「既然這玩意兒對你那麼重要,那就乖乖跟我們走,否則我就把它給徹底破壞掉。」
「不!」後月嵐堅決的搖頭,「我死也不跟你們走!」
「由不得你!」黑衣人說著,右手已經伸出想抓住她。
後月嵐把之前在地上揀到的迷你發煙筒朝其中一人丟過去,發煙筒在碰上黑衣人的同時立刻冒出濃濃白煙,一下子便遮蓋了所有的視線,後月嵐乘機撲上前去,想要將長刀奪下。
「可惡!休想得逞!」黑衣人躲開後月嵐的攻擊,在白霧中尋找獵物的蹤影。
「快出來!你這該死的傢伙!讓我捉到了非得砍你兩刀不可!」黑衣人被濃煙嗆得淚水直流,胡亂揮舞著手中的長刀以防止後月嵐靠近。
因為以前常常靠這種煙筒逃過天河之國的追捕,所以後月嵐已經很能適應這種煙霧,她小心的貼著水槽邊緣行走,想找機會把長刀自黑衣人手中搶走。
「那是什麼煙啊?」輪班的侍衛因為珞珞的通報而匆匆趕到,看見水語閣窗口冒出的白煙,不解的相互詢問。
「該不是失火了吧?」其中一名侍衛猜測道。
「什麼?!後月公子還在裡頭呢!」
「快點去救人啊!萬一出了事!將軍會先殺了我們而不是去追剌客!」
聽見外頭傳來的陣陣嘈雜聲,黑衣人知道救兵到了。
「該死!來不及了!」持刀的黑衣人發怒了,索性亂刀猛砍,鋒利的刀尖所及之處無一倖免。
「喂!萬一傷到後月嵐那小子,我們可是交不了差哪!」同伴一邊閃躲一邊制止。
「我一定要砍到那小子!」濃煙漸退,黑衣人憤恨的瞪大雙眼梭巡逃躲的身影,眼角瞄到前方一個若隱若現的瘦小軀體,立刻毫不留情的一揮——
劈咱、劈咱……接連幾聲物體的碎裂聲之後,黑衣人只感到迎面一陣巨大的衝擊,將他與同伴在瞬間推向牆壁,重重的撞上去,在失去意識之前,他後悔沒有看清楚再揮刀。
從水槽裡流出的培養液衝散了白煙,也衝破了水語閣的門口,當溫總管等人趕到水語閣時,只見到滿地狼籍,屋內已經殘破不堪。
「公子!後月公子!您沒事吧。」溫總管處變不驚的命人即刻排開一切障礙物,他趕到瑟縮在屋角,全身濕漉漉的後月嵐身旁,解下自己的披風蓋在後月嵐身上。
「公子?您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後月嵐的黑眸裡盛著滿滿的驚慌,水槽破裂的瞬間,她的心跳幾乎要停止了。
「沒事就好,我先扶您回房休息吧。」溫總管說著便要扶起她,但後月嵐卻推開了溫總管,搖搖晃晃的朝一堆零亂的水槽破片走去。
「後月公子!那樣很危險的!」
後月嵐沒將溫總管的警告聽進去,她的眼裡只看見她可憐的木偶正奄奄一息的被壓在水槽破片與裂開的蛋殼下面。
「不……別死……不!」後月嵐強忍著淚水將破片排開,她解下身上的披風,用它包住濕淋淋的木偶。
溫總管匆匆走近,勸道:「後月公子,您先換件衣服吧,木偶我們會好好照顧的。一說畢,他對擠在門口的人群喊道:「珞珞!快點扶後月公子回房更衣休息!」
珞珞怯怯的走進房內,不明白溫總管為何叫她服侍後月嵐,但是等到她彎腰欲扶起後月嵐時,赫然發現那濕答答的長衫之下,竟有著女性獨特的曲線……
「後月公子……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