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蜒死了,她精心呵護著的蜻蜒,死了。
在東半球中午的時候,靖蜒在美國,從五十公尺高的高架橋躍下來,好像一隻真的蜻蜒,飛入西半球的黑夜。
窗外不知何時已經下起雨,歌聲雷聲夾著雨聲的悲鳴,迴響在一個人的客廳,空空洞洞。
電視裡的歌曲已經放到尾聲,憂鬱的女聲不停重複著最後一句:「……回想當初的一切,今日冰冷的夜晚,我的愛情隨風走遠,我的愛情已不再回來,愛情好累,好累……」
「是啊。愛情好累,好累,好累……蜻蜒。難道這些年,你一直……都生活得不幸福嗎?蜻蜒!」淺吟悲傷地喊。
窗外,是冷冷的雨,無人可以回答她這個答案。
回想起當初他與她的約定:「如果我讓蜻蜒幸福,你就做我的女朋友!」
而如今,卻結束了。
一切,都真正的,結束了。
離開了他的公寓,一個人走在街道。
她叫了一輛計程車,連同行李一同坐了進去。
「去哪裡。小姐?」開車的司機轉頭看她,在雨夜裡孤獨走在街上的女子,總有幾分不尋常。
她沒作聲,慘白的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一切都應該結束了。
可她的心,好像缺少了東西,空空洞洞。
或者,她該去看他一眼。只要一眼,就算是……她給自己,離別的回憶。
「×××醫院。」輕柔的聲音,讓司機放了心。幸好,不是去海邊什麼的。
從這裡到醫院,並不太遠。也並不太近。
她到達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隔著車窗向外望去,醫院門口的攝影器材。滿滿堆了一門口。記者們徘徊在可以躲雨的走廊裡,顯然還是在等待新聞。
「要下車嗎,小姐?」
「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回來。」
她放下行李走到醫院大門,發現從大門到裡面的走廊被濟得水洩不通。醫生們或許都因為無法控制場面而懶得再加干涉。
或許現在,他還與她在一起。
在門口站得稍久了,已經有人拿奇怪的眼光看著她。
淺吟微歎了一口氣,轉身,打算離去。
「未來表嫂——」突然,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成功地阻止她的離開。
轉過頭,只看見宋軒御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她面前。
「未來表嫂,真的是你?」宋軒御驚異地看著她,。你怎麼會來的?來,我帶你進去。」
「不用了。」淺吟搖頭,想了想,對他說:「你告訴你表哥一句話,就說,蜻蜒死了,我也該走了。這麼多年來,謝謝他。」
「喂——未來表嫂——未來表嫂——」宋軒御衝著她的背影大喊,這麼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真是讓人費解。顧鴻陽要是問起來,他怎麼向他解釋?
「你真的不見見表哥呀——」
不,不用了。她快速地走著,計程車還在兩里等著她。他有比她更好的選擇,她真的該走了。
雨夜裡又有歌聲飄來:「膽小鬼,膽小鬼,膽小鬼……」她是膽小鬼……」
在愛情的路上,她是膽小鬼。
☆ ☆ ☆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到了夏季—一從離開那個城市的兩夜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一個舊舊的公寓裡,隨著夜幕的降臨,或暈黃或淺白的燈光也一扇窗戶一扇窗戶地亮起。
二樓的一個窗戶裡,柔柔的燈光映出一個女子的翦影。
電視裡又開始播放八點檔的連續劇。
淺吟盤腿坐在沙發上,一邊吃著手中簡易的晚飯,一邊和劇中人物一起悲喜。
從來不看八點檔肥皂劇的她,竟然會看這樣的連續劇。還一起哭一起笑。這在以前真是不可想像。
可是這肥皂劇和自己的遭遇很像的,不是嗎?淺吟苦笑著。
劇裡的女主角為了愛情吃盡了苦頭,最後又離開了那個男人。
當初,她離開他回到家裡的時候,彷彿從水裡才撈出來的樣子,和臉上濃濃的悲傷,著實讓家裡人都嚇了一跳,但全都懾於她的表情,一句話也不敢問。
父母間只有相互低聲埋怨:「當初是誰堅決要讓女兒去顧鴻陽那裡的?」
「當初不是你決定的嗎?」
「可是你也沒堅決阻止我呀!」
「你……」
「好了,爸媽,不要吵了。顧鴻陽來電話了。」姐姐玖吟拿著電話插進父母中間。
打來了又怎樣呢?該說的話都已經說了。
「告訴他我睡了。」她說著,回到了她的房間。
第二天,她辭去了原本的工作。
由於她的堅持,家裡人不敢再在她面前提顧鴻陽的事情,也不再讓顧鴻陽有機會見她。
如今的她,透過姐夫的關係,到了一所私立小學當老師。然後她離開了家裡,住到了學校附近的一所公寓。
個頭太矮的人教小學生應該沒什麼問題才對。當初選擇進入小學的理由竟然是這個,說出去一定讓人家笑死。
不過,沒關係了,孩子們喜歡她就行了。
在孩子們面前,她不用擔心自己的平凡,不用擔心自己的不漂亮。
在小小的孩子們的眼睛裡,所有的老師都是美麗的,都是受崇拜尊敬的,都是值得信任的。
在孩子們純然信任崇拜的眼光裡,淺吟能夠得到在其他地方得不到的一點點的自信。這些自信,是那麼細小、那麼卑微,卻是那時候極度哀傷的她最有用的藥。
漸漸的,她已經從蜻蜒離開的悲痛裡走出來了。
漸漸的,她也能夠認清自己的平凡。
離開了他,卻看到各種各樣的人,才發現——原來這個世界上,如他一樣非凡的超人畢竟只是少數,平凡的人是大多數,只是因為他的光環太亮太盛,才越發使得她沒有自信。
離開他的這段日子裡,經過沉積和整理,她的心,已經漸漸平靜。
可是漸漸的,她發現,她僅僅擁有這些平靜是不夠的,而且是很不夠的。非常不夠的。
雖然自信找到了一點點,可是她的心卻缺了一大塊。一年前離開時候的空洞.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推移而消失不見。
那種空洞反倒更大了,更深了,更讓她難以忍受了。
每當夜幕降臨的時候,她就會把自己窩在沙發裡,抓緊胸口的衣服,試圖減輕那蝕骨的空洞。
音樂聲響起來,滾動的字幕表示今天的電視劇已經演完。
「該洗澡睡覺了。」從沙發上站起身來,伸個懶腰,就聽見電話鈴聲響起。
淺吟走到窗台邊。拿起窗台上的電話。
「喂?」
「淺吟。」姐姐玖吟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睡覺了嗎?」
「還沒有。這麼晚打電話過來有什麼事嗎?」看了看掛鐘,晚上十點。
「是這樣的……」玖吟的聲音猶猶豫豫,「有人在找你。」
淺吟愣了一下,然後說:「我知道,你以前跟我說過。」
「可是現在,他已經知道你在那裡了。」玖吟道。
從淺吟離開開始,顧鴻陽就到處在找她了,只是由於岳家的隱瞞,加上杜康溫故意借父母在國外的關係誤導顧鴻陽,使他以為她已經出國,去國外找了很久。
淺吟聽了,猶豫了一下,問:「你們告訴他我在這裡了嗎?」
「沒有。」玖吟搖頭,「可是顧鴻陽人脈這麼廣,很容易就找到你的。你打算怎麼做?」
「我不知道。」淺吟想了想,搖頭。
這時,樓下傳來車聲,一輛銀色法拉利跑車停在公寓前,然後一個男人從車上下來。
淺吟看著公寓下路燈前的男人,黑色西裝加上同色系列的條紋領帶,很有幾分米蘭時裝節裡發表的男裝的冷冽味道。
「或許,我馬上就知道該怎麼做了。」她看著窗外,說著,掛斷了電話。
淺吟走到門口,打開了大門。然後坐在沙發上,臉卻朝著門口。
三分鐘後,黑衣男子高大的身形出現在門口,彷彿躊躇了一會兒,鷹一般的眼睛才掃視著屋內,最後定在淺吟身上。
「淺淺……」幾乎不可聞的輕喚聲。
會這麼叫她的只有一個人。
淺吟看著他,咬了咬嘴唇,「你來了?」
「你知道我要來?」顧鴻陽走進屋內。坐到她身邊。
「是的。」淺吟咬著嘴唇說,指了指窗戶,「我在那邊看見你了。」
「那你知道我來做什麼的?」顧鴻陽定定地看著她,抓住了她的手。
微微的熱力傳來,心臟陡然一跳,淺吟微微地低下了頭,過了好幾秒才說:「你來做什麼?」
「不要裝作不懂!」顧鴻陽突然一把抓住了她。急切地低吼,「你一聲不說就離開我,我找了你這麼久,從美國到歐洲,從歐洲到日本,就在幾個小時前知道你在這裡,我一分鐘都不敢停留地趕到你這裡!你不要跟我說你不懂!」
她看著他的眼,他的眼裡一如既往的專著一片,突然之間,一種傷感襲上心頭,她輕輕閉上眼。
「我是不懂,也不願意懂,就算懂了,蜻蜒也已經死了。」
「淺淺。你這個樣子,會讓我心疼的。」他緊緊抱住她。
熱力從他的身上傳過來,很溫暖,他的溫暖就好像毒品,會讓人一不小心就沉溺進去。
「心疼什麼呢?你已經……有了更應該心疼的人了才對啊!」
「淺淺,現在你還不知道嗎?那些都是別人杜撰的,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微微地,她笑了。「其實從來,我都沒有懷疑過你。」她懷疑的,從來只有她自己。在愛情的領域裡,她一直都是膽小鬼。
「那你為什麼……」
「不為什麼。」她搖頭,一根手指堵住了他的嘴巴,「什麼也不為,我想……我只是累了。你請回去吧。」
她窩在沙發上,爵出疲憊的神情。曾經有人對她說過,愛情婦累,好累……她想,她也是累了。
「淺淺……」他皺眉,「你要怎樣,才願意嫁給我?」
她靠著沙發,疲憊地閉上眼睛,「除非……你能讓蜻蜒再活過來。」
「我……」心裡一痛,他看著她。
是的,是他錯了。
原本以為讓唐思文回到蜻蜒身邊,蜻蜒就能得到幸福。
如今看來,是他錯了。
緊緊看著她。過了好久,顧鴻陽一轉身,一言不發地離開。
開門聲沉重地響起,直到此刻,一直積蓄在淺吟眼中的淚水。才慢慢滑落。
他走了……
☆ ☆ ☆
淺吟一直在沙發上哭,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等到她從朦朧中清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有人在狠狠地搖晃她的肩膀。
「未來表嫂,快醒醒啊lˍ未來表嫂,快點醒醒啊!」有男人的聲音在喊她。誰會叫她未來表嫂的?
「淺吟,淺吟,快醒醒啊!」還有老人也在叫?真是奇怪的夢。
「淺吟,出大事情了!」好像老媽的聲音哦。
「淺吟……」還在叫,好吵的夢。
「著火了!」不知道誰吼了一句。
淺吟立刻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揉著眼睛急急問:「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火,火在哪裡?」
「沒著火!是出事了。」一個悠然的女聲傳進淺吟耳朵裡,把淺吟從和周公會晤的迷濛狀態拉回來。
「姐。姐夫,爸,媽,還有你,宋軒御?你們怎麼進來的?」五個人站在她面前,她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回頭看看牆上的鐘,半夜三點鐘。
怪了!三更半夜的,這些人不睡覺。怎麼都跑她這裡來了?
「當然是開門進來的!」李文香瞪著她,沒好氣地說。
「怎麼了?」
「我還要問你怎麼了!」李文香看著寶貝女兒,「你對人家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就是……就是我沒答應他求婚。」
李文香一個爆栗子打上她的頭,紅了眼,「果然是你這個死丫頭闖禍!天啊!你為什麼不答應他呢?你為什麼不答應他呢?你這個死丫頭啊……」
「顧鴻陽……他怎麼了?」淺吟心中隱隱擔憂,如果沒出大事,老媽不會這種態度。
宋軒御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我表哥在從這裡回去的途中,把車開下山崖了!」
開下山崖……就代表……
不!心猛然間裂開了,淺吟腦中轟鳴一聲,頓時一片空白。
「我表哥也許是因為你的拒絕,心情極差。沒注意路況,這才撞壞護欄跌下山崖的。人已經送到醫院裡了,醫生正在搶救。不過……很可能活不過今晚。」
不,不可能的,怎麼可能,顧鴻陽不會死,顧鴻陽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情……
不會的,不可能的,他怎麼可以死,怎麼可以死……
她甚至還沒有對他說過……我愛你。
她不相信,她不相信,她要去見他,她要馬上見到他。
「我不相信他會死,我不相信!」她大吼著,抓著宋軒御,「顧鴻陽在哪裡?顧鴻陽在哪家醫院?快帶我去找他!我要見他我要見他我要見他……」
一連串的大吼大叫聲中,她被人扶著坐進了一輛車裡。
車子裡安靜極了,也黑暗極了,她只聽見汽車引擎聲在黑夜裡呼嘯。
能不能快一點,再快一點?這車子怎麼這麼慢,這種時侯了為什麼把車開得這麼慢?
坐在車上。她的心中洶湧澎湃。
不能出事。顧鴻陽,你不能出事。
老天啊,上帝啊,求求你們,我已經失去了蜻蜒,不能再失去顧鴻陽了。
求求你們,千萬千萬,不能讓顧鴻陽出事……
☆ ☆ ☆
夜漸漸變得深了,黑漆漆的車窗外,一點光線都看不見,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車子停在一棟白色建築物前,建築物前的路燈照耀出白色的巨大光束,是黑夜裡唯一的光明。
「未來表嫂,我們到了。」
淺吟聽見有人這麼說,也聽見了其他人陸續下車的聲音。
在宋軒御的帶頜下,淺吟被人扶著,走過一條長長的走廊,長長的走廊燈光黯淡,盡頭的小燈泡黑幽幽的亮著。走過這個走廊,好像走過了一條長長的時空隧道,不知道,走廊盡頭迎接著她的,會是什麼。
穿過那條走廊,人們在盡頭站定。
「到了,就在裡面。」宋軒御指著一間亮著燈光的病房,對淺吟說。
淺吟走到病房前,巨大的透明玻璃裡閃爍的儀器燈光。顯示著裡面的病人正在治療。
裡面的病房裡,一個全身被白色紗布裹著的男人,不用說就是顧鴻陽。
看到這個情形,淺吟的眼淚一下子滾落出來,往前一衝就要進入病房中。
「這位小姐,請問你是病患的親屬嗎?」病房的門突然被打開。一個醫生從裡面出來,擋住淺吟的去路。
「我不是。」
「那你是他什麼人?」醫生又問。 .
什麼人?淺吟愣住了,半天才說:「不是……什麼人……」她現在連他女朋友都不是,怎麼可能是他的家人。
「什麼不是什麼人,她就是岳淺吟!」終於看不下去的宋軒御,從後面推了醫生一下,喊道。
馬上,醫生態度變了,「原來是岳小姐,我們等你很久了。有律師在等你。」
律師?這不是醫院嗎?
「事情是這樣的,我來說明一下。」一個聲音陡然響起來。
只見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拿著公文包,突然從淺吟背後走出。
嚇!這個人哪裡冒出來的?淺吟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
「顧鴻陽先生委託我將這份財產轉讓書交給你,他死後,你將是他所有財產的唯一繼承人。」說著,一份文件從公文包裡被取出,再交到淺吟手上。
「財產轉讓書?」愣愣地看著手上的文件,半晌,她問:「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顏先生將他所有財產都轉讓給你。」王律師很有專業精神地解釋,「如果結合現在的情況再說得白點,也就是遺囑。」
「遺囑!?」淺吟猛然跳起來,一下子把手上的文件像病毒一樣扔還給王律師。「我不要他立遺囑,我不要他送我什麼財產!」
這不是她要的,她只要他恢復,不要他的錢。「我不要!」
「你還是簽吧。未來表嫂,這是我表哥最後的一個心願,他希望能照顧你。」宋軒御道。
「那我更不能簽,」她搖著頭,如果……如果她簽了,他不是就沒有活下去的意願了?不!
「我不能簽。我不要他以這種方式來照顧我,我要他活過來,親自照顧我!」
「親自照顧你?」宋軒御呆了一下,微微轉頭,神情詭異地瞟了一眼病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明顯動了一動,顯然也愣了一下。
「可是不管怎麼樣。他都將財產全送給你了。你就算不簽,也已經擁有了他所有的財產。」清了清嗓子。宋軒御一本正經地說。
「不。我不要這樣!」淺吟緩緩地搖著頭,不斷的喊著,「我只要他回來,只要他回來我什麼都答應他。」
「什麼都答應?」宋軒御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好幾度,甚至還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興奮。
「是的!」淺吟用力地點頭,「我要他活過來,我只要他活過來。」其他的,她什麼也不要。
「你的意思是……」宋軒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要他活過來,你就願意嫁給他嗎?」
「沒錯!」
宋軒御又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問道:。那只要他恢復過來。你馬上答應嫁給他?」又加重了語氣。「你不反悔?」
「絕不反悔!」淺吟更用力地點頭。
「不再害怕?」
「不再害怕!」她更害怕的是他出事。
「不再反悔?」
「不再反悔!」從聽到他出事時她就反悔了。
「那我就放心了——」宋軒御剛長吐了一口氣,便被身後的一雙手推到了一旁。
「那你嫁給我吧!」一道熟悉的聲音,伴隨著一道高大身影,一下子出現在淺吟的身前。
淺吟霍然抬頭,「你!?」
被白紗布纏滿全身的男人站在她面前。
男人是誰?
還用問嗎?顧鴻陽是也!
「我沒事了。」低沉的聲音還夾著低笑。
「你……你這傢伙!」淺吟一下子朝他衝了過去,不住地捶打他的胸膛。「你這傢伙,你太可惡了!你竟然騙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呀?你這傢伙。我恨死你!」剛知道他快不行的時候,她的心臟幾乎都停止了跳動,沒想到他根本沒事,他……他實在是太過分了!
打著,打著,淺吟抱著他,喜極而泣。
「你應該是恨我死才對吧?」顧鴻陽低笑道,「你說過要嫁給我!這裡的人可都是見證,你不許再反悔哦!」
「是啊,淺吟,你可是答應了哦,我們都聽見了,你不能再反悔哦!」
「就是,未來表嫂,你可是親口答應的,不能再反悔的哦。」
「看吧,他們都是見證。」顧鴻陽低聲一笑,摟緊了她。
「你,你怎麼能這樣?」一說到要嫁人,淺吟一下子跳了起來,又羞又急,「你根本就騙了我。我怎麼能嫁給你?」
「可是你已經答應了。」顧鴻陽道。
「是呀!」眾人齊聲附和。
「可是你騙了我,我……我不承認。」淺吟跺著腳,瞪著他。
「不承認?」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乖乖,她不會又一次反悔吧?
四周頓時安靜到極點,所有人的眼睛看看淺吟,又看看顧鴻陽……
顧鴻陽,我們能幫你的就只能到這裡了,剩下的,你自求多福吧。
「淺淺——」顧鴻陽深深的看著她,眼中有著深情。「如果你真的覺得我騙了你,那麼……我不介意真的為你出一次車禍。」說著,他一把推開了她,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顧鴻陽!你給我回來!」淺吟臉色一白,衝了過去,緊緊抱住了他的腰,「你要再敢嚇我,我……我剛剛答應的話就永遠不算!」話一說完,兩片紅雲立刻飛上了她的臉頰。
她說了什麼?她這麼說意思不就是……答應嫁給他了嗎?
「淺淺,你答應嫁給我了!太好了!」顧鴻陽霍地回過頭來,摟住了她,像孩子一樣的大笑大吼,「淺淺,太好了!淺淺,我太高興了!」
她無語對蒼天。老天呀,誰來告訴她這是什麼狀況呀?她竟然……她竟然真的答應了。
猛地。她的雙唇就被另外一雙唇給噙住。
天啊。這裡是醫院,周圍有很多人,他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吻了她!
一陣陣強烈的男子氣息令她昏頭轉向,她她她她……她管不了這麼多了!她要好好享受這久別了的吻。
「我們沒看見,我們什麼也沒看見哦!」一見兩人進入狀況,其餘人等立即發表聲明,並且相互使眼色,很上道的集體撤離。
開玩笑,看著這對幾大捧也打不散的鴛鴦,他們用不著再杵在這瞎操心了,等著喝喜酒就好了,岳媽媽還一邊走還一邊回頭喊道:。我終於要嫁小女兒了,顧鴻陽,你要好好照顧她哦!」
不知過了多久,淺吟總算從這久違的甜蜜熱吻中回過神來。「為什麼……為什麼你會為我花這麼多的心思,我不值得的。」
「誰說你不值得?」顧鴻陽低吼道。
她總是對自己沒有信心,才弄得他追了她十年。
幸好這一次,他早有準備。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已經有了我的所有財產,是全世界最富有的女人了,我現在已經身無分文,你可不能有了錢就不要我這窮光蛋哦!」
「你這傢伙!你怎麼能這樣。」淺淺一跺腳,依偎進他的懷中。
他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讓她不再在他面前自卑,她又怎麼會不明白?
昏黃的燈光下,他抱著她,淡淡的甜蜜縈繞在二人周圍。
「淺淺。」他忽然道。
「什麼事?」
「我們明天就結婚。」
「好啊。」她昏昏地答。
「你答應了!太好了!」他第三十次求婚總算成功了!
半天,她總算回神。
「明天?太快了吧?」
「快?哪裡快?我可是……已經等了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