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噠,啪燧,啪噠……不曉得是哪家沒關好的門戶,在秋老虎的吹襲下敲開了長長的夜幕,幾縷輕風不時想從鎖緊的窗縫中鑽進,嗚哇嗚哇,像極了受盡委屈的女人在哭訴。 對面路旁的枝幹樹木也群起飛舞,嘎啦啦地加入月娘邀請的盛會,還豆格跳翌一格的分針秒針共同組成的陰森大合唱,再再擾得季惜楓久久不能入眠。 她從來不知道大地會發出這麼多的聲音,也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獨處的夜晚會是那麼地可怕。即使有一隻滿嘴仍是乳牙的小狗狗陪她。
「我該不該把燈關掉?萬一具有『什麼』出現時,對方就看不到我…」她睜著大眼,瞪著敞亮的大燈,越想越發毛。 此時此刻,只要是丁點聲訊,皆能挑起她的條條神經。 吼吼咐…
「咦?」 季措楓旋即張起一雙雷達接收。 噠噠噠噠噠噠——
「呃…——」這回她聽得更清楚了。 她敢對天發誓不是她敏感.真的是有很奇怪的聲音,而它的來源竟然就近在她房間外面的…走廊?「嘎!」全身的汗毛不禁豎然直立.她畏怯地想拉過佈雷克起來壯膽。探出去的手,卻撲了一場空。 「咦?佈雷克?」它不是應該躺在她身旁嗎?季惜楓慌張心驚地摸索著周圍.又檢查枕頭下面和床底下。什麼都沒有——佈雷克不見了!
吼吼吼的聲響來來回回又晃過了好幾遍,最後停在她的門前,她甚至可以瞄到經路燈照射而從門縫裡透灑在地板上拉長的大陰影。「啊……」季惜楓咿咿呀呀地搗著嘴,深怕自己的驚呼傳出去,然後腿軟地爬回床單裡,只盼那陰影快快離去。 誰知接著傳進來的卻是扒門的聲響,彷彿有人急著想進來,所以試圖想用指甲把門劃破.那刺耳悚然的聲音為此刻又增添了幾分鬼魁氣氛。
「不怕……不……怕……」壓抑的嗚咽從打顫的牙關逸出,季惜楓拚命自我安慰,然因嚇壞而流淌的淚水早已潤濕了她的雙頰。所幸扒門聲僅維持了幾分鐘,季惜楓屏息專心聽著外面的動靜。 一分鐘,二分鐘,五分鐘… 外面依舊一片平靜。對方大概真的放棄了。她想。
雖然怕得要死,季惜楓仍悄悄溜下床,抱著和所有恐怖片中的主角的心態一樣,忍不住想偷偷確定對方是否已經離去,好讓自己安心。 她手握隨地拾起的拖鞋,心想萬一要是遇到了什麼狀況可拿來當武器,然後隱在門後進行她的勘察大任。 匡噠——猝然被外力所撞開,季惜楓無暇閃避,竟慘遭波及而仰躺在地。 「哇啊……」凌厲的尖叫迅即劃破了靜寂的夜色。 緊接著撲面跳上來的黑色球體,更是讓她把音量開拔到最高峰。
「嘩——救命呀——」季惜楓叫喊都來不及了,根本無心細觀外侵物,只覺得它的觸感毛絨絨的很噁心,她真恨不得能馬上生出五隻手和六隻腳來幫忙驅趕。「不要過來走開走開——」
「該該孩……」外侵物不敵她的來勢洶洶,當場旋身飛摔了出去,跟著發出幾聲淒慘的悲鳴。季惜楓一出擊便得分,但是她並沒時間慶祝,忙乘機又翻又躍地逃到最遠方,隔著大床瞪向屋隅的那團黑影。「誰?」 「嗚…」對方背著她甩甩摔昏的頭顱,然後好不哀戚又慢慢地轉過二粒含著水光的彈珠大眼回視。 「布——雷——克?」怎麼會是它呢?這麼說剛剛門外的那些怪聲是因為它想進來,所以才……
她心疼地抱起嗚嗚低哭的狗兒,憐借地又摸又撫。「噢,你是不是被媽咪不小心關到房外去啦?你被媽咪打疼了對不對?對不起啦,因為你嚇到媽咪了嘛」屋外跟著傳來某戶鄰居的抗議吼聲——「誰家三更半夜不睡覺,在那邊鬼叫個什麼呀?」
「噓」季惜楓不好意思地和佈雷克吐舌對望。 正要關門上床補眠,門外刷地又衝進來一道陰影,駭得季措楓再次尖叫。「哇呀!」 待她看清楚來者是冷滸時,她又不禁噤聲——因為他又是一絲不掛地站在她眼前.下面甚至還光著大赤腳,全身上下唯一的裝飾可能就是他手裡握著那根鋁制棒球棍。
「怎麼啦?」這句話儼然已成為他倆每次碰面時的首句問候語,而他急巴巴的深沈嗓音在寧謐的子夜裡顯得愈益低回。「你……你……怎麼又沒穿衣服?」如果不是季惜楓太詫愕又太羞澀,便會注意到他面容露出前未有的驚慌。 「汪!」被她高舉擋在前面的佈雷克,開心地搖著尾巴向主人打招呼。
「我以為你出事了嘛。」冷滸拉過床單圍住重要部位,這之間他始終警覺地拿著球棒打量四周,探頭看看窗外,確定一切沒有異狀,才又把窗戶關好鎖上。 這麼說,他是一聽到她的叫聲,衣服來不及穿就跑來嘍?季惜楓忽覺心裡甜滋滋的,宛如剛吞了一瓶蜂蜜。
「莫非,你在家都光著身子啊?」倘若如此,她明天就去買個望遠鏡……嘿嘿……
「我只是睡覺時不喜歡受束縛。」他又不是暴露狂,況且裸睡在國外是件很平常的事。
「這倒是挺符合你的作風。」季惜楓嘴裡咕噥。 看來這望遠鏡還是可以……呃,討厭,她怎會有這種下流的想法? 「奇怪,我為何感到你好像很高興樣子?」君子不打誑語,冷滸實話實說。
「我哪有!」熱騰騰的血氣霎時往上衝,季惜楓否認得太快,反而凸顯出她的心虛,她趕緊轉移話題:「對了,你怎麼進來的?」睡前她還特別檢查過門窗呢。
「我從二樓陽台那兒的窗戶爬進來的。」他那時人正睡在二樓的主臥室裡,一聽到聲音便立即就近搶來救駕。可現在冷靜想想,他們兩家的二樓陽台雖是面對面,但陽台與陽台之間仍有段距離,一個不好,仍是會把人摔得頭破血流的,而她不過是他的鄰居,又不是他的什麼人,他真不曉得自己當時幹麼這麼為她拚命為她忙。「喔……」每每都愛胡思亂想的腦門,霎時出現他光著身子爬上爬下的危險情景,她不禁紅了臉,連忙揮揮手,趕走這些教人噴鼻血的畫面。
冷滸自然不解她忽有的奇怪舉動有何意義,反正依他前幾次與她相處的模式,她差不多一直是這樣子,所以他 也就習以為常了。「言歸正傳,剛剛是怎麼一回事?」根據地方纔的仔細視察,並未發現任何不尋常。 季惜楓於是把事情的大概講了一遍。
「咳。」她果真不是普通的膽小。冷滸聽了之後,除了搖頭,也不好再說什麼。「下次麻煩你,好歹給我一點心理準備,讓我先穿好衣服。」 「我又不是故意的嘛。」季惜楓躁得一臉熱。
「要是故意的話,那我免費讓你連看二次可就虧大了。」 「我……我……」季惜楓赧顏無詞。她不也讓他免費看了二次嘛,所以目前的積分是兩不相欠——平手。
冷滸發現逗她是件很有趣的事。 「噢,都這麼晚啦…」看看手錶,他伸了個大懶腰。「乾脆你家客廳的那張沙發借我躺一下,等我不那麼困的時候我再回去。」有人做伴,季惜楓自是求之不得,甭提對方只是想躺一下,就是要躺十下二十下,她都沒意見,所以她二話不說就馬上讓出客廳的寶座。
「你想……」爬回床上,她問趴在一旁的佈雷克。「他是不是因為我膽子小,可是又不想讓我難堪,才放意裝作很困而留下來陪我?」 「汪!」佈雷克搖搖黑油a油的小尾巴,閉上眼睛入定。
「一定是這樣的。」她喃喃自語。「要不他家就在隔壁,他就算是再困,頂多再走兩步路就可以回去躺他自己的床,大可不必屈就我家的沙發。」想到他的細心貼心,一股難以言喻的安心使她感到好生踏實,外面那些亂七八糟、原本令她害怕的雜音也變成耐人動聽的催眠曲,她就這麼傻笑地一覺到天亮。
季惜楓美夢醒來時,冷滸已趕在天明之前回家。一來是他的服裝著實不整,二來他不想讓鄰居撞見而造成她的困擾。不過在經歷這場烏龍事件後,季惜楓對他的觀感卻有了很大的轉變,她覺得他這人實在不像他的外表看起來那麼壞,甚至你可以說他有一股外人難以抗拒的強勁磁力,令她情不自禁想多認識他。於是打著要找狗狗佈雷克玩耍的冠冕堂皇之令牌,她現在三天兩頭就往他家鑽,似乎已視他家為臨時收容所,而他也習慣成自然,任她自由進出, 大門乾脆還隨時隨刻為她洞開。
「佈雷克,媽咪來了。」往往她人未到,聲音便已傳進門。 「汪。」佈雷克總是第一個跑來迎接她的「人」。 對了,順帶一提,經過他倆的細心照料,它現在已經到了該減肥的地步。
「哇,你今天好香喔,是不是爹地剛剛幫你洗過澡呀?」季惜楓高興地抱起它嗅了嗅,然後拿出製成大骨頭狀的狗食品。「瞧,你看媽咪剛剛去超市給你買了什麼?」 她只顧著向它獻寶,全沒注意到她一會兒媽咪長,一會見爹地短的稱呼有多曖昧,而冷滸很訝異自己聽在耳裡竟半點也不介意。
「汪汪。」佈雷克開心地銜過骨頭到角落去磨牙。 「你這樣太寵它啦。」冷滸不希望她破費。
「沒關係啦,它正在長牙,所以牙床會癢,你若不找點東西給它咬咬,小心你的鞋子唷。」這些知識可是她特別去翻書的耶。「已經來不及啦。」冷滸抬腳讓她看看他足下踏的那只拖鞋,上面早殘有狗牙蹂螨的痕跡。 「哈哈……」季惜楓忍不住大笑。 不知情的人乍聞他倆現在的對話和模樣,還道是對恩愛的夫妻正在討論家裡的小寶今天是如何如何頑皮,兩人應該如何如何管教之類的話題;更難想像她以前是見了他就趕快跑開,現下卻是聽到他的聲音就會跑來。
「對了,我跟你說喔,今天我在超市看到一種新品牌的狗罐頭…」她照例開始說南道北與他聊天。
不過說是聊天,大部分的時間其實都是她在講,他則靜靜地坐在一邊當個稱職的好聽眾,不像她家老四,她才沒講幾句就汗始不耐煩,這也是她喜歡找他說話的原因之一。
「嗯,喔,好。」冷滸繼續做著手裡的事,嘴裡適時地搭著腔。 「好渴呀。」話說多了,季惜楓抱著佈雷克自動往廚房的冰箱尋寶去,完全當這兒是自己的家。
忽然她問:「你家的體重計好奇怪喔,我為什麼找不到刻度顯示?」 「哦?」冷滸見狀看去,想笑又覺得有點不太道德。「對不起,你踩的那個不是體重計,而是…電磁爐。」
「啥?!」李惜楓急忙面紅耳赤地跳下來,卻還死鴨子嘴硬地嗔怪他。「難怪我說嘛,你怎麼會把它放在廚房的流理台上。」目標轉移到客廳,她難得安靜地窩在案前塗塗改改,不時還會咬著筆桿尋思,彷彿在創造什麼驚人大作,他越看越好奇。「你在做什麼?」
「寫履歷表,我想找工作。」她說,然後繼續努力。幾分鐘後,她忽然把她那張稚氣的娃娃臉靠到他的面前來。 「你覺得我的睫毛長不長?」她問。
冷滸不懂她何以突發此言,更不解她寫履歷和睫毛有啥相關,不過她既然表情那麼認真,他也就很認真地望了望。 說真的,他從未這麼近地看過她,或許該說他不曾這麼仔細地端詳她,此刻他愕然發現她那張未脫稚氣的貝比費司(BABYFACE),竟然擁有著貝比般的好肌膚,那光滑細膩的質感也和貝比一樣,白哲裡還透著嫩嫩的粉紅,令人禁不住想伸手去捏捏看。
「怎麼樣?怎麼樣?」見他久久不語,她越靠越近,就差沒貼上他的臉。
「呃……」呼吸這裡立即充塞著她嬌軀散發出來的青澀柔味,令冷滸聯想到小貝比身上那股特有好聞的淡淡乳香,並懷念起童年時期的單純天真。唉,若不是他太瞭解她那宛如貝比般沒心機的個性,否則他又會誤以為她在勾引他,而失態地埋進她的懷中細細品嚐呢。
他伸出大掌輕揉她的腦袋瓜子,然後退出害他遐思的空間,盡可能地讓自己沒有邪念。「很長。」
「是嗎?」她早習慣了他這種嬌寵她的小動作,她歡喜地提筆揮毫,隨即洋洋得意地大聲宣告——「好啦,哪,你幫我瞧瞧可不可以。」冷滸依言看完後,表面裝得很鎮定,背地裡早就笑岔了氣,因為她在「特長」頭髮特長,睫毛特長,我妹妹則說我舌頭特長。 然後,找工作這件事自然是不了了之。
這日,季惜楓又登門報到。 冷滸正在工作打電腦,她立刻像往常那樣坐在他旁邊看。許久,看他過關斬將,一關接著一關地玩著電動遊戲,她摸著佈雷克,終於好奇地問:「好玩嗎?」
「還好。」連續又殺掉好幾個怪獸後,冷滸才慢半拍地回答,拿著遙控器的手卻沒有停止努力。
「是嗎?」季惜楓不以為然地抿抿嘴。既然只是「還好」,那他幹麼一連玩了四、五個小時,而且一個星期中最少有四天是這樣?「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呀?」過了一會兒, 她又問。冷滸搖搖頭,兩眼仍捨不得離開螢幕。 「你每次開機就在打電動,這一打就打好幾個小時是很傷眼睛的。」季惜楓終於忍不住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呀。」冷滸聳聳肩。瞧他說得多無奈,彷彿有人拿槍逼他似的,嗟! 「為什麼沒辦法?」季惜楓不禁嗤鼻。不是只要他不要那麼沈迷於電玩娛樂就沒事了嗎。 「因為這是我的工作。」 「工作?」那麼會牽拖?季惜楓當下大感深深的不滿。 分明是他自己愛玩,否則普天下哪有人會像他這樣屋裡沒幾件傢俱,卻有個面積超大的電視牆,兩旁還連上立體音效,打起電動來簡直是身歷其境。
除非他在黑道裡所擔任的「工作」就是負責玩電動,或如許多道中人士一樣,平常沒事便耗在柏青哥店裡,而視此為他們每天的「工作」。 這不說不快,她很認真地看著他道:「冷滸,我相信你絕對不是壞人,我也相信你去混黑道肯定是有難言之隱。」由他倆近日來的相處觀察,她認為他的本性相當溫文善良,氣度更是卓爾不凡,所以她不希望見他再這麼沈淪下去。「可是你還年輕,應該早日洗心革面,所謂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浪子回頭金不換,只要你肯努力,前途自是光明美滿。」
「你……」面對她苦口婆心的教誨,冷滸是啼笑皆非。 他不得不承認他常常被她跳躍式的思考模式給打敗。 「怎麼?你不認同我的話?」那番話她可是隱忍很久了耶。
「不。你說得很有道理,只是…」她愈是義正詞嚴,冷滸就愈想笑。 「只是什麼?難不成你是心甘情願去混黑道?」他看起來實在不像是那種自甘墮落的人呀。
「我從頭到尾有說過我是黑道的嗎?」他知道他的模樣很容易受人誤解,但是黑道……
「是沒有,因為那些愛四處炫耀的人早給警察抓去綠島啦,所以哪有人敢到處嚷嚷自己是黑道的。」
「但是我本來就不是黑道的。」冷滸打斷她,要她別激動。 「你不是?」季惜楓睜著銅鈴大眼,怎麼瞧都像是不相信。 「不是。」冷滸堅決地搖頭。 「那你一定是剛出獄。」
「不是。」冷滸再度搖頭,他還特別強調:「我也不是在逃要犯或大流氓,我沒有坐過牢,也沒有前科,沒做過什麼壞事,名聲應該還算不錯,沒殺過人,也沒有黑道的人在找我。」
那天她背後說他的壞話,果然他全聽到了。季惜楓當下紅了頰。不過她對他的諸多疑慮仍待他來澄清——「既然如此,你幹麼理個小平頭?」她居然高聲埋怨起他來了。
「方便,好洗,又涼快。」他答著簡潔而明瞭。 「你臂上的刺青……」
「我有個朋友專門在替人刺青,我是他初學時的練習品。」
「好,那你為什麼那麼獨來獨往,剛搬來時也不同人說句話,害我起初差點以為隔壁搬來個啞巴呢」她振振有辭。「何況除了偶爾上超級市場買東西,我也很少見你出門,那不是因為你怕形跡洩漏或被人告密嗎?」這不出門也犯法呀? 再說哪有人規定底下的居民不能獨來獨往,搬到新家時一定要和其他人說話的?就是共產國家也沒這條法律說。「你電視真的看太多了。」此乃他唯一能幫她做的解釋。
「可是你連名字都像黑這殺手嘛。」她嘟嘴。這是哪門子的理由?
「我爸媽替我取名字時,我還沒能力表示意見呀。」冷滸回得也很妙。坦白說一開始他還真有些不習慣,畢竟除了遠在加拿大的那幾位老鄰居外,一般人往往畏懼於他的外表而不敢親近,小孩見了他也常會被他的嚴肅嚇得不敢動,所以他鮮少需要像現在這樣不斷地講話。
「可是你每天無所事事,老是關在家裡打電動,你搬來快二個月了,我也沒見你出去工作過。」季惜
楓忘了真正每天無所事事、沒工作的人是她自己。 「我剛不是說了嘛,我打電動就是在工作。」冷滸申冤。 「騙人。」沒想到他這麼冥頑不靈,季惜楓失望地白他一眼。
「 唉!」冷滸歎了一口長息。原來他給人的印象居然差到如此地步。「你聽過『軟體測試工程師』嗎?他知道此番再不乘機講明白,她便會這麼一直誤會下去,到時他要想再來翻案,只怕根深抵固的觀念怎麼拔也拔不清。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種專門在幫人家測試電腦軟體的。」她抱起佈雷克,阻止它在電腦桌的桌腳上留牙印。「對。」冷滸盡量用一般人能懂的方式說明。
"我的工作和他們很類似,只是我是專門測試電玩程式的。」
「測試電玩程式?電玩程式要怎麼測試?」 季惜楓不玩電腦,亦未曾碰過電玩遊樂器,因此完全沒有概念,故她當然也不會曉得他在這行的名氣和地位的舉足輕重,更無法想像他的身價和行情。凡是他經手看過的,絕對絕對暢銷又賺錢,故他是各國電玩業競相邀請的名人,光是他手上現有的C ASE便能組成一個小的聯合國。「就是負責幫他們玩玩看這個電玩的難易度,好不好玩呀,有沒有什麼缺陷,視覺效果如何之類的,然後再向該設計公司提出建議,所以也有人稱我們這行為『電玩缺陷測試師』。」冷滸解釋。「偶爾我也會設計一些新的遊戲程式。」 這個「偶爾」,自然是為他的荷包帶來豐厚的收入。
「就這麼簡單?」季惜楓挑起一邊的遠山眉。「就這麼簡單。」 「哇——那也太輕鬆了吧!」季惜楓張口大叫。 其實她哪裡曉得此行一點也不簡單輕鬆,依他從事所含括的面,除了基本上的反應要好要快,頭腦要清晰外,還須具有相當的電腦專業知識,以及市場分析的能力。
「汪。」佈雷克坐在她懷裡附議。 「不要太羨慕。」冷滸摸摸佈雷克的小狗頭,又拍拍她的,他猛然覺得跟前這四顆黑溜溜的「銀」元」大眼,根本是如出一轍。這或許也是他當初第一眼瞧見佈雷克就立刻決定要收留它的原因吧。
「我豈止是羨慕,我簡直是嫉妒。」想不到天底下會有這麼好混的行業,她以前怎的從來沒聽過。
「肚子餓了吧?』」他又慣寵地揉揉她的頭。她坐這兒陪他了那麼久,相信胃裡的東西早消化得差
不多了。 「餓!餓!餓!」不是她放意要表露出這一臉饞相,實在是他的廚藝好得讓人想到就流口水。
「汪汪。」佈雷克也吐著大舌頭。「哪走吧。」冷滸領先帶隊進攻她家的廚房。
「耶——!」季惜楓和佈雷充開心地尾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