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訪「天璇閣」的人,往往會被裡面的景觀嚇到,除了它超現代感的空間設計外,鋁合鋼板的建材和高科技的配備,每每令人有錯入太空署的詫愕,由於面積過於遼闊,閣內的一切活動都有運輸帶來代步。
略過「天璇閣」的前廳,中庭是集合一些研究人員的科技發展研究室,通過後院,緊鄰的那道門則需經瞳孔與掌紋的掃瞄比對過,厚重的鋼門方會自動往旁抽開,一間會讓任何電腦迷為之瘋狂的電腦室便赫然呈現在眼前,其後甫是電腦鬼才班傑明的「閨房」。
該電腦室乃班傑明專用,閒人勿進,然而此刻,他的旁邊多了三位「閒人」,大家的眼睛全盯著嵌在牆裡的大螢幕,畫面上正播放邵伊恩喂花季婷喝水的情景。
「你們看,你們看,世界奇觀,伊恩那隻手,『主動』摟著小美人的腰枝有多緊!」班傑明嘖嘖稱奇。
「想不到他對她還真有那麼點意思-!」拓跋剛撐著兩手、捧著頰,兩眼看得有些脫窗,誰都知道伊恩那雙手只摸食物,不碰女人,就算和女人在一起,幾乎也是對方討好他的多。
「當然,否則他怎會破例讓水柔以外的女人進『天樞宮』,且給她睡最好、又是他臥室旁的那間客房?」連班傑明那位暗戀伊恩多年的妹妹,想進都還進不去咧。唉,老妹要是曉得這件事,那不哭死才怪!
「要是被伊恩知道你在他房裡裝竊聽攝影機,看他不把你五馬分屍才怪。」霍旭青文雅地輕推挺鼻上的鏡架,一副好寶寶的乖巧樣。
「不管喔,先說好,咱們是有難同當喲!」班傑明醜話講在前,意思是誰也別想逃,大伙皆有分。
「走,我們去『現場』插花。」拓跋剛唯恐天下不亂的建議。
「你不怕伊恩剝掉我們的皮嗎?」水柔不改嫻雅地坐在沙發上。
「有你和旭青在,我想他不至於會發作。」拓跋剛狐假虎威。
「我贊成,難得能逮到機會糗伊恩,求求你們讓我HAPPY一下。」班傑明哈著臉露出他的殷切。
「我去把時焱挖來,這場好戲是『會員』獨享,怎能讓他平白錯過哩!」拓跋剛賊笑,多找幾個墊背的準沒錯。
「別怪我沒警告你們喔!」水柔好笑地搖著頭。
「可是你不覺得很值得嗎?」連霍旭青也說。
「廢話少說了啦,再晚戲就唱完羅!」班傑明興奮地催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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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五人浩浩蕩蕩地往「天樞宮」的客房進攻,然而臨到大門口,最早提出此餿主意的拓跋剛猛地起了退縮。
「我……突然想到一首新曲子,我得趕回去把它記下來。」他低頭轉身開溜。
「休旦欽(稍等一下)。」班傑明操著剛學的台語一把將他ㄉ一ㄚ回來。「這時候想落跑,好像違反『公平交易法』。」
「誰跟你談什麼公平交易法?」拓跋剛繼續往前行。
「是嗎?少數服從多數,何況這裡頭你年紀最小、個子最矮、頭髮最短、穿得最少……」班傑明扯著他的背心不放手。
「我比水柔高呀!」拓跋剛抗議。
「嘖嘖嘖。」班傑明搖頭,斜視的鷹眼暗喻「你丟不丟臉,跟女生比?」
「我不過比你矮三公分,可起碼也有一八一啊!再說,我頭髮短、穿背心、年紀輕,又哪兒礙到你了?」拓跋剛嘟嚷。
「以前是沒有,但現在有,反正呀……你今天是插翅也難飛了。」班傑明英氣的俊顏藏著邪惡,語聲未落,他便先使勁把可憐的「羔羊」拓跋剛推入「虎口」。
「你……」拓跋剛沒想到班傑明會在說話的當兒出手,因此「要詐」二字未出,他人已撞開「天樞宮」的大門「率先」進入。若非他平日馬步訓練得好,所以兩腳夠力即時煞住,否則……他會死得更難看。
「伊……恩……我……他們……效!」面對邵伊恩射過來的寒光,拓跋剛吞吐了半晌決定閉嘴。
尾隨進來的班傑明向前摟住他的肩,安慰似地拍一拍,然後圍到床邊驚艷地盯著床上倚在邵伊恩懷裡的花季婷,迫不及待地自我介紹。「小美人你醒啦,不要怕,我是班傑明。」
他早猜出她是美人胚,如今她臉上的烏青紅腫消退,更加證實他的「目測」正確,尤其她那雙水盈盈的丹鳳眼,和著精緻甜婉的五官,饒富東方古典的靈氣,與目前社會崇尚的西洋美完全背道而馳,只可惜她留著赫本頭,否則更像從中國古畫中走出來的仙女。
「我……你……」她記得這個聲音,是「興奮男」。
「你們不是都『很忙』嗎?」邵伊恩老鷹護小雞似地兜住她,以班傑明對女人的博愛,那對具侵略性的眼神太詭異。
孰知他這儼似貼上「她是我的」標籤之小動作,全落入四人精明的眼裡,在彼此互望便了下眼色後,班傑明笑道:「忙,忙得不得了。」
見到美女,如獲充分的能源,拓跋剛一掃方纔的恐懼指著自己對花季婷咧嘴說——「我,拓跋剛。」
真是人如其名,連穿著打扮都和他前衛的造型一般桀騖不馴。花季婷沒那麼害怕了,他們看起來不像壞人。「你們……好。」
「他們不好,別理他們。」邵伊恩陰陰地咬著牙,這幫傢伙的動作太明顯。
「不要區分得這麼快嘛!」班傑明嘻皮笑臉。
「我們是在幫你製造機會呢!」拓跋剛不禁對花季婷另眼看待,曾幾何時,伊恩對他們的「大逆不道」這般容忍。
「別理他們,我是霍旭青。」溫文儒雅似學者的清俊男子推推金絲邊的眼鏡框,然後比著一進門便彷彿局外人似地攤坐一旁、秀氣漂亮如女人的男士說:「他是時焱。」
「他們都愛開玩笑,希望沒嚇到你,我是水柔。」美少女握住她的手,笑聲清脆又悅耳。
「是你救了我。」她記得,這柔膩的嗓音在她夢裡出現好幾次。
「是伊恩救了你。」藍瞳中的怒焰已經在燃燒了,水柔不想居功。
「伊恩?」花季婷眨著長排扇的睫毛,微抬烏眸睇著那對藍眼珠,他就是伊恩——她幾乎可以確定。
「怎麼?你那麼遜呀,搞半天小美人還不知道『恩公』的大名?之前的時間,你都浪費在哪兒啊?」班傑明只手搭上邵伊恩的肩譏刺他,接著轉對花季婷說:「這酷man叫邵伊恩啦!」靠過去,他單手側掩嘴巴向她耳語——「他爸是台灣人,媽咪是法國貴族,所以眼睛的顏色和我們不一樣。
「班、傑、明!」介紹那麼清楚幹什麼?邵伊恩凜冽的寒音從齒縫擠出。他抱個女人就這麼奇怪嗎?這夥人擺明是來攪局的嘛!何時他們連鎖合開「非常男女婚友社」兼起紅娘一職?
慢著,他現在才發覺他雙手環著她,這……的確是很奇怪,但是他又不能鬆手,因為那樣反顯得欲蓋彌彰,不過他也不想鬆手,原來……摟女人的感覺不比碰美食差。
「小美人你的芳名為何啊?」班傑明何等機靈,見邵伊恩眼中的遲疑立刻乘勝追擊。嘿嘿,如他所料,伊恩真的動「凡念」羅!
邵伊恩投給他一記「咱們一會兒算」的怒視,才轉向花季婷聽她說。若非他們忽然殺出,剛剛邵伊恩正想問她這個問題。
「季婷。」啊,說太快了,花季婷暗罵自己太老實,她連他們是幹什麼的都還不清楚呢!「我……四季的季,女字部的婷。」
「姓季呀!」班傑明沈吟,思索認識的人中,哪家姓季的有這麼大又——嘿嘿——這麼漂亮的女兒。
「嗯。」她小小聲地低著頭。這可不算欺騙喔,是他自己說的。
「你家住在哪兒?」水柔關心的問。她失蹤這麼多天,想必她的家人已經急瘋了,得趕快通知他們呀!
「我……不記得。」有了遭人追殺的前車之監,她不敢輕率地表明她的王族身份。
「有沒有印象你為什麼會昏厥在山谷中?」律師當慣了,霍旭青的職業病讓他喜歡探詢細節。
他們有許多疑團待她來解,因為由伊恩發現她的地點反推,她定是從山嶺摔下來,那種高度沒有喪命是她命大,但她身上的槍傷說明她不是單純的失足。
「不記得了。」這點不假,她腦裡殘存的最後畫面是她往深谷中跳。
「槍傷呢?」邵伊恩依她當初的穿著,雖髒且污又有刮裂,可未減衣服剪裁的手工細緻,與上等綢緞質料的事實,再加上昂貴的配飾,他能斷定她應是某大戶的千金。只是姓季?沒印象,會是華僑?
「不記得。」花季婷搖頭。說出來徒增麻煩,要她造假說謊,她的教條又不容許,乾脆一切否認反倒省事,就……就算讓她當一次平凡百姓好不好?這樣的小願望不算奢求吧!
「除了名字,你記得什麼?想想看,地點、人名,甚至你養的狗……任何小細節都可以。」小美人若有所思的愁容令人不忍,班傑明和善地誘導她。
「或許她養的是貓。」拓跋剛插話。
「我只是打個比方,O-K?」班傑明翻白眼。
「你們別……吵,我……都不記得。」花季婷連忙說。
「他們不是吵,是在爭,你以後就會習慣。」霍旭青溫煦地笑。
本來互咬的兩個人立刻盡棄前嫌,同舟共濟,拓跋剛將矛頭指向「有說等於沒講」的霍旭青。「你那話是啥意思?」
「爭和吵有哪裡不一樣?」班傑明也說。
「起碼寫法、念法都不同。」律師就是律師,一句話就把他人的嘴堵得死死死,霍旭青儒雅地推推眼鏡。
「你不說廢話會……」拓跋剛想揍人。
「夠了。」邵伊恩沈著阿波羅的俊容。
這一聲低斥比什麼都有效,大家全安靜地閉上嘴,邵伊恩滿意地看向水柔。「你說。」
「我想,季婷可能是從高處摔下來,造成暫時性的記憶力喪失。」真是一群長不大的老男孩,水柔好笑地輕歎。
「暫時性的記憶力喪失?」也好,花季婷覺得何不將計就計。
反正當公主的那段記憶原就沒什麼可留戀的,還不就是寂寞和無聊,而且如果表明身份,他們一定會送她回花郁國,她不想回復以前那種為當繼承人而努力的乏味生活,她渴望自由,她渴望交朋友;這些,她相信她能在這裡得到。
「是的,但是你不用擔心,它對你的健康狀況不會有影響。」水柔不曉得她心裡暗潮洶湧,卻道她面上的陰晴是憂懼病情所致。
「謝謝。」花季婷有種做壞事的罪惡和……興奮?
「她累了。」邵伊恩也不問她,便自作主張地幫助她躺下。
「是……啊。」花季婷順水推舟,倘使他們再繼續詢問,她怕會穿幫。只是呀……嗟,這邵伊恩還真霸氣,若是他知道她是公主,仍敢那麼命令她嗎?
「唷!」班傑明和拓跋剛兩人故意擠眉弄眼地把尾音拉得老長,欠人折的手肘也頂來頂去。「有人心疼羅,看來我們得趕快離開才是。」
「嗯。」邵伊恩雖僅是悶咳一聲,然而他噴出來的怒濤所引起的「藍色風暴」足以嚇退任何人。
「我要幫她檢查傷口癒合的狀況,諸位男士請先退席吧!」既然打一場是免不了的,水柔覺得還是眼不見為妙。
「太好了。」邵伊恩冷笑地走出去,在經過班傑明和拓跋剛身旁時,不忘輕拍他倆的背幾下。
這意思很明顯,兩人不會不懂,霍旭青叫醒一旁睡著的時焱後,以惋惜的眼神攤開兩手。「誰叫你們不曉得見好就收。」
「霍旭青你……」班傑明絞著雙手,想像扭的是某人的脖子。
「不甘我的事。」霍旭青文質彬彬地步出房間。
跟在後面的時焱則不知天將變色,猶自打著哈欠晃出去。
「毀啦!」拓跋剛大叫。
「沒這麼嚴重,不要忘記我說的,團結力量大。」班傑明講得義正辭嚴,但明眼人都知那只是沒有作用的自我安慰。
「快去吧,若讓伊恩等久了……你們會……」水柔欲言又止,掩不住的輕笑說:「如果『需要』,你們知道我在哪裡。」
是的,一會兒被邵伊恩扁完後,他倆確實「需要」——醫生。嗄,做人要認命,班傑明和拓跋剛未鬥先衰地走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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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樞宮」的客房一下子變得好靜、好靜,靜到花季婷可以清楚地聽到自己不太平穩的呼吸聲,她看著水柔熟稔地幫她拆開紗布。
「你復原得很好,不過還是不要動得太劇烈,免得傷口又裂開。」水柔在上藥時說。
「嗯。」花季婷好奇問道:「你們是兄弟姊妹嗎?」
「不是。」水柔笑。
「你們感情好好喔!」看他們剛剛的互相拌嘴,花季婷很羨慕,那是她身為公主不可能有的經驗,誰見著她不低聲下氣?
「對呀,我們的父母都是世交,所以從小就玩在一起。」水柔又笑。
「真棒。」她卻連和親人住在一起的權利都沒有,在禁宮中如果不是有娟娟陪她,她早就悶死了,若她能選擇,她寧可像他們一樣是平民哩!
「的確。」水柔也覺得能成為「七聖」的一員是一種榮幸。
「你是醫生?」她問。在民風保守的花郁國,女人自幼便被訓練如何相夫教子,她會成為下一任國王,是因為父親只有兩個女兒,在王位不外傳的情況下不得已的選擇。
「是啊,那是我的夢想,所以長大便朝這條路發展。」水柔始終保持一貫的溫婉笑顏。
「真好。」而她雖貴為王族,卻一點自主性也沒有,所以說當公主有什麼好?做個凡人反倒輕鬆逍遙。
「會嗎?」水柔偷瞥她,她看起來年齡不大,怎麼老是心事重重的?是否記起什麼不愉快的事?
「是呀,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她喟歎。
「你不行嗎?」水柔故意套她。
「不行……啊,我的意思是我覺得我應該不行。」差點說溜了嘴,希望水柔沒發現。花季婷暗地吐舌頭,硬將話像繞口令似地拗過來。
「不急,慢慢想,總有一天你會記起以前的事。」水柔好心安撫她,這種病本來就急不得。
「你們好像都很怕伊恩?」見她說得這麼誠懇,花季婷反倒慚愧。
「他是我們的老大嘛!」水柔竊笑,小美人對他果然有意思,不過也難怪,若非自個兒和他們太熟而免疫,否則誰面對這幾位才貌一流的男人會不動心?
「他……們是做什麼的啊?」花季婷靦腆,本想問伊恩的,又怕問得太直接會覺得意圖太明顯。
「傑明是玩電腦的,時焱是作家,拓跋剛愛搞音樂,旭青是律師。」水柔存心略過伊恩,並且將大家說得很普通,僅提他們各人的專長,而事實上他們囊括了食衣住行育樂等行業。
班傑明旗下是電腦和汽車、航空公司,時焱走的是出版和保全、保險業,拓跋家族製造的樂器舉世聞名,另外所組的唱片公司是新起之秀,霍家則是國際性的律師事務所,每個人均是該行世界排名的佼佼者。
「那……伊恩呢?」花季婷赧然。
「他喜歡弄吃吃喝喝的,所以開了幾家和吃有關的店。」她臉紅羅,好可愛唷,水柔覺得自己有點壞。
「你說的是小吃店呀?」花季婷稱奇,很難想像一個身高將近一百九十公分的大男人,穿著圍裙在廚房中忙碌的樣子。
「算是吧。」水柔聳肩,橫豎是吃的嘛,只不過伊恩創業的規模比較大,乃全球最高級的連鎖飯店、餐廳和百貨公司的負責人。
「這麼說他很會做吃的羅?」花季婷想藉機多瞭解他。
「是呀,他也喜歡美食喔!」水柔有意無意地說。
「真的?」太好了,她對美食多少知道一些,皇宮廚子的手藝不是蓋的。
「如果你會做得一手好菜,就更能吸引他注意。」水柔話中有話。
「真的?」花季婷驚叫,繼而發現自己的反應過度,只好羞怯地搗住口。她呀,可是連蘿蔔、地瓜都分下清,怎……怎麼可能會做一手好菜?
其實她的驚叫是失望,但水柔卻道她是太興奮。
「好好表現啊!」水柔曖昧地眨眼。
「嘿嘿。」花季婷只能苦笑,說出來有點丟臉,她還沒進過廚房呢!但這可不能怪她,她是公主嘛,什麼事都有人替她做啊!
思及此,她覺得餓了。
「怎麼啦?」水柔感到她有話要說的樣子。
「我好餓。」花季婷說。
「對呵,瞧我,都忘了你好些天單靠營養劑維持體力,忍耐點,我一會兒叫人送來。」水柔俏皮地微笑。
「謝謝。」哇,向人道謝的感覺滿好的耶。
「對了,你若是想洗澡,隔壁有間溫泉房,你可以去泡泡,這對你的傷口有益無害。」水柔指著旁邊的那道門,明眸中閃著詭笑。
「好。」她確實很想泡個熱水澡。
「伊恩是個面冷心熱的大好人。」水柔沒頭沒尾地冒一句。
「這跟……我有什麼相干?」小女人的心事被人一眼看穿,花季婷全身臊紅。
「有沒有相千要靠你自己去努力,不過當初你失血過多時,是他捐的血救了你。」水柔說。
「呃?」她的體內流有他的血?
「我想是緣分吧,你的血型恰巧和伊恩一樣是東方人較罕見的RH陰性。」水柔一直相信有緣有分的人是上輩子修來的福。
花季婷珍惜地望著雙掌,她的體內有他的血……呵,可笑吧?從小錦衣玉食、備受呵護的她,竟會為這等小事快樂不已。她咬咬唇轉移話題。「剛剛班傑明和拓跋剛幹麼垂頭喪氣?」
「做錯事就該受點懲罰嘛!」這些「恩怨」是因她而起,講出來怕嚇到她,水柔一語帶過。
「是嗎?」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花季婷想到先前她的偷溜造成娟娟喪命,她自己也因此受重傷,那……現在她瞞騙了這些救她的人,是否將會受到更嚴厲的處罰呢?
她的心,越來越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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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服侍還真不習慣。
水柔離開後,花季婷拖著裹石膏的左腳到處走動,很快地找到她說的溫泉房,那是間設備精巧的浴室,裡面的溫泉按摩池,起碼可容納二十幾人。
「台灣錢淹腳目,原來一點也不假。」她讚歎。做小吃店的人就住得這麼豪華,那其他當企業家的房子不是更大?
花季婷對著鏡中俏麗的人兒做鬼臉,然後自言自語道:「父王、母后要是知道我把長髮剪掉,不曉得會是什麼表情?尤其是覺得女人要留長髮才有女人味的母后……嘻,八成會失聲尖叫和昏倒吧?」
其實她也不清楚母后會有什麼反應,畢竟從她進禁宮後,母后和她只有書信往來,因為花郁國的長老認為親情會打擾繼承人的受訓,因此她已經有好幾年沒見到母后了。
「我坐上王位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廢除這個爛規定。」她噘著嘴立誓,那種不仁道的法律早應禁止才對。
唉,他們曉得她失蹤了嗎?會不會著急地找她呢?
「不要想那麼多了,我該及時行樂。」是呀,搞不好她明天就會被花郁國的人找到哩!
有了這個想法,她打起精神環顧四周,一種獲得自由的歡欣,令她特別珍惜現在凡事都得自己動手的時刻。她開心地將每個開關摸一摸,然後拙手拙腳地褪去衣服踏入溫泉中。
「好棒喔!」花季婷興奮地大叫。
此乃她第一次自己脫衣服,第一次自己洗澡,第一次身旁無隨從,第一次不需保有公主的形象在水池中玩,第一次愛做什麼事就做什麼事。
「哈哈。」她就像是一隻被人保護過頭的籠中鳥,如今飛出欄柵,做什麼都覺不一樣,做什麼都覺開心。
她忘我地把水潑來潑去嬉戲,直到她噴到了人……糟糕……順著池邊驀然多出的那雙皮鞋看上去,她瞄到一張冰凍的俊顏和兩顆帶火的藍眼球。
「啊,對不起。」是邵伊恩,和她流著相同血液的人。不過第一次向人道歉的感覺不錯,花季婷滿足地勾起唇瓣。
「你在幹什麼?」邵伊恩冷眼盯著池中春色。
這是他的浴室,向來不准外人越界的私人領土,如今卻闖進了位迷路天使,他趕是不趕?
「洗澡呀。」花季婷無辜地相交十指、掩著唇,溫泉的熱度讓她白皙的膚色添出紅潤,她嬌憨仰頭望他的模樣煞是動人。
邵伊恩的心跳無端頓了兩下,揪緊的喉結使他吞嚥困難,剎那間,他忘記先前要說的話。
「怎麼了?」花季婷小心地瞅著他,他看起來好生氣唷,難道「一般人」洗澡不是這樣洗的嗎?那不然該如何洗?
哇,他連落湯雞的樣子都好帥,她忽然很想抱住他耶……呀,羞羞臉,她怎能有那種念頭?
她雖是公主,卻從來沒有為自己真正活過,怎能不在這段時光放任一下,追求她想要的事物和……男人,就當作是場美好的回憶吧?
「你腳上的石膏不能碰水!」他吼著。
「是嗎?水柔沒有跟我說啊!」嗯,她要盡量變得很活潑,她要變得很開朗,她要變得不拘禮節,她要變得和以前那位規矩端莊、不苟言笑的大公主完全相反,所以她不會為他的「忤逆言詞」生氣。
「白癡也知道,那是基本常識呀!」老天,她不會因失憶症而什麼都不懂吧?
「對不起嘛!」她笑著向他張開友誼之手,這是她計劃改變自己的第一次。「水好舒服喔,你要不要一起下來玩?」
「我……」邵伊恩啼笑皆非,她不曉得這種「邀請」很危險嗎?偏偏她笑得那麼天真,讓人無法和「情」、「色」連在一道。
只是身體的自然現象在看到如此養眼的美景很難不產生反應,他為自己乍起的罕有慾望感到驚愕。
「下來啦,一個人洗澡好無聊喔!」花季婷嘟嚷。往常她洗澡時旁邊都會圍了一圈伺候她的宮女,可是她們都很無趣。
「我是來叫你去吃東西的。」邵伊恩總算想到他來的目的,依舊森然的聲音成功地遮蔽住他內心洶湧的狂瀾。怪不得水柔非要他端食物來,原來是故意整他的,可惡,虧他還以為水柔不是和他們一夥呢!
「喔,好。」她說著就想從水中爬出來,無奈心有餘而力不足,她朝他吐吐舌頭,完全不避諱自己的一絲不掛。「你幫我一下好不好?」
「你……」邵伊恩無言以對,霎時熱流在賁張的血脈中亂竄,他看過的女人不在少數,向他投懷送抱的更是不計其數,可是沒有一位能似她這麼自然地裸露嬌軀而仍帶著純真,令觀者感到想入非非是件骯髒的事。
「謝謝!」她嫣然一笑地向他伸出手。
而他竟無法拒絕,彷彿為她服務是天經地義之事。「唉。」
「你力量好大喔!」他不過輕輕一拉就將她整個人從水中帶起,花季婷覺得好不可思議,原來男人和女人的差距這麼大。
「。」邵伊恩轉了轉眼,她沒大腦嗎?這時候她應該忙去遮身子而非顧著誇讚他的驚人力道,真是……被打敗。
搖搖頭,他拿起一旁的浴袍往她頭上拋,以藉此蓋住讓他失控的禍源。這是生平第一遭他主動想去佔有一個女人,好笑的是該女子甚至沒有對他做出誘惑的動作,他卻起了好比他見到美食時的狂騷熱情……怎會這樣?「穿著。」
為此,他覺得生氣,氣他想吻她的衝動越來越強。
「謝謝你。」花季婷未曾離開過皇宮,洗澡、換衣素來有人服侍,自是不知她光著身有何不妥,還傻呼呼地對著他猛笑,就像她對她的宮女一樣。
這一笑將他打醒,思忖或許她也常這般勾引別人,他怒火中燒地想殺人……喏,他究竟是怎麼了?
「我會叫水柔來幫你換石膏。」他臭著臉出去,留下莫名其妙的花季婷仍在為穿好那件浴袍而奮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