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飯店的精品街裡,玲榕亮眼的美貌,令路人紛紛投以驚艷的眼光。然而她卻恍若未覺,對於自身優異的外表,她從來就不曾在意過,因此也無從驕傲起。
匆匆趕到約定的店家,她意外地發現,站在門口的不是意料中的亞香純,而是他——倫詠暢。
「倫Sir,怎麼會是你?」她十分詫異。
「怎麼,不歡迎我嗎?」倫詠暢彎起眉毛,一副受委屈的模樣。
玲榕笑了。「不是,我只是以為亞小姐會來。」
「啊!」他聳聳肩,無奈地說:「她臨時有事,不能來了。」
亞香純是裴競嘉的人,自然不會聽命於自己,因此對倫國華消息全面封口的命令,並沒有傳達到她身上;萬一她不小心洩露倫國華的事,那他豈不前功盡棄?
因此他臨時取消兩人約會,自己匆匆趕來與玲榕見面。
「進去吧!」他對玲榕招招手。
精品店的小姐身著墨綠色的套裝,態度嚴謹而小心。見兩人進來,幾雙眼睛上下打量了兩人一會兒,像是在評估他們是否是走錯洞穴的兔子。
「我能幫您嗎?」一位小姐上來問道。
倫詠暢晶亮的眸子掃過店內的衣裳,立刻果決地說:「沒有,很抱歉!」在玲榕還搞不清楚怎麼回事前,便被拉出店面。
「呃……」她跟在他身後。
「這牌子的衣裳樣式老氣,不大適合你。」他走在前面,長腿邁得很快,玲榕得小跑步才跟得上他的大步伐。
望著他寬闊的背影,玲榕有半晌的失神。奇怪,其實仔細觀察,倫詠暢和國華並不那麼相似,他陰柔、國華剛硬;他長袖善舞、國華叛逆不羈;他細心體貼、國華卻是個粗線條,怎麼看都搭不在一起。
惟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兩人她都喜歡,對國華,是情竇初開的少女愛戀,對倫詠暢,卻是感激與親近的。
正在胡思亂想間,倫詠暢已走入一間店中,利落地吩咐小姐將適合的衣服拿出來。他邊端詳著玲榕的臉、邊用手指了幾件衣裳。
「就這一件吧!你去試穿看看。」
玲榕拿起那件輕軟的淡色衣裳,走進試衣間裡。她一抖開衣裳,忍不住倒抽一口氣。好美的衣裳,觸感柔軟光滑,如雲霧般輕軟舒適。
奶油白的材質,猛然一看沒什麼特別,可一穿到身上,隨著身軀搖擺,在燈光下閃出點點螢光。
她小心地撫摸著衣裳,不經意看到了標價。
「砰!」試衣間裡突如其來的聲響,驚得門外人都是一跳。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倫詠暢揚聲說道。
門內的玲榕摀住心口,慌亂地回道:「我沒……沒事。」
她小心地看了看標價——美金二千七百八十元整。
好貴的衣裳!她小心翼翼走出試衣間,不敢跨大步,深怕自己擺動的太厲害,會將衣裳弄壞。
「好……好看嗎?」她看著倫詠暢,羞澀地一笑。
倫詠暢呼吸一窒,嘴唇迅速地抿了起來,那雙亮燦燦的眼眸,似乎比平時更晶亮有神。玲榕的心緊張地怦怦直跳,他灼熱的視線好燙人,卻又……很魅惑。
他的眼神幽暗而深邃,彷彿有種強大的電力,要讓觸及的人臣服其中,他唇邊的笑,既誘惑又充滿吸引力,那厚薄適中的粉色嘴唇,此刻正微微地往上勾,像是有生命力地呼喚著……玲榕幾乎要被迷惑了。
不行!她趕緊閉上眼睛,避開他惑人的視線。強自壓抑那過於活躍的心跳,玲榕不斷告訴自己:她等的人是國華,絕不可以因其他男人的視線而動心。
更何況,這個男人還是國華的叔叔!
「你怎麼了?臉好紅。」倫詠暢發現她的失態,忍不住微笑。
「我……沒有,試衣間好熱。」她傻傻笑了,如一朵在風中盛開的小百合花。
她那雙單純而天真的眼神,早已出賣了她所有的情緒與想法。凝視著她嬌美的容顏,倫詠暢心底柔軟起來。
他知道自己該停止誘惑這顆青澀的小果實,他知道自己不該逼出她心裡的罪惡感,但是第一次,在利用女人的感情這麼多年後,他頭一回不想停止。
他渴望她無瑕的微笑,渴望她純潔的感情,他想索取她甜美的一吻,擁抱她香軟的身軀。
他想他是瘋了,竟然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讓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露出縫隙。
除了美麗、除了單純,她實在沒有別的優點,但他就是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會對她有一點動心。
只有一點點……真的。
彷彿像是要強調什麼似的,他於心底,再三對自己這麼保證。
慈善晚會於敦化南路上的五星級大飯店舉行。
今次是以「碩嘉」的名義舉辦,表面上是為飢餓兒童募款,事實上與會者多是企業家第二代,除了沽名釣譽之外,多少有互相較勁的味道在。
今天的主辦人裴競嘉,身著鐵灰色西裝,姿態相當瀟灑,一旁的亞香純則如只忙碌的小蝴蝶,穿梭在賓客間招呼眾人。
正忙到一半,忽然傳來低微的輕呼聲,亞香純抬眼望去,不禁一愣。
門口出現一對耀眼的璧人,男子身著駝色西裝、米白色皮靴,略微收腰的剪裁將他修長的身材完美地表現出來;女方一頭深棕色長髮,如雲似霧地靈至腰際,鬢邊別著一串潔白的風鈴草。
柔軟而緊身的珍珠絲,勾勒出她豐腴的胸形與緊致的腰身。在場眾人已經好久沒見過,這樣標緻的一對儷人同時出現在公眾場合。
那名英俊的男人大家都眼熟,倫詠暢的俊美在商界中是相當有名的,但身旁的艷麗混血女子,大夥兒都有點陌生。
裴競嘉板著臉地走過來,微帶諷刺地說:「叔叔你肯賞光,小娃我真是大感意外。」
「別客氣,幫自家人捧捧場是理所當然的。」倫詠暢客氣地頂回去。
亞香純見狀,趕緊過來擋在兩人之間。
「副主席你來啦!請隨意。至於這位小姐……」她端詳眼前的美人,接著睜亮了眼。「你是李小姐,好漂亮,我都認不出來了,這衣服很適合你。」
玲榕害羞地抿嘴淺笑。「謝謝,衣服是倫Sir幫我挑的。」
亞香純別有深意地看了倫詠暢一眼,後者仍維持一貫的優雅微笑。
「副主席,你蠻有眼光的嘛!」她意有所指地說。
這時候,台上的主持人開始呱啦呱啦地吵起來,宣佈晚會正式開始。
身處這樣一個高級而虛偽的場合,玲榕非常地不習慣,但自己既然已經答應倫詠暢,就只能硬著頭皮支持下去。
她的僵硬感染了倫詠暢,他附在她耳邊,輕聲說.「怎麼了?」
「沒有。」玲榕趕緊搖頭。「我只是有點緊張。」
「那是自然!」倫詠暢輕笑。「你的出現不如吸引了多少男人的目光,看你的右前方,那是「燦星」汽車的小開,人稱葉大炮;他身旁那個矮個子,則是「永慶」開發的總經理黃永邦。」
他為玲榕詳細介紹。「至於你左前方那兩個男人的,則是「星曜」總裁耿揚名與「安曄」的博永晝。這兩個男人英俊又多金,在業界中除我之外排第二、三的,若想找個好老公,這兩個你可以考慮。」
玲榕聞言不禁輕笑出聲。「若我要挑,當然是挑名列榜首的你,要二三名有何意思?」
話一說完兩人同時一愣,氣氛頓時變得有點尷尬。
「呃……呃……我是說……」玲榕的小臉漲得通紅,她明白是自己造次了,竟然開這種無聊的玩笑。「我沒這個意思。」
「是嗎?」倫詠暢直視著她,目光灼灼,強烈地似乎要逼出她的真心話。
受不了他犀利的逼視,玲榕趕緊垂下眸子,囁嚅地說:「你是國華的叔叔,我不該胡說八道。」
「若我不是國華的叔叔呢?」他不放鬆地追問,像是要她給一個確定的答案。
玲榕羞得想哭,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把場面弄得這麼僵,方纔那番話很自然地就說出了口,完全沒有考慮。
真是太糟糕了!難道因為國華不在,她的心就開始浮動了?自己真是太輕涪太隨便了!
正進退兩難間,亞香純適時出現了。「你們怎麼在這裡聊天,晚宴開始了。」
「喔……呃……謝謝你。」好不容易自窘境中逃出來,玲榕感激地說。
「謝我?為什麼?」亞香純有點莫名其妙。她望著倫詠暢,眸中透出瞭然的神色。「副主席,你又為難人家了吧!」
「我?」倫詠暢聳聳肩,一臉無辜地說:「我什麼都沒做。」
「是嗎?」亞香純皮笑肉不笑,那模樣和裴競嘉竟有幾分相似。「我還以為你終於轉移注意力,不再把我當目標了呢!」
「啊?」玲榕不解。
「副主席本來已經有個要好的女朋友!」她故意看著地、甜甜地笑著。「但是他卻又想來追我,真是個花心的男人!剛剛看他纏著你,我以為他——」
「不可能!」玲榕突然大聲說出口,音量之大連她自己也嚇一跳。
她為自己的反應過度抱歉一笑,才繼續說:「不會的,我已經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倫Sir不會想跟我約會。」
「這很難說喔!」亞香純諷刺地看了倫詠暢一眼。
「再怎麼說,我是國華的女朋友,倫Sir只是很照顧我而已。」
國華?亞香純意外地睜大眼睛。「倫國華不是已經……」「我們要去吃飯了!」倫詠暢突然無禮地打斷亞香純的話。「待會再聊。」
說完,對她抱歉一笑,接著握住玲榕的手臂,將她半拖半拉地帶走了。
將她帶到安全的角落,倫詠暢才放開她。「以後別跟亞香純太接近,畢竟她是主席的人馬。」
感受到他強有力的手勁,玲榕臉上竄過一陣熱燙。「為什麼?她人還不壞。」
「她確實不是壞人,但我卻不是好人!你懂嗎?」倫詠暢自我解嘲地說。
「我跟你站在同一邊,所以我也是壞人羅!」玲榕天真地問。
倫詠暢不語,只是靜靜地凝視著她,他的眼神如兩團烈火在燒,看起來是那麼地激狂、熱烈。
霎時間,她只覺得口乾舌燥、天旋地轉,她感到眼前的一切彷彿都消失、地面崩塌,只剩他的眼神纏繞著她,要將她逼得喘不過氣。
就在玲榕以為自己要窒息之際,突然一聲脆笑打斷了他。
「倫先生,你好哇!我是方大富的女兒方莉莉。」一個身穿火紅背心裙的年輕女子靠了過來,完全無視玲榕的存在,逕自纏著倫詠暢說話。
玲榕趁著這個空檔,踉蹌地逃離倫詠暢的身邊,一直奔出露台之外,讓涼風吹散臉上的熱氣,她才平靜下來。
撫摸著兀自狂跳的心口,陣陣寒冷自四面八方襲來,玲榕忽然覺得好無助,望著半鉤的月亮,她不禁悲從中來。
國華,你究竟在哪裡。快來見我,我快支持不下去了。
她無聲地呼喚,內心被濃濃的罪惡感所折磨著。
她是為了國華、為了完成兩人的誓言,才遠渡重洋來到台灣的。自己怎麼可以輕易就動搖?
若國華知道了,會多麼傷心?不行!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必須要堅定自己的信心、固守自己的感情,她絕不讓任何人事物、再來影響她的心緒。
自那天之後,她開始有意無意地避開倫詠暢。
她不敢再與他接近、不敢再凝視他的眼眸,那會讓自己變得好奇怪,變得不像自己。她來台灣是為了尋找國華的,她不可以在還沒見到國華之前就變了。
眼睛雖然看著電視屏幕,整顆心卻是空蕩蕩的,電視上傳來的笑聲是那麼地刺耳,像是在笑她的意志不堅。
她關掉電視,自提袋內拿出皮包,接著緩緩打開,國華略帶陰沉的笑臉映入她的眼中。那熟悉的感覺依舊,然而思念卻不再那麼濃烈了。
「國華,你究竟在哪裡?你讓我等得好苦。」半是怨懟半是懷念地說著,她凝視著照片中的地,不知所措。
從國華失蹤、一直到她來台灣,他們已經有近千個日子不見了,在這些日子以來,他完全沒有任何消息、更沒有任何音訊。
在知道國華的背景之後,母親的舉動變得很奇怪,她一向喜歡國華,也不反對兩人交往,畢竟她父親就是東方人。
可是,在她一聽到國華的父親是誰之後,卻立刻嚴令兩人不准來往,更趁國華回台灣時,舉家遷移到加拿大。
她不明白母親為何突然轉變。有好幾次,她拜託舊同學傳遞消息給國華,可母親知道後,不但氣急而哭,甚至用生命威脅自己,遠自己在國華與她之間做選擇。
被母親逼得急了,她只好妥協,承諾不再想國華。直到年初母親去世,她簡單地為母親舉辦葬禮後,才違背誓言,來到台灣尋找國華。
已經進了倫氏、離國華這麼近了,可是卻始終見不到他。失望自心底慢慢漾開,她已經等得太久了,一再地失望、一再地錯過,磨得她的心都累了。
她是這樣地努力想見他一面,然而國華呢?卻狠心地連個訊息都不給她!他不是說要反抗父親,追求自己的幸福嗎?
那他現在又在哪裡?
挫敗與失望的淚水,熱燙地自臉龐落下。玲榕將臉埋入雙掌之中,一股冷意自腳底慢慢升起。
若非為了國華的誓言、若非為捍衛自己的初戀,她有時候真的累得想放棄了。愛情是雙方面的,一方都已經如斷線風箏般杳無蹤影,她這個持線的人就算站再久,又有何用?
國華是忘了她吧!他已經變了心、不再愛她了,所以他不想見她,故意留在地球的彼端不願回來,存心要她知難而退。
倫詠暢一定最知道的,他只是可憐自己,不願讓她受傷害,才故意隱瞞事實。一定是這樣的!
他以那樣的眼光看著自己,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被拋棄了嗎?
再也受不了內心的煎熬,她衝動地打電話給倫詠暢。
倫詠暢接到的,正是這通帶有啜泣與傷心的電話。
「怎麼哭了?」聽到她細碎而強自壓抑的哭聲,自電話那頭傳來他關心地問。
「倫Sir,請你老實告訴我,國華是不是不要我了?」她很悲傷,卻仍鼓起勇氣問,她不要活在自欺欺人的假象裡,更不需要他人同情的眼光。
她也是有自尊的!
「我說過,國華只是被大哥——」
「你不用騙我!」玲榕拭去頰邊的淚水,堅強地說:「你我都很清楚國華是怎樣的人,他不會乖乖聽他父親的話;他曾經說過,為了我他願意拋棄親情、財富,只要跟我在一起,所以他不可能毫無音訊,讓我苦苦等了這麼久。」
倫詠暢心裡微微一驚。看來她對倫國華的瞭解,比他認為的還要多。
不錯,國華確實不是個容易屈服的孩子,他自小就倔強、固執,和倫明亮一模一樣。
「倫Sir,國華變心了對不對?」玲榕傷心地說:「你告訴我,只要一句話就好,拜託!」
即使手邊還有很多事要做、即使打倒裴競嘉就差那麼一步,他依舊緩下腳步,聽她的哭泣。
他知道自己該放下電話,繼續做自己的工作,但她的淚水卻叫他心煩意亂、她的悲傷讓他無法忽視。
若不先讓她平靜下來,他無法做任何事。
「我不知道。」倫詠暢無奈地說。「或許,國華一直是愛你的,只是他沒有你想像的堅強,在美國,他一直活在大哥的庇陰之下,所以他放肆、叛逆,可等他真正面對現實,知道失去倫氏的生活有多慘後,他卻步了。不,他沒你想像的勇敢、也比不上你的堅強。」
「你的意思是……」玲榕蒼白地顫抖著。「他為了榮華富貴而放棄了我?」
「恐怕是這樣的!」倫詠暢抱歉地說。
事到如今,他也只有這樣欺騙她了,他怎能夠告訴她真相、告訴她倫國華會放棄這段感情的真正原因?
多麼想說出口,讓真相安慰她、讓現實抹去她的眼淚。
但是她能夠接受嗎?她有足夠的勇氣,承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若她像國華那般脆弱,禁不起考驗而走上最壞的路,那該怎麼辦?
從未有過的惶恐湧上心頭,倫詠暢盡量柔聲撫慰傷心的玲榕。
「不要難過了,就把這段感情當成一場教訓,隨晉時間淬鏈,你會變得更堅強的。」
「只是我好難過……」玲榕嗚咽。「他曾經對我說過那麼美麗的話,讓我以為自己在天堂裡,可到頭來,這一切卻是假的!」
「我們不是天使,沒有決定別人快樂與悲傷的權利,但我們卻可以讓自己活得更好、更有勇氣,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有……」她抽噎著。
他溫柔地說:「你可以哭,盡情浪費自己的眼淚,不過只能這一晚,等眼淚流完心痛過去後,你一定要再勇敢站起來,拋開過去,好好地走下去。」
「我沒辦法……我想我會一直哭,為了自己的沒有價值而哭泣。」
「胡說什麼?!」倫詠暢怒氣橫生,斥道:「沒有人可以否定自己的價值,你若連自己都不愛了,還能奢求別人來愛你嗎?失戀又如何?世界不會因此而改變,太陽第二天依舊升起,你若因此而灰心喪志,那和懦弱的國華又有什麼兩樣?」
被他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玲榕的眼淚掛在臉上,卻不敢伸手去擦。
知道她害怕了,他歎了一口氣。
「玲榕……」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我希望你能更有勇氣一些,走出國華給你的牢籠,你會發現,人生還有更多值得你去追尋的東西。」
她依舊默然不語,像是正在思索著。
倫詠暢輕輕地說:「去睡一覺,把這件事全忘掉,明天我不准你請假。」
話筒彼端仍舊靜默,靜到他錯以為她或許離開了也說不定。
就在他準備出聲之際,她細柔的聲音小小聲地響起。「我知道了,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