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安靜舒適的安家大廳中——
「你們竟然要我和他同居?!」安小葳的叫聲,簡直要響徹雲霄。「為什麼,我不明白?」
「我和你爸都覺得這樣很好啊!可以加快你們之間的感情,又可以更瞭解對方作息,這不是一舉兩得嗎?」安夫人鎮靜地喝著茶。
「一點都不好,我才不想和他……」安小葳急得跺腳。「我跟他又不認識,怎麼可以這樣?」
「你不認識黑曠,怎麼會跟他在游泳池畔幹那種事?」安夫人仍是一派悠閒。
安小葳茫然地張大了嘴,隔了半晌,才突然驚叫起來。「什什什麼事?」
「別瞞我啊!」安夫人滿意地微笑。「我已經從女傭人美月那兒偷聽到啦!真是,年輕人是衝動點,不過也要看地點場合啊!」
「那是誤會、誤會。」安小葳捧著頭,難得失態地跳著。
「什麼誤會,美月見你們全身赤裸裸地抱在一起,這樣還叫誤會?」安夫人不可置信地說。
小葳自小就是個好孩子,若不是傭人們偷看到,在私下傳得揚揚沸沸,她也不敢相信,女兒竟然這麼大膽!
光天化日之下,兩個人竟然這麼猴急地……
呼呼呼!真是青春啊。
「我不要這個未婚夫!」安小葳眼見辯解無效,乾脆來個全盤大逃避。「竟然這麼輕薄,第一次見面就對我……太可怕了。」
「是這樣的嗎?」安夫人懷疑地看著她。「可是媽媽聽說,你當時滿臉紅暈,一副很高興的樣子,而且你的手可是將他攬得很緊啊!」
「這……」安小葳的臉瞬間紅了起來。這樣說起來也沒錯,她當時的確是滿陶——不是啦!
是那個男人太不要臉了,他仗著自己力氣大,強行侵犯她,她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啊!
可是……那火辣的吻彷彿烙印,不但印上她的唇,更深深地印人她的記憶裡,直到現在她都還清楚記得,他強烈的氣息與味道。
眼見安小葳反應竟然如此異常,安氏夫婦不禁面面相齦,接著,突然露出算計的笑容。
呵呵呵,小葳可是第一次,在兩人面前露出真性情呢!原來她也會有反抗的時候,嗯嗯,很不錯!
「看來,你是喜歡他的囉!」安夫人故意曲解她的話,滿意地點點頭。「很不錯,現代的年輕人進展的很快啊!看來我們不需要擔心了。」
「我才不要呢!」安小葳連連跺腳。「太冒險了,我跟他之前根本沒見過面,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就這麼貿貿然訂婚,還要同居,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誰說你沒見過他?」安氏夫婦異口同聲地說:「早在十幾年前,你倆就見過面啦!」
「誰啊?」安小葳模不著頭緒。
開玩笑,這個多年來她見過的男人,可以用一貨櫃、一貨櫃來形容,誰會記得自己看過的每一隻猴子的長相?
當然她不會!要她從眾多猴子……不,是男人中找出未婚夫,那不是強人所難嗎?
「他是小曠啊!李斯曠。」安夫人提醒她。「李斯公爵的養子,你很小時他來過我們家,我記得當時,他還打破你爸爸最心愛的花瓶呢!」
啥——米啊?!
「他不是黑氏第三個兒子嗎?怎麼會是李斯曠!」
安小葳失聲叫道。
「黑氐家族本來就以神秘著稱,我也不明白,小曠怎麼會是他們家的人,不過小曠本來就只是李斯夫婦的養子,如今他們都已經去世,相信他們也贊同小曠回到黑氏去。」
當地一聲,安小葳頓時變成化石。
李斯曠!是他?!竟然會是他!
一股不知道是酸、是甜、是苦、是辣的感覺,整個湧上心頭。
那個讓她第一次嘗到恥辱的男生,竟然會是自己的未婚夫?!
真、是、太、有、趣、啦——
安小葳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從牙縫擠出這句話。
可惡,當年他讓自己那麼出糗,她的仇都還沒報咧,沒想到他竟然又再度來佔惹她!
「我不要這樁婚事。」安小葳尖著聲音說道。
「可是這是你自己答應的。」就是他了,從小到大,能讓小葳產生這麼大反應的人,就只有他了。
看來,他會是很適合的人選,安夫人開心地差點笑出來。
「我……我現在反悔了,我不想嫁。」
氣歸氣,但安小葳心裡其實很清楚,任何男人都能讓自己要得團團轉,惟獨他。
黑曠,卻不是她所能掌握的男人。
他太聰明太冷淡、太狡詐太難以捉摸。更重要的是,他竟然讓她有種抗拒不了的感覺。
這太可怕了。
「你為什麼不想嫁?小曠可是難得的好丈夫,黑氏企業又是亞洲屬一屬二的集團,你好多世伯的女兒都想嫁給他。」
「這和我沒關係,我不想跟任何礦物有關聯。」安小葳沒好氣地說:「爸媽你們是怎麼回事兒?我們家已經夠有錢,有必要去巴著黑氏家族嗎?」
「你這是什麼話?」安夫人生氣了。「是小曠自己上門提親,你也答應,現在倒來編派我們,不管!無論如何你都推不得。」
「為什麼?從小到大我都很乖巧,我每次都乖乖聽話,今天讓我任性一次都不行嗎?」
嘴巴上這麼說,事實上,每一次她都陽奉陰違,反正她只要擺出可憐的姿態,灑下幾滴眼淚,自然會有代罪羔羊。
只是這次,似乎是沒那麼容易過闋了。
「不行,你要怎麼任性都行,只有婚事,我絕不讓步。」安夫人也固執起來。
「在這裡一點自由也沒有,我受夠了。」安小葳氣母親不懂她的心思,硬要將她往虎口裡送。
算了,既然如此,她也沒有必要繼續再當乖女兒了。
若為著一點點優渥的生活而失去自由,甚至連談戀愛的權利也被剝奪,那她寧願不當安家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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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提著兩個大皮箱,安小葳跌跌撞撞地衝出家門。
真是太過分了,枉她當了那麼多年的乖女兒,媽媽竟然真的那麼狠心,硬逼迫她嫁給那個可惡又可怕的男人!
哼!她就不相信,自己會逃不出這個荒謬可笑的婚姻。
氣咻咻地站在路口,安小葳打算投奔自己的「媽幾」言初初,初初一個人在台北工作,一定肯收容她的。
提著皮箱走了幾條街,今晚的計程車生意特別好,走了十多分鐘還不見一輛空車,這還不打緊,老天像是存心與她作對似的,竟然滴淌答答下起雨來了。
吼不優雅的「人之初」差點罵出口,她慌慌張張地躲進騎樓,嘟起嘴瞪著墨黑的天空發呆,邊還不死心地攔截計程車。
就在此時,一個身影鬼祟地走過她身邊,向她瞄了幾眼,然後若無其事地走開了。安小葳也沒注意,注意力仍然放在來往的街車上。
突然,肩頭被大力推了一下,安小葳一個站立不住,當場跌出騎樓、摔倒在紅磚道上。
「你做什麼?!」大雨滂沱中,她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看到一個黑影,正粗魯地拉扯她的提袋。
「放開,爛人死人賤人!」意識到自己碰上什麼事情,安小葳不禁又氣又怕。
「包包給我!」男人非常粗暴,一手扯過她的提袋,另一隻手猛推她的臉。
「不要!」她咬牙切齒說:「放開你的髒手,別碰我的臉啊!這可是價值千萬的珍品,髒手別亂推。」
「臭三八!」男人低陣一聲,扯斷皮帶、拿到提包後,便將安小葳推進了水坑裡,接著匆忙逃走了。
撫著熱辣辣的肩膀與手臂,安小葳呆了幾秒,忍不住「哇」地哭出來了。
嗚嗚嗚,她怎麼這麼衰啊!長這麼大,她還沒像今天如此狼狽過,等不到計程車,還被雨淋了一身,更可怕的是竟然碰上了搶劫!
嗚嗚嗚,誰來救她啊!
都怪那個黑曠不好,若不是因為他,自己就不會和媽媽鬧脾氣、也就不會離家出走,之後的事當然更加不會發生,這個該死的礦物,根本就是受詛咒的傢伙。
愈想愈悲從中來,安小葳坐在雨裡,淅瀝嘩啦地大哭起來。
下雨的夜晚,人人都回家享受溫馨去了,只有偶爾掠馳過的車輛,在雨幕中亮起一對燈光。
而從小嬌生慣養的她,此刻卻像被全世界遺棄似的,孤單地坐在冰冷的雨中。
忽然間,一輛原本已疾駛而過的車,突然慢慢地倒退回來,一直退到安小葳面前,然後降下車窗。
安小藏正哭天搶地,為自己乖舛的命運悲泣,根本沒注意到眼前發生了什麼情況,直到手臂再度被人攫起,她才尖叫起來。
「夠了!」黑曠受不了的別開臉;一指插入耳中。
「請住口。」
「你是誰?別碰我!我已經沒有錢了,走開。」她迭聲地說,手臂拚命扭動著。
聽到她的話,黑曠神情一怔,狹長的眼中突地凝起森冷的眸光。「剛剛有人搶劫你?」
「你是誰?」安小葳看清眼前的人後,三千瓦的怒火陡然燒起。她推開他,罵道:「走開,你這個惡魔、混蛋、豬蛋、王八蛋,不要讓我看見你。」
黑曠一愣,不明白她幹嘛像仇人似的罵他,可見她神情淒楚,雙眼紅腫,身上還有不少擦傷痕跡,口氣不禁軟了下來。 』
「你受傷了,我送你回家。」
「我沒有家。」安小葳抽噎地說:「為了你,我被我媽媽趕出來了。」
雖然是她自己離家出走,不過說來說去,都是因為他的關係,所以他當然得負起責任啦!
「為了我?」黑曠更加不明白了。
「因為我不想嫁你,我媽火了,就把我趕出家門,這樣你知道了嗎?」也不怕黑曠難堪,安小葳大聲地將事情始末說了出來。
哼!尷尬吧,臭傢伙;羞愧吧!無恥的傢伙。
沒想到——
「這樣啊!」黑曠面無表情地摩挲著下巴,像是完全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原來我是如此重要,重要到讓人人都稱讚的安大小姐,漏夜淋雨出走。」黑曠露出一絲微笑。「既然如此,我更加不能放你不管了。」
說完,雙手輕巧一撈,瞬間就將安小葳攔腰抱起。
「你想要做什麼?」安小葳尖叫。「放開我,救命啊!強姦啊、殺人啦、放火啦、搶劫啊——」
黑曠根本不去理她,他像扛一袋馬鈴薯似的,將安小葳丟人車中,接著回到駕駛座位上,利落地朝家門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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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強力噴嚏隨著鼻水,吹翻了一疊衛生紙,安小葳紅著鼻頭,乖乖地縮在沙發上。
「喝杯熱茶。」黑曠放了一杯茶在她面前。
安小葳瞪了他一眼,原本想說「姑娘我死也不吃你家半粒飯、喝你家半滴水」,不過她實在是又倦又餓,根本沒力氣要脾氣,只得拿起茶杯慢慢狂吸猛喝。
噢噢!還是好餓哦,剛才她浪費宵夜時段,忙著打包行李,現在可好了,又不能跟黑曠討東西哈,安小葳只有鼓著一張臉,悶不吭聲地坐著。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黑曠往沙發一躺,長腿瀟酒地翹起。
「不用替我擔心,你省省吧。」安小葳敵意地看著他。
「你似乎很討厭我?」黑曠眸中露出一絲促狹。
「俄當然討厭你,因為……」安小葳大聲說道。
「因為……」
黑曠揚起一道眉,等著她繼續說下去。可安小葳「因為」了半天,卻說不出個好理由,她訕訕地閉上嘴,乾脆不說。
「因為你討厭我比你聰明、比你睿智,你知道我不像其他男人一樣,可以任你耍弄,所以你怕我?」
他果然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安小葳心中警鈴大響,但表面仍力圖鎮定。
「哼哼,你未免也太愛自抬身價了吧,」她故意不屑地冷哼。「我安小葳討厭人,是從來不需要理由的。」
「是嗎?」黑曠理解地點點頭。「我真的有那麼糟,糟到你寧願與父母決裂、也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正是如此!」安小葳雙手交握胸前。「而且我堅持要有婚姻自主權,我才不願意自己的未來,葬送在可笑的口頭承諾上。」
「可笑的口頭承諾?你是說你自己親口答應的那個承諾嗎?」黑曠故意用話刺激她。
安小葳瞪他一眼,口氣甚惡地說道:「是的,女人總有改變主意的權利。」
黑曠十指交握,淡淡地說:「雖然你不要我管,但是基於多年情誼的份上,我還是必須知道,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這……」說的也是,從小生長在富裕家庭裡,別說是做事了,就連米她也沒煮過一粒,可這次鬧得這麼僵,她才不願意回去當米蟲。
「我……我找工作。」她說得很大聲。「反正我有雙手雙腳,餓不死的。」
「好,那告訴我,你會些什麼?」
「笑活,我可是大學畢業,會的可多了,譬如……」她說:「企業管理、審計學、行銷管理、管理學啦……」
隨著愈說愈多,她自己也愈來愈心虛,說到最後,聲音小到只有她自己能聽得見。
黑曠勾勾唇,一臉不予置評的表情。「姑且不論那些理論性的東西,在實務上的效用如何?可連基層員工都沒當過,就想跳升管理,你不會以為會有那麼好的事吧!」
「那、那我可以當總機、秘書啊!」
「是啊!全世界任何女人都可以當總機、秘書,只有你安小葳沒辦法。」黑曠眼中透出瞭然的神色。「你受得了別人的呼呼喝喝、冷淡與不屑,或者是上司的性騷擾?」
「只要我用這甜美的笑容當武器,我相信這些事是不會發生的。」安小葳十分天真地說。
黑曠聽到她的童言童語,忍不住訕笑。「既然同樣都是賣笑,你不如當我的情婦,如何?」
什麼?!安小葳震驚地望著他。「情婦?你竟然敢這麼說,你竟敢對我這個未婚妻,提出這麼下流的交易?」
「喔,你願意承認我的身份了?」黑曠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什、麼、嘛!這個壞心眼的傢伙,到這個時候還想佔她便宜。
「你有問題啊!若我願意和你在一起,我何須離家出走,傻子!」
「這倒也是,恕我失言了,安大小姐,我以為你會喜歡這個主意的。」
「不客氣,我原諒你。」安小葳翹起指尖,自顧自地端詳起來。
「你一定以為,憑你的家世與外表,所有的女人都不會拒絕你吧?但很可惜,我就是那惟一不想愛你的人。若沒事的話,我想要走了,麻煩你送我到朋友家,謝謝你的招待。」
望著她自傲而稚氣的小臉,黑曠在心底無聲地笑了。
真是個倔強的女人啊!太有趣了。
對於女人一向無往不利的他,竟然也會有碰釘子的時候!
他承認,自己對安小葳確實是太急躁了一點,可是,在那樣的環境下——藍天白雲、碧波池畔,還有個全身光裸的可人兒。
尤其他又知道,那個可人兒,是他的未婚妻,教他怎能不衝動?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在一瞬間獲住他的目光,只有她安小葳。
他很高興的知道,在她充滿誘惑與甜美的外表下,有一顆叛逆而不羈的心,而不是無用的柔順與臣服。
看來一切都是注定的!
安小葳天生就注定該成為他的女人、他的妻子!她愈是不願意,他就愈想要將她奪到手。
因為——這就是狩獵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