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頭僅剩下一塊碎銀子,為了節省開支,凌易毅然放棄村口那家氣派的屋舍,選擇現在住的這家簡陋茅舍。
此時,他和衣躺在一堆發霉的稻草上,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
晚飯時那碗稀到不行的粥,根本就無法填飽他的肚子,才躺沒多久,他的肚子就餓得咕咕叫了。
哦∼∼他的背、他的腰、他的腿……他不禁懷疑自己身上沒有一塊長對位置的骨頭。
更令他鬱悶的是,染兒居然一喝完粥就溜得不見人影。
唉!可憐他孤枕難眠,窩在一堆發霉的稻草裡……
凌易正在自怨自艾,「吱呀」一聲,柴門被推開了,一股濃烈的藥味衝鼻而來。
「誰?」他猛的坐起身,卻扯痛了扭到的腰骨。
「是我。」「失蹤」的紫染端著水盆走進來。
「我還以為你今晚睡別間屋了。」淒易訕訕的說。
「茅舍一共才兩間屋,總不至於將屋主趕到外面去吧!」聽出他話裡帶著「幽怨」,紫染不禁失笑,「你的腳還好吧?」
她放下手裡端著的水盆,轉身點亮桌上的油燈。
「當然--好啦!」他死鴨子嘴硬。
「真的好嗎?」她挑起彎彎的秀眉,笑得過於甜美。
「當然--其實一點也不好。」接觸到她促狹的目光,凌易就像顆洩了氣的皮球。
尤其是他被狗咬傷的那條腳,簡直不像是他自己的!唉∼∼他不禁覺得自己像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子。
「我突然覺得自己很沒用,還說練過武,結果連走個路都不行。」凌易越說越沮喪。
「你有傷在身嘛!」
提起那個傷,淺易更加鬱悶。
「想當初我第一次去採集染料的時候,表現得比你現在糟糕得多呢!」紫染一邊說著和爹去採集染料時的種種趣事,一邊動手脫下他腳上的靴子。
在他痛得低吟的聲音裡,她拔下了他的靴子。
紫染抓著他的一隻大腳丫,移近了油燈仔細觀察著。
嗯,比她想像的還要更慘一點,腳板起滿了水泡,有些甚至磨破了,滲出的液體還將襪子給粘住了。
「走了那麼多路,我的腳一定不好聞,你……」能不能先放開啊?凌易的俊臉發紅。
「你的鞋子太差了。」紫染皺著眉道。
「差?我的靴子可是花一百兩銀子做的啊!」如果不是腳丫子還抓在她手裡,他都要跳起來了。
衣飾是一個人的門面,對商人來說尤為重要,因此他的衣服都是選擇最好的質料,在京裡最有名的製衣店指定最好的大師傅制做的。
而他的靴子更是交由聯升鞋莊的大師傅精心制做,根據可靠消息,鰲拜的官靴也是指定這位大師傅制做。
「鞋不好。」她堅持己見。
「怎麼會不好?」凌易拎起一隻靴子爭辯道:「你看都走了那麼多路,連鞋型也沒改變呢!」
「這雙鞋走不了長路的。」
聽得此言,凌易無話可說。
穿得起一百兩銀子一雙鞋的,都不是什麼泛泛之輩,出則車馬,入則乘轎,這是常事。因此,做鞋的只需考慮如何將鞋做得氣派好看,配得上穿鞋人的身份,而不是去考慮如何在長途跋涉中穿得舒適。
單就這一點來看,這價值一百兩銀子的鞋確實不是好鞋。
其實選鞋子就像是婚姻,外人看的只有美貌、財富、地位……可合不合腳只有自己才知道。
凌易若有所思。
「這水涼得差不多了。」她忽然道。
凌易還沒回過神來,大腳丫就被按進熱水裡-
那間,像有千百把小刀在割他的腳一樣!
「痛、痛、癘啊!啊啊啊……」他慘叫連連,顧不得要維持男兒氣概了。
「你忍著點。」見他一臉痛苦的樣子,紫染也覺得心好痛,可是按著他大腳的兩隻手卻絲毫不放鬆。
她如果不這麼做,他這雙腳很可能會化膿,甚至還會更糟。
「嘶!好燙!」既痛又燙,凌易頻頻抽氣。
「水燙些草藥的功效才能滲入皮膚裡。」她輕聲解釋。
「草藥?」哪來的草藥?凌易一怔,隨即醒悟到紫染的失蹤是摸黑為他採草藥去了。
「你不要命啦?萬一從山上滾下來,或是被猛獸給咬了……」他越想越覺得害怕。
「我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裡嗎?」紫染笑得好溫柔。
「你的手都傷成這樣了,怎麼會是好好的呢?」凌易注意到她手臂上有許多疑似被茅草劃傷的小傷口。再往下看,不僅是手臂,她按著他雙腳的手上更多!
滾燙的藥汁雖然有活血散淤清創的功效,可是接觸破損的皮膚時所引發的疼痛也實在讓人難耐。他一個大男人都想要逃走了,何況是她一個嬌弱的女人?
凌易注意到她因為忍痛,額角布上一層細密的汗水。
「放手吧!我不會再逃了。」他輕歎一聲。
「你真的可以?」她有些猶豫。
「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可以放心的依靠我,當然如果有需要,我也會放心依靠你的。」凌易捉住她的小手,握在大掌裡,湊在唇畔輕吻。
「不要,我的手很髒的。」紫染紼紅了雙頰,掙扎著想抽回手。
「不會吧!髒的不是我的大腳板嗎?」他打趣道。
「哈哈哈……」
兩人笑成了一團。
這天晚上,他們相擁躺在農家發霉的稻草床上,聽著茅屋外的秋蟲呢喃,分享著彼此的體熱。
「我心裡一直有個夢想。」朦朧中,紫染輕道。
「嗯?」
「我想要一個大院子,裡面種滿紅花、郁金、靛藍、黃-……」她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輕,終於--她墜入夢裡的大院子了。
聞著她身上的草藥香、聽著她細細的呼吸聲,凌易忽然覺得錦衣玉食也不過如此。如果時間可以停駐,那他希望就停駐在這一刻。
「幸好,我沒傻得將你這寶貝讓給顧家那個肥婆。」凌易湊過去在她的唇畔輕輕偷得一吻。
雖然他們的婚姻源自於他自私的欺騙,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卻越來越慶幸自己當初的謊言了。如果不是那樁定親的謊言,他不可能得到如此珍貴的寶貝。
「染兒,我愛你。」凌易在她耳畔輕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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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眠,等凌易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秋日的陽光穿過牆壁上的裂縫,照在他光裸的腳板上。
「染……」他微笑著,正想將身邊的可人兒擁入懷中,可伸出的手臂卻攬了個空。
人呢?
染兒去哪裡了?
凌易坐在土炕上發呆,卻看見一雙半舊的布鞋端端正正的放在他的床頭邊。
一定是染兒留給他的!
凌易拿過布鞋,喜孜孜的往腳上一套,大小正合適,他踩在地上試走好幾步。
嗯,不錯,軟軟的很舒服,就連磨破的腳也不太覺得痛呢!
「咕咕咕……」一個嬌小人影追著一隻雞從窗外跑過。
「染兒!」他推門急喊。
「客人是在叫我嗎?」嬌小人影轉過臉,濃眉大眼配著黑紅黑紅的臉蛋,原來是這屋子的女主人。
「不,我不是叫你,我在找我的娘子,她不見了。」凌易有些著急。
「沒有不見啊!我看見她一大早就上山了。」
「一大早就上山了?怎麼不等我呢?」他忍不住埋怨。
「等你?呵呵……那不是連黃花菜都涼啦?」山裡的人性格爽朗,這家的女主人也不例外。
凌易臉一紅。
「你的媳婦兒上山前還關照我殺隻雞給你補補呢!」女主人揮揮手裡的菜刀。
「補?」
「對啊!別看咱家這只公雞瘦,它可強壯了,拿來給你補正適合。」看見他眉頭緊皺,她還以為他是在嫌棄她家的公雞瘦呢!
「哦∼∼」凌易一本正經的點點頭,心裡則直嘀咕公雞強不強壯干他什麼事?「我娘子說了她要去山上的哪裡嗎?」
「不就在山上嗎?」
「呃,她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
「該回來的時候就會回來唄,總不至於在山上過夜吧!」
「可是……」濱易還想說些什麼,那只「強壯」的公雞已經跑開了。
女主人提著菜刀追上去,一邊跑一邊嘟囔著,「奇怪,看他的樣子不像很虛弱,怎麼行房的時候卻喊得像殺豬似的……」
「行--」行房?!凌易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由此可見昨晚他浸草藥時喊得有多驚天動地了!
真是丟人啊!
生怕她轉回來再說出什麼驚人之語,凌易趕緊離開。他想去找紫染,可是房山那麼大,他根本不知道上哪裡找。
他守著進村的唯一道路,眼巴巴的望著入山的羊腸小徑,等啊等的,一直等到太陽都快下山了,才看見一個被背簍壓彎背的嬌小身影。
凌易三步並作兩步街上去,一把搶過她的背簍,那沉重的份量壓得他的手臂整個往下一沉。
「啊!怎麼是你?」紫染被嚇了一跳,發現來人是他後才放鬆下來。 「你上山時為什麼不叫醒我,難道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嗎?」想到她有可能不信任自己,他有些受傷,「萬一你在山上出事怎麼辦?如果……」
「是是是,明天我一定找你陪我上山。」紫染笑嘻嘻的。
他原本準備了一大堆說服她的話,沒想到居然這麼簡單就達到目的,一時倒有些傻眼,當下訕訕的說:「哪怕我睡得再熟都要叫我,就算揪也要把我揪起來。」
「好,一定。」她從善如流。
「好--我們回家去。」他背起背簍,伸出一隻手去牽她的小手。
「嗯。」紫染將小手放進他溫暖的大掌中。
相視一笑,兩人並肩往農舍走去。
夕陽西下,村子裡炊煙四起。鄉間小路上,不時可見荷鋤歸來的農人,和放牧歸來的牧童……
竹笛聲裡,凌易忽然有種錯覺,彷彿他倆也是生活在這恬靜山村裡的一對平凡夫妻,正攜手走向屬於他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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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採集完原料就完事了,想不到這只是開頭,更繁複的工作還在後頭。
將採來的各種植物依品種揀開,這他還能理解,可誇張的是,居然連同一植物的根莖葉都要分開。
「不都一樣,為什麼要分開?」將葉子放進放莖的簸箕,又將葉子放進放根的簸箕,凌易終於忍不住提出抗議。
「怎麼會一樣呢?」她回道。
「難道同種植物還有差別嗎?」他好奇的問。
「當然有差別,就好比相思木,單用它的枝條,若加入石灰水,就是皮紙色;若用銅器做染具,就是淡棕色……」說起自己擅長的領域,紫染滔滔不絕的。
「沒想到這小小的染料也有這麼多學問。」凌易頗為驚訝。
「當然,染料的學問可多呢!鑽研一輩子也不一定鑽研得透。」她小小的得意了下。
「小生愚鈍,還請娘子繼續指教,小生一定洗耳恭聽。」他學著唱戲裡的書生行了一個大大的揖,逗得她咯咯嬌笑。
「指教是說不上啦!」紫染不吝指導,「爹研究得出的結論是,不僅同種植物的不同部位能染成截然不同的顏色,即使是同一部位也可能因為採摘時間的不同,而造成不同的染色效果。」
「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聽起來確實有些不可思議,不過我們家染的色彩比別家染制的更純粹,就是因為我們採集原料時,都是分時段採摘的。」
「分時段採摘?」他不解。
「是啊!一般天色越早,製成的染料顏色就越偏綠,所以在某一時段裡,我只採摘同一種材料,等過了時辰就不再採摘了,這樣就不會混淆時間,也更容易控制色澤。」
「可是這簍子裡明明有很多種……」
「這種植物的採摘時間過了,不正代表另一種植物的採摘時間剛好開始?」見他一臉苦惱的樣子,她不禁失笑。
「啊!我還真是笨。」凌易拍拍自己的頭,恍然大悟。
「你不是笨,而是個人有個人的專精。爹在世的時候,常說隔行如隔山……」想起慘死的爹,紫染不禁有些黯然。
「爹他老人家雖然去世了,可是你還有我呢!」看出她情緒低落,凌易抓住她的手,寬慰道。
「嗯,我還有你。」她點點頭,很快的振作起來。
他們嘴裡說著話,手裡幹著活,不知不覺中,一大背簍的植物都被分揀完了。
「紫--」凌易才想說什麼,卻聽見她的肚子發出一串饑鳴。
「我、我有些餓了。」自己的肚子叫個不停,紫染有些尷尬。在山上跑了一天,她早就飢腸轆轆了。
「那我們就……」
「客人,吃飯囉……」他的話被主人招呼的聲音打斷了。
「來了∼∼」兩人齊聲應道。
洗淨雙手,他們坐在屋裡那張缺了一角的飯桌前。
「吃啊!是自家養的雞,燉了一天,可好吃哩!」女主人熱情招呼,還特地挑了塊雞屁股夾進凌易的碗裡。
「呃,謝、謝謝。」想起女主人追雞時說的話,凌易心裡頗不自在。
「快吃啊!這只公雞可是好幾群雞的爹呢!」女主人催促道。
「好。」他硬著頭皮嚥了一口,勉強自己嚥下去。
幸好,這只據說已經子女成群的公雞平時喜歡鍛練身體,雞屁股還不至於肥得令他無法下嚥。
「來來來,喝湯。」
凌易嘴裡的雞屁股還沒嚥下,男主人就又熱情的舀了一碗湯遞過來。
「謝謝。」凌易有些招架不住他們的熱情,尤其那碗湯裡還飄著一股怪味。
「我在裡面放了很多淫羊藿和菟絲子。」男主人側過身,特地為他詳細說明。
「哦∼∼」凌易雖然不懂這兩樣是什麼東西,卻也明白了這怪味不是因為雞肉壞了,而是放了調味料的緣故。
當下,他端起碗來大大的喝了一口。
「聽我婆娘說,你在『那方面』不行,」男主人湊到他耳邊悄悄的道,「這兩味藥是我特地給你加上的,有壯陽的功效。」
「壯,壯……」陽?!乍聽此言,他的眼睛都快凸出來了。
「別擔心,兩味一齊下,一定管用的。」男主人伸出手來拍拍他的肩膀,鼓勵道。
「噗哧」一聲,凌易辛苦含了半天的雞湯,全數噴發在主人的大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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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房山忙碌了半個月,凌易和紫染終於踏上回京的路。
「終於回家了。」坐在堆得高高的牛車上,聞著縈繞在身邊的染料香,紫染開心的道。
「嗯,我們要回家了。」生繭的大手將她攬進懷裡,凌易黑瘦的臉上亦滿是笑意。
一路風塵,當滿載著染料的牛車停在凌記織染行門前時,他們驚訝的發現,織染行已經重新開業了。雖然那些蟲蛀鼠咬的痕跡無法消除,不過招牌和櫃檯都擦得亮亮的。
「好漂亮的房子啊!」趕牛車送他們回來的男主人,忍不住讚歎道。
「漂亮?」酸易一怔,隨即微笑,「是啊!真的很漂亮。」
住了半個月的破茅舍後才發現,當初一度被他認為是廢墟的地方,竟也可以媲美宮殿。
「我先回去了,我家那口子還在等著我哩!」幫他們一起卸下染料,拿到了自己的報酬,男主人趕著牛車歡歡喜喜的回家了。
「爺、夫人,你們終於回來了!」聽到熟悉的聲音,通寶從裡面跑出來。
本來凌易還擔心通寶在京城裡活不下去,沒想到這小子看起來不但沒吃什麼苦,臉上還胖了一圈。
「通寶,你胖了。」
「爺,您變黑變瘦,也更結實了。」
兩人不約而同開口。
「多虧那些囤積的料子,不然我還真胖不了。」通寶笑嘻嘻的道。
「那些次品真能賣出去啊?」凌易有些驚訝。
「能賣能賣,只有一批料子那些老百姓不要,其他的都賣得很好呢!」通寶笑得眼睛都快沒了,「除了應付日常開銷之外,剩下的幾十兩銀子都在我這裡呢!」
「帶我們去看看那批料子。」兩人異口同聲。
「好好。」見他們的默契如此之好,通寶傻了傻才回答。
來到修繕好的庫房一看,他們便明白那批料子為什麼賣不出去了。因為這批料子是明黃,是皇家御用的顏色,擅用者一律殺無赦。
「這些……」紫染秀眉微皺。
「這些本是要供宮裡使用的,可是他們不滿意這顏色,所以就一直擱著了。」凌易解釋道。
既然宮裡不滿意,這樁買賣自然也做不成了,連帶先前為了「鋪路」所花的人力財力,都成了泡影。又因為這料子是御用的明黃色,連轉賣出去的可能都沒有。
這就是去年年終盤點時,凌記織染行大虧損的主因。
若換作平時放著也就罷了,可現在他的資金少得可憐,這批布能不能賣掉倒成了關鍵。
「除了拿到寺廟去,恐怕也沒有第二條出路了。」凌易頭痛的說。
「捐給寺廟,這些錢不就等於丟進水裡去嗎?」通寶急得直嚷嚷。
「其實也不是沒有出路,只是……」紫染欲言又止。
「還有其他出路?夫人,您倒是快說啊!」通寶急忙問。
「說吧!」他亦鼓勵道。
「爹去世前正在研究如何將染色與防病治病結合在一起,雖然還沒成功,不過我們已知道一些染料具有藥用價值,比如黃-和郁金,它們都能染制黃色,可是郁金還能染制紅色,它們都有防蟲作用,黃-還能防治皮膚濕疹膿瘡……」紫染解釋了下。
「我明白了,這些料子可以再染一次,然後拿去賣給那些皇子皇孫們做內衣。」通寶開心得直嚷嚷。
「這恐怕不行吧!」她笑得有些尷尬。
「怎麼說?」凌易有耐心的問。
「這個研究才剛開始,還不知道怎樣的量才是安全的,也沒能解決水洗後防治效果下降的問題。」她低著頭,沒有勇氣看他失望的表情,「況且現在再染也太晚了,這些料子已經過漿,吃不住顏色,再怎麼染也不會比現在更好。」
「那說來說去還是一場空啊!」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就是指通寶現在這樣。
「不能做衣服,咱們還可以做別的啊!」商人的頭腦靈活,凌易立即就想到變通的法子。
「做別的?」紫染一怔。
「宮裡有許多需要長期保存的御用書籍絹冊,防蟲防蛀一向是令人頭痛的問題。我們用泡過黃-水的緝料制做一些書皮、冊封,不就能解決這問題了嗎?」
「對啊!書冊不能用水洗,自然不存在水洗後防治效果下降的問題。因為不是直接穿在人身體,也沒有安全問題,就算劑量大些也沒問題。」聽得此言,紫染有如醍醐灌頂一般。
「我們還可以專門替人染制帳簿、經書之類需要長期保存的東西。」商人的直覺告訴他,這次挖到致富捷徑了。
「太好了,我馬上去求見採辦的公公。」通寶歡呼雀躍。
「不許去!」凌易一聲斷。
「為什麼?」
通寶和紫染一臉不解。
「這次我要他親自來求咱們。」他高深莫測地道。
「什麼?!讓他來求……」
「讓、讓他來求咱們,這可能嗎?」
兩人又是一陣驚疑。
「嗯。」凌易點點頭,「等製成第一本冊子,我會親手抄錄一部《金剛經》送至潭柘寺供奉。」
「潭柘寺?」
「就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常去的那座寺廟?」紫染不知道潭柘寺的地位,通寶可清楚得很。
「是啊!就是那座。」凌易笑得很篤定,「聽說住持正在為經書遭受蟲蛀而發愁呢!」
「高!到底不愧為爺啊!」通寶彷彿看見白花花的銀子像水一樣,源源不斷的滾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