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子薔深深吸了口氣,房間裡還是像她離開的時候一樣,有著剛剛曬過的氣味。
"你知道我最喜歡這裡的什麼嗎?"按著窗台,子薔帶著少有的感性。
"昧道。"姚華從後面抱住她,她沒有拒絕。
"你怎麼知道?"
"大家都喜歡這裡的味道,就像是整間房子剛曬過一樣。"
"嗯,對就是這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子薔轉過身面對他,現在的感覺太好了,她想要延續下去。
姚華捧起她的臉,吻了下去。"天花板,秘密,就在天花板上。"
"嗯。"這一吻吻得子薔的心又亂了起來,為什麼每次她剛剛覺得他不夠好的時候,就會發生一些事情,讓她又覺得不能任性的離走開?
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嗎?
姚華將上衣脫下,用身體逼著她,往床上倒,柔軟的床墊承接著子薔的重量,就像一雙溫柔的大手,撫觸著她的身體。
在眼神的示意下,子薔脫去了上衣,病後初癒的胴體,猶如少女的體態,羞赧青澀的表情,更令姚華心動。
姚華爬上了床,輕柔的吻著子薔脅下的傷疤。"痛不痛?"
"嗯。"子薔搖搖頭。"我不懂你。"
"怎麼說?"姚華的吻一路往下,子薔的肌膚依舊讓他著迷。
"你看起來像是對自己很注意的人。"
"是啊。"
"可是,你明明已經那麼不舒服了,為什麼還不願意去看醫生?"
"是啊,為什麼呢?"姚華順著她的話講,子薔的顫抖令他興奮,伸手解開褲帶,姚華跨跪在子薔的身上。
舔!舔!姚華的舌尖,舔著子薔的櫻唇,子薔抖動的更厲害了,姚華重重的吻著她,子薔的唇帶著些冰冷,她好緊張。
"你在怕?"
"我沒有。"子薔扭過臉去,不願承認心裡的陰影。
姚華心裡明白,指端唇邊更是輕柔。"不用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嗯。"子薔點點頭,為姚華的體貼高興,嘴裡卻還是硬氣。"我說了,我不怕,啊!"
像這樣一步一步慢慢來,從來不是姚華的習慣,在床上,他總是想在最短的時間內挑起女人的性慾,只要她們想要,姚華隨時可以給。
但是,看著子薔的恐懼,姚華那裡還能只顧著逞其私慾呢?拖動著鼻尖,姚華讓雙手,扶在子薔的腰側,雙唇,則親吻著子薔的下腹。
子薔全身一震,無從著力的兩隻手,抓擰了床單。
姚華的雙手用力,一舉挺起了子薔的上身,舌尖,則順勢從下往上,終結在子薔的口中。
姚華溫暖的身體與溫柔的雙手,再也不能夠給她安全的感覺,她的雙手往後一撐,站了起來。
但太過柔軟的床墊,卻讓她迎面倒了下去。
姚華跟在她後邊撲了上去,翻轉過來的子薔的臉上,都是淚痕,子薔用雙手指住臉。"不要看我!"
"嗚,嗚。"子薔一邊抽著鼻子,一邊哭出聲音。"我好怕,我還是好怕,不管我說了多少次,想了多少次,我就是沒有辦法不怕。"
"嗯,我知道。"空泛地,姚華喉底升起苦澀,那一天,那個樣子,如果在她的心裡真的一點陰影都沒有留下,姚華反而會擔心了。
"對不起,我,我真的好想要你,我一直都是好愛你的,你知道嗎?"子薔的雙手始終擋在臉上,她不敢去看姚華失望的表情。
為什麼還會這樣呢?那天被救回來之後,她不是已經釋然了嗎?她不是應該早就已經釋然了嗎?
那是一場可怕的意外,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為自己的運氣不好,就像有人天生就容易踩到狗屎一樣,她,於子薔,就一腳踩進了屎堆中。
每天子薔都會讓自己再想清楚當時發生的事情,她總是以為,所有的恐懼都是因為看不清,只有隱身在黑暗裡,恐懼才有生存的空間,因為看不清的黑暗,是人類想像力潛生的溫床,這世界上,再也沒有比自己的想像還要更恐怖的東西了。
可,她怎麼還是這麼沒有用呢?當初她所擔心的,也就是以後在姚華面前再也無法坦然,那麼,她的存在還有意義嗎?
早早她就發現了,不管是催眠後的姚華,還是原本的姚華,都是重視愛甚於情的。
如果自己無法滿足他想要的愛,自己也不會得到他能給予的情吧,只是,情或愛,她喜歡的又是那一項呢?
有時候人真的很難不去相信命運,僅管子薔總是任性的企圖掌握自己全部的人生,但,每每在緊要關頭,就是會出現一些令人無法掌握的事情。
小時候因為不喜歡讀書,便在家裡種花,等到覺得玩夠了,想要去唸書的時候,爸媽又因為最小的弟弟生病,必須帶著他出國求醫。
當時自己認為或許是時機到了,便接下了家裡的工作,幾年後,小弟終究敵不過病魔失去了生命,父母卻因此看開了一切,深入南美洲的腹地,專心探究著地球上最後的密境,不願再回家。
當時不過廿出頭的子薔,本想賣掉所有的家產,到外地去討生活,這時才意外的發現,原來房子與地都已經抵押成為死去弟弟的醫藥費。
由床墊的波動,子薔知道姚華匆忙的離開了,聽著關門的聲音,子薔抱著枕頭痛哭了起來。
沒想到,就連她的愛情也是這樣的結局,因為意外而結合的男女,在她以為終於找到了終生的目標的那刻,卻發生了令人惋惜的綁架事件。
雖然追根究底,這只能說是自食惡果,但事情的發生,還是太巧了一點。
咬著枕頭,她哭得好傷心好傷心,可是,哭有什麼用呢?還是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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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子薔受的苦,姚華只有自責著,但再強烈的自責也無法寬慰受傷的心,真的只能夠靠時間嗎?
治療師就跟姚華說過,子薔外表看起來雖然好好的,可是受到那麼大的創傷,她不可能完全沒有後遺症,最大的可能,就是她對做愛會心生恐懼。
唉,都給他說中了嘛。
打開水龍頭,冷水傾盆的往姚華的頭上灌,可惜冰冷的水滴,一點也未能平息姚華心中的火焰。
關上水,姚華呆站在淋浴的簾幕中,他需要的,是更大量的冰涼。
隨手抓條浴巾,姚華快速的衝下樓,坐上停放在後院的電動車,姚華放在方向盤上的雙手,禁不住的開始抖動。
穿過後院修剪整齊的樹籬,眼前就是姚華的目的地,方整的泳池。
跳入水中,姚華奮力的游著,似乎想把一切的不愉快都游掉一樣。
來回十圈後,姚華漸漸得到了平靜,泡在池邊的按摩缸裡,姚華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心裡盤算著什麼時候有空,可以帶著子薔回家。
現在這種情況下,讓她回家或許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只是……撇開他對花朵的恐懼不說,他那裡會有空閒的時間呢?
掬起一捧水,看著手中的水流自指隙間滑落,大家對小明是不是太好了一點?
當時子薔剛進醫院的時候,小明口口聲聲答應著,要做給大家看,結果呢?兩天,才兩天就弄擰了一個大案子。
更可恥的是,他竟然拍拍屁股就跑了,莫名其妙的留下了一個俱樂部要集訓的消息,人就不見了。
將弄濕的頭髮理理順,反正,他本來也不可靠的,就算他在家,也沒什麼用處,十七號美達,十八號美順,十九號必須審定下一季的企劃,也好,那就十九號吧,企劃案可以在車上審。
對了,這幾天先找個人把子薔家裡的事情調查一下,或許真的只是一場誤會,那麼就可以不用那麼急了。
說到急,眼前的當務之急應該是解開子薔的心結,和自己的恐懼吧。
回憶起當時的畫面,姚華忿怒地拍打著水面,在激起的水花中,他彷彿看見了三個人的身影交疊在一塊。
和子薔不一樣,對於處理不美好的經驗,姚華的方法是完全不去想它,漸漸慢慢的,他就會忘了。
在姚華想來,如果老是去想著那樣的情況,對自己的精神祇是更大的折磨,歎了口大氣,顯然,這兩種方法都不很好,至少,兩個人都沒有辦法不去介意那一幕。
吁,長長吁了口氣,天空的雲彩像是拉長的麵團,小時候姥姥總是做出這樣形狀的面疙瘩給他們吃。
卷雲?姚華對於自己還記得它們的專有名詞而感到自傲,從小就跟著父親學做生意的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學習經商以外的事情。
他所學的每一件事都得是跟做生意有關的,結果呢?
沒有什麼結果,就是過日子嘛,姚華冷漠的想著,如果自己跟小明一樣,可以過著那樣逍遙的生活,會不會就是催眠過後的自己呢?
子薔,她真的愛上的,應該是藏在自己心底那個輕鬆自在的姚華吧。
無意義的拍打著水面,看著水光被自己的掌心帶成一片薄幕,等下,就去醫院求診吧,老是這樣吐下去,也不是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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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著小包包,那是子薔惟一的行李,裡面還剩下個幾千塊,足夠她回到花東老家了。
坐在姚華家裡的大車裡,子薔聽挺謝王伯那位不苟言笑的老人家的,不是他幫忙弄車的話,子薔就只能靠著兩條腿下山了。
只是,他,應該會告訴姚華的吧。
拉開黑綢的窗簾,窗外天氣晴朗,以前她想都沒有想過自己可以坐在這樣漂亮的車子裡,更何況,現在還是驅使這樣高級的車子呢。
緊緊的抱著小背包,一眼瞥見姚華放在椅子上的雜誌,子薔拾起翻了翻後,便放到自己的包包中。
就當做是特別的回憶吧,誰知道以後還見不見得到他?
看他剛剛離開的那麼急,一定是很生氣吧,如果這個病根怎麼都好不了,那她待在他身邊,就只有做女傭的分了。
看他那個樣子,肯定不會讓一個女傭坐進他的車裡的,不過,在這裡工作也是不錯的。
那麼大一個院子,只有樹沒有花,怪可惜的,那王伯跟自己頗投緣,也許,在被姚華嫌棄了之後,她還可以在裡面混個園丁做做,也是不錯的。
車子逐漸下了蜿蜒的山路,子薔知道快要到山下了,到了山下,她就可以自己叫車,這麼大的一輛車開到市區?想想她都幫它痛。
對了,回家前得先到小咪家一趟,先把她的鑰匙交給管理員伯伯,奇怪,她好像總是跟管家之類的伯伯投契,嗯,這可不是個好現象。
小咪家,那是她又愛又怕的地方啊,強迫自己笑出來,不要到天台就沒事了,嗯,不,自己會那麼放不開,或許就是因為沒有"舊地重遊"過。
緊緊的抱著自己的手臂,子薔需要多一點的力量,有誰可以給她力量?有誰?
"停車!"透過對講機,子薔交待著,到這裡已經可以了。
在司機的服務下,子薔下了車,隨手招了輛計程車,說明了小咪的住處,今夜,或許再在她那張大床上睡一覺,也是挺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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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咪的房門前,今天挺熱鬧的,十六樓不算小的公共設施裡,竟然滿滿的站著都是人。
而且,都不是好人。
有穿洞的,有染髮的,有刺青的,少數幾個看起來乾乾淨淨的,卻是面目猙獰。
可喜的是,他們都沒有喧嘩,安安靜靜的守在門外,像在等著主人回家。
由累積的垃圾量看來,這個活動進行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其實這裡的人只是全部人數的一小部分而已,大部分的人都在天台上觀望著門口。
這些人彼此之間並不交談,若是偶爾聽到零星的談話,也不過是尋常不過的問候。
管理員上來過三次,每次的勸退都無功而返,這些人既不吵,又不鬧,就連便溺都很規矩的到天台的房間裡。
整棟住戶中,除了幾戶剛好碰到同一班電梯上下之外,根本沒有人知道在這上面,聚集了這麼多的人。
這些人的目標,當然就是,小咪。
不知道是誰從開始傳的,若是有人能把咪姐帶到明簾幫老大眼前去,就可以得到一千萬賞金。如果能把咪姐身上的一樣東西帶過來,便可以得到一億的賞金,只是到底是那樣東西,沒有人知道,因此,大家只好到這兒來碰碰運氣。
聽說咪姐為人海派,好講道理,從來不會為難兄弟,在黑白兩道都挺吃得開,因此,只要知道消息的,都過來了。
大家都是一樣的心思,遇著了她,讓她從這些人裡面選出一個來,再請求她將身上所有的東西都留下,讓剩下的人爭。
這個協議是大家十天前就決定好的,只是沒有想到,十天了,咪姐竟然一次都沒有回過家。
昨天聽到另一個消息,說是咪姐出國了,因為這個緣故,今天到這兒的人才變少了些。
轟轟轟!
開始運作的電梯吸引了幾個人的目光,但大多數人還是在做自己的事情,看書的看書,玩電動的玩電動,看電視的看電視。
幾天的經驗下來,大家大概都明白了電梯可不是一個人坐的。
數字燈慢吞吞的閃動著,十,十一,十二。
聽著一群人小小聲的報數,大家的目光也跟著被吸引了過去,根據他們的瞭解,十三、十四樓的住戶流行走樓梯,所以,過了十二樓接著就是十五、十六樓了。
而十五樓住了三戶上班族,現在並不是上下班時間,莫非?
十四,十五,大伙的心,隨著燈箱的燈越來越緊張,當電梯停在十六樓的時候,可以聽到所有人都倒抽了口冷氣。
電梯的門緩緩的打開,出來的,是一個年輕女子的窈窕身影,手上掛著一串小咪的招牌工具,鑰匙。
"咪姐!"十幾個大男生一起叫著,嚇得子薔差點又回到電梯裡面。
靠近電梯的男人大概早料到了會有這個可能,在見到子薔後,很快的按住電梯。
樓上的人顯然聽到了樓下的叫喊,爭先恐後地衝了下來,一時之間,原有的秩序完全被打亂,子薔害怕的縮回到電梯裡面。
好在那些人雖然大聲,但沒有一個人走進電梯,因為在電梯口,那個按住電梯的大漢正用他巨大的身體,擋住了身後的人潮。
他歪著臉看著子薔,又看了看。"小咪?"
子薔用力的搖頭。"我不是。"緊張的回話讓她的聲音都啞了,重重的咳了幾聲,子薔又說了一次。"我不是。"
壯漢將目光落在子薔手中的鑰匙上。"這是她給你的?"
子薔注意到他的目光,趕快點頭。"我是她朋友,她把房子借給我住。"
"她去哪了?"
"出國,兩個月。"
"那個國家,什麼時候走的?"
"墨、墨西哥,一個多月前。"那個壯漢不像是流氓,倒像是警察,一句一句的問話,卻令子薔心安定了不少,至少,這些人看起來是沒有惡意的。
扶著電梯站了起來。"你幫我跟他們說,我不是小咪!"
帶著激賞的眼光,壯漢多看了她兩眼,不錯嘛,很有膽識。"你叫什麼?"
"子薔,於子薔。"其實子薔並不像他想的那麼勇敢啦。
"安靜!"大漢將身體轉了個面,這樣可以面對多一點人。
這時在他身邊的人都聽到了兩人的對話,有幾個已經悄悄的往外跑了,這個舉動讓場面更混亂。
"大家不許動,裡面的不是咪姐,是薔姐!"薔姐,嘿,她什麼時候有了這個名號的?
"咪姐一個月前到墨西哥了,薔姐是她的好友,我們現在來請薔姐跟我們說幾句話!"
子薔嚇得腿都軟了,要她跟大家說話,老天爺,饒了她吧。
在壯漢的幫忙下,大家圍成一個圈,把她團團圍在中間,人群中有不少見過小咪的,立刻證實了兩人的不同。
不過幾句話的時間裡,原本擠得水瀉不通的廊道上,現在只剩下小貓兩三隻,其中,當然還有那個壯漢。
子薔注意到壯漢朝著另外幾個人使了使眼色,那幾個就乖乖的下樓了,變得空蕩的廊道上,面對壯漢的眼光,子薔心裡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老天爺,千萬千萬,千萬,不要,再來一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