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向晚的天幕總是—抹的淺藍,堵塞停滯的空氣裡,透著粘膩的膠稠感。
晚飯過後,大夥兒齊聚客廳。
花顏兒穿上溫馥萱提供的一襲水藍色無袖長裙,她的飄逸更添了淡淡的清純。
「溫公子,恕我直言,敢問你們是隸屬哪個族群?為什麼你們的居住環境及習慣都如此特殊?"她下意識地梭巡著頗令她不自在的服飾,她覺得自己幾乎裸露大半身子。
溫馥萱與其餘兩人面面相覷,溫馥萱則對他使個眼神示意。
他沉吟著斟酌半晌後才道:「顏兒……姑娘,既然你已經意外地降臨此處,那麼我想我們就有責任告訴你一些事情。」
「這說起來恐怕會相當不合理,但是請你相信我們絕對句句屬實。」溫馥萱是在替她作心理建設。
花顏兒不由得也配合地認真點點頭。
「是這樣的,你此時此刻所存在的世界,並非你原來的世界。」他有些語拙地表示著。
聞言,花顏兒悚然心慟,難道他們已知曉她的真實身份?不,不可能的,怎可能會有任何破綻讓他們察覺?她不禁戒備起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花顏兒試探性地欲引導出他們深層的企圖。
「還是我來說了。」溫馥萱真受不了老哥那張今天失去表達水準的笨嘴,「顏兒,你現在不是在唐朝,而是在中華民國。」這樣的組合教人驚奇。
「中華民國?"她前一刻才鬆口氣,但隨即又因這陌生的國號緊繃起來。「這兩者之間……」
「有一千多年的歷史。」程叔非常雞婆地「提醒」。
花顏兒似遭雷擊地呆若木雞。
溫胤寧兄妹兩嗔怪地白了程叔一記衛生眼。
程叔認錯地低首後悔,他也認為自己似乎太過直截了當了。
「你們……」驟襲的話語教她熱淚盈眶,「你們是在……說笑吧?"怎麼可能?她才昏迷短短一夜啊!
「顏兒姑娘,我知道這是一個很難教人心平氣和去接納的事實,但你確確實實是置身千年後才會有的國家。」溫胤寧怕過度刺激她地輕聲細語。
花顏兒緩緩地搖晃起頭額,滿溢的淚霧破匣地跌彈出,「我該相信這樣的荒謬嗎?"她緊緊啃著下唇瓣。
「顏兒……」溫馥萱挨近她身畔,輕輕地摟住她的香肩,傳送真心的安慰及支持。但,她的隱隱顫悸卻反倒令溫馥萱心擰不已。
「我去清理一間房間給顏兒姑娘。」程叔委實心疼這迷失在時空的標緻女娃兒。
「我要回去,我—定要回去!"猝不及防地,花顏兒恍若歇斯底里地狂衝出去,眾人皆來不及阻撓。
花顏兒奮勁一躍飛揚上天,但僅消數秒,她便又功力散盡地摔墜於草地上。療傷期間所發的功根本無法持續,激動的她渾然忘卻此點。
溫胤寧來不及像早晨時一樣接住她,只能憂心如焚地摟起動也不動的她,卻發現她已淚痕狼藉地哀泣到不能自己了。
他情不自禁地將淚人兒的她擁入懷裡撫慰佇立一旁的溫馥萱及程叔也只能幽幽歎息。
今晚的第一道涼風輕悄掠拂而過。
連日來花顏兒都落落寡歡,總是獨坐在房裡望天長歎,惆悵的烏雲罩在她憂憂芳顏上。溫馥萱不忍心任由她憔悴下去,於是又發揮「急功女好義」的熱情精神,並盡量利用現代的五彩繽紛來使她能暫時拋開心懷!
「顏兒,今天的氣候涼爽,我帶你四處繞繞逛逛,好不好?"她顯得興致盎然。
花顏兒婉拒道:「對不起,我沒心情。」抿了抿唇,又說,「倘若破壞你的雅興,請原諒。」
溫馥萱執起她細嫩的柔荑,「我美麗可人的顏兒姑娘,你再這麼封閉自己也無濟於事呀!依我看,你倒暫且拋開那些目前束手無策的苦惱,敞開心懷盡情享受二十世紀的神奇新穎,我擔保你這唐朝人會驚異到流連忘返!」光是一輛代步表的座車,就大大超乎她的想像之外了。
花顏兒仍舊踟躕,外面完全迥異的世界,令現在可謂沒有法力的她膽怯。
「算我央求你,你就順了我的心嘛!"溫馥萱連撒嬌這終極手段都出招了。
「可是,我怕……」
「唉,怕?有嘮什子好畏懼?有我關照你呀!"見美人兒軟化,她再接再厲地乘勝追擊,「再不然我也可以Call老哥回來,呃……只要他沒離開報社去採訪。」她這妹妹並非虛有其名,老哥那種一工作便渾然忘我、六親不認的態度,她可是一清二楚。雖然爸媽往生之後,他的性格裡有某部分坍方了……但,他應當還不至於會扔下工作,而專程返回陪她們。
「啊?採訪?"花顏兒又鴨子聽雷了。
「哎呀!這些以後有的是機會慢慢解釋,現在你只管到我房裡換件衣裳,然後咱們去好好地Happy一下。」溫馥萱將她從靠近窗欞旁的椅裹拖拉起身。
「黑皮?"花顏兒皺眉擠眼地益加不著頭緒。
「就是快樂嘍!"溫馥萱推著她的背往外走。「我講的英文。」
「英文?"她卻暈頭轉向了。
「我看我還是閉嘴好了。」溫馥萱甘拜下風地臣服於她較好奇更堅強的發問精神。
甫駕車上路,溫馥萱就開始後悔自己費盡唇舌的提議了。因為美人兒十足是無所不問的問題機器,小到車內設備,大至街景店家。不消一刻鐘,她已急需五百西西的白開水來拯救口乾舌燥了。
然而仔細想想,其實也是值得的,因她已達到讓顏兒一掃心陰霾的目標。
「溫姑娘……」花顏兒尷尬地吐吐舌頭,「馥萱,咱們下—站到哪裡?"稱謂已遭糾正數回了,卻仍三不五時會故習復萌,「我們已經逛過服飾店、麥當勞、CD專賣店,接下來哩?"
「瞧你如數家珍的模樣。」溫馥萱莞爾道,「那些壓根算不了什麼,在一座城市裡那都是最基本的需求。」幸虧沒直接帶她赴百貨大廈,否則她恐怕不「研究」完每層樓誓不罷休。
「原來未來世界是如此神奇!而我居然能『先睹為快』。」花顏兒這會兒倒迷惘於該慶幸或是難過了。
「可惜有得必有失,文明發展極致未必是全然造福人群的好事。許多『覺醒者』都竭力在推廣反璞歸真了。」溫馥萱頗有感觸地道。
「文明導致許多災難嗎?"
「災難倒算少,不過災禍卻是顯而易見的事實。」溫馥萱按下啟動鍵,CD唱盤音響緩瀉波蘭作曲家蕭邦輕柔流暢的Minuten Walzer。
「這……音樂是吧?"方才於CD專賣店時,溫馥萱已概略為她介紹過,「實在好清脆,卻又那麼有力量,真是悅耳。我同姊妹到客棧聽過琵琶,但就沒這個教人心裡柔軟舒服。」她老覺得那音律太哀戚。
溫馥萱激賞兼詫異地斜睨她一眼,「喲!你挺敏銳的嘛!現代人都未必具備你這種欣賞鋼琴的能力。」乾淨的琴音亦可使她內心寧謐。
「是嗎?"她竊喜道。
接著,她們抵達了金石堂。當然,溫馥萱是對花顏兒註解為「賣書的地方。」而她也自然又成了好奇寶寶的指導者。
窩在書局裡兩個鐘頭,她倆各抱了一袋子書冊,準備上路返回牧場。
溫馥萱甫將車引擎發動,後車座的門霍地被打開,繼之衝進一個狀貌狼狽的昂藏男子。
「快開車!"那子的手赫然亮出一把教人窒息的槍。
「你是什麼人啊?"花顏兒渾然不覺那支黑色玩意的威脅性及危險性。
「顏兒!"溫馥萱力持鎮定地要她別輕舉妄動。
男子倉皇緊張地回首,看見正極力追緝他的大批警員從街角轉出,他益顯地氣急敗壞吼道:「叫你快開車,聽到沒有!」他晃動著手中似隨時都會走火的槍支。
眼前這番景況,溫馥萱只有依言踩下油門,馳騁而奔。她可不想正值璀璨芳華便無端成槍下亡魂!
男子脅迫她將車子駛往人煙稀少的野郊。但,槍擊的彈傷卻讓他痛苦難當地臥趴長座椅上,咿嗚的呻吟。
「馥萱,他……他流血不止!怎麼辦?"目前無力施法的她也愛莫能助。
「我……我看先將送去急診室吧!"溫馥萱逐漸顯露出壓抑的惶懼,畢竟這種倒楣事還是生平頭一遭。
「不!我不去醫院!"男子又勉力地咬牙舉槍。他現在於這風聲鶴唳之際去求醫,豈非自投羅網!
「可是……」花顏兒瞪視他壓在腹部的手,指間不斷地緩緩汩溢出刺目的紅艷。
「我說不去就不去!我自己可以解決。」槍傷對一名職業殺手而言,根本是家常便飯,但這次他卻慘遭滑鐵廬,不僅任務功敗垂成,還讓自己受了重傷,真不知該怪自己不夠機警,抑或警方過於巧詐?
溫馥萱暗忖著他也許是身份敏感的人物,但人命關天,她不能眼睜睜見他讓死神拖向地獄邊緣。對了,程叔本身對醫療頗具研究及實務經驗,現在唯有仰仗程叔了。
念頭甫行,她便當機立斷,將車子改駛往牧場方向。
抵達牧場後,她們齊心協力地將身負重傷的男子扶下車。
「你們帶我到哪兒?"意識渙散的他,仍注意自己是否身處危境。
「你別說話,我們不會害你的。」溫馥萱吃力地支持他沉甸軟乏的身軀,「我真是天下絕無僅有人『人質』,居然會掛憂於歹徒會魂歸離恨天!」
他們甫進屋,正在看晚間新聞的程叔便大驚失色地從沙發上彈跳起來,「這是怎麼—回事?"他悚目驚心地盯著那渾身傷痕纍纍、血跡斑斑的男人。
「程叔!這些雜七雜八的暫且擱著,你趕緊幫他把體內的彈頭取出來。」溫馥萱和花顏兒將他安置在長沙發上。
「什麼?」他快昏厥了。
「程叔!你別再瞪眼睛,白白耽誤救人時機了。」花顏兒委實憂慮他會血干人亡。
程叔甫鎮靜,便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雖然他並沒啥信心,但情況緊急他也只得硬著頭皮上陣了!
「顏兒,你去廚房把我剛煮好的熱開水倒在盆子裡拿來;馥萱,你先把他的衣服剪開,我去準備需要的用具。」程叔指令一下,大夥兒各自分別進行。
溫馥萱找柄銳利的剪刀,將他遍染深赤血漬的衣裳剪開,她訝異地察覺他有副賞心悅目的好體魄。霎時,她為自己偏差的焦點給攪惹得羞澀!
—切準備就緒後,程叔膽戰心悸卻小心翼翼地開始取彈頭的工作。當然,之前已經讓他喝點酒來代替麻醉藥。
溫馥萱為防他痛得咬斷舌根,便找了飯匙讓他咬著;但那痛徹骨骸的巨疼,仍令他難受地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勁道益發強力地愈箝愈實緊,溫馥萱亦隨之痛到淚水都被擠湧出眼眶了。
「馥萱,你忍忍……」見她疼至臉都扭擰了,花顏兒也急瘋了,若是自己無所不能的功力尚存就好了。
—番折騰之後,彈頭終於被取出身體,但那男子也同時讓昏迷征服了,而溫馥萱雪皙的柔腕也可憐地紫黑成一片腫脹。
報社裡—片忙碌的景況,每個人皆講效率及確切性地各司其職著。
溫胤寧正埋首案牘力趕一篇新聞稿。
霍地,褚晨薇邊高揚著手中的電腦打字稿,邊提尖嗓子喊著:「胤寧,最新出爐的消息!"
溫胤寧甫抬眼,她已瞬間挨近桌前。
「什麼消息?」
「總編剛剛交給我的。」她將紙張遞予他,「明早要見報。」
「這種近乎壓搾的疲勞轟炸,誰能照單全收地消化?"溫胤寧迅速瀏覽之餘,也不忘咕嘀幾句。
「換個角度思考嘛!"褚晨薇雙臂支撐桌沿,「老編其實是賞識咱們的能力,才會將諸多重要的新聞讓我們處理。你該感激涕零的,其餘的記者可是眼巴巴地盼著這種可遇不可求的好運呢!"
「我非常樂意讓賢,這樣的器重只是把我累得心力交瘁,斑蒼霜發疾速萌生!"他的言辭是已難再嗅聞到分毫抱負的氣息。
「唉!有時候真是弄不懂什麼才是你掏心關注的?"褚晨薇蹙眉歎道。「你對生活與週遭的人都保持著一段無形的距離,記者的身份將你掩飾得很好,你看似用筆在關懷社會,事實上你總是獨善其身地冷眼旁觀,一點參與感都不見蹤跡!"
「沒想到你還鑽研心理學?"他撇唇一哂。
「你少挖苦我!"褚晨薇皺了皺鼻樑,「我只是誠實表達自己的感受。」
「那你肯定有顆曲折的心。」他又扯揚唇畔。
褚晨薇氣鼓腮幫子,「你老是拐彎虧我!"但,她心底卻暗暗為這樣的相處感到甜蜜。
溫胤寧不承認也未否認地聳聳肩。「言歸正傳吧!"
「好啊!請教你對這則消息有啥驚世高見?"她有些賭氣地挑眉道。
「這上面的資料說那個逃逸的殺手有挾走人質,知道有幾人嗎?"他欲瞭解得詳盡些。
「聽說那名職業殺手是躲進一輛白色喜美的轎車裡,而車裡兩名應該是女人的人質就這麼倒楣地被劫走了。」情報的正確度多高值得存疑,畢竟其中部分都源自現場目擊民眾的片面供詞,眾說紛雲,這結果是歸納後的面貌。
「白色喜美?兩個女人?"溫胤寧在腦中濾析著,他胸臆間不自主地凝聚一股不祥預感,「知道車號嗎?"
「警方沒來得及抄錄。」她頗為遺憾地說。
溫胤寧相當敏感地再瞄了瞄紙上列寫的案發地點,約略核對大致的蛛絲馬跡後,他險些休克地雙手發軟。
不會有這樣該死的巧合吧?!馥萱的車子恰為白色喜美,而昨晚她說會赴金石堂購書,並且順道帶顏兒到處逛逛散散心,難不成這兩個人質會是……老天爺!抓起電話,他即刻按下家裡的號碼。
溫胤寧心裡默禱著自己的臆測錯誤,但願只是他神經過度,「快接電話!"每陣聲響都催得他心浮氣躁。
「你……你沒事吧?"褚晨薇憂慮著他突然的奇怪舉止。
「喂,哪位?"彼端傳來程叔穩斂的聲音。
「我是胤寧……」他的話被民。
「胤寧!我正好要打電話找你!"程叔的慌張透過話筒亦相當明顯。
溫胤寧的心剎那間澆涼了大半,他顫悸的忙著詢問:「是不是馥萱和顏兒發生什麼事了?"
「的確有滿嚴重的事情發生,電話裡我也說不清楚,你趕緊回來一趟吧!"
「程叔!你先告訴我馥萱和顏兒是否安然無恙?"他簡直已經在咆哮了。辦公室裡的同事紛紛投來好奇目光。
「她們沒事,你趕快回牧場來吧!"程叔催促道。
「好,我馬上回去。」他掛上話筒,立刻抓著車鑰匙往電梯衝奔,但,仍未忘邊回首交代,「晨薇,報導就麻煩你先替我完成了。」語畢,他也已消失於適時啟敞的電梯內。
褚晨薇只能訥訥無言地愣著,究竟怎麼一回事?馥萱和顏兒又是何方神聖?居然有本領讓淡漠冷峻的他這般瘋狂地關切緊張著?!
此時此刻,她的迷惘教自己悲哀因為他的世界,她甚至連起碼的邊緣也未能沾上!
弄懂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之後,溫胤寧不由得大發雷霆。
「馥萱,你簡直荒唐胡鬧!"他忿忿地拍擊了書桌面一掌。
「當時他命在旦夕,我怎能狠心地撒手不管呢?"溫馥萱並不認為自己的做法有錯。
「但他是個惡貫滿盈的殺手呀!倘若對方是個沒有危險性的普通人也就罷了,可是現在的情況容不得你—意孤行,任意妄為!"他有保護她的重責使命。
「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又怎樣?畢竟他現在手無縛雞之力,並無威脅到安全之虞啊!"她竭力為他的去留遊說一家之主。
「馥萱,你究竟是怎麼搞的?"他眷愛的妹妹不是從來都對他這大哥言聽計從的嗎?"那個小子與你非親非故,甚至還拿你當人質,你為什麼還要護著他?"
「我……」她也不確定自己在想些什麼?
「我們必須將他交予警方,我絕不允許有號危險分子潛藏在我們這裡。」溫胤寧強硬地撂下通牒。
「哥,我拜託你千萬別這麼做!"溫馥萱秀眉糾結地急切嚷求道。
「那個傢伙講刺耳點根本是社會蛀蟲,毋須憐憫同情,那些施捨給他都嫌浪費!"他深惡痛絕那種人渣地句句尖苛。
「也許他是迫不得已讓人教唆擺佈呢?哥,你別這樣偏執成見嘛!"她違背常理地極力袒護著。
「我們給他機會,那麼當他持槍掠奪人寶貴生命時,又何嘗賜予那些冤魂苛活的機會?"他就不相信能拿槍終結一個呼吸個體的冷血動物,會殘存啥慈悲心懷?
「他目前的景況已經相當淒慘了,我們不可乘人之危地落井下石。」她仍堅持初衷。
「跟這種將屠命視為家常便飯的兇惡歹徒,還需要脫褲子放屁地對他講道義嗎?"他絲毫不肯讓步。
「唉,你就不能寬容些嗎?"
「我的仁慈早已被扼毀殆盡了。」自親生父母慘遭不幸的那一刻起。
兄妹倆劍拔絮張地針鋒相對,教書房門扉外邊的花顏兒及程叔憂心忡忡。
「程叔,怎麼辦?他們再這樣火爆下去,後果恐怕很難圓滿收拾。」花顏兒不希望他們兄妹失和。
程叔沉吟地撫挲灰淡的落腮鬍。
「我看進去攪和攪和,緩衝並稀釋他們之間緊崩又火味濃稠的氛圍。如何!"他不甚高明地建議道。
「這樣好嗎?"花顏兒擔心弄巧成拙,「我們若冒冒失失地闖進去,會不會把情況搞得愈加糟糕?"、「總強過讓他們再爭執下去吧!"他挑眉道。
「那……」她嘀咕半晌,「只好遵循你的謀略進行嘍!"她委實也擠不出更高桿的良策了。
「好,隨機應變。」
花顏兒慎重地頓了頓首。
程叔首當其衝地旋啟門入內,並且節拍緊湊地劈頭就問,「胤寧、馥萱,我要做宵夜來滿足我的五臟廟,你們要吃點什麼嗎?僅管呈報給我,我一律包辦服務。」
「程叔,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哦!我想吃肉包子、饅頭這類可以撐脹肚皮的食物。」花顏兒配合地歡悅喜道。
「哥,你不可以這麼蠻橫固執!"
「你居然為個連姓名都不知道的殺手這般詆辱我?!"他倆依舊旁若無人地你來我往。「好,蠻橫就蠻橫吧!總之,我怎樣就是不容許那會危害全家安全的人繼續逗留於這兒!"溫胤寧抓起話筒?即欲按一一O號碼。
「哥,不要!"溫馥萱眼明手快地奪走無線電話。
花顏兒就近利用纖盈柔軀抵阻欲衝前去的溫胤寧,「你別衝動,冷靜點嘛!有話好說。」
程叔亦護著頗受驚嚇的溫馥萱,「是呀!沒解決不了的難題,而且動粗並非文明人的習慣風格。」
「教我冷靜倒不如請她仔細思考,到底堅持的是哪椿?"溫胤寧氣急敗壞地直指妹妹咆哮道。
「我說你們先各退一步審視癥結為何才是首務。」花顏兒輕吁口氣地交叉藕臂於胸前,原來不止他們那時的人才容易火爆!她暗忖。
「對呀!兄妹何必動干戈呢?"程叔亦力扮和事佬。
「是他冥頑不通情理,我何嘗和他起衝突。」溫馥萱稍稍降火地酷聲道。
「你……」
「好啦!到此為止。」花顏兒阻撓他倆再度的尖嘴薄舌,「我想你們今晚是談不出個所以然了,我建議咱們先各自回房休息,一切就擱到明兒個再說,好嗎?"
「好主意,我贊成。」程叔附和道。
花顏兒忙不迭地推拖著余慍未熄的溫馥萱往門外走,「馥萱,你先到我房裡幫我整理你為我挑的衣裳。」
「好,省得讓某個暴君荼毒我的腦細胞!"臨出門,她仍不忘賭氣地諷刺道。
聞言,花顏兒只得迅速地將門扉闔閉上。
門內,溫胤寧懊挫地重擊書桌面一掌,「程叔!顏兒不瞭解我的煩惱苦衷無可厚非,但為什麼連你都這樣反常地縱容搞不清楚利害關係的馥萱?"
「胤寧,你並非不知道馥萱悲天憫人的菩薩性格,你要她任由一個人自生自滅是不可能的,更遑論要她親手送人上刑台!"程叔剖析道。
「這有差別嗎?"
程叔簡單一句,堵得他啞口無言。
「胤寧,我知道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蠅?"他始終冀望他能夠早日走出那緊緊勒縛著他心懷的灰晦陰霾。
「可是……」
「胤寧,我也相信身負重傷的那個殺手,還不至於有足夠的力量威脅到我們的安危。而且,依那個人頗俊朗的容貌來看,也不似什麼喪心病狂之徒,你就暫且寬寬心吧!"
「怕只怕人心隔肚皮,我委實無法信任那種人。」他的情緒終究紓緩許多。
「你想吃點什麼?我給你準備。」程叔不著痕跡地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千萬別跟我客氣,否則你就是瞧不起我的廚藝哦!"
「什麼都行,只要是您張羅的東西,我的胃都會服服貼貼的。」他討好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