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寶兒不敢置信地盯著眼前的男人,張大了嘴,也瞠大了眼,結結巴已地說:「你……你怎麼……」
「我來幫你看看電腦,你上次不是說電腦怪怪的?」柳爭君嘴邊帶著笑意,說著他好不容易才想到的借口。
一瞧見她那麼吃驚又開心的樣子,他忽然覺得,他以前似乎錯過了很多事。
「哦,對……對,那……電腦還沒……沒好。」
「你不請我進去嗎?」
「呃……當然……當然,我……請進……」她像個白癡一樣,同手同腳的請柳爭君進門。
因為今天是星期天,方寶兒的養父、養母都在,一見到柳爭君來訪,都熱情地招呼他。
「爭君,我們有好一陣子沒見面了吧?你那間動物醫院的生意怎麼樣?」方爸爸順口問道。
柳爭君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客氣地對他點點頭。「還好,只是有時候會忙不過來。」
方媽媽更是熱烈地道:「你難得來這裡,等一下就留下來吃晚飯吧!」
因為方家兩老把柳爭君當兒子看待,因此常對他噓寒問暖。
但是柳爭君卻有些靦腆,為了不給方家的人添麻煩,所以在動物醫院開業之後就顯少在方家出入了。
柳爭君本想開口拒絕,但是見他們都那麼開心,只能微笑點頭。
此時,方寶兒不太高興地插話進來,「媽,人家爭君是來找我的,你不要一直拉著他不放。」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獨佔他一個人。因為……他好不容易主動來找她,她簡直快樂得全身輕飄飄,而月是快飄上了天。
「喲,你這小丫頭是吃醋了嗎?」方爸爸取笑道。
方寶兒的臉漲紅得跟煮熟的蝦子一樣。「我……我哪有?只是爭君要來幫人家修電腦,你們拖住人家了啦!」
但是方寶兒口是心非的反駁顯然無效,因為方家兩老早就將她那一點小小心思給看透了。
尤其是方爸爸,一路看著柳爭君從獸醫系畢業、動物醫院開業,就等著他不知道要在什麼時候向他提親。
可惜的是,柳爭君都還沒有動作,他這個因膝下無子而收養來的寶貝女兒,就天天往人家家裡跑。而這一跑,也跑了五年多,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不過看今天柳爭君親自找上門的樣子,他們也應該是抱孫有望了吧?「好了、好了,你們先上樓,等—下我送果汁上去給你們。」方媽媽出來打圓場,也及時拯救了方寶兒那張快燒到冒煙的小臉。
「謝謝媽。爭君,我們上樓吧!」
說罷,她興奮地拉著柳爭君上二樓。
留下方家兩老在客廳中對望,深覺好事近了。
再回想起他們正式收養方寶兒的那一天,她躲在柳爭君身後以恐懼又害怕的目光盯著他們瞧的模樣,他們依舊對她心疼。
也衷心期盼,這個他們打從心裡疼愛的女兒,能夠得到幸福。
一進入方寶兒的房間,發現她的房裡添了好幾個書櫃、換了張較大的書桌,柳爭君這才驚覺,原來他有好久沒有主動來找過她了。
也許池文矢說得沒錯,他的確是太頑固了,企圖壓抑自己的愛意,只為了想要將方寶兒改造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偏偏方寶兒雖然單純,但自主性很強,沒有人可以強迫她做她不喜歡做的事,因此她還是不改偷東西的習慣,有一點任性但不驕縱,讓柳爭君有時也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最後,竟連自己的心也被她給順手牽羊了。
有時柳爭君回想起來,便覺得……也許這就是緣分吧?!
不過,此時此刻,他的心裡倒是和池文矢等人一樣有個疑惑,那就是方寶兒的房間就這麼大,擺滿了上學要用的書,那她平常偷來的東西放哪呢?總不可能在牆上弄個保險箱藏起來吧?在他們認識她的這幾年裡,她哪—次出任務不是把背包裝得鼓鼓的回來,那些東西說不定連保險箱都放不下,得用金庫了。
那……東西呢?疑問在每一個人的心中埋了好久,但是卻沒有人開口去問,只能期盼柳爭君大發慈悲先開口打聽消息了。
可惜的是,柳爭君不喜歡方寶兒偷東西,因此要他幫忙問是不太可能的,所以池文矢只能探聽再探聽,卻也沒個頭緒。
看來方寶兒的保密功夫,也很了得。
「電腦在這裡。」
沒發現柳爭君一臉疑惑,方寶兒掀開防塵套,露出買了一年多的電腦,然後打開電源,讓柳爭君做檢查。
柳爭君暫時拋開一連串的疑問,坐至電腦桌前的椅子上。
「我先幫你查查看有沒有毒。」
他將防毒軟體的光碟放進CD—ROM裡,然後執行,卻察覺方寶兒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
「寶兒?」
「啊……我……我……那個……我……我只是……」方寶兒的臉迅速燒紅,然後直揮著手退後。
那是因為她那樣看著他發呆,讓她覺得自己跟那些花癡和蒼蠅也沒有兩樣了,嗚……
「寶兒,不要再退後了。」看到她腳邊的電線,他好心地提醒道。
「什麼?」因為看到柳爭君站了起來,她又退了—步,卻剛好絆到電線,讓她大叫一聲,「哇!」
「寶兒!」
柳爭君心一緊,立刻伸手去拉了她一把,不然她肯定摔了個四腳朝天,可她卻像是在害羞,竟馬上縮回自己的手。
「寶兒,你怎麼了?」柳爭君皺著眉問道。
他不明白,平常老是喜歡黏著他的小女人怎麼突然變了樣子,難不成……她有什麼心事嗎?不料,令他更吃驚的是,方寶兒吸了吸鼻子,紅了眼眶,因此現下就變成是他慌了手腳。
「寶兒,你有什麼事情可以告訴我,我來替你分擔,你……咳,你就別哭了。」他笨拙地安慰著她。
他溫暖的大手撫上她的臉頰,像是對待易碎的娃娃,小心翼翼地替她拭去滑出眼眶的淚水。
「我……我只是太高興了。」方寶兒在哭了出來之後,又笑著這麼說道。
柳爭君卻摸不著頭緒。「高興?」
「嗯,因為我以為……以為你會一直生我的氣,但是……但是你來看我了,我好高興。」
是的,就從打開門看見他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她有多麼深愛著眼前的這個呆頭鵝了。
雖然一開始是她堅持不肯去看他,但這也讓她比偷不到東西還要來得痛苦。
她無心上課、無心出任務、更無心偷東西,天曉得他在她心裡佔了多大份量,讓她只能癡癡地纏著他不放,即便被他討厭,她也無悔。
柳爭君聽了,整個人怔忡在原地。
因為他完全不知道方寶兒的痛苦……
接著他苦笑,因為池文矢說對了,他只關心自己的感情而忘了她,他也許太殘忍了。
然後他伸出手來,緊緊抱著她。
「對不起,寶兒……」他只能這麼說,只因他笨得連示愛都不曉得該怎麼說,只好緊緊抱著她不放。
然而他的溫柔卻讓她放聲大哭,而且愈哭愈厲害、她還是只要他,只要他……因為自她瞭解了什麼是溫暖、什麼是愛情後,她就沒有辦法離開他了。
因此即便不能和他住在一起,她還是堅持叫他爭君,她要當他的家人,她要當他心裡的人。
因為她一向是貪心的,能夠多拿,她就會佔著不放。
她果然是個貪心的偷兒呀!呵!
「爭君,對不起,我那一天不是故意要那麼做的……」趁自己還沒反悔,方寶兒趕忙道歉。
「那不是你的錯。」柳爭君拍拍她哭得不斷顫抖的肩膀,發覺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坦率得可愛。
「可是我討厭她在你身邊繞來繞去。」她蹙起眉頭說道。
怎知,柳爭君竟輕笑了起來。
方寶兒鼓起雙頰,用浪水未乾的大眼瞪著他。「你笑什麼?」
「沒什麼。」柳爭君本想朦混過去,卻在她的瞪視下歎了口氣。「好吧!因為會在我身邊繞來繞去的女人,只有一個。」
「那個人是誰?」她沉下了聲音問道。
「一個姓方的女人。」
「方?」
怎麼跟她同姓?真不屑。
「對,而且那個女人的名字叫寶兒。」
「寶兒,真奇怪的名……」方寶兒本來一臉厭惡地說道,但才說了一半,停頓三秒後,她大聲叫了起來,「咦?」
那……那不就是她了嗎?離開柳爭君的懷抱,她盯著他的目光顯然又在對他確定一次,方纔他說的那個「方寶兒」是不是就是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方寶兒?柳爭君俊帥的臉上出現一抹忍俊不住的微笑,非常確定地點了點頭,不過方寶兒卻立刻做抗議。
「什麼嘛!爭君,我跟那種蒼蠅怎麼可能會是同類……」但是話一說出口,她卻有點心虛。
因為不消說,她的確是在柳爭君身邊繞得最久的一隻「蒼蠅」。
不過她會這麼做當然是有理由的,她要保護他的貞操……呃,不,是清白,所以她才不是蒼蠅!
但柳爭君卻大笑了起來,伸手揉了揉她長至肩頭的軟發。「傻瓜,我又沒說你們是同類。」
在他的眼中,方寶兒永遠是特別的,沒有人能夠取代她的存在,帶給他驚奇不斷的人生……
可方寶兒還是不放心,一直不斷地交代他,「那你答應我,你千萬不可以喜歡上她哦!」
柳爭君一臉又好氣又好笑,不過仍是回道:「好。」
「還有,其他的蒼蠅也不可以。」
「好。」
「花癡也不行。」
「好。」
接下來,她說什麼他都答好,因為在他心裡只住著一個女人。
即便那個女人不肯承認自己是只麻煩蒼蠅,喜歡吃醋,又愛順手牽羊,他也都無所謂了。
之後,方寶兒又照常出入動物醫院。
醫院裡的女工讀生們都鬆了一口氣,因為柳醫生自從方寶兒不再來醫院之後,就像失了魂。有時候看他一個人靜靜地坐著發呆,有時候替動物梳毛梳到一半就不動了,常常讓她們面面相覷,卻又不敢多話。
但是方寶兒一來,一切都不一樣了。
柳醫生恢復了以往的看診效率,而她們也不必擔心柳醫生會替動物打錯釘、開錯藥單,甚至是連寵物主人都認錯。
看來,得了相思病,果然還是得要「特效藥」來根治。
不過,卻可憐了那些常常抱著貓、狗上門求診的「特殊族群」了。
數日後,方寶兒和池文矢等人聚在一起,討論怎麼從千碩保全公司裡將客戶指定的東西偷出來。
「這是千碩保全公司的平面圖。」池文矢將一張詳細的平面圖攤了開來,壓在桌子上。同時,在場的還有參與這次任務的人員,負責偷東西的方寶兒,負責聲東擊西的墨家兄弟,負責協助方寶兒的言海澈,負責情報的莫無鞅等。
最重要的是,還有一位非組織人物參加今天的會議,柳爭君。
當天,他會和池文矢待在接應的箱型車上,等待把東西偷出來的方寶兒和言海澈,並且立刻離開現場。
池文矢則在分配完各自任務後,開始做解說,「地上建物高達十五層,地下則是有五層,平時他們會將比較貴重的東西存放在十樓的保險庫裡,但高機密的東西卻是藏在地下五樓,平常要進去,得由正門搭乘管制森嚴的直達電梯,並採用聲紋及指紋兩種密碼。」
「聲紋無鞅錄在MC裡,指紋我已經委託微露製作,當天你們只要在手指貼上她做出來的指紋就可以通過,至於你們的身份,則使用這個證件。」
池文矢將兩張貼有相片的卡片遞給方寶兒以及言海澈。
「進去的時候警衛會要求你們刷上面的條碼查驗,不過放心好了,無鞅在他們公司的檔案裡頭登錄了你們的假資料,倒是地下五樓的情況我們的情報不多,你們得要小心行事,少跟他們的人員有所接觸。」
說明完畢後,池文矢將莫無鞅列印出來的平面圖交給方寶兒和言海澈。「這是地下五樓的平面圖,你們帶回去,將它記下,一個禮拜以後行動。」然後池文矢看看大家,問道:「好了,現在誰還有問題?」
方寶兒立刻將手舉了起來。「我。」
「好,你有什麼問題?」
「我的問題是……爭君為什麼在這裡?」方寶兒看來有些不悅地問道。
她是知道他認識不少組織裡的人,也從鬼門關前將他們拖回來,而池文矢更是不斷地遊說他進入組織,不過據她所知,他並不喜歡這麼危險的事,在她加入之前也努力地阻止過,因此當她在這裡看到他時,非常吃驚。
柳爭君立刻替池文矢做了解答。「因為我想來。」
聞言,方寶兒皺了皺眉。「我以為……你不喜歡。」
她指的是,她偷東西這件事。
以前她老是被柳爭君嘮叨,現在當然也一樣,所以她只要—想到她要在他面前偷東西,就忍不住皺眉。
「我是不喜歡。」柳爭君坦白回答。
「那你還來……」
害得她一臉郁卒,就怕他又生氣,好幾天都不跟她說話。
「但是我會擔心,所以我一定要來看看才行。」柳爭君實話實說。
雖然當時池文矢幾乎說服他,而他也明確地拒絕丁,但是他的心中,對方寶兒的擔心並沒有減少,因此他才會決定參與這次的任務。
「擔心?」方寶兒看起來開心得不得了,但才一會兒,她的小臉又暗了下來。「我也會擔心呀!怎麼可以讓你冒這種險……」她嘀咕著。
「沒錯,那你怎麼沒想過我的心情呢?」柳爭君凝視著她問道。「我每一次看到你受傷回來就……」
「對不起嘛!」方寶兒心裡還是很開心,跑過去抱著他撒嬌。「我不會再受傷了,你……不要去好不好?」
一想到他也要出入險境,她的心臟都沒力了。
「不行。」
他決心也讓她嘗嘗他平日擔心她,又看到她受傷時的椎心之痛,否則她永遠也不會明瞭他的心情。
「爭君!」方寶兒急了,轉頭打算找池文矢阻止他。「池大哥,你也說說……咦?大家呢?」
「早就走了。」柳爭君笑道。
池文矢他們一臉笑容、躡手躡腳的離開,他不注意到都很難,但是方寶兒卻壓根兒沒察覺,顯然真的很擔心他的安危。
方寶兒漲紅了臉,這才發現自己竟抱著柳爭君不放,連忙跳開。
「我不管啦!反正你不能去!」她喊道。「你去了,會分散我的注意力……我……我怕偷不到東西。」
聞言,柳爭君只是歎了一口氣,然後凝視著她。「我會好好的坐在車子裡等你出來,好嗎?」
方寶兒的雙眉蹙起。「我……我……」
「那麼,你要平安的回來。」柳爭君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吻,讓她再度酡紅了臉,發燙了起來。
她知道柳爭君是一個一旦下了決定,就堅持到底的男人,因此她再怎麼遊說,他還是一定會去。
只是……她為什麼會那麼不安呢?因此她又忍不住抱著他,貪戀他身上的氣息和體溫。「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她暗暗期盼這趟任務順利進行,什麼意外都不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