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附近的便利商店買完飲料,言海澈便回到他們時常聚集的地方,但是今天他打一進門,就覺得氣氛怪怪的。
尤其是那一對突然變得十分安靜,而且乖乖地坐在角落沙發上的墨家兄弟,更是教他覺得詭異。
「發生了什麼事情嗎?」言海澈開口問道。
他合上大門,將手中的塑料袋放在茶几上,這才察覺在池文矢的面前坐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池文矢坐在他的老位置上,兩手交握地放在桌子上,注視著他。
「有客人來找你。」他笑得十分怪異地說道。
言海澈沒有回答,只是揚了揚濃眉。
此時,坐在池文矢面前的人,緩緩轉過頭來,用標準的中文說了聲:「嗨!你的動作真慢。」
言海澈一見到她,胸膛裡道有一股難以抑制的喜悅產生,但是在發現她的眼中並沒有笑意的時候,這股喜悅便慢慢沉澱下來。
她……還是太過冷漠了。
「你找我有事嗎?修羅。」言海澈看似泰然自若地問道。
翟修羅看著他,發現,即便是只相處了沒有幾天,她的腦海裡還是可以深刻地描繪出他高壯的身影。
這……不是個好現象。
「你把一個病人丟在家裡,已經兩天了。」翟修羅一開口就在諷刺他,然而卻沒察覺,這句話裡藏著一點……思念。
「我有叫微露去看你,她沒去嗎?」言海澈將飲料分給墨家兄弟,再走到桌子邊,將兩罐飲料放在桌上。
「有。」翟修羅回答。
下一秒,她看到面前的果汁,卻像見到什麼一樣,皺起眉來。
「又怎麼了嗎?」言海澈好奇地問道,因為難得見到她有二號表情,覺得挺有趣的。
「為什麼我喝的是果汁?」翟修羅指著和墨家兄弟一樣的鋁罐,似乎有一點不滿意地盯著他冷笑。
她和小朋友一起喝果汁,而言海澈和池文矢兩人喝的是冰啤酒?!
這不太公平吧?
言海澈輕輕笑了起來,還大方地啜了口啤酒道:「原來你還挺像小孩子的。」
居然還會介意這種事,這就表示她不如想像中的冷漠,他……還蠻喜歡的。
翟修羅果然瞇起眼來瞪他。
心想,她還是真討厭他笑起來的樣子,看起來就是令她捉摸不定,也令她的胸腔裡脹滿了一種……讓她不知所措的感覺。
不,他不該是如此,因為她平常都能夠摸清一個人的本性不是嗎?只不過換成了他,就變得不可捉摸。
池文矢在一旁看得興味十足,不過其實他從一開始就想問了,到底……她是用了什麼方法讓那一對兄弟吃鱉的呢?
言海澈這才解釋:「其實這是無鞅的分,但是他還沒有回來,你就先喝吧,他不會介意的。」
聞言,翟修羅覺得有一點狼狽,因為她居然讓言海澈看到了她孩子氣的一面,而且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
她臉上的表情雖然看不出來,不過她確實是後悔跑來這裡找他了。
翟修羅默默打開罐子,啜著果汁,此時池文矢終於忍不住開口了:「等一下,海澈,你不替我們稍微介紹一下嗎?」
好歹,他不但在美國見過她,方纔他也盡了主人之職,好好招呼她,言海澈不替他們做次正式的介紹,也太不應該了。
明白池文矢眼裡閃爍著好奇的光芒,言海澈雖然有一點無奈,但仍然是替他們引見。
「文矢,這位就是你在美國就見過面的翟修羅,修羅,這位是我的老闆兼朋友,池文矢。」
「你好!」
「你好!」
池文矢伸出手,想和翟修羅握個手,但上她卻無動於衷,根本沒有反應時,又大拍額頭,瞭然地垂下。
「哈哈!果然像海澈說得一樣,你真是一個特別的女人。」池文矢不以為忤,反而覺得翟修羅挺有個性的。
反倒是一旁,本來看似很沮喪的墨家兄弟卻立刻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也同時指著翟修羅大叫:「什麼,她是女人!」
天呀!他們居然是敗給一個女人,嗚……失策呀!失策!
「他們為什麼在哭呀?」池文矢好笑地問道。心想,他們兩個將來長大不去演戲,就太可惜了身上的表演細胞。
翟修羅聞言,反過頭去瞥了他們一眼,他們立刻又噤若寒蟬,讓池文矢和言海澈相視一眼,勾起唇角來。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修羅?我看他們好像挺怕你的。」言海澈注視著她問道。
不要說是池文矢好奇,就連他也挺好奇,翟修羅究竟是怎麼讓這一對天不怕地不怕的兄弟,驚懼成這樣?
翟修羅此時卻露出一抹不同於平常的神秘微笑,道:「你們何不去問問他們呢?」
她覺得那一對兄弟雖然心思巧詐,不過卻不失童心,沒有惡意,因此只是戲弄了他們一下,卻不曉得他們的反應這麼有趣。
池文矢也耐不住了,家墨家兄弟來到身旁,調侃地問道:「你們是怎麼了?平常可不是像這樣自閉。」
「我們只是在……咳,反省。」墨青爵才說完,就被墨赤爵瞪了一眼。
什麼嘛!他也很無辜的耶!
聞言,言海澈笑了笑,因為他也發現翟修羅的淺色雙眸不再冷漠,而且透著淡淡的興味。
「反省什麼?」池文矢的聲音裡有濃濃的笑意,又問。
「沒什麼。」墨赤爵乾脆臭著臉回答。
但墨青爵倒是意外地有一點畏懼,支支吾吾地符合:「恩……不過……那個……她說的話好準……」
墨赤爵看不下去,賞了他一記暴栗。
「哎育,大哥,你幹嗎打我?」墨青爵滿臉的無辜。
當他們一瞧見翟修羅的注意力又集中在他們身上,他們立刻再度噤若寒蟬,令池文矢和言海澈更加好奇了。
這時,言海澈忽然頓悟,問道:「難道……你們跟修羅打賭了嗎?」
果然,墨家兄弟有志一同閉上嘴,什麼話也不想說了。
不過墨家這兩個愛錢的小鬼頭,非常喜歡和一些不太認識他們的人打賭,而且很少失手。
呵呵!但是他們可能怎麼也想不到,這一回給他們打賭的可不是平凡人物,以至於把他們吃的死死的。
「打賭?什麼打賭?」池文矢來回地看著言海澈和那對出奇安靜墨家兄弟,簡直是恨不得馬上知道答案。
彷彿是發現了言海澈若有似無的視線,抬頭望了他一眼,而且直直的一好似能夠探進他的心靈似的看著。
但是言海澈不介意,他沒有什麼需要隱瞞的事情,因此也毫不迴避,並且對她露出微笑。
沒有想到,迴避的人,卻換成了翟修羅。
因為幾乎沒有人可以直視她的眼,而且是那麼單純,不作任何索求,也令她感到不知所措。
更奇怪的是,當他看著她時,她的腦筋居然一片空白,一點也不像是平常的她,冷靜又冷漠。
「快說,我想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池文矢興致勃勃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墨家兄弟則是一副不他們打死也不會說的模樣,挺直了腰幹,把下巴抬高四十五度角,不說,就是不說。
瞧見他們這樣子,讓她又起了戲謔之心,決定再戲弄他們一下。
「其實真的沒什麼,我只是跟他們說,出了門的第一步最好先走右腳。」翟修羅突然開口說道,讓大家都嚇了一跳。
「先走……右腳?」池文矢一臉茫然。
墨家兄弟則突然上變成石像,動也不動,接著互相爭吵起來了。
「大哥!你看吧,我就說沒那麼必要堅持!你就先走右腳了吧!」墨青爵翹著可吊上十斤豬肉的嘴,道。
墨赤爵也很惱怒了。「什麼嘛!那個時候你不也不反對?」
「我當然有!只是……沒那麼大聲而已。」對呀!就算小小聲的,他也算是作過抗議。
但是墨赤爵可不這麼認為。
「去!要是你大聲一點,我們就不用被狗咬了……啊!」
「大哥……」
笨哪!大哥怎麼說出來了……嗚……
不過他們今天還真是慘,被狗追著咬也就算了,打賭還打輸了……唉,任他們想破頭了頭也弄不懂,為什麼她還是猜得出來?
霎時,他們成了眾人的目光焦點,笑聲也暴了出來,就連翟修羅也忍不住笑了,令眾人驚艷不已。
尤其上一言海澈,早已將她這不經意的單純笑容,給深深複印至腦海中……
是夜。
翟修羅坐在廚房外的餐桌上,看著言海澈在裡面忙碌的身影,發著呆。
她只是在想,為什麼這個男人對於收留她的事情,什麼都沒有問呢?就算他的確欠了她一份恩情,也不必……
算了,她根本沒有必要瞭解他,因為她不會在這裡待很久,只要她的家人一找到她,一切都會再回歸至原點。
「你在想什麼?」
言海澈站在她的面前,打斷她的沉思,忽然讓她覺得有一點狼狽,因為她方才居然想到要瞭解他……這實在是太可笑了。
「沒什麼。」翟修羅托著腮,淡淡地說道。她的表情雖然和平時看起來沒有兩樣,但是言海澈卻看得出,她好像在掩飾什麼?
不過他並沒有多問,只是微笑將手上裝滿美味的盤子,放在餐桌上。
明知心裡有疑問,卻什麼都不問,等著她自己說……唉,其實言海澈這個人不但聰明而狡猾,但也……非常貼心。
「意外什麼?」
「你現在的樣子。」翟修羅眸字裡閃著調侃道。
「我的樣子?
言海澈看看自己……高大的身材,圍著一條相形之下變得迷你的粉紅色圍裙,在廚房忙進忙出的……
不要說是翟修羅會意外,可能就連那一些來過言海澈家裡的朋友都會吃驚不已,原來,他是個愛家的男人。
言海澈剛毅的臉上,又出現了一絲微笑。「這是因為我不習慣外食的關係,怎麼?我做的菜不好吃嗎?「
翟修羅聽了,皺皺眉,然後很不情願地說道:「不會。」
其實……他做的菜還蠻好吃的。
翟修羅這幾天住在他家修養身體,就老躺在床上吃他做的菜。
那菜的芳香和合口胃的味道,她總有一天會上癮,而這對她而言,同樣不是個好現象。
因為她太瞭解,期望越大,失望越深的感覺。
就如同她不該對自己的家人抱持著渴求溫暖的願望一般……等心碎了,才想到要如何修補,就太遲了。
因為傷害早已造成,無法磨滅。
言海澈笑著搖頭,道:「你這樣說一點說服力都沒有。」皺著眉說不會,誰會相信他做的菜,真的還不錯呀 ?!
翟修罹難得把心事反應在臉上,咳了幾聲道:「我說了就算。」引來言海澈的一陣笑聲,「喂,你又在笑什麼」
為什麼她會特別討厭他的笑容呢?
那大概是因為……他的笑容讓她有怦然心動的感覺吧?這令她感到不安,因為她並不太適合太接近一個人……
尤其,是在她漸漸對他越來越有感覺的同時,她更是覺得他們應該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的反應很可愛。」言海澈直率地說道。翟修羅的臉淡淡一紅,這下連手腳要放哪裡不知道了。
「我一點也不可愛,」翟修羅反駁道:「因為以前根本沒有人這麼說過。」
不要說可愛了,他們連多看她一眼,都覺得像是罪惡,她這樣的人……會可愛嗎?他一定是在開玩笑。
不料,言海澈從廚房裡端出最後一道菜,看似正經地道:「不,我真的是這麼覺得。」
翟修羅怔楞住了。
「我覺得你像貓一樣可愛。」言海澈終於在餐桌上坐下來道,不過翟修羅卻有著啼笑皆非的感覺。
「你把我比成一隻動物?」
她高興得起來才怪!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還不習慣和普通人相處,因此這種感覺對她而言,反而是一種新鮮感。
而且和言海澈在一起,她總是感到安心,和她叔叔一樣,對她總是敞開心胸,毫無莽蒂……
言海澈又在笑了,讓她的心又再度背叛了她,停止了好幾拍。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你就跟貓一樣優雅,在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就這麼認為了。」言海澈說道。
而事實,她那個時候不僅是優雅,還讓他驚艷,那種彷彿時光停止的感覺,他恐怕一輩子也忘不了。
哈哈,不過把她誤認為男人的事,他可千萬不能說/
畢竟她的打扮較為中性,又加上巴掌大的臉,冰冷的眼神,襯衫加長褲,看起來像是尚未有明顯性徵的模樣,的確是夠特別了。
「貓一樣的……優雅?」翟修羅可聽得糊塗了。
對她而言,貓就是動物,哪來的優雅呀?
「你如果不相信,何不自己來確認看看?」言海澈伸出手去,要她觸碰他的手,因為他這幾天和她相處,很明白她的能力。
但是,她卻定在原位,動也不動。
不過她不韋言,她是有一點動心……但也僅止於動心。
她別過臉去,冷淡地說道:「這種小事不必做確認吧?」也許她是怕,萬一她能夠看到他的心,將會看到她所不想看到的事……
「膽小鬼。」言海澈笑著說,將盛好的飯放好。
翟修羅瞪著他。「你在說誰呀?」不過她還是拿起言海澈放在她面前的,盛滿飯的碗開始吃飯。
「當然是你。」
「我?」
「是,如果你看到了不好的事,你只要不說,就不會再生病了。」言海澈平靜地吃著飯菜說道。
但是心裡,卻為她替他承受了死亡的痛苦而深深心疼。
沒錯,那就是命運對試圖改變它的人,而進行的 反噬,這也就是為什麼他沒死、也沒受半點傷,而翟修羅卻替他臥病在床的原因了。
不過和墨家兄弟的玩笑,卻因為他們的不信邪,也試了,因此她才能夠安然無恙,真是讓他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哼,反正是我不想看,而且這又不是我想看就隨時能看得到。」翟修羅略顯激動地說道。
是!她是能夠看得到未來沒錯!
但是這能力她該死的根本不想要,她想要的……她想要的只有家人的溫暖和注意力呀!
她只想要當個平凡的人!即使再窮,再痛苦也無所謂!
這一些,他根本什麼都不懂!
發覺到翟修羅琥珀色的眸子裡閃著痛苦和哀傷,言海澈放下手中的筷子,彷彿也感染到了那股痛覺,皺起了濃眉。
他不喜歡看到這樣的她,他寧可她戴著冷漠的面具,也不願意如此……
他想伸手擁抱她,但又記起她不喜歡人家隨便觸碰她,於是他硬是縮回手,適時地轉移話題。
「明天我開始要忙碌了,或許會有幾天不在家,我看……你就跟我一起去吧!」言海澈若無其事地說道。
因為她會來找他,就代表她是一個容易寂寞的人。
姑且不論她的過去究竟如何?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而她又為什麼這麼悲傷,他現在都只想陪著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