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沙將洗完澡,才踏出浴室,就看到江樸月繃著張臉坐在床上等他。
他抓了下頭,慢慢的走過去。
他搞不清楚江樸月為什麼要生氣。
「樸月……」
「你這個大笨蛋!」
江樸月大喝一聲,罵得他傻眼。
等等,他們不是約好了要好好談談的嗎?她怎麼……突然罵人呀?
江樸月也不等他反應,情緒立刻爆發出來,氣憤的罵道:「你曉得嗎?當你突然放手往下掉,我的心跳差一點就停了!」
她在他身上用力捶打,完全忘了他的槍傷還沒好,符沙將恍然大悟,俊帥的臉上露出淡淡的傻笑。
原來她是在替他擔心所以才會生氣,因此他沒有回話也沒有回手,安靜的坐著任由她發洩。
「你瘋了嗎?掉進海裡雖然不會死,但是你不曉得會被海流衝到哪裡去,傷口呢?你不是受了傷嗎?萬一傷口發炎怎麼辦?」
她像是想到什麼,趕緊掀開他的浴泡,符沙將的臉淡淡的漾紅了,連忙抓住她的手。
「我沒事,我很好,你先冷靜下來。」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她那麼失控的樣子,不曉得為何,他覺得很高興,心裡飄飄然的。
他心想,如果她想打他幾拳,他說不定真讓她揍。
「你要我冷靜下來,我怎麼能夠——」話陡地停住,江樸月漂亮的臉蛋快速漲紅,立即轉過身去。
天呀!她居然在對沙將性騷擾,扒開了他的浴袍。
不過,她是真的為他擔足了心,因為他居然在她好不容易能為他的安危放下心時,就這樣放開他的手,在她眼前往下掉。
真是夠了,這種情況要是再來第二次,難保她不會把這個男人綁在她身上,以確保他不會再這麼不愛惜自己。
「冷靜下來了嗎?」符沙將過了好半晌問道。
江樸月深吸了口氣,點點頭,轉過身子面對他,「我跟殷先生借了醫藥箱,你先讓我看你身上的傷口。」
他們坐在床邊,江樸月很細心的替他換藥,像這樣的工作,她以前就幫他做過很多次。
她每一次替他上藥,她的心裡總是不好受,不過這一回她不再讓心事放著,邊上藥邊出心裡的沉重。
她說一句,符沙將就應一句。
「你曉得嗎?我該死的根本就不想成為你的負擔。」
「你不是。」
「而且我根本就不喜歡看到你殺人的樣子,該死的不想要!」
「你不要我殺,我就不會殺。」
「你胡說!你不也答應過我?」
「我之前不殺好人。」
江樸月抬眼看著他,唇邊漾起一抹苦笑,「你胡說……」
於是她將過去巴塞納威脅他去殺人,而她目睹了一切的事全說出來。
「我不要這樣……」她垂下眼睫道。「也許我真是妄想做你一個人的良心,總是限制你……其實我根本沒有想過你的心情,而我就像是你的凶器一樣,成了幫兇……」
「不,你不是。」符沙將搖了搖頭,坦承說:「你知道的,我一向就不太會想事情,也不會想得太多,而那一天我只想救你,我沒有想過要讓你成為我的凶器,相反的,我知道因為有你,所以我現在在殺人之前會先回想這個人犯了什麼罪,因此你根本不是我的凶器,也不是我的幫兇,你是我活著的證明。」
「活著的……證明?」
符沙將點點頭,繼續說:「在你離開之後,我想了很多的事,包括我是誰我有沒有家人、我有沒有朋友,在想了又想後,我發現我只想到你。」
「我?」江樸月一臉吃驚,但是心卻暖暖的。
「嗯,我發現只有你一個人知道我的過去,只有你一個人當過我的家人,只有你是我想珍惜的,所以我好像只能在你身邊活著,縱使我現在已經有文矢他們當朋友,我還是不能沒有你。」
江樸月聞言,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該死,我這幾天好像……好像有流不完的眼淚。」
「沒有關係,文矢說眼淚流出來比較好。」符沙將拍拍她的背,他的話讓她破涕為笑。「我是在想……」
「想什麼?」
「你願意讓我……留在你身邊嗎?」符沙將小心翼翼的確認道。他可不希望又像上一次,莫名其妙就讓她離開了。
江樸月笑得好燦爛,決定也要說一次真心話,「我愛你,符沙將,我要永遠留在你的身邊。」
她瞧見符沙將的眼張得好大,連嘴也合不起來,她笑得瞇起了漂亮的眼,主動吻上他的唇。
因為這一回,他們將有一輩子的時間來說清楚、講明白,更有一輩子的時間來證明彼此之間的愛意……
一年後
「我說……頭目呀!」一個年約十六、七歲左右的少年一開口,立刻被埋首辦公桌的男人怒瞪了一眼。
而他身旁另一個也是年約十六、七歲的少年接口說:「頭目,別瞪人呀!我們又沒有說錯什麼。」
但是被稱為頭目的男人可不怎麼高興。「喏,我現在開始後悔之前僱用你們兩個人來當工讀生了。」
「不會吧?頭目……」其中一個少年苦著臉叫道。
另一個少年也是,他眨眨黑亮的大眼,以快要哭出來的聲音喊著,「頭目,難不成你……你想扣了我們的打工錢,說話不算話,要趕我們走嗎?」
終於,男人受不了他們的一搭一唱,忍不住走到他們身前,各賞他們的腦袋瓜一拳。
「胡說八道些什麼,資料要是在中午以前還做不出來,我就把你們踹出去!」男人冷冷的威脅,卻不知兩人四目相交,偷偷一笑。
「頭目,資料早就做好了。」
「頭目,請你過目吧!」
顯然沒有料到他們的動作這麼快,男人狐疑的瞧著他們,然後將他們捧上的資料夾攤開一看。
沒錯,這正是他在一個多小時以前交代他們做的,沒有想到,這兩個小鬼頭除了唱雙簧之外還有點用處。
「咳,很好。」他咳了聲道,竟聽見他們的竊笑聲。
該死的小鬼,他還真是誤上了賊船才會用他們當助手,哼!倘若他不是見他們還有一點用處,他老早就將他們端出去了。
頭目池文矢撤了撇嘴,開始趕人。「好了!你們兩個人給我到外面去,有什麼人來找我才准打內線,懂嗎?」
「是的,頭目。」兩人齊聲道,一同走了出去。
池文矢看著關上的門,頭疼的想著,這兩個明明是差一歲的兄弟,怎麼那麼像雙胞胎呀!
他捶著肩,坐回椅子上,歎了口氣。
「不曉得他們情況如何?」
一年前,符沙將在工作結束後,選擇留在美國和江樸月一起生活,如今也屆滿一年了,他還真有點掛念他們。
他才正想著,電話立即響了起來,他順手接了起來。
「喂!」
「哈嘍,是文矢嗎?」
是美國來的長途電話,江樸月打來的。
「喲!你們總算是想通了,要一起幫我工作嗎?」池文矢蹺起二郎腿,靠著椅背,調侃的問道。
江樸月咯咯的笑著,連聲音聽起來都很幸福。
和符沙將同住之後,她就像是沉醉在戀愛中的美麗小女人,隨時都是一副快樂的模樣,令人欽羨。
「沒有,不過,我們想請你幫一個忙。」
「幫忙?那沒問題,你忘了嗎?我這個公司是專辦疑難雜症,不管什麼事情都可以幫你處理,而且包君滿意。」
呵呵!生意做久了,他也開始滿嘴生意經了。
「我想……請你替沙將弄一張身份證。」江樸月有一點猶豫的說。
因為她曉得一張完全合法且毫無問題的身份證,可不是那麼好弄到的,不料池文矢竟一口就答應。
「當然沒問題。」
「真的嗎?」江樸月相當意外。
「喂,你就這麼不相信我的辦事能力嗎?」這可就污蔑他了,畢竟他也是自由人的頭目,有什麼事是他辦不到的?
不過江樸月接下來的疑問,卻讓他有點傻眼。
「那以前沙將跟了你那麼久,你怎麼沒有想到替他弄一張呢?」
「呃……因為他沒有跟我要呀!」池文矢苦笑道。
「什麼?」
哦喔,她好像生氣了,趕快轉移話題。
「沙將為什麼突然想要身份證?難道你們出了什麼麻煩嗎?」池文矢以關切的語氣問道。
話筒的彼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傳來開心的笑聲。「我……因為我懷孕了,所以我和沙將商量之後,決定結婚。」
是的,在那夜之後,他們在床上相擁談了一整夜,把該說的全都了,然後兩個人用著幾乎要把對方嵌進身體的力量,緊緊擁抱。
最後他們決定了一件事,就是不再隱瞞對方任何的事情,也因此他們之間幾乎沒有秘密。
符沙將立刻退出自由人也不再殺人了,雖然他很努力的適應,不過因為有她的陪伴,他現在根本不再拿那把刀。
目前,他們在美國過得很好,美中不足的就是符沙將的身份問題,使得他們無法辦理結婚登記,因此苦惱不已。
池文矢一聽到這個「好消息」,幾乎要從椅子上跳起來,「真的嗎?哇!那真是恭喜了。」
嗚……「恭喜」他依舊是孤家寡人一個,也「恭喜」他自己不久後就要晉陞成叔字輩的單身漢,可悲呀!
不再自怨自艾,他很爽快的當場來個大回饋。「這樣好了,讓你肚子裡的娃娃叫我一聲乾爹,我就不收錢,怎麼樣?」
其實,他也不過是不想變成叔字輩的人,才出此下策,否則平時誰能佔得到他半點便宜?
「當然沒問題,文矢,那麼事情就拜託你了。」
說罷,電話掛上了,池文失卻一張苦瓜臉。
因為他三十好幾,身邊的朋友個個都已抱得美嬌娘,再過個一兩年,等他們生了娃娃,那他每一次去朋友家拜訪,就得聽他們說:來!叫叔叔……天啊!他怎麼受得了!
於是他磨起牙,翻著手邊的電話簿哺哺自語,「奇怪了,我這疑難雜症公司好像獨缺了紅娘……」
否則他這「陳年」存貨早就被出清,哪可能到現在還放在「倉庫」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