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別太嗆 第四章
    陸聖禾吃驚地聽到俞-讓吹口哨的聲音。

    「你今天心情很好?」

    從廚房探出頭,他看到俞-讓從房間裡走出來,臉上帶著的,真的是很難見到的微笑。

    「還好。」俞-讓輕描淡寫。

    「沒工作?」陸聖禾將荷包蛋放在餐桌上問道。

    「嗯,這次的工作告一個段落,也終於有時間休息一下。」俞-讓坐在客廳裡,打開電視看晨間新聞。

    「那我再去幫你做一份早餐,」

    「麻煩你了。」

    「唉,說什麼麻煩,我在你這裡住了這麼久都沒給房租。」陸聖禾臉上露出歉意。

    自從身無分文的他被老爸踢出門之後,要不是同事兼好友的俞-讓好心收留他,他現在搞不好還是只能睡公園。

    「陳姊不是說要幫你安排看看?」俞-讓瞥了眼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

    最近陸聖禾多接了些工作,收入也比較穩定,如果想要租一間小套房,應該是不成問題。

    陳姊是他們經紀公司的負責人,幾乎什麼事都包辦,所以如果在公司裡非一線知名模特兒,她常常會忽略他們。

    又加上陸聖禾才剛從事模特兒這個行業沒多久,要不是他本身真的有那個條件,外型也滿受到廣告商的喜愛,恐怕很難得到陳姊的青睞。

    不一會兒,陸聖禾又端了一盤吐司夾荷包蛋和生菜的三明治出來。「陳姊大概忙得焦頭爛額,沒什麼時間關照我吧?」

    不是他在瞎說,陳姊是他見過最市儈的女人。

    一線的當紅模特兒才能夠真正受到她的重視,像他這種要紅不紅,偶爾才被廣告商相中拍廣告的小模特兒,很難佔據她的注意力。

    俞-讓聞言,撇了撇嘴,因為他也無法否認陸聖禾的話。

    瞧見陸聖禾又鑽回廚房去準備生菜沙拉,俞-讓忍不住將隨身攜帶的記事本掏了出來,精準的翻到了他想看的那一頁。上面龍飛鳳舞又不失灑脫的字跡,寫著嚴月凰的名字,以及她的手機號碼。

    驀地,這讓俞-讓動了念頭,拿起客廳的電話,撥起一連串的號碼。

    未久,話筒的那頭傳來怒吼聲--

    「厚!是哪個笨蛋打電話給我?」這是嚴月凰的聲音,而且還是很不客氣、怒火中燒的聲音。

    俞-讓本來開口想回答,卻發現有那麼一點不對。

    那頭,嚴月凰劈頭繼續吼道:「你不知道我一天要睡八個小時以上嗎?厚,你一定不知道對吧?哼!現在記好了,下次不可以那麼早打給我,再那麼早打,我就把你列入拒絕往來戶!」

    吼完,「嗶嗶」的語音信箱響起,俞-讓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方纔的那一段怒吼是語音,因而不自禁地笑了出來。

    「這個女人真的太有趣了,」

    他隱忍不住的笑聲再度引來陸聖禾的好奇大眼。心想,他最近的心情真是出奇的好過頭。

    臉埋在被子裡,嚴月凰彷彿隱隱約約的聽到手機在響,不過卻懶得去理會它,繼續睡她的。

    可不一會兒,換房裡的電話響了起來。

    嚴月凰摀住耳朵,試圖忽略這一陣刺耳的聲音,但是鈴聲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用力的響個不停。

    好不容易,鈴聲是停了下來,可過不了幾秒,它又響了。

    嚴月凰咬牙切齒的從床上翻坐起來,惡狠狠的接起電話。「喂,是哪個不要命的打電話給我?」

    對方無辜的聲音傳來,「學姊……你……你還在睡喔?」

    頓時,嚴月凰清醒了八分。「玉敏?」

    打電話吵醒嚴月凰的石玉敏鬆了口氣,「是啊,學姊,對不起,吵醒你了。」

    石玉敏綽號叫玉米,是她同一所大學的學妹,同時也是她弟弟嚴水麟的同系同學,更是她僅剩的少數好朋友之一。

    當初會認識,是因為嚴月凰發現有一陣子嚴水麟的成績進步很快,後來一問才曉得是石玉敏在幫他補習。

    只是後來石玉敏因家境關係,轉到夜間部,白天在洗衣店打工,而嚴水麟的成績就又開始沒長進。

    不過,也因為嚴水麟還是會常常找石玉敏一起出來吃飯,所以嚴月凰也跟石玉敏熟識,甚至好心幫她在洗衣店代班兩個月,讓她白天能夠專心待在家裡照顧生了重病的父親,晚上安心到學校上課。

    「唉,都畢業好幾年了,不是叫你別叫我學姊的嗎?」嚴月凰一聽到是她,態度也比較緩和了。

    「可是--」

    「這樣吧,下次就跟水麟一樣,叫我月凰姊就好。」嚴月凰海派地說道。

    說到底,雖然石玉敏的個性太過溫和、好相處,人看起來也滿好欺負的樣子,不過嚴月凰倒是真心喜歡她的毫無心機。

    「嗯,那我知道了。」

    「你打電話過來有什麼事嗎?」懶懶的起了床,嚴月凰把無線電話的話筒夾在肩上,把被子給迭好。

    「學……月凰姊,我今天去領錢的時候,發現薪水還是匯進我的戶頭裡,所以我想問一下你的帳號,想把薪水轉給你。」

    這個孩子怎麼那麼單純啊?!

    唉,不過也就是因為她的單純,才會讓她和嚴水麟忍不住想保護她、疼愛她。

    「玉敏,那些錢你拿去付伯父的醫藥費。」嚴月凰大方說道。

    石玉敏慌張的聲音立刻傳來,「不行,那些不是我該拿的,而且我還麻煩月凰姊代班,怎麼可以--」

    「停!玉敏,你先聽我說,我當初只答應幫你代班,並沒有說要拿你的錢。」嚴月凰難得嚴肅地說。

    因為她很清楚石玉敏家境並不算好,所以她這條懶惰的米蟲才會決定勤奮一點,就辛苦兩個月幫她代班。

    「這怎麼行?我還是回去上班--」

    「玉敏,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學姊的話,就不要在意這種小事。」嚴月凰乾脆對著話筒吼。

    石玉敏愣了愣,「但……但是……」

    明明當初講好,由嚴月凰幫忙代班兩個月,薪資當然是給嚴月凰領,她才能安心的留在家裡照顧父親。

    可是,現在嚴月凰的說法卻和當初完全不同。

    「這樣吧,代完班你再請我吃一頓飯。」嚴月凰做最後的讓步。

    而石玉敏也知道嚴月凰的直率個性,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話,只能苦笑皺眉,但心裡卻有滿滿的感謝。

    「謝謝你,月凰姊……」她由衷地道謝。

    沒想到嚴月凰也害羞了起來。「嘖,說什麼謝謝,到時候就好好敲你一頓。」

    「這當然沒問題!」

    掛上電話,嚴月凰是完全清醒了,所以她去洗臉、刷牙後,才看到手機上閃著語音信箱的通知。

    「奇怪,是誰在我睡覺的時候打來?」

    這幾年,她在家當米蟲的日子家人都習慣了,因此幾乎不會有人在她睡覺的時間打電話給她,所以很顯然的,這肯定是個不識相的傢伙。

    於是她回撥語音信箱,聽到了以下的留言--

    「喂,月凰,你還在睡?」

    留言的,竟是前幾天在洗衣店裡引起陣陣尖叫聲的廣告模特兒,可是他為什麼直接喊她的名字?

    厚!害她的臉都紅起來了。

    「看來你是沒辦法接電話,那麼我們就約明天見個面好了。我知道洗衣店明天周休,就中午吧,因為不知道你家,那明天中午十二點我去洗衣店接你,我們一起吃個飯。」

    然後語音留言就這樣沒了。

    「約我?明天?」嚴月凰有一點驚愕地站在原地,然後怒火慢慢燒了起來。「有沒有搞錯?憑什麼你約我,我就要出門?」

    是啦,一想到是他打來的,她內心是有那麼一丁點的竊喜,不過也只有一丁點而已。

    聽到他說明天就要一起吃飯,她又驚又喜,但是又氣得跳腳。

    「我不去!」嚴月凰皺眉自言自語,原地來回踱步了起來。「這種人肯定有大男人主義,叫我去我就要去?跟他又不熟……我才不去!」

    話是這麼說啦,但是她又有一點擔心,萬一她明天沒到,這個男人會不會在那裡等她?

    等她瞬間回神,又覺得自己想太多了。「嘖,想這個有什麼用?總之我明天不會去!」

    把語音留言刪除,嚴月凰換上衣服,準備下樓吃早餐,決定把這件事徹底拋到腦後。

    翌日。

    嚴月凰十分鐘就看了五次手錶,而且顯得有幾分焦慮,不時自言自語:「嘖,我為什麼要去在乎他會不會還在等我?」

    從家裡出發,她開車到市中心至少要二十分鐘,再加上找到停車位的時間,最少要花半個小時。

    這也就是說,如果她現在出門去見俞-讓,那麼她將會遲到半個小時以上,而半個小時以後他還會不會在原地等她,那就很難說了。

    「男人嘛,有耐心的人不多……」嚴月凰在嘴上嘀咕,最後放棄胡思亂想,坐在客廳裡看電視。

    嚴家大宅在市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是位於各家富豪爭相置產的黃金地段,隔壁鄰居不是某老闆就是某政要。

    嚴家原來的祖宅在南部,而一堆兄弟姊妹卻全都待在台北,雖然不全都住在一起,但目前住在這宅子裡的除了大哥嚴北鷹之外,還有她和同年的哥哥嚴日冕、弟弟嚴水轔四人。

    今天明明是假日,但家裡除了兩三個傭人各自忙碌之外,沒半個人影。

    不用說,大哥嚴北鷹一定待在公司,而嚴日冕可能還在睡覺,嚴水麟就更不用說,一定是跟朋友跑到哪兒去瘋了。

    「唉,我為什麼要一個人留在家裡?」

    她的確是有一點心動想赴約,不過都打定主意不去了……可是一個人在家也很無聊。

    驀地,突然響起的手機聲嚇了她一大跳。

    嚴月凰輕撫著受驚的胸口,黑瞳直盯著手機不放。

    會是……他打來的嗎?

    嚥了下口水,嚴月凰打開手機。「喂!」

    有點熟悉又有一點陌生的低沉男音傳來,「月凰,你還沒出門?」

    呃,真是他打來的,現在好像十二點二十分了。

    「我是還沒出門。」嚴月凰乾脆實話實說,「因為我又沒有答應你要赴約,這個時間沒出門是正常的。」

    不料,他竟然在笑,沒問罪於她,只是問道:「你吃過飯了嗎?」

    「還沒。」

    嚴月凰不敢說,其實她就是因為猶豫不決所以根本忘了吃。

    「那你直接出來,我們約在餐廳見面。」

    她張大了嘴,然後撇撇唇,「喂,你剛才沒聽到我說的嗎?我沒有答應你要一起吃飯。」

    「你肚子不餓嗎?」

    聽到他這麼問,嚴月凰不自覺地摸摸自己的肚子。「呃……好吧,我是有一點餓,但是--」

    「那就一起吃個飯,我請客。」他很爽快地說。

    不料,嚴月凰不禁回想起那個尖叫的女客人,忍不住念道:「嘖,我可不想忍受此起彼落的尖叫聲。」

    話筒內竟是一陣好聽的笑聲傳來,「這個你放心,不是每一個女人都會對著我尖叫的。」

    「好吧,衝著你這句話,我們一起吃飯,不過不要忘了是你請客。」嚴月凰得寸進尺地表明,不過俞-讓似乎一點也不介意。

    兩人約定了一間法國餐廳後,嚴月凰就上樓換衣服出門。

    天知道,在答應了他的邀約之後,她的心裡還亂高興的,一直到坐上自己的車子,開往台北市中心,她的心情仍久久平靜不下來。

    因為人就在市中心,所以俞-讓比嚴月凰還要早一步來到餐廳。

    用餐時間,餐廳裡的人不少,沒有辦法挑到靠窗的位置,俞-讓便選了一個較隱蔽的位置坐下。

    回想方才手機中的對話,他還是忍俊不住地揚起唇角。

    嚴月凰並沒有讓他等很久,在他接了兩通經紀公司打來的電話之後,就瞧見她走進門,左右張望後,朝他踱了過來。

    「嗨!」俞-讓對她微笑招呼道。

    嚴月凰瞥了他一眼,咳了聲來掩飾自己的心跳加快。「我快餓死了!」她坐下來,大剌剌地說。

    俞-讓毫不介懷,將菜單遞給她。

    嚴月凰當然也不客氣,點了道套餐之後,還點了兩樣小點心。

    「說吧,你到底安著什麼心?」她玩笑似地問道。

    不過內心可是深知,賠錢的生意沒人做,他會約她吃飯,再怎麼想都覺得不止單單吃頓飯那麼簡單。

    不是她心機重,而是過去的教訓告訴她,表面再無害的朋友都有可能背叛自己,更何況她跟俞-讓只不過兩面之緣。

    或許她是真的對他有好感,但是她可不會笨得把他的話全部當真。

    俞-讓兩手一攤,俊氣的臉上裝無辜,「沒有,這真的只是請朋友吃飯而已,順便再瞭解朋友的喜好。」

    後面那句話才是重點。

    「朋友?」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這個詞有點刺耳。「好吧,隨便你,反正這頓是你說要請客的。」

    既來之則安之,相信他也不是什麼小人。

    「好,那麼我們來繼續上次的話題。」

    見他又把小冊子掏出來,嚴月凰睜大了眼。「上次什麼話題?」嘖,別的模特兒都像他一樣隨身攜帶筆記本的嗎?

    「你的興趣是什麼?你生日什麼時候?你喜歡什麼花?你--」

    「停!」嚴月凰兩手交抱在胸口,連忙喊道,「停、停。停!你這是在做什麼啊?」

    俞-讓又露出讓她快醉了的笑容,「我剛才不是說了嗎?」

    「你剛才說了什麼?」她狐疑地問,「我怎麼不記得,我有答應要回答這些問題?」

    「這是做朋友的第一步,我希望知道一些你的喜好。」

    為何做朋友還要知道對方的身家?嚴月凰在心裡嘀咕。

    「不用這樣吧?」她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認識久了不就會自然知道,用講的很奇怪耶!」言下之意,俞-讓在她眼裡是怪人一個。

    俞-讓聞言,只是輕笑著把筆記本收起來。

    「抱歉,這是我的習慣。」

    「習慣?這種習慣還真奇怪。」

    「會很奇怪嗎?我只是喜歡把重要的事情記下來,才不會忘記,因為我的記憶力並不算好。」

    「重要的事?」

    俞-讓用那麼認真的表情在說,害得她臉都紅了。

    「是啊,難道你不會嗎?」一旁的服務生送上餐前濃湯和麵包,他一邊優雅地喝著湯,一邊問道。

    嚴月凰察覺到自己正盯著他修長的手和唇,咳了一聲,「我……我記憶力也下太好,不過忘記了就算了,通常不會想太多,而且有些事情……其實忘了會比較好。」

    因為這會兒的俞-讓又從怪人一個,躍升為惹她心跳不已的男人。

    不料,俞-讓卻對她的話沉吟了一會兒,才輕勾嘴角答道:「你這麼說也對,只不過我喜歡記著,不管是好事、壞事、過去的事,或現在的事,我習慣去接受、解決,而不是逃避。」

    當年他和家裡的人提及當模特兒的要求時,所有的至親長輩甚至是好友全都持反對意見,但他仍毅然決然地來到台灣,開始他的模特兒生涯。

    聽了他的話,嚴月凰若有所思地瞄了他一眼。

    她不知道俞-讓聊的是不是他的人生觀,但是卻讓她心生幾分欣賞。

    因為他和她不一樣,在人生的抉擇上,他選擇了面對,而她卻老是在逃避,逃避朋友的背叛,也逃避「嚴」這個姓氏給她的責任。

    或許,俞-讓這個人沒有她想像中的怪……

    之後,俞-讓似乎是正在實行嚴月凰的話,在兩個人的聊天之中,慢慢加入一些私人話題來瞭解彼此。

    而嚴月凰也不會讓他專美於前,聊的話題愈來愈多。

    「你怎麼會想到要當模特兒?」她沒話找話聊似地問道。

    俞-讓也不忘抓住機會反問:「那你又怎麼跑去洗衣店工作?」因為從談話中得知,她的興趣似乎和電腦方面有關。

    「我?」嚴月凰白了他一眼。「喂,是我先問你的耶!」

    俞-讓只好笑著先答:「因為這是我的興趣。」

    「你喜歡在鏡頭前搔首弄姿?」她故意欠扁似地調侃。

    怎料,他非但沒有生氣,還表情輕鬆但真切地解說:「不,應該是說,當我站在相機前時,能夠完全變成另一個人的感覺還挺不錯的。」

    「什麼意思?」

    變成另一個人很好?

    「這個嘛……可能因為我有太多事要忙,所以那是我唯一能夠什麼都不想,就能夠做得好的事。」他講得有幾分自嘲。

    嚴月凰雖然聽不懂,也沒有追問,只是說:「嘖,當模特兒會有多少事情要忙啊?」

    「換你講了。」

    「啥?」她裝傻。

    他早看破她的把戲,一直笑容可掬的盯著她,盯到她覺得自己像只被蛇瞪的青蛙,很快就投降了。

    「講就講,我是在幫朋友代班,代班到她回來為止。」

    俞-讓點點頭,也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反倒是嚴月凰皺皺眉,有些捺不住性子地問:「你不問我的工作嗎?」

    先前有幾個妄想追她的男客人一聽到她只是代班,並不會一直待在洗衣店當店員,都不斷追問她將來的打算。

    可俞-讓這個老是會吊人胃口的男人,卻將一些疑惑懸著,讓她很難不自動開口問。

    俞-讓啜了口茶,俊雅又深刻的臉上揚著讓女生尖叫的笑容,「不想問。」他明白的說。

    「為什麼不想問?」她好奇得不得了。

    「因為我們是朋友啊!」他一臉剌目陽光般的笑,讓她快睜不開眼。「你就算換了工作,也會跟我說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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