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上官盼月的意料之外,她似乎在這裡還混得過去。
雖然有一日破英文,但是區傲倫還算好心,翌日即丟了一本初學者學英文的書給她,她當下便背了不少單字。
但是背單字是很快,要說出口恐怕就很難。
區傲倫倒也配合,在家裡不時陪她說英文,因此她進步得很快,過去在學校裡學過的那些文法,也很快地記起來。
不過對她煮的東西,他還是有怨言。
「這湯太鹹了。」
「這菜不夠入味。」
「這飯水放多了,太軟。」
不然就是——「你沒有別的菜色可以煮了嗎?」
她上官盼月當然不是好欺負的,立刻回嘴:「喂!不要太過分,我之前就已經聲明過了,我只會煮小菜。」
區傲倫的紫眸閃著一抹熾光,直勾勾地盯著她。「你要學做菜嗎?」
「呃……」她連忙迴避他的目光。
每一次他這樣盯著她,她就會……不太對勁。
她以前的脾氣可是好得很,但就不知道為什麼,一遇到區傲倫,她就想對他大小聲……大概是他上輩子欠她的吧?
他又問了一次:「你要學做菜嗎?」
不過,他不太喜歡她躲避他的目光。
「要,我當然要!」學做萊對她有好無壞,說不定她將來失業的時候,還可以靠這個吃飯哩。
區傲倫立刻將一把鑰匙放在桌上道:「你明天開車去畫局買書回來看,但是不要把我的車撞壞。」
上官盼月愣了下。「你要把……車子給我開?」
他為什麼要對她那麼好?
這個疑問一直在她的心裡盤旋不去。
剛來到美國的前幾天,他看到她老是穿T恤和牛仔褲,便給了她一筆錢去買衣服,她也是問他:「為什麼?」
他埋首在書桌前處理堆了幾天的公文,沒有抬頭。「因為你現在是我的人,我的人不能穿得太糟。」
「你……你的人?誰是你的人?」她全身燥熱不已。
他這句話太過曖昧了吧?他們只不過是同住一個屋簷下,一個是管家,一個是老闆,如此而已。
區傲倫黠亮的瞳眸盯著她。「你不是我的管家嗎?」
「對……對。」她在心裡嘀咕,他簡直是在說廢話。
「那還有什麼疑問嗎?」
上官盼月張大嘴,半晌又合了回去。
她本來想說:有,問題很大!但是又怕她這麼說,他會嘲諷她想得太多,然後問她,這是不是她的願望……
她才不會讓他有機會損她。
不過她倒是慢慢得知他並不是她想像的黑道大哥,事實上,他經營一間貿易公司,而那天之所以中槍,完全是因為台灣治安太差。
連她自己都很意外,她居然會相信這麼爛的借口……
但是這些日子,他真的是中規中矩,準時上下班而且他還給她一張名片,在上面又寫了一堆號碼。
「這是我常去的地方,不過打大哥大會比較方便。」區傲倫收起鋼筆說道。
上官盼月卻瞧得膛大眼。
「你還真是做大事業的。」她酸酸地說。
有人就是這麼有錢,有人卻落得三餐吃泡麵,真不公平。
區傲倫揚揚眉,只道:「現在相信我不是黑道份子了吧?」
聽了,上官盼月的嘴都歪了。
他怎麼會連這個也知道呀?
「我現在知道了。」她有幾分羞窘的說道。
而區傲倫則是放聲大笑。
搖搖頭,上官盼月抓回飄遠的思緒,盯著他,很認真地說:「你要借車子給我開是很好,但是……」
「但是?」
她雙手一攤,坦白地道:「我不會開車。」
區傲倫凝視著她,一會兒才笑出聲音來。「要我教你嗎?」
她紅著臉,瞪著他。「不要!」
「為什麼不要?」
上官盼月怯怯的說:「你……你現在還是我的老闆,這樣不太好。」
他不但給她錢買新衣服,還給她零用錢去買自己要的東西,這麼凱的老闆,她也不好意思再坑他。
況且,他們現在相安無事不好嗎?若是等她真的愛上他,他絕對會後悔的,因為她一定會黏著他不放。
聞言,倒是換區傲倫挑起眉來。「我們不能當朋友嗎?」
難道這些日子的噓寒問暖,還不足以讓她開啟心扉,至少把他當個朋友嗎?他心裡實在不快。
「朋友?你不是找我當管家的嗎?」上官盼月扒了幾口飯,回諷他。
誰教他要嚇她、說什麼她是他的人呢?哼!還在裝蒜。
「好吧!你想當管家就當管家。」臉一沉,區傲倫連飯也不吃,便直接起身口書房去工作。
上官盼月瞧他板著臉,也呆了下。
「他到底是怎麼了?難不成我說錯話了嗎?」她盯著滿桌家常菜喃喃自語,卻怎麼也想不通。
「唉,算了,他不吃、我吃。」然後她自己拚命地吃起飯萊來,直讚自己做的菜好吃。「哼,不懂得欣賞」
結果當天晚上,上官盼月便鬧肚子疼,一個人躺在床上哀號。
「唔……吃太多了。」
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臉色蒼白如紙,直抱著肚子,全身也軟趴趴的沒有什麼力氣,因此她沒辦法下床找看看有什麼胃腸藥可以吃。
不料,在她疼得冷汗直流的同時,門被悄然打開,一道黑色的影子很快來到她的床邊,將大手覆至她的額上。
那手的觸碰,竟意外地令她覺得好舒服。
「你怎麼了?」他問道。
上官盼月半睜開眼睛,瞧見一雙紫水晶般的深邃瞳眸,好溫柔……好溫柔……他真的是區傲倫嗎?
他剛剛明明生氣走掉了,為什麼知道她現在正痛苦著呢?不曉得怎麼著,上官盼月突然好想哭。
「我……我的肚子……肚子好痛。」她忍痛咬牙道。
奇怪了,明明是自己煮的東西怎麼會這樣?
她雖然曾想過要在菜裡放瀉藥陷害區傲倫,但也只是想想而已,不犯法吧?怎麼還會有報應
「肚子?」
區傲倫心一緊,看她流了滿身汗,他發現,這比他自己得了病、中了彈還痛苦,當下立刻作決定。
「你的外套放哪兒?」他逕自走至衣櫥翻找。
「喂……你……你要做什麼?」上官盼月就算痛得快不能說話,也不許他亂動她的東西。
區傲倫沒有理會她,翻了幾件外套都太過短薄,因此他又走回來,乾脆連同被子一起抱起她往外走。
「你……你……你……」即便是肚子疼,她還是漲紅了臉。
他對她的影響力愈來愈大、然而她愈想抗拒,卻好像愈失敗。
走至一樓,他將她安置在沙發上,立刻又回到二樓,那一瞬間,她彷彿是個被人拋棄的孩子,悵然所失。
但是區傲倫並沒有丟下她,他拿了一件自己的外套穿上,便很快回到她的身邊。
「我們去看醫生。」瞧見她宛如棄兒般的水眸,區傲倫情不自禁對她放柔了聲調安撫著。
上官盼月緊縮在他的懷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她到現在才敢大膽承認,其實她早在第一次瞧見他的時候,便已經喜歡上他,只是她死鴨子嘴硬,硬是否認。
他的懷抱是那麼的可靠、溫暖,沒有人……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麼好,她真的好喜歡他。
不止是為了他的好,更重要的是對他的感覺。她可以感覺得到,在他接近她的時候,她身上的每一個細胞好似都活躍了起來。
心動,也只是為他!
區傲倫再度將她抱了起來、往車庫踱去。
「你好像還是沒有多長几兩肉。」他調侃她道。
上官盼月吸了下鼻子、以免自己真的因感動而哭出來。「你……你……改天我一定要幫你把嘴巴洗一洗。」
不然他每次都說不出什麼好話,一定是嘴巴太臭了。
區傲倫輕笑,將她放進車子的座位上,便急忙開車上醫院。
由於上官盼月一上車便昏昏沉沉,否則她一定會嚇得打開車門跳車,因為區傲倫這一路飆車,時速都在一百公里以上。
到醫院掛了急診,醫生在診斷之後發現是急性盲腸炎,因此緊急動了手術,否則上官盼月的小命真休矣。
之後,區傲倫守在她的床邊並未離去。
他現在終於知道一件事了,從他帶著她來到美國的那一刻起,他便想要將她據為已有,否則他根本不必千里迢迢帶她回美國。
方纔他看著她痛苦的樣子,還有現下的蒼白臉孔,他便知道,他被這個看似平凡卻又不怎麼平凡的小女人給擄獲了。
其實坦誠對他並不是一件壞事識是……在還沒有確定上官盼月的感情之前,他還是會以靜制動。
他相信,最好的狩獵者,是讓獵物一步步地踏人陷阱,而不是花費心思追著獵物到處跑。
而他有信心,上官盼月這隻小獵物,遲早會讓他手到擒來的。***
慢慢地甦醒過來,上官盼月沒有瞧見區傲倫待在她身邊,她的心裡居然有著濃濃的失望。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只是她的僱主,又是個大忙人,不可能隨時都有時間陪在她身邊,所以她不應該想太多。
醒來沒多久,主治醫生便來通知她出院,她用不流利的英文和醫生一陣雞同鴨講後,才有一位華人醫生過來幫忙。
因為她患的只是小病,割掉盲腸,她不用在病房住太久就可以出院,所以她很快地換上那天穿來的衣服準備離開,卻看到區傲倫走了進來。
「準備好了嗎?」他神情如故地問道。
上官盼月皺了下眉。「你知道我今天要出院?」
區傲倫提走她手中的袋子道:「當然。」
因為這間醫院也是他們日月集團旗下的產業,所以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只要他交代一聲,立刻就會有人將上官盼月的一舉一動向他回報。
跟在區傲倫頎長的身後,她不由得瞇起眼。
沒想到,這醫院裡的每一個雌性動物都會回頭多看區傲倫好幾眼,上官盼月不免有點吃醋。
隨即她又告訴自己,她又不是他的什麼人,有什麼資格吃醋?但她仍不由得噘起嘴,心裡不太舒服。
上了區傲倫的轎車,上官盼月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好奇地問:「在我住院的這幾天,誰煮飯給你吃?」
區傲倫的嘴角一彎。「我在外面吃。」
人呀!就是一種矛盾的奇怪動物,明明之前嫌棄她煮的菜,但是一天沒有吃又覺得怪怪的。
為了怕自己在家裡吃飯,會一直想起和上官盼月鬥嘴的情景,因此區傲論這些天的確都是在外頭用餐。
只有上官盼月回來。他的家才會有家的感覺。
「是嗎?」上官盼月可臭屁了。
顯然她煮的菜還頗合他的口味,不然他大可以像以前一樣,自己隨便弄點東西來吃,而不是在外面吃。
區傲倫瞥了她一眼,見她抬高了下巴,他不禁伸手摸了下她的頭,這種感覺實在很特別。
「帶你去買做菜的書?」他問道。
上官盼月的心則是為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而悸動著。「好……好的。」說話也有一點不白在。
就是因為他太溫柔,所以她都快要不知道怎麼讓自己不愛上他……唉!如果她能夠坦率一點就好了。
至少,她可以把喜歡輕易的說出口,把他拖下水,一起為這件事煩惱;不然,只有單向的愛戀實在辛苦。
接下來,車子裡的氣氛倏地陷入一陣沉默之中,雖然沒有人開口,可是只有兩個人單獨相處時才會有的不自在,仍是蔓延在四周。
車子很快地來到附近的一間書局。區傲倫陪同上官盼月一起下車。
「你下來做什麼?我可以自己去買。」上官盼月的臉還是紅紅的,方才在密閉式的空間裡,她全身象長蟲似的不自在。
不料,在她舉步踏進書局門口時卻踉蹌了下,要不是區傲倫動作快拉了她一把,她肯定跌個狗吃屎。
「就是因為你這麼不小心,所以我才要跟著你。」區傲倫漾開笑意說道。
上官盼月連耳根子都紅了。
「那是不小心。」她爭辯。
要不是他一直跟著,她會這麼不小心嗎?總歸一句話,都是他擾得她心神不寧,還敢說這麼噁心的話。
上官盼月瞧見書局裡的人都在盯著他們著,於是她掙扎了下,區傲倫立刻放開她,將兩隻大手舉高。
「好,不小心,不小心。」他笑著說道。
上官盼月咕噥了幾句,走進一排書櫃前,好想把自己給藏起來,可是等她發現旁人不是因為方纔的事盯著他們看,而是注意著出眾、挺拔的區傲倫時,她的心裡就更不是滋味了。
反正她是個醜小鴨嘛!
驀地,她的手臂被區傲倫拉住。
「做什麼啦?」她不悅地回過頭,瞪著他那張俊帥無儔的臉蛋。
區傲倫倒不以為件。「烹飪的書在那一邊,你走錯方向了。」他壓底聲音說
很顯然的,他察覺到上官盼月的不自在,別人的注視對他來說已是司空見慣,但是對她而言,顯然是十分不習慣。
「我……我……」她被區傲倫拉至她胸前,護著往前走,她羞得連雙手都不知道要放哪兒了。
「我知道你還看不太懂英文,所以你跟著我走就好了。」
區傲倫倒是幫她找了台階下,令她感激不已。
不過話又說回來,在一堆老外之中鑽動,他們一直在說國語,她懷疑他們能聽懂些什麼!
待區傲倫將她帶到一堆烹任書前,她就頭疼得想轉身逃跑,不過區傲倫一直跟在她的身後,她很清楚他不會讓她如願的。
「我看不懂,你來幫我挑好了。」她乾脆這麼說,讓他去傷腦筋。
孰料,區傲倫居然說:「這裡有中文的。」
上官盼月傻了眼。「這裡是美國耶!怎麼會有……」一瞧見區傲倫遞給她的書,她隨即張大嘴。「真的是中文!」
這……真的是她孤陋寡聞嗎?不然這種事情怎麼會發生!
「我上回不是說過了嗎?這附近住了不少華人,因此一般書店多少也會進一些中文書籍。」
聽完區傲倫的解釋、上官盼月這才瞭解的點了點頭,於是她順手挑了兩本比較簡單的家常菜食譜,便要求去超市。
「你今天不用上班吧?」上官盼月理所當然地問道。
區傲倫揚揚眉,今天就算真的有事,也得留下來陪她;不過,這一點也不為難、因為他自己甘之如飴。
「不用。」
「那好,去最近的超市吧,我今天晚上準備大顯身手。」上官盼月志氣高昂地說道,彷彿有了那兩本書,她就能做滿漢大餐似的。
區傲倫見她的臉色恢復紅潤,沒了動手術後的蒼白,他自是奉陪到底。於是一同到了超市,而他們同樣成了眾人的注目焦點。
倒不是因為上官盼月是東方人,亦或區傲倫的俊逸出塵,而是他們在鬥嘴時的模樣,給人一種很甜膩的溫馨氣氛。
「要挑魚呀,就要看它……」上官盼月說到一半,發覺區傲倫的紫眸直盯著她瞧,她不由清情喉嚨。「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我?有啊!」區傲倫平穩的聲音聽不出任何心虛。
他是一直在聽她說話沒錯,但他的水晶瞳眸緊盯著她開開合合的嫣紅小嘴……腦子裡可就歪念連連。
他想……吻她,該死的是他現在就想吻她。
眨眨眼,上官盼月可不信他這一套。
「那就買這條魚。」說罷,她將魚放至購物車中。
而區傲倫這個僱主則是淪落到推車的地步。
最後好不容易逛完超市,付錢的責任當然還是落在區傲倫的身上,上官盼月則是幫忙提了一些東西回停車場,但大部分的東西依舊是區傲倫負責。
等所有的東西都進了後車廂,兩人也回到車子裡時,區傲倫卻沒有急著發動車子離開,反倒是深沉地盯著她看。
「怎麼?我的臉怎麼了?」上官盼月摸摸臉。
她發現今天的區傲倫特別不對勁。
「我想吻你……」他沙啞地說道。
而這慾望也非來得突然,好像自她生病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這麼想著,只是沒有機會實現罷了。
聞言,上官盼月一陣怔仲,不料,也正好給了區傲倫一個機會,將唇快速地貼上她的,先輕輕在她的唇上挑逗,才將舌鑽進她的嘴裡。
上官盼月睜圓了眼,忐忑不安地任他加深這個吻,腦袋裡原有的疑問在霎時也拋得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