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藝圈是個說亂不亂、說不亂卻又複雜得很的圈子,紀氏三兄弟的母親本來是不想 讓他們進這個圈子,奈何紀家家境不是很好,加上她年紀輕輕便未婚生子,因此二十歲 生下紀氏三胞胎後,便帶著他們離開紀家,在外租屋生活,並含辛茹苦將他們扶養長大 。
幸而三兄弟自小聰敏,看母親白天去工廠上班,晚上還要做手工,紀熾澄便有了主 意。
他帶著兩個弟弟拿著廣告單去應徵電視台廣告的「活動佈景」,不料卻被人賞識, 繼而成了家喻戶曉的廣告明星。
他們發誓要賺進大把鈔票供養母親,因此便不顧母親的反對,一支廣告接過一支的 拍。
三兄弟靠著自己的聰明機智和好口才,打好穩固的人際關係,幸運地在演藝圈成功 發展。
一晃眼過了數年,三人也各自走出自己的一片天……*****
廣場前突然聚集了一群追星族,她們手上拿著自己做的海報、布條和道具,殷殷期 盼著夢中情人現身。
不為什麼,只因為音樂天子嚴覲-親手培育的紀津綠,將在二十分鐘後舉行他第五 張專輯的首賣簽唱會。
人潮將整個廣場擠得水洩不通,一直排到好幾條街外去,但仍舊不斷湧進來。
舞台上的人員還在做最後測試,但是歌迷們已騷動不已,拿著親手制的海報大喊紀 津綠的名字。
為了維持現場秩序,主持人只有提早現身,帶動氣氛。
舞台後,嚴覲-鐵青著臉瞪著十分無辜的經紀人。
「你說什麼?你沒接到人?那首賣簽唱會怎麼辦?」瞧瞧外頭那些瘋狂歌迷,要是 他們突然宣佈說不辦了,她們不曉得會不會湧進這裡來,將這臨時搭建的棚子給夷平地 ?天!光是用想的就覺得可怖。
經紀人冒著冷汗。「對不起,嚴先生,我昨天還特別叮嚀過他,但是今天早上我去 接他的時候,紀伯母說他出門了……」「出門了?跟誰?」嚴覲-斂起臉孔來的模樣可 是十分可怕,但就唯獨紀津綠不把他這個姊夫放在眼裡,像匹脫韁野馬,誰也制不住。
「紀伯母說他跟覓籃出去了,可是我打覓籃的大哥大,還是沒有人接聽。」兩個人 都把大哥大給關了,真不曉得他們辦大哥大的作用何在,因為這兩個人還是一樣難找! 「這兩個小鬼又在一起打混?」嚴覲-額上的青筋暴起。
要不是看在紀津綠是他老婆的弟弟份上,他才懶得將紀津綠的事情攬在身上,早放 牛吃草了。
他是寧願回家陪老婆和孩子,也不要收拾紀津綠的爛攤子!「是……是的。」可憐 的經紀人唯唯諾諾地哈腰道歉。老是被紀津綠欺負,看來他這個經紀人也做不久了。
「算了!去外頭跟熱場的主持人說津綠不來了,要他想辦法將首賣簽唱會給結束掉 。」嚴覲-不得已交代道。
畢竟最重要的人沒來,這場首賣簽唱會也辦不下去。
「我知道了。」經紀人走到一旁跟工作人員耳語,工作人員的臉色丕變,在主持人 請舞群跳舞後,跟他交頭接耳。
此時,廣場外卻驀地傳來震耳欲聾的引擎聲,一輛改裝過的重型機車如人無人之境 ,直衝進尖叫不斷的歌迷中。
歌迷們閃了又閃,讓出一個空間給魯莽闖人的傢伙。
嚴覲-的俊臉黑了一半,瞪著機車上的兩個人。
騎機車的人很俐落的將車轉了一圈,來到舞台前面靈巧地煞住車,黑得像豹子的車 身,再加上他們身穿有如子夜般黑的外衣,他們酷得讓歌迷們都快忘了今天是紀津綠的 首賣簽唱會,只管放聲尖叫。
機車後座的男子下了車,拿下頭上的安全帽,歌迷們叫得更大聲了。
「哇!是津綠!是津綠!」「紀津綠!看這裡!津綠!」然而他只是甩了甩黑緞般 的長髮,面無表情地看著工作人員連忙把他給護在中央,免得他被情緒激動的歌迷所傷 。
「啊!津綠!紀津綠!」「津綠!我愛你!我永遠愛你!」但是他根本對眾人的呼 喊聲像是沒聽見,長腿一抬,踹著仍跨坐在車上,同樣身著黑夜的男子。
「你給我下來!」他冷冷地說道。
被踹的男子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下車,將安全帽拿下來。「搞什麼嘛!我又沒把 你的車子給弄壞!」因為他只是把機車的消音器給偷偷拔掉,想體驗一下當飆車族的滋 味嘛!不過這一會兒,歌迷們都愣住了。
兩張一模一樣的俊逸臉孔,一樣長度的頭髮,同樣的高頎身材……誰才是他們的偶 像紀津綠呀?
「是沒有弄壞,我只是不爽而已。」先下車的男子,兩泓幽冷的眸子對上他,臉上 僵硬的線條在在說明他的不悅。
因為招搖一向不是他的本色。
「你在生什麼氣?這又不是第一次了。」將車子交還給他,紀津綠沒好氣地說道, 還邊微笑地對他的歌迷招手。每一次他們兩個一出門都是這樣的狀況,只不過是認錯了 人,幹什麼生那麼大的氣呀?
紀覓藍氣得可不是這個,他的臉繃著,不發一語的將安全帽戴回頭上,並且跨騎上 他的寶貝機車。
「我走了,你好好唱歌。」說罷,他也不在乎歌迷如何尖叫,發動引擎呼嘯駛過重 重歌迷,揚長而去。
紀津綠目送紀覓監離去,不明白他又怎麼了。
然而他才回過身,一道銳利的視線立刻讓他全身的毛髮全站了起來,原本嘴角的微 笑頓時僵化。
嚴覲-來到他的面前,雙手抱胸,目光凌厲地瞪著他,他只好咧大嘴上的笑,在心 裡大呼不妙。
「嗨!姊夫。」「你還曉得今天是你的首賣簽唱會?」嚴覲-挑眉問道。
紀津綠自知理虧,立刻擺出低姿態。「是呀!你瞧我這不是趕上了嗎?我馬上上台 !」於是在眾歌迷的呼喊聲中,紀津綠運動神經極佳地躍上舞台,讓主持人介紹,高歌 一曲,點燃更熱烈的氣氛。
嚴覲-吁了一口氣,除了搖頭還是搖頭。
他開始後悔,他當初怎麼會著了紀津綠那張油滑小嘴的道,當他的音樂專屬製作人 呢?後悔呀!*****
騎進專用停車場,紀覓藍將機車停在有車棚的地方,並且將他特別訂製的車套取出 來,整個將車子給覆好,免得它蒙塵。
然後他戴上墨鏡,將黑亮的安全帽夾在腋下,踱往一旁的高大建築物,準備工作。
但是他才走到大門,又立刻煞住腳步,往工作人員進出的小門走去。
大門口聚集了一大堆女生,這情況簡直就是和方才廣場前一模一樣,紀覓藍的濃眉 蹙了起來。
在演藝圈幾年下來,他得了追星一族恐懼症。
當然,追星一族恐懼症是紀津綠自個兒自嘲時說的,不過他和紀熾澄都相當贊同, 因為被迫著跑的感覺真的很糟糕。
幸好公司還算有良心,弄了個密門給工作人員或演藝人員出入,避開那些可怕的追 星族。
可話又說回來了,今兒個是什麼大日子?怎麼台灣半數以上的女孩都出現在小小的 台北盆地?
紀覓藍在小門上敲了敲,裡面立刻有人開門。
「覓藍!快點,記者會快開始了。」開門的是紀覓藍的經紀人馮聖人,他的臉上閃 者喜悅。
紀津綠常常說,馮聖人必定是有聖人的修養,否則也不可能當紀覓藍的經紀人長達 兩年之久,是最長的紀錄。最短的紀錄是三個小時。
「記者會?什麼記者會?」閃進門內,紀覓藍習慣將安全帽遞給馮聖人,馮聖人則 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什麼記者會叫我昨天不是跟你說了嗎?電影公司今天決定要角,你雖然是內定的 男主角,但還是要去露個臉。」「露臉?」紀覓藍回頭睨著他,傭懶的目光卻帶著一絲 怒濤。
馮聖人跟了他這麼久,見他的臉色倒也猜到三分,便急忙解釋道:「這是老闆的要 求,你不能不去。」兩人來到專屬休息室裡,紀覓藍悶不吭聲,將一身黑換成T恤和牛 仔褲,好方便活動。
不料經紀人看了,在心裡大呼不妙。
「覓藍,這是為了替電影造勢,你要體諒一下……」馮聖人的膽子吊著。
任他的膽子再大,也不敢放任紀覓藍可能讓記者會開天窗。
而紀覓藍的個性一向難以捉摸,他可以在開心的時候跟你嬉笑怒罵,他也可以在憤 怒的時候扁你個幾拳,更可怕的是他變臉之快,現下他也許和你稱兄道弟,但下一秒說 不定就在背後桶你一刀,說來汗顏,馮聖人和他相處兩年多,卻始終無法完全摸清他脾 性,只知道他演什麼像什麼,不說話的時候跟紀熾澄一樣冷靜得駭人。
紀覓藍回頭瞥了他一眼,撇撇嘴。「我有說我不去嗎?」他之所以能夠忍受馮聖人 兩年之久,全都是因為馮聖人溫吞又盡職的個性,他討厭在自己的週遭設限,不喜歡計 畫,因此只好將所有的事委託馮聖人,但不包括他的私事就是了。
而他對馮聖人的要求是,要做的事前一天再讓他知道就可以了,因為這樣每一天才 會有驚奇感,不容易厭倦;還有,馮聖人每個月必須給他固定的休息時間,並且讓他保 有隱私才行。
反正只要他能照樣賺大錢,而公司也能夠忍受他的任性就好。
馮聖人聞言,總算鬆了一口氣,不過見紀覓藍一身休閒裝扮,他的眉不得已又蹙起 。
「覓藍,那個……」「什麼事?」「你打算穿這樣去參加記者會?」馮聖人只覺得 自己快昏倒了。
紀覓藍明明很想笑,卻沒有笑出來,仍繃了張臉,嚇唬馮聖人。「是呀!有什麼不 對嗎?」戲弄馮聖人,也是他最開心的事之一。
馮聖人支支吾吾,「記……記者會很多……人都會來,你……可以去換一下……換 一下衣服嗎?」瞧他結巴得多好笑!「換什麼衣服?這樣穿不好看嗎?」紀覓藍壞心地 道。
問題就在紀竟藍是個天生衣架子……或許該說紀氏三兄弟都是衣架子,因此就算他 衣衫襤褸,一樣能散發獨特的氣質來。
一種亦正亦邪,天使與惡魔的氣質。
馮聖人開始流汗了。「覓藍……你還是換一下衣服比較好。」他咳了幾聲,才順利 將話說完。
「要穿什麼?我的衣櫃裡只有我剛穿來的衣服,和我現在身上的這一套而已。」紀 覓藍讓開身。
馮聖人立即將頭探過來,奇怪的是,偌大的衣櫃裡,真的只有紀覓藍方才換下的衣 物。
「怎麼會這樣?」馮聖人頭疼地抓抓腦門,想了一會兒,他道:「覓藍,你待在這 兒別跑,我看能不能幫你弄套衣服來!」但他走沒幾步,又轉了回來,將休息室桌上的 本子交到紀覓藍手中,「這是這一回的劇本,麻煩你在記者會以前先看一下,免得記者 一問你三不知。」說完他才像個火車頭,衝了出去。
馮聖人一出門,紀覓藍原本嚴肅的臉部線條立刻不見,他低低笑了起來。「他還真 好玩。」他相信,就算他真的穿T恤和牛仔褲去參加記者會,也沒人會發現他是不是穿 得很隨便。
因為他的演技無人能做呀!*****
「亞雛!快拿衣服過來!」「是!」「童亞雛,去看看裡面的人化好妝了嗎?」「 是!」「童亞雛!」「是……」一個早上,可憐的童亞雛被呼來喚去,一個人當三個人 用,忙得不可開交。
不過忙碌也總算是有了代價,一個小時以後記者會就要順利進行了,童亞雛滿意地 看著場地被佈置好。心裡有無限成就感。
這是她第五天上班,雖然只是當一個小小的造形助理,但是能夠進入她最嚮往的演 藝界,她還是覺得非常開心。
一會兒,跟她一起行動的女同事拿了兩個便當過來。「你餓了吧?趁記者還沒來的 時候快吃,不然等一下就有得忙了。」這個女同事在這裡當了三個多月的助理,資歷比 童亞雛深,還算滿照顧童亞雛的。
「謝謝!」童亞雛百般感激地接過便當。忙了一個早上。到現在才有時間吃午餐, 她早就飢腸轆轆了。
她跟著一群工作人員在道具一旁席地而坐,打開香噴噴的便當,邊吃邊聽著他們談 話。
「對了,今天有哪些明星會來?」其中一個留著小鬍子的男人說話,他是這次活動 的臨時工讀生。
方才拿便當給童亞雛的同事說道:「就是大老闆內定的那幾位大牌明星而已,還會 有哪些人。」「內定?這麼說他們早就決定好了?」「那還用說嗎?這種事情在演藝界 也不是新聞了。」另一個短頭髮的女生則略帶興奮地問道:「那麼男主角是誰呀?我是 第一次來打工,我好希望能夠拿到簽名。」公司放出去的消息是,今天將決定男女主角 名單,雖然事先有透露,但大家還是好奇得緊。
而且會來這裡打工的人,大部分也是對演藝界有份憧憬,不然就是普通的追星族, 所以他們只要一知道自己喜歡的偶像要來,當天都會特別起勁。
「聽說是紀覓藍。」一個頭戴鴨舌帽的大學生插話進來。
雖然說他只是在這裡打工,不過他的消息滿靈通,很多的八卦都是由他這裡賣給記 者,大賺一筆。
想必,他也是因為如此,才會這麼喜歡來這裡打工。
聽了他說的話,問話的短髮女孩尖叫一聲,道:「哇!太好了!我就知道星座書說 得沒錯,我今天一定會特別幸運!」見大家睨了她一眼,她立刻壓低了聲音,「對不起 、對不起……」童亞雛實在是對這樣的話題沒有興趣,便捧著自己的便當準備找個地方 安靜吃飯,卻看到急得滿頭大汗的馮聖人走了過來。
「表哥?!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向他招招手道。
馮聖人一瞧見她,立刻朝她踱了過去。「你是這裡的工作人員嗎?亞雛。」他一面 說,還一面東張西望。
童亞雛先愣了下,才道:「我是。」不然她工作了一個早上是忙假的呀!「那太好 了,你能不能幫我弄一套男裝給我?」「男裝?」童亞雛的腦筋倒也轉得很快。「是要 給紀覓籃穿的?」馮聖人是紀覓藍的經紀人,他會在這兒,紀覓藍也一定在這裡,看來 那頭戴鴨舌帽的男生果然是個包打聽。
「是的,四十分鐘後就要舉行記者會了,我必須弄套衣服給他才行!」馮聖人每隔 二十秒就舉起手腕看表,狀似非常焦急。
「好,我去幫你問一下賀姊,看看她有沒有衣服可以幫紀覓籃做造形。」童亞雛放 下便當正要走,卻看到紀覓藍大剌剌地出裡頭走了出來。
紀覓藍,一個可怕的聚光體,慢慢地將場內所有的光線都往他身上挪去,讓男男女 女都移不開視線。
明明他身上穿著的,就是由馬路上隨便抓一個人來都比他好的衣著,但他就是能夠 散發出一股迷人的氣質,讓你不由得屏住呼吸。
可他對旁人的注目彷彿從來不介意,就像是在自己家裡活動一樣,視線鎖住馮聖人 ,往目標前進。
馮聖人一瞧見他,立刻朝他奔了過去。「覓藍,我不是要你在休息室等就好了,劇 本呢?看過了沒?」紀覓藍的臉上沒有任何的不耐,但他的眉一挑,就能讓人感受到他 身上的魅力。「我翻了一下。」「你只翻丁一下?有沒有問題?」雖然知道紀覓藍天賦 異稟,別人要花上一、兩個小時去背的台詞,紀覓藍只要看過一回就沒問題,但馮聖人 還是忍不住這麼問。
「你覺得我會有問題嗎?」紀覓藍反問馮聖人。
插不上話的童亞雛站在一旁,總覺得在紀覓藍的雙眼中看到了什麼。
只見馮聖人趕快陪笑,「不,不!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這也是童亞雛第一次看 到表哥緊張的樣子,因為在她的記憶裡,馮聖人的個性真的很像聖人。
小時候,就算她和其他表兄弟姊妹們如何鬧他,他都不動如山,沉穩以對,不過對 上紀覓藍似乎就不同了。
或許是因為紀覓藍身上有股魔力。童亞雛心想。
多年前她曾看過紀覓藍主演一部電視劇,劇中他扮演一名與生活奮鬥的小人物,或 喜或悲、深入人心,也因此為他自己抱回多座大獎,就連她看了也覺得非常感動,將他 所有的演出電影和電視劇買了錄影帶回家收藏:而之前她也在遠處看過紀覓藍兩次,但 都沒有這次來得震撼。
她是頭一回站那麼近看著紀覓藍,他的俊美是人所皆知的,不過她發現他本人比螢 光幕前還要好看。
她以往對留著長頭髮的男生都不太有好感,一來會覺得不夠俐落,二來會覺得對方 是不會整理頭髮,才任由它留長。
但是這麼近地看著紀莧藍的一頭黑色長髮,她真的有些意外,他的頭髮烏黑得比拍 洗髮精廣告的女明星還漂亮,真不曉得他是怎麼保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