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龍抱抱 第八章
    由於向天笑和韓琉在路上耽擱太久,所以向天皓還是他們早回寨中。回到寨中後,他早晚盼著韓琉和他大哥的消息。

    好不容易,他們捎來信息,說是中午會到,向天皓欣喜若狂,午時未到,就已經在門外等待。

    盛夏中午,驕陽刺目,懊熱難耐,寨門內外卻聚集了大批弟兄。為了迎接許久未回寨中的向天笑,他們不畏酷熱,在大太陽底下等候。

    響亮的號角吹起,表示已見到向天笑身影,四下爆開歡愉的鼓噪。「回來了、回來了!」向天皓展開笑容。

    馬蹄噠噠,駿馬自飛揚的沙塵中浮現影跡。「兄弟們,我回來了!」馬上的向天笑縱聲朗呼,一放嘹亮豪灑的嘯鳴。

    人群興奮不已,掙擠向前。「大皇子!」每個人口中叫嚷著——「我是二愣!」「我是一刀!」「我是……」他們每個人,不論功夫好壞,向天笑都叫得出他們的外號。

    韓琉騎在向天笑身邊,這才深刻體認到他非凡超群的魅力。韓琉一笑,他這樣的人,的確很難讓人不喜歡哪。

    「大哥,韓姑娘。」向天皓展顏,招呼兩人。

    「天皓。」向天笑勒馬,翻身而下,兩人擊掌,清脆一響後,相視大笑,牢牢握緊彼此。

    「大哥,辛苦了。」向天皓感激地看著他,湊近他身邊,低聲說道:「她還好吧?」

    聽他這樣問,向天笑突然有些心虛,他扯了一個笑:「你自己看呢?」

    向大皓抬眸,對上韓琉。韓琉對他一笑,向天皓心跳加快,目光變得癡直。

    韓琉下馬,單膝屈跪:「參見二皇子。」她的多禮,為的是將彼此拉開距離。

    向天皓趕緊把她攙起:「快起來。」

    韓琉不著痕跡地收手,向天皓手一空,有些失落地提握成拳。

    向天笑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他左手搭起向天皓,右臂放在韓琉肩上。「兄弟們。」他朗聲說道,「這是韓將軍的女兒韓琉姑娘,也是天皓的救命恩人,大夥兒出個聲音,表示咱的歡迎。」

    人群熱鬧起來,爭睹韓琉風采,幾個常跟著向大笑出入的小伙子,拉開嗓門,齊聲大喊:「韓姑娘,你好美。」

    「是啊,是啊,你好美。」人群帶著善意地呼嘯起來,有人索性站在另一個人的肩上,對她揮手,以吸引她的目光。

    韓琉郝紅,輕睇了向天笑一眼:「你訓練出來的好兄弟。」

    向天笑展顏:「是你爹給你生的美,算不上我的功勞。」

    韓琉脫掃他一眼,目光帶過去,卻看到向天皓沉著臉。

    向天皓多少可以感到韓琉有心和他疏遠,可是看她和向天笑卻是有說有笑,極為熟捻,他心裡多少有些失落的。

    體察到向天皓的心情,韓琉斂了笑。

    他們三人之間,像是牽繫了線一樣。向天笑雖然沒有看到向天皓的表情,卻從韓琉的神態之中,猜出向天皓的反應。

    向天笑勾了一抹笑,收了放在韓琉肩上的手,對大夥兒大聲吆喝:「好啊,咱喝酒去了。」

    「喝酒了,喝酒了!」眾人歡呼,爭著為向大笑開路。

    向天笑反而放慢速度,和向天皓並肩走著。

    向天皓看著人群從旁穿過,說道:「還是大哥對他們有辦法。」

    「不要這麼說,你會做得比大哥更好!」向天笑拍拍他的肩膀,「這次把『轟天雷』交給你運送,你不就做得很好。」

    提到「轟天雷」,向天皓停下腳步。

    向天笑察覺有異,問道:「怎麼了?」

    「大哥。」向天皓看著他,「你本來不是要我將『轟天雷』留在『震虎寨』嗎?」

    「是埃」他審視著向天皓,這件事情,他井沒有接到任何生變的信息。

    韓琉靜靜地在旁聽著。這一路上,她曾聽向天笑說過要將「轟天雷」留在「震虎寨」的做法,當時她也是表示贊同。因為,「轟天雷」雖然威力驚人,但由於其過於笨重,因此只適合拿來攻城,不適合拿來做守備。

    這「震虎寨」的地理位置,扼守在嶺南之口,咬住繁華的「太平城」。日後一旦發動攻勢,直驅「太平城」,他們就可獲得物資後援了。

    不過,聽向天皓的口氣,好像他井沒有將」轟天雷」留在「震虎寨」內,向天皓此舉是為了什麼,韓琉就不明白了。

    「大哥。」向天皓雙手不自覺地交握,「我去過『震虎寨』,覺得熊彪不見得是可以托付、信任的人,所以就擅自決定把『轟天雷』留在寨中,這『轟天雷』取得不易,運送不易,要是給了熊彪,卻被他出賣,那不是不值得嗎?倒不如留在寨中增加防守的人力。」

    向天笑沉靜了半晌。如果是他,他寧可丟了「轟天雷」這一枚炮,也不願意失去「震虎寨」這個朋友;可是向天皓的做法,不但無助於發揮「轟天雷」的威力,也失去了「震虎寨」這個朋友。

    韓琉雖然一時不能知道這中間的錯綜複雜,可是看向天笑的神情,她卻約略可猜出一些端倪。

    「大哥。」向天皓不安地喚他。

    向天笑回神,搭緊他的肩,展顏一笑:「我明瞭你的顧慮,熊彪那個人啊,如果跟他不熟,很容易以為他是壞人的。既然我說過,『轟天雷』交給你處理,你怎麼決定都好。」他沒有一味地應和向天皓的想法,卻全力支持他的決定。

    向天皓勉強扯了一抹笑,知道自己做的恐怕不是對的,也知道就算是如此,向天笑仍是會支持他的。他的心情錯雜,很難一言說荊韓琉在旁睇瞅,烏湛靈透的雙眸,驀地一黯。隱隱地,她心中生了不安。

    她看出來了——向天皓是尊貴的太子,大權在手,可是「太子幫」中,人人視為主子的卻是向天笑;雖說他們兄弟感情甚篤,可是那是隱憂。她心中突然一震,絞了起來,驚了起來。

    向天笑依然展笑:「天皓,我們兄弟多久沒見面了,今天可得好好喝上一盅。」

    勾著天皓,他再度與他並肩同行,韓琉趨步跟上。

    #  #  #

    夕陽款深,流彤雲霞使落日更顯柔媚,沁涼晚風一拂,暑氣頓時匿消。

    寨中一棵參天大樹,直人天際。

    向天笑兩手枕在後腦勺上,就著樹枝橫躺,感覺舒服了,便把眼睛閉上。

    「樹枝要讓你壓彎了。」有人笑吟吟地在下面喚他。

    他聽得出來那是韓琉。他一笑,翻身起來,「要不要上來?」

    「等我。」韓琉展笑,凝神提氣,旋身飛上樹枝,翩然落座。

    突然嘎了一聲,兩人目光同時轉向樹身和樹枝的岔開處,樹枝晃了晃,悠悠地蕩了兩下,才又穩祝兩人眼睛一轉,覷瞧著對方,莫名地,同聲笑了出來。

    「怕不怕摔下?」向大笑問道。

    「不怕。」韓琉兩腳擺盪著。

    「怕不怕摔下?」向天笑突然露出孩子氣的表情,用全身的重量壓晃著樹枝。

    「啊——」韓琉輕呼,「不怕。」她揪住了向天笑的衣襟。「頂多就是跟你一起摔。」她補充了一句,「我一定先把你摔在地上。」

    「好吧。」他一笑,反攀了她的手,拐了一個勢,把她抱起。

    「埃」她的身子忽然騰空,又嚇了一跳,下一刻竟然被他抱在懷中。

    他在她耳邊說道:「這樣摔下來的時候,我一定會在你的下面,你就不會受傷了。」

    樹又蕩了蕩,他的話讓她一陣昏眩。

    他把她納在懷中,雙手輕輕環住了她的腰,就他們之前說過的朋友關係而言,這樣是太過親暱了。

    可是他不想放手,而她不想離開。

    「這是不該的……」韓琉輕吐道。她的頭頸仰上,雙手勾攀住上頭橫出的樹枝,輕巧地從他身上滑脫,躍落在另外一根樹枝上。

    「來比賽吧。」韓琉低眸看他,跟他挑戰爬樹。

    「好。」他一勾手,連翻兩層。

    不知道是誰追誰了,兩人竟攀著,幾度身形錯開。

    「啊!」越上面的樹枝越細,承不住兩人連番踩踏,韓琉的腳一上去的時候,啪地一下斷了。

    她的身子頓時失衡,他急抓著她,也被拖下。

    悉悉——地,不知多少枝葉被兩人掃下。

    向天笑一叫:「抓到了!」他勾住了一截較粗的樹枝。

    兩人懸空,韓琉仰看著他:「你撐祝」取得喘息的片刻,她放開手,朝他們原來坐著的樹枝躍下。

    見她安然落座,向天笑放手一跳,砰地落在樹枝上。

    樹枝晃得厲害,又發出咿呀的怪聲,兩人目光再度轉到樹枝的岔開處,晃了幾下,樹枝竟然還安然。

    韓琉吁吐了一日氣:「好累。」她吐了一下舌頭,擦著方才流出的汗。

    難得見她露出這樣的神態,向天笑像只累癱的狗一樣,猛吐著舌頭:「好累、好累、好累……」韓琉脫了他一眼,他兩眼發直地勾著她:「咬你喔。」

    「瘋了。」韓琉噗嗤一笑,他也跟著笑出。莫名地,又像是比賽一樣,兩人越笑越大聲。

    風吹得舒服,整片山都在他們腳下,夕陽在他們面前吞沒人山谷。

    說不出到底是什麼事情,值得這樣大笑的,也許是樹,也許是風,也許是山,也許是夕陽,也許只是旁邊的人對了。

    也許……不知道,他們就是止不住地笑。

    「什麼事情啊,你們兩個笑得這樣開心?」向天皓從下面喊他們,好奇的語氣中,透了隱藏不住的酸。

    這向天笑放縱地大笑,是家常便飯。可是他從沒有看過韓琉這樣忘情地笑,是有什麼事情嗎?

    韓琉斂了笑:「沒事。」她臉上微微的紅,好像被抓到什麼秘密。

    向天笑看了韓琉一眼,又看著向天皓,翻身跳下。「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他對向天皓一笑,「你來是有什麼事嗎?」

    向天皓低聲說:「我來找韓姑娘的。」

    向大笑笑容頓僵,呆了會兒,對著韓琉嚷道:「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韓琉沒有應他。她在上頭雖然聽不清楚兩人說什麼,可是向天笑為了向天皓開始躲她,她是看得出來的。

    韓琉沒有應話,向天笑心頭不寧,杵著未動。

    韓琉瞧看著他,向天笑與她對望。突然間,她看到了他的為難。

    他就像是隨時坐在搖晃的樹枝上,總得努力地維持平衡。他不想傷了向天皓,又要顧及她是許了人的,還得管束自己的情感。

    其實,他真的是很累的……

    韓琉躍下,對他一笑:「你有什麼事情,就去忙吧。」

    「嗯。」他點頭,與她交換笑容。

    看著他離去,韓琉轉對著向天皓,淺拈了一抹笑:「二皇子有什麼事情嗎?」

    「你不用一直叫我二皇子的。」向天皓臉上微臊,「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想和你聊聊天。」

    韓琉心念轉動,故意說道:「我還以為二皇子是想和我說謝謝呢。」

    向天皓愣了一下,連聲說道:「是阿是啊,你救了我的命,我都還沒好好跟你說謝謝。」

    「這句謝謝我收下了。」韓琉輕曬,「不過,我收下後,你就不要再把感謝放在心頭了。你是我朋友,又是二皇子,為你而死,這是義無反顧的事情,並不需要特別感謝的。」

    向天皓啞了口,韓琉一句話,將兩人的關係切得清楚明白。就是因為朋友之情,就是因為護主之義,所以她捨身相救,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

    她的態度溫和,卻將他拒之千里。他不是不曾被她拒絕過,只是那時候,她是因為孫仲甫。

    韓琉見他不說話,想他一定受了打擊,決定讓他獨處沉靜。「我還有事情,就先行告退了。」

    先行告退,這話說得多有禮埃

    望著韓琉轉身離開,向天皓叫住了她:「韓琉。」

    韓琉回眸,深邃似潭的黑眸,對瞅著他。

    向天皓脫口問出:「只能做朋友,是因為孫仲甫,還是因為我大哥?」

    韓琉一怔,向天皓第一次在她沉穩的眼神中看到閃躲。

    向天皓心裡一沉,「是因為我大哥吧?」他究竟是什麼都爭不過他大哥。大哥是他永遠的依賴,也是他永遠追趕不上的壓力。

    韓琉斂眨了濃密的羽睫:「我與你大哥也只是朋友而已。這一路,他對我多所照顧,我們自然會親近一些。」為了維持他們兄弟的情誼,她選擇了這樣的說法,沒有說謊,但確實有所隱瞞。

    向天皓深看著她,輕輕地一笑,低聲說道:「如果可以重來的話,我希望那時候是我護送你回來的。」

    他的語氣不再有任何的追問,而是深沉且溫柔的遺憾。

    「人和人的緣分,很難說的。」韓琉淡悠悠他說。

    夕陽沉下,夜幕中,星子點點亮了,既深邃又遙遠,一如她的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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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暑氣將消,「太子幫」的寨子之中氣氛卻益發沉肅繃緊。有消息傳出,「天鳳皇朝」南境的「燕南國」國內發生政變,新國王極力討好「天鳳皇朝」皇帝向德斐,兩國互換盟約相定交好,邊塞不再吃緊。因此向德斐在軍事佈局上,做了變動,將遣調鄰近大軍討伐「太子幫」。

    向天笑雖然沒將這事情的嚴重性告訴韓琉,不過韓琉覺察得到的,她無能插手,遂日夜為其誦經祝禱。

    這日,她正在持咒,卻聽得炮聲轟然響起,一時之間,殺聲震天。

    她沒有多思,立刻抄起身邊的劍。

    這樣的時代,需要菩薩護持,也需要利劍護身,雖然是既無奈又荒謬,卻是不得不然。

    「要攻上來了!」向天皓神色慌亂地衝了進來。

    「那就殺出去吧。」韓琉定眸。

    「不行哪。」向天皓抓住她,「大哥說已經阻擋不了他們了,要我趕緊帶著你從山後小徑下去。」

    「那他呢?」韓琉眉心一緊。

    「他說他要斷後。」話一出口,向天皓就知道她不會願意跟他先離開,身子一橫,已經先擋了她的去路。

    韓琉翻看他一眼,卻見向天皓的護衛「夜影」匆忙入內。「啟稟二皇子,寨中的老弱我已經整頓好了,請皇子速帶他們下山。」

    聽到「夜影」說要護送寨中老弱下山時,韓琉皺了下眉。

    大軍人侵寨中,若是無法抵禦,照理說,應該要以保留精兵武力為要,通常這樣的逃難中,老弱都是被犧牲掉的,可是向天笑卻要護送老弱,而以精兵斷後,那是他的仁厚,也是他的用心。

    念及向天笑的用心,韓琉下了決定:「時間不容浪費,我們快點護送這些人離開吧。」

    向天皓沒想到她沒有第二句話,這樣就肯走,愣了一下。

    「二公子。」韓琉喚他。

    向天皓回神:「對,快走吧。」他一把抓住韓琉的手,拉著她走。

    吁衡情勢,韓琉並不特意掙開他的手。兩人走到外面,外面已經整好一隊人馬,預備護送老弱以及可攜帶的財寶逃離。

    「走吧。」向天皓翻身上馬,手一伸,要拉韓琉上馬。

    「等等。」韓琉看到另外一個背著小嬰兒的母親,說道,「二公子,你讓她上馬吧。」

    「嗯。」向天皓一笑。韓琉就是韓琉,這樣危急的時候,仍是一樣體貼。

    韓琉幫著那個女子上馬,向天皓朗聲道:「走了!」一聲令下,大隊人馬隨即迅速開拔。

    向天皓領前,韓琉護在中段,「夜影」顧在最後。初時,路還好走,越到後面路越難走,老弱的體力越顯不濟,天色又暗,馬也難以騎了,向天皓只好下馬,護著其他人前行。

    忽然之間,隊伍中有人大叫:「寨中失火了。」

    「啊!」開始有人慌亂,紛紛回轉過頭。

    夜色之中,黑煙吞吐,火舌逐漸躥上,隱隱還可聽到悉悉——的聲音,只一會兒,火勢便燒得猛烈。

    烈焰沖天,火舌獰吐,雖是遠遠看著,都令人看得心慌。

    「糟了!」有人喊道,「一定是寨子被吃下了。」

    「那我大哥怎麼辦?」幾個十來歲的小伙子毛躁了起來。

    「我大哥也還在塞中。」有人應和。

    「我們怎麼可以這樣丟下他們,不管是死是活,咱們都該去支援他們的。」

    「對,對。」這幾個小伙子年輕氣盛,急急要衝了回去。

    「站住!」向天皓大喝一聲,急著趕到他們身邊。

    一個人衝到向天皓前面:「二皇子,我知道這樣有違紀律,你要怎麼處罰都好,可是我丟不下我哥啊,雖然我武功沒那麼好,可是情況這麼危急,多一個人就是多一分力量。」

    「是啊,是埃」心急的人們,開始喧鬧起來。

    向大皓皺緊了眉:「安靜,安靜——」只能以手勢制止他們噪動。

    「胡鬧!」忽然之間,一把劍冷冷橫出,「誰說多一個人,就是力量。」抽劍的正是韓琉,所有的人都看向她。

    韓琉看著這群年輕、稚氣未脫的臉龐,說道:「你們真的殺過人嗎?」她與向天笑心意相通,她可以猜到他為什麼放這群年輕人先行。

    果然,她這麼一問,這群小伙子面面相覷,有些心虛,不過還是有一個人不願示弱,說道:「我們也是拿過刀的。」

    韓琉溫和一笑:「那什麼叫殺人,你們明白嗎?」她突然舉起左手,袖口翻落,她露了一截臂出來。

    眾人還不知道她要做什麼的時候,她突然朝自己臂上一割,腥稠的血流淌而下,看來怵目驚心。

    人人錯愕,愣愣地睜眸看她,剛剛混亂的隊伍,一時之間,變得十分安靜。

    韓琉咬了下唇,平靜他說道:「殺人就是要沒有遲疑地割斷他的頸子,刺穿他的心窩,讓血這樣地流下來,只要手軟,被殺的就是你們。如果你們這時候回去,非但幫不上忙,反而會給他們添麻煩的。」

    幾個年輕人都不說話了。

    韓琉看著他們,問道:「不相信大皇子嗎?」

    他們點頭:「我們相信大皇子。」

    韓琉一笑:「大皇子會平安地將你們的弟兄,你們的丈夫,你們的兒子帶回來的。我們只有繼續前進,他們的斷後才有意義。」

    她的言語,她的神態,還有她當機立斷的魄力,都顯現出一種將軍之女的風範,既沉穩又讓人信賴。

    向天皓癡看著她,她是這樣令他驚奇,使他折服的女子埃韓琉轉看著他,以眼神示意他可以下令了。

    向天皓朗聲說道:「大家繼續前進了,我們在『無人谷』中必定可以和他們會合的。」

    「是。」所有人整頓精神,再度邁開步伐。

    向天皓趕緊貼到韓琉身邊:「痛嗎?」

    韓琉已經在包紮傷口了:「還好。」

    她一隻手不好處理,向天皓為她捆紮好。「剛剛那場面,你控制得很好。」

    「這是我應該做的。」韓琉抬眸,她的眼神中,不再是方纔的平穩沉篤,而是擔憂焦慮。

    看她這樣,向天皓才知道,方纔她是強作鎮定。對於寨子的擔憂,她只怕是不下於他的。「你是在擔心我大哥吧?」他問。

    「嗯。」她沒有掩飾,隨即問道,「你不擔心嗎?」

    向天皓勾唇:「我當然也擔心了。」只是他突然有種強烈的感覺,他無法取代大哥在她心中的地位,而且像她這樣的女子,也許會喜歡的是他大哥,而不是他。

    韓琉看他神色一黯,以為為是因為他的焦急所致,反過來安慰他:「我們要對他有信心。」

    「對。」向天皓扯開一抹笑,「走吧!」打起精神,強拖著沉重的步伐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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