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奴戲主 第九章
    端木谷和柳素顏依照原來的計劃,和宋衍山說了,要提早離莊。當晚,已經是兩人待在「正義山莊」的最後一夜,端木谷待在柳素顏房中,卻是遲遲不離開。

    柳素顏壓低聲,與坐在一旁的端木谷說道:「你怎麼還不走?你不走他們怎麼行事呢?」

    端木谷沈下臉色。「不行,我怎麼想都是不妥。」

    「哪來不妥?」柳素顏皺眉。

    「我擔心你啊!」端木谷握著她的手。

    「我不是跟你說過不用擔心的嗎?」柳素顏再三給他保證。「宋衍山這麼重視他的名聲,哪裡敢在這山莊內傷害我呢。」

    「我知道。」端木谷的手無意識地按搓。「可是我一想到等會兒,你不在我的眼前,要是需要我時,我不能及時出現,我心裡就是慌。」

    柳素顏拍拍他的手。「你這樣掛心我,我當然開心,可是眼下不是反悔的時候,萬一時機一錯,功虧一簣,怎麼辦?」

    「不怎麼辦,就是抽手,我另外想辦法。」說著,端木谷轉身移步,竟霸住她的床了。

    「哎呀!」柳素顏急了,快步走到他旁邊。「你以前做事總不推拖拉的,怎麼今天這樣的不乾脆?」

    端木谷吁了一口長氣,他以前的確不會這樣反覆。「我也不愛這樣,可是我寧可這樣,也不願拿你冒險。」

    柳素顏在床邊坐了下來。「我們一同出生入死多少回了,你還需要替我擔心嗎?」

    「不一樣。」端木谷繃緊了臉。「這一次,不管他們對你做什麼事情,我都看不到,也顧不上。還記得你上次離了我三天,單獨混入『覺天門』的事情嗎?」

    柳素顏眉心一纏。「這件事情都過了這麼久,你還翻這筆舊帳做什麼呢?」

    端木谷聽她語氣不對,趕緊解釋。「我不是翻陳年舊帳,我只是告訴你,要是你不在我身邊,要是我不看顧著你,我心頭會慌、會急、會擔憂。」

    柳素顏不快。「你這不是不信任我嗎?」

    端木谷緊接著說:「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不信任自己能眼睜睜看著你置身危險。」

    「是啊,你都有理由,可要是他們跑了,怎麼辦嘛!」柳素顏雙手握拳,氣得捶著大腿,還把臉給板了過去。

    「你不要惱了。」端木谷低下聲。

    「我不氣才有鬼。」柳素顏霍地怒對著他。「我氣你反覆無常,我氣你臨陣撤兵,可是我最氣的是,你會這樣子,都是因為我,所以,我又不能太氣。」她是越說越氣,雙手緊緊捏握著,竟微微地發顫。

    端木谷心疼地握住她的手。「你要不快的話,索性好好發頓脾氣吧。」

    「我……」柳素顏拱高了肩,驀地又頹然鬆垮。

    他對她越好,她心頭的火,就越難向他焚燒,可是那把火又熄不下來。

    端木谷凝看著她,忽地眼神一變,向門外一瞟,原來有人藏匿在門外。看來,是因為他還逗留在柳素顏房裡,已逼得宋衍山等人不安地探看。

    柳素顏也發現了,壓低聲說道:「你還不快走?」

    端木谷整肅神色,忽地展顏笑起。「我有辦法了。你不是想發脾氣嗎?你就惡狠狠地發一場脾氣吧。」

    「什麼意思?」柳素顏不解地望他。

    「我們假裝為了保管密函之事鬧翻了,之後你直管把假密函住門外丟去……」端木谷難得地露出賊壞的表情。

    柳素顏回以他同樣的笑臉,然後揚高了聲音。「為什麼要把密函交給你保管?我一向不都保管得好好的嗎?你這不是不信任我嗎?」說到這句話,她益發有感覺,索性站了起來。

    端木谷依樣起身。「我知道你一向保管得很好,可是越到後頭,我們就該越小心才是。離了『正義山莊』,我們也少了保護,怎能不更謹慎些?」

    「我很謹慎啊!!」柳素顏口氣沖得很。「自從我保管這密函以來,我哪一次不是不顧自身安危地保管它,就是命丟了,我也是不惜的。」

    「沒錯,我們就是應該這樣,這密函涉及廣大,為顧全大局,我們都該將命捨了出去。」端木谷現在已經很懂得惹惱姑娘家了。

    「原來在你心頭,我的命真的是比不上一封密函。」柳素顏語音開始發酸。「這樣的東西,我保管它做什麼?」

    說著,她向門口奔去。門外的黑影,一看她出來,旋即沒入一片竹影之中。

    柳素顏霍地打開門將密函扔了出去。

    「你做什麼?」端木谷「失聲」叫出。

    柳素顏將門關起,大聲地說:「你要敢出這門將這密函撿回,我就永遠不再理你。」

    「你不能無理取鬧啊!」端木谷「動怒」斥責。

    兩人一來一回,在裡面爭吵得益發厲害。門外的黑影見機不可失,一閃身,掠過了地上的密函,留下另一封密函掉包。

    端木谷看到黑影有了動靜,假裝一把推開柳素顏。「你越來越胡鬧了,這樣的大事,哪裡能開玩笑的。」

    端木谷開門衝了出去,「緊張」地尋著地上的「密函」,見到「密函」之後,一把抓了起來。

    柳素顏跟著出去,眼淚一掉。「恭喜你找到你的密函了。今後,有那密函陪你,也就夠了。」說著,掩起雙頰,哭著跑出。

    「素顏!」端木谷呆呆地站了一會兒,趕緊追出去。

    黑影見兩人跑遠,才現身出來,她揪緊手中的密函,忿忿地從牙間迸出幾個字。「哼,居然會喜歡上這樣無知刁蠻的丫頭。」

    原來,蕭香女見宋衍山一直沒有得手,便親自出手;只是她還不知道,自己拿到的也是一封假的密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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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端木谷和柳素顏便拜別了宋衍山。宋衍山見柳素顏雙目紅腫,還和她說了幾句夫妻相處之道。兩人心下只覺哭笑不得,面上卻也應付了幾句。之後,他們先宋衍山而行,秘密與盟主傅成江相會。

    傅成江跟他們約在隱蔽的地方相見,他曾和端木谷打過照面,當時對這年輕人便極有好感,因此一見端木谷和柳素顏現身,便主動說道:「看到端木大俠風采依舊,俠名更盛,老朽甚感寬慰。這位佳人想必就是叫江湖上那些姑娘們,羨慕嫉妒的柳姑娘了。」

    柳素顏妍笑,盈盈款拜。「柳素顏見過盟主。」

    她看著傅成江,一眼便對他精深聰睿的模樣,生了好感。加上他年歲與她師父相差不大,心中更是親近了幾分。

    端木谷抱拳為禮。「盟主,江湖上,無人剛正更勝盟主,無人威儀能過盟主。端木谷大膽,奉上密函一封,還請盟主裁奪。」

    傅成江看他整肅神情,眉心也悄然地逼縮。

    端木谷奉上密函,傅成江正欲探手去接的時候,柳素顏突然一跪。

    傅成江愣了下。「柳姑娘這是做什麼?」

    柳素顏抬頭看他。「就我們側面得知,這密函的內容,驚世駭俗。柳素顏懇請盟主,等一會兒見到此信的時候,切莫過驚過悲。」

    傅成江釋出一笑。「柳姑娘多慮了,老朽這把年歲,什麼驚濤駭浪不曾見過,哪裡還會失態。」

    端木谷吁歎一聲,竟也跟著柳素顏跪下。

    傅成江這才驚了。「端木大俠,你這是做什麼?」

    端木谷說道:「端木谷請盟主保重。」

    傅成江笑得有些僵了。「什麼樣的事情,勞你們兩人這樣。」他強壓不安地撕開密函,看到裡面的內容時,他面色大變,良久都不說話。

    端木谷和柳素顏看著他,就見他臉上兩行老淚直直地滑下。顯然那信裡的內容確實是說到宋衍山的不軌,以及傅彤的過往。

    柳素顏在一旁瞧得心酸,咬緊了牙。「盟主還請節哀順變。」任她向來舌粲蓮花,這時卻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

    傅成江歎了一聲。「我還在想,彤兒這些年,怎麼益發和我疏遠了。」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吐納,爾後,再睜開眼睛時,已斂藏了淚光。

    「老朽還是失態了。」他對著兩人,微勾出一笑,扶起兩個人。

    柳素顏站起。「那是盟主的摯情真性。這世上,本來就沒比白髮人送黑髮人,更叫人痛心難過的事情。盟主失態,實是人情常態。」

    傅成江輕哂。「好個知解人心的姑娘,難怪端木大俠獨鍾於你。你能和端木谷安度過這一路上的波瀾,必定也不是簡單的姑娘,能同老朽說說,你師出何門嗎?」傅成江甫遭喪女之痛,對柳素顏頓生親近之心。

    柳素顏據實回答。「不敢瞞騙盟主,家師天機老人。」

    傅成江大愕。「那你師娘,可是杜芸娘?」

    柳素顏眼睛一亮。「盟主識得他們二人?」

    傅成江點頭。「他們兩個是江湖上一段傳奇啊!」他拉起柳素顏的手。「難怪你這樣機巧。」另一邊,也執起端木谷的手,將這兩手交疊。「老朽年邁了,江湖上的事情無力再管,以後就交給你們了。」

    這話雖是尋常,但由他這一位武林泰斗出口,意義卻是完全不同。

    端木谷遲疑了下,終於說:「只怕我倆,可能要辜負盟主的請托。這一路下來,端木谷看盡江湖醜態,只想尋個清靜之所,好好照顧素顏。」

    傅成江皺起眉頭。「你還這麼年輕,怎能這樣想。」

    柳素顏看著端木谷,心頭也是複雜難解,一路上看著人們爭權奪利,醜態百出,她也想遠離江湖是非,可是又怕這樣是埋沒了端木谷。

    傅成江搖搖頭。「也罷,老朽現在也沒心力勸說你們……」說著,他的語音又哽咽起來。再說話時,深吐了一番慨歎。「唉,怪我當時識人不明,平白養虎傷人啊。」

    端木谷說道:「只要盟主一聲令下,我們必定赴湯蹈火,為盟主復仇,為武林除禍。」

    傅成江面上微有笑意。「有你們的話,我心裡也定了。」

    這兩個年輕人,都得他的喜歡,也得他的信任。宋衍山確實不堪托付,往後江湖若能由他們出面……他也許真能退隱了。

    呼風喚雨幾多載,父女情深卻落空,他真的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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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武林大會之前,各路人馬皆齊聚於「括滄山」。大會當天,三山五嶽,九大門派,五湖四海,各寨各舵的人聚在一起,各整隊伍,皆有互別苗頭的意味。其中最讓人側目的,便是「覺天門」蕭香女的排場。蕭香女照樣坐在她的轎子上,四下美女圍繞,香煙裊裊。後面的護衛亦經過精挑細選,儘是英挺魁梧的漢子,引得人群竊論。

    「聽說蕭香女是個天香絕色,可惜看不到她的臉。」

    「看她排場這麼大,武林盟主之位,她是勢在必得了。」

    「不過,我看她也未必敵得過『正義山莊』的宋衍山。」

    「你難道沒聽說過端木谷和『覺天門』的事情。江湖上盛傳端木谷因為握有『覺天門』的罪證,因此得罪了『覺天門』。看,端木谷就站在盟主身邊,顯然是盟主要倚賴端木谷,舉發『覺天門』。」

    「嗯。我看盟主另一邊的椅子,是留給宋衍山坐的。」

    「宋莊主在江湖上人望不錯,由他來接替盟主之位,也是可行。只是這麼多年看下來,還是老盟主最得人心。」

    傅成江看人群還在喧鬧,便站了起來。「咳!咳!」他清了兩聲喉嚨,舉起手來。「各位。」一出聲,各門各派便安靜下來。

    傅成江朗聲說道:「今日得見武林同道共赴盛會,老朽深感欣慰。盟主大選,用意是要拔擢人才,團結各門,為此,我要推舉一人出來參與比試。」聽到這句話,人群隱然躁動。

    傅成江一笑,再說道:「那人就是端木谷。」隨即將端木谷拉了起來。

    聞言,端木谷和柳素顏都是一愣,先前傅成江並沒有和他們說過這件事情。柳素顏在端木谷耳邊悄悄地說:「咱們被設計了。」

    端木谷看了柳素顏一眼,再望向傅成江。柳素顏又附在他耳根低語:「你甭看盟主了,盟主必然會告訴你,要藉助你的武功,利用比試之時,擒扣住蕭香女,以免她乘亂脫逃。」

    端木谷低聲說道:「素顏,你覺得只是如此嗎?」

    柳素顏聳肩。「這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傅成江看著端木谷,果然說了那句話。「擒扣住蕭香女的事情,就有勞端木大俠了。」

    端木谷點頭,眼前也只能先配合傅成江了。

    傅成江滿意地笑出,對人群說道:「如果各位同道沒有意見的話,老朽便要宣佈讓端木谷參賽了。」

    一聽這話,人群之間更是嘩然,終於「青城派」當中,有人出聲說話。「端木大俠俠義過人,我等盡皆佩服,可是端木大俠突然參賽實在與規定不合。」

    「是啊!」「華山派」的人憤憤不平地起身應和。「我們這些人都是經過一層層的比試才能參與今天的盛會,他端木谷就算不是阿貓阿狗,也不能如此輕率就讓他參加吧。」

    「是啊,是啊!」人群中紛紛傳出附和的聲音。

    柳素顏一聽到他們,提到那什麼阿貓阿狗的說法,氣得雙手握拳,她霍地起身,朗聲說道:「各位如此附和,恐怕不是因為端木谷不夠能耐,而是因為他太有能耐了吧。」

    「丫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有人心虛地大喊。

    「哼!」柳素顏冷嗤一聲。「江湖上誰都知道『覺天門』在追殺端木谷和我,不過,我們倆至今毫髮未傷。我倒是想請問,有誰有這自信,能躲過『覺天門』近半年的追殺?若有人敢說這話,我第一個勸端木退賽,省得在各位英雄面前出醜,貽笑大方。」

    聽她這麼說,人群之間面面相覷,還真沒一個人敢舉手說話。

    眾人靜悄了半晌,一道好聽的聲音軟軟地穿出。「柳姑娘又不是參加比試的人,不知道怎麼會有資格說話呢?」

    所有人目光轉向聲音的出處,那是從轎子裡面傳出來的。說話的人正是蕭香女。她三言兩語便堵住了柳素顏。

    眾人的眼光再射向柳素顏身上。柳素顏咬緊了牙,這是江湖規矩,她想辯駁也因為份量不夠,難以開口。

    端木谷握住了柳素顏的手,正要說話時,傅成江先開口了。

    他笑笑地說:「蕭門主所言甚是,不過柳姑娘說的話,卻也未必沒有道理。老朽也以為,不滿端木大俠出來比試的人,不妨就先出來過招。」

    連傅成江都這樣說了,還有誰好出來單挑,不過不滿的聲音並未因此壓下。一名道士站出來,他乃「武當派」第一好手,這次比試也未必無望,他先對盟主施禮,爾後說道:「對於端木大俠的本事,我等絕無意見,只是多年來總有個不成文的規定,若不是經過層層比試脫穎而出的人,也必須是曾當過,或是現任為一派之尊者,才可參加這最後一場的比試。端木大俠的資格,實在是值得爭議。」

    傅成江再度笑起。「松崗子所言甚是,這點老朽也有考量。剛剛沒有說出,是怕端木大俠推辭。」

    端木谷察覺不對,劍眉飛揚了起來,柳素顏握著他的手說道:「靜觀其變,順其而變。」兩人其實都已經猜出傅成江的意圖。

    傅成江凝看著端木谷。「端木大俠,記得老朽曾經和你說過。老朽已經年邁無力,江湖之事,無心再管,無力再顧。老朽願將自身的『江南幫』當著各路英雄面前,轉交大俠掌門。」

    此話一出,群雄俱是大愕,沒人料出情勢有此變化,而傅成江有這層算計。

    形勢逼人,端木谷當著眾人面前,是絕無理由推辭,這一推辭便是不賣傅成江面子。不過,傅成江說得辭誠意切,確實是真心要將「江南幫」交託給端木谷。

    端木谷只得一笑。「盟主這樣的人才,若是退出江湖,實在是武林一憾。」他本是不願、不想、不求。不過就同柳素顏的說法一樣,既然情勢使然,他就靜觀其變吧。

    傅成江聽得出來,那句話裡還是隱了幾分的不快。他抱拳說道:「長江後浪推前浪,老朽如日薄西山,大俠卻是如日中天。只有將『江南幫』交付大俠,老朽才能安心退出江湖。」

    見端木谷不再推辭,傅成江朗聲說道:「這『江南幫』不是小門小派,總有資格參加比試了吧。」

    語罷,他忽然又轉向柳素顏,笑道:「柳姑娘,我與你一見如故。老朽多年來的同道朋友都在這裡,想藉這機會,收你為義女,不知你可願意?」

    這種做法給足了柳素顏面子,也是昭告群雄,以後柳素顏就是他的義女。這話一出後,柳素顏在江湖上已然有了一席之地。

    柳素顏這樣受他呵疼,大感不安。「盟主這樣抬舉,素顏實在受寵若驚。」

    宋衍山看傅成江態度這樣堅決,心中益發覺得不安,他的眼神不自覺地向蕭香女望去,無奈兩人隔得太遠,他看不到蕭香女的神情,只得私下派人和傅成江底下人接觸。底下人捎來消息,要他稍安勿躁。

    宋衍山自己掂量情勢,挺身說道:「柳姑娘,可惜彤兒不在,否則你二人就可結為姊妹了。」他決定在這時候,先攀住傅成江示好才是。

    傅成江對他一笑。「是可惜了。」

    柳素顏一想,傅成江遭喪女之痛,確實需要人安慰,便跪下來喊道:「爹爹在上,受女兒一拜。」

    傅成江朗聲笑出,眾人看這情形,只得跟著拍手稱好,一時之間,賀喜盟主之類的話語,不絕於耳。

    一片稱好的聲音之中,只有一人沈沈歎息。她一歎息,她底下的人也跟著歎息,聽到這樣突兀的歎息聲,眾人很自然靜了聲音。

    蕭香女微拈一抹笑,冷冷地說道:「盟主的立場應該超然公正才是。不過,這裡不是盟主的女婿、盟主的義女,便是盟主親授的掌門人。這比試還未比,就讓人覺得先偏了。」

    她說話的聲音依然細軟,只是其中的力道讓人難以忽視。

    傅成江依然面不改色。「蕭門主這話,恐怕是因為和端木大俠有私怨未了,才這樣說的吧。」

    蕭香女也不是省油的燈,淡淡帶過。「盟主若非有私心,蕭香女怎麼會提這私怨呢?」

    武林大會還未展開,彼此之間早已經是你來我住,招招精彩了。

    姜畢竟是老的辣,傅成江從容地說:「所有的比試,均是公開於眾,老朽縱有私心,也是無力翻天覆地,否則便是把眾位英雄看作是可欺的孩兒了。」

    蕭香女心中當然是將這些人視為幼童稚子,可是悶吃一記,卻也不能說出口。

    傅成江又說:「蕭門主與端木大俠有何私怨,老朽不管,也不插手。等一會兒門主要有本事,輕取端木大俠,也可一了私怨。」

    「好。」蕭香女又道。「盟主既然這樣說,等會兒蕭香女傷了端木谷也請盟主勿怨。」

    「這是自然。」傅成江見蕭香女已無異議,便宣告比賽開始。

    比賽的場次是由抽籤決定,幾場下來,脫穎而出的人選和之前所有人的猜測大致相符。成為端木谷、蕭香女、宋衍山三人爭霸的局面。

    由於蕭香女勝戰最多,所以端木谷和宋衍山兩人對決之後,贏的人便可再與蕭香女一決。

    這兩場比試事關重大,所以休息了一天,才又開始比賽。

    宋衍山昨晚秘密去找傅成江,得到的答案,是叫他放心。因此今天比試一開始,他便有了輕敵的意態。

    哪裡知道端木谷出手一樣沈穩有力,宋衍山一開始就落了下風。宋衍山見情勢不對,斂收輕敵之意,哪知道端木谷的劍招愈見凌厲,宋衍山心下駭然。端木谷面上凝霜,劍鋒帶寒,氣勢萬鈞,逼壓得宋衍山喘息不過。

    比起端木谷終日陷在危難之中,他的日子過得太過安逸,劍法雖然好看,卻少了力道,只聽得咚一聲,他手上一麻,劍飛射出去。

    「承讓。」端木谷收劍,面無表情。

    宋衍山愣愣地站著,直到傅成江喚他下場,他才轉回神思。

    「爹!」宋衍山不敢相信地看著傅成江。

    傅成江一笑,把他安在旁邊坐著,在他耳邊說道:「你等著看就是了,你是我女婿,難道我會虧待你不成?」

    說完,傅成江便宣佈道:「這場比賽端木谷獲勝,半個時辰後,由端木谷和蕭香女對決。」

    蕭香女看著宋衍山的目光,流露出輕蔑之意。都怪他不濟事,才害得她要親自上陣。之後,她收心凝神,調息了半個時辰。

    這場比試關係盟主之爭,眾人皆是屏息以待,全場鴉雀無聲。

    端木谷要上場前,柳素顏握了他的手,示意他小心應敵。

    蕭香女抽出軟綢,揚成飛鞭,狠對著端木谷而來,哪裡知道端木谷這次的身形不再沈穩,反而是變換無蹤,在閃躲她當中,總還似有若無地靠近她。每每兩人一閃即過的相接中,端木谷的嘴角眼梢,都會逸出一抹戲謔輕佻。

    蕭香女攻擊的軟綢,軟化為撩人眼目的綵帶,一圈圈幻出成纏絞,將兩人旋成暖昧的相近。

    兩人這樣的相貼,蕭香女身上的香氣變得迷亂。

    端木谷在她耳旁低聲說道:「如果我說我後悔了呢?」

    蕭香女心神一蕩,眼神閃出一絲的迷醉。

    端木谷一笑。「我決定改變說法,你的功夫這麼好,至少要五十歲。」

    蕭香女一怔,手上的軟綢已被利劍割成飛散的碎片。端木谷的劍冷冷地架在她的頸上。

    「端木谷勝。」傅成江的聲音揚起。

    四下正要響起歡呼的聲音,蕭香女冷冷地說:「這人沒有資格做盟主。」

    柳素顏橫出,插起腰來。「你別輸了,不服氣。」

    蕭香女看著她,面露同情。「妹子,可憐你不知道他的為人,一直叫他給騙了。這人心術不正,曾企圖要非禮我。」

    此話一出,四下躁動再起。不管蕭香女在江湖上是否受到爭議,她看來確實是楚楚可憐,說起話來,很能博得別人的信任和同情。

    蕭香女匿下得意的笑容,轉對傅成江。「盟主,像他這樣的人,若要繼承你『江南幫』,蕭香女是無話可說,不過要統御武林,就不適合了吧。」

    「哼!」傅成江冷笑一聲。「你以為憑你的話,就可以瞞天過海、隻手遮天了嗎?」他從懷裡抽出密函。「你自己做的醜事,需要我當眾宣讀嗎?」

    「這是怎麼回事?」群眾開始鼓噪,連「覺天門」的人,也是驚訝不已。

    傅成江對著群眾說道:「這是仲孫子臨死之前,交給端木谷的密函。信中提及宋衍山與蕭香女,因覬覦盟主寶座,聯手設計九大門派的人;且宋衍山色迷心竅,毒害了我的女兒傅彤。」

    「胡說,胡說,這全是胡說!」宋衍山臉色大變,急得起身。他一起身,旁人便將劍架在他身上。

    蕭香女雖是驚愕,猶強自沈住氣。「這什麼密函,這種東西任何人都能捏造誣告,盟主未經查明,就要信以為真嗎?」

    柳素顏看著她。「這封信至少有一件事情是對的。那就是真的傅彤早就死了,而宋衍山身邊的宋夫人,是由你底下的人假扮成的。」

    「你要證據嗎?」傅成江拍手一擊,後面轉出一男一女,男的是「正義山莊」副管事。他架了一個女的出來,那女人赫然是傅彤。

    柳素顏向前一跨,撕開那女子的臉皮,露出另外一張年輕的臉。「這人叫梅香,是你手底下的人。」

    梅香一見蕭香女,便跪了下來。「門主救我。」

    宋衍山一看事跡敗露,急道:「都是她們兩個女人做的,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蕭香女冷冷地從宋衍山身上轉回視線。這男人,真是沒用!

    柳素顏巧笑。「其他的事情,我們可以慢慢地查,不過,眼下這條罪,你賴都賴不掉吧!」

    傅成江一聲令下。「押走他們兩人。」爾後宣佈。「老朽年邁,決心退出江湖,以後江湖上的各項事務,就由端木谷裁奪。」

    「盟主萬歲,盟主萬歲!」群眾開始歡呼。

    端木谷在淹沒的歡呼聲中,尋找柳素顏的表情。

    柳素顏一笑,看到她的笑,端木谷終於展顏。

    江湖險惡醜陋,只有她的真情,是他的依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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