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輕送,菊香四飄。
美好的下午,凌蓉院裡傳來男子低聲喊痛的聲音。
「痛!」
「這樣可以嗎?」
「再輕一點。」
「呃,那這樣呢?」曲夕蓉始終忍笑為丈夫擦藥,而且毫無愧疚之意。
昨日展凌霄和原振風打完一場架後,廳內的傢俱無一倖免,兩人體力不支同時倒地,她扶著半昏半醒的丈夫回房,另外差人送早就昏死過去的原振風回家。
展凌霄一張俊臉經過昨日早巳經面目全非,此時東一塊青、西一塊紅,左手還包上了藥膏。
曲夕蓉接過僕人送來的湯藥,舀了一匙,吹涼。
「來,張開嘴。」
「好苦!」裡面該不會放了一把黃連?
「苦口良藥嘛。」她又自了一匙,嬌美微笑,湊到丈夫的嘴邊。「把它喝完,內傷才會快點好。」
展凌霄不想對不起嬌妻的愛心,只好憋住氣乖乖喝完。
之後,當曲夕蓉扭乾毛巾,細心地幫丈夫擦臉時,他突然勾住她的頸吻上她的唇。
一個柔情深長的吻後,她好不容易才有喘氣的空間,皺起秀眉瞪著丈夫。 「好苦喔!」她嘴裡全是那碗湯藥的味道。
「獨苦苦不如眾苦苦。」他嘻皮笑臉說著,單手擁著她。「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與媚兒躲在簾後偷看我們打架。」要不是她們倆不小心笑出聲,他恐怕還不曉得珠席後頭正躲著兩個看戲的女人。「你放意出現在廳裡,是不是想惹我生氣?」
「呃!」她聞言頓時扁嘴,事情既然被他猜中,她只好老實招供,「人家只想看看原振風到底長怎麼樣嘛,哪知道你們會打成那樣。」
就因為這個原因?!
他們相處這段日子來,他見識過她任性妄為的個性。她若未出嫁,耍耍小姐脾氣沒什麼關係,可是如今已嫁給他,在個性上多少得收斂點,有個王妃的樣子。
他決定嚇嚇她,看她以後還敢不敢!
展凌霄放開摟住她的手,閉上眼,嘴巴抿得很緊,一副不與她說話的表情,讓她著實嚇一跳。
曲夕蓉趕緊摟住他的頸子,「別生氣嘛!」
「叫我怎麼不生氣,這場架可能讓我和振風就此交惡。你知不知道在明爭暗鬥的朝廷裡,敵人能少盡量少。經過昨日,說不定我又樹立了一位新敵人。」他故章把事情說得很嚴重,果然得到意料中的效果。
她雙手俺住嘴,俏臉發白。「不會吧!」事情有那麼嚴重嗎?
「以原振風小氣又比我還會記仇的個性,你說不會嗎?」他反問她。
光媚兒無心喊過一句「野男人」,就讓他記仇半年,倘若原振風比他還會記仇,豈不就——
曲夕蓉眼神驚恐地盯著他好一會,眼眸緩慢泛出水光。「我真的不知道,對不起、對不起。」她將臉埋在他的頸窩聲聲道歉又哭泣。
原本只是想嚇嚇她,卻見她泣不成聲的模樣,過下子展凌霄又得費心哄哄她。
看吧!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蓉蓉,事情沒有——」
正當他要說明事情並非他所講的那麼嚴重時,曲夕蓉抬起哭紅的雙眼,拭去眼角的淚水,可憐兮兮低道:「改明個親自送份禮給他,希望他大人有大量別與我計較,好嗎?」不能因為她一時的惡作劇,毀了丈夫的前途啊。
「我來處理就行了。」展凌霄拿起她隨身攜帶的手絹,心疼地拭乾她的淚。「蓉蓉,有些事情我必須說紿你聽,但怕說了你又會生氣。」
「你說,我不生氣」
「你嫁為人婦後,個性上得收斂些,不能事事隨性而為。」
她坐在他的腿上,依偎在溫暖寬大的胸懷裡,哽咽輕道:「自從認識你後,你就不時管著我!」
展凌霄下巴抵著她的發心,低聲笑道:「這也是為你好啊!」他托起她那張嬌美的臉兒,眸光溫柔地望著她。「答應我,要乖乖當個好妻子喔!」
在他的注視下,曲夕蓉嬌顏浮上朵朵紅雲,羞赧垂低眼,她虛應一聲。
妻女的嬌羞與美麗,令展凌霄情不自禁的吻她的眉心。
「愛我嗎?」他問。
「呃?」
「你愛我嗎?」他努力不懈再問一次。
「我若不愛你,哪會嫁給你!」她嬌嗔地輕捶他一下,隨之像只撒嬌的貓兒窩在主人的懷裡。
丈夫的笑聲讓她笑彎了眉,心頭滑過陣陣暖意,雙手貼在他的心口,將他的真心收在掌裡。
被愛的感覺,真的好美、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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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前幾日,北京城大街小巷熱鬧無比,而姑娘們免不了會擠進販賣著胭脂、翠鈿和繡品的那條街。
曲夕蓉一大早便拉著丈夫,來到曲府在城內經營的各大繡坊、布坊,一來是向管事們介紹她的夫君,二來順便收賬冊。
忙碌了一個上午,夫妻倆好不容易走出繡坊,展凌霄扶著曲夕蓉坐入馬車。
「肚子餓了嗎?」他問著妻子。看看天色已過午時,況且她早膳也喝不到半碗粥。
「還好。」一忙起來根本忘了肚子餓這回事。
「咱們到魁星閣用膳。」他交代駕車的董承太朝自家飯館前去。
自從秦光雄事件後,魁星閣內所有的夥計都知道,曲夕蓉這位大美人正是名滿天下的京華繡女,現在又成為老闆的妻子,他們的老闆娘。
他們踏進魁星閣後,掌櫃硬從坐滿客人的二樓騰出張桌子,好讓老闆夫婦用餐,還叫廚房先做道開胃菜請他們先用。
待所有萊上桌後,展凌霄每樣皆夾了點放人妻子的碗裡。
曲夕蓉看看菜色,將不滿意的菜夾回原處,擰起秀眉。「我不吃豬肉。」她最討厭肥油油的紅肉了。
他再將那塊豬肉夾到她的碗。「吃一小塊嘛!吃完後,才有力氣再帶我去拜訪你掌管的店。」他微笑哄著她多吃點,心裡卻不希望最後那句話達成。
直到今日,他才見識到她忙碌的程度。
不論是到繡坊,或布坊,只要她一踏進,管事們像是見到救星,將解決不了的問題全搬出來向她請教。就連宮裡如意館的師傅有繪製花樣等問題,也來向她請益。
他的妻子是娶來疼的,可不希望她像陀螺般轉個不停。
曲夕蓉將剝好殼的新鮮蝦子擱在丈夫碗內,發覺他臉色不對勁。
「怎麼不吃?」
「我雖不反對你管理曲府的家業,但希望以後你別那麼忙了。」展凌霄要夥計換壺茶後,再說:「收賬的事情交給我好了。」每逢月底她都這麼忙,身為她的丈夫至少也得出點力。
「我是有這樣的打算。以後我就忙宮內所要的繡品及審賬的事務,而繡坊、布坊內的其他事務就有勞夫君費心了。你大可放心,在你未上手前,我還是會幫忙的。」她神情愉快地說完,再度專注在美食上。
「真的放心全交給我?」
「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在我之上。」她對她的丈夫很有信心。
「但我對女人家的東西可是一竅不通。」展凌霄倒老實說出口。
今天光是聽繡娘向他介紹平繡、盤繡……等繡法時,就令他頭暈目眩,但還是看不出差別在哪裡。
「你該不會不答應吧?』』這怎麼成,他靈巧的經商手腕她豈能放過。曲夕蓉放下筷子,清澈美麗的眸子染滿笑意。「你是男人又是我丈夫,理當該多幫幫我嘛。」她撒嬌地拉拉他的袖子。
展凌霄不在乎身旁有別人,眼神有著寵溺,又不失溫柔地望著面前嬌俏美麗的小臉,低喃道:「我會幫你的。」
兩人視線對個正著,她小臉紅成一片,哪敢再看他那雙癡情的眼,慌忙垂低眼眉裝成若無其事地喝著湯。
呃……他們總不能當眾調情吧!
展凌霄愛極了她臉紅的可愛模樣,害羞又裝成沒發生什麼事的樣子挺逗趣的,聰敏慧黠的她還有顆純真的心。
他嘴角淺淺揚彎,連忙為她夾一大塊魚肉。「早膳沒吃多少,得多吃點。」夕蓉身子單薄又挑嘴,體質虛冷,若不趁現在將她養壯點,將來生孩子一定會很辛苦。
正當他們夫妻倆愉快用餐時——
「展兄,真是好興致,帶了位這麼美的姑娘來吃飯。」
兩人齊看樓梯口,說話的是位搖著扇子面貌斯文的公子,而臉上掛綵的原振風則跟隨在旁。
展凌霄起身抱拳行禮。「榮爺,我來跟您介紹,這位是內人,夕蓉。」
曲夕蓉跟著丈夫起身,欠身福禮。「見過榮爺。」
「嫂子的繡藝連皇上都讚不絕口。」榮爺就座後收起扇子笑說:「坐啊,在『外頭』就別這麼客氣。」
這位「榮爺」其實正是當今太子爺。平日若無事便會到京城裡走走,或至好友家串串門於。
「夫君,我想先回府。」曲夕蓉小聲地說著。男人談事情,她不便在場。
「嫂子不多坐會?」榮爺友善地看著她。
「不了,府內還有些事正等著我處理。」她起身面帶歉意地點個頭。「那奴家先行告退。」
展凌霄牽扶著她。「我讓承太先送你回去。」他轉頭過頭朝兩位好友抱拳致歉,「失賠一下,我馬上回來。」
待他們離開後,原振風為榮爺斟上酒。「他會娶她為妻,是不是因為她長得像他的初戀情人?」
他會這樣問是有原因的。他與展凌霄拜把數年,略微知曉這個大哥原有位青梅竹馬的未婚妻,誰知後來她另嫁他人,他因此傷心許久,過段時間後,他走出傷痛並將心力投注於事業上。
他沒見過拜把大哥的青梅竹馬,只好問問與大哥一同長大的太子爺,曲夕蓉與那位女子是否相似。
「不,她們完全不像。」榮爺淡淡回答。以前那位女子沒有曲夕蓉美,也沒她嫻雅有禮。
他端起酒杯,轉頭看向窗外那抹正上馬車的窈窕身影,再道:「還好那女人也嫁了人,他們也各自得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待會他上樓,你可別多話。」陳年往
事已過,能不提就不提。
原振風向小二招來一壺酒,「放心吧。」
事過境遷那麼久,他們是該放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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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夕蓉微微掀開布幔,正在駕車的董承太不得不轉過頭。
「王妃,有事嗎?」
「麻煩你送我到迎袖樓一趟。」
董承太以為自己聽錯了,忍不住重複一遍。「您說要去……迎袖樓。」
那是妓院耶!
「沒錯,就麻煩你先送我到那裡。」說完,她坐回車內稍作休息。
據媚兒說,若忤逆她家小姐的意思,她家小姐肯定奉上十倍「回報」,但若讓展爺知道他帶王妃上妓院,他鐵定吃不完兜著走。
展爺是他的主子,但王妃又得罪不得,董承太苦惱地皺緊眉。
內心一番衡量下,他還是乖乖駕車至迎袖樓門口。
見到是展凌霄專屬的馬車來到,樓內的保鏢趕緊出來牽住韁繩。
董承太掀開布幔讓曲夕蓉好下車。
「王妃,到了。」
曲夕蓉站在大門口,瞧見富貴華麗的兩層樓房。
名滿全國的「四大花魁、八大名妓、十二金釵」,原來就是這裡培養出來的。
「董管事,這位是新來的姑娘嗎?」門口另一位保鏢目光無禮地打量曲夕蓉一番,隨即爽朗道:「真是位難得一見的大美人,倘若經過陳嬤嬤調教後京裡肯定會多出位新科花魁。」
曲夕蓉聞言挑挑秀眉,瞅了董承太一眼。
「不得無禮,這位是展爺的妻子,咱們的王妃夫人。」他連忙斥責,嚇得那名保鏢彎腰,直賠不是。
曲夕蓉入廳後,埋頭眾多尋芳容瞧見這名突然出現的大美人,眼睛頓時一亮。
她懶得理會旁人的目光,打量眼前的一切。金碧輝煌的氣派陳設、悅聲動人的絲竹聲及穿梭不息的鶯鶯燕燕,不愧是北京城裡最有名的尋花探柳之地,讓男人留連忘返。
夫君真厲害,重金打造銷魂閣來吸金。
她雖然對這種煙花地有些不屑,卻對倚身賣笑的姑娘頗為同情,會上煙花地的男人會有多少真心,再多的巧言美語只徒讓眾多紅妝淚滿襟。
陳嬤嬤揮動大紅手絹婀娜多姿地走進廳裡來。「董管事來此有事嗎?咦,這位是——」見識多廣的她見到曲夕蓉,心裡不免讚歎:好美的姑娘啊!
「你好,奴家姓曲,閨名夕蓉。」她簡單地介紹自己。
老闆娘咧!
「哎呀!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原來是王妃大駕光臨啊!」陳嬤嬤命人快奉上茶。
「出門在外,別稱我王妃。」她不想太招搖。
「是是是,請問夫人到此,有何貫事?」
「請問綠珠、紅袖兩位姑娘是否在此?」
「她們是在此。」陳姥姥老實回答。
咦!沒人知道江南兩大花魁北上的消息,莫非是她們私邀展夫人來這兒?
曲夕蓉由袖內拿出張帖子,「勞煩嬤嬤,請幫我將這帖子交給她們。」
董承太聽了,雙眼瞪得像銅鈴般大地盯著那張紫紅色的拜帖。
綠珠、紅袖,她們不是和展爺有過一腿的江南名妓嘛!不好好在江南營生,上京來幹什麼?
陳嬤嬤接過帖子,快快跑到後院。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她又咚咚咚地跑回廳裡。
「夫人,請跟我來。」
「你先在這裡等一會。」曲夕蓉朝董承太交代幾句,便隨陳嬤嬤進入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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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北京城傳來可靠的消息,約半年前,皇太后有意將展凌霄與名滿全國的京華繡女曲夕蓉湊成一對。就在半個月前,透過南下的商人傳敘,他們在皇太后的主婚下結為連理;展凌霄還一改風流瀟灑的個性,全心全意寵愛美麗無雙的嬌妻。
這個消息震撼遠在江南與展凌霄有過露水之緣的
風塵女子,特別是名滿蘇杭的兩大花魁。
她們遠在江南,期期盼盼等他歸來,誰知卻等到兩廂黃金及兩張賣身契!
這算什麼?
有了新人忘舊人。數年的情誼,他就這樣將她們打發走。難道她們真比不上一位只會捻針穿線的繡女?
於是她們倆相約北上,除了會會曲夕蓉這號人物外,另一個目的是來探探還有沒有機會入主展王府,成為高貴的官夫人。
陳嬤嬤引領曲夕蓉來到花園,指者立於水池中的亭子,「夫人,姑娘們在那兒等著你。」
「謝謝。」她拿了一錠銀子給她。
「謝過夫人。」陳嬤嬤喜滋滋的退下。
曲夕蓉蓮步輕移地走過小橋,圓內傳出詢問的聲音。
「是展王妃嗎?」
「我是。」曲夕蓉站在橋上,倒還不想走進去。她肯紆尊降貴來到這裡,總不能還讓她親自走進亭內吧。
她肯到迎袖樓的原因,是寫帖子過來的人在遣詞用字上十分客氣;而她當然明白她們為什麼會邀她來此。目的還不是想——共事一夫。
一抹綠色身影掀開輕紗,有禮的朝她福身。「請坐。」
待曲夕蓉坐上位子後,另一位紅衣女子親手泡了杯茶。「王妃請用。」
她端起茶,不著痕跡打量面前兩位女子。貌美如花、氣質優雅是她對她們倆的第一印象,難怪她們會成為男人趨之若騖的花魁。
「茶色翠、香郁、味醇,謝謝你招待這杯好茶。」
曲夕蓉笑看她。
紅袖熟練地烹者熱水。「難得夫人喜愛,這是西湖最好的明前茶,是紅袖招待貴客的上等好茶。」語落,
她又衝了壺茶。
這位名為紅袖的女子,優雅的談吐中不經意流露出豐富的涵養,甚至連點風塵味都沒有。姑且不論她是不是刻意裝出友善,但能讓人不自覺放下戒心,足以證明這女子並非空有其表的花瓶。
曲夕蓉對她評價極高,並且很好奇。
「茶也喝了,邀我來此,請問有何事要談?」她明知故問。
綠珠開門見山地說:「聽京城人傳敘,夫人忙於自家事業外又得忙於供應宮內繡品,對展爺難免有所忽略,綠珠特來京城,希望王妃成全,讓我等有服侍展爺的機會。」她簡潔明瞭地說明目的。
比起紅袖,這位叫綠珠的美女真不會說話,看了就礙眼。
曲夕蓉也不是省油的燈,她笑道:「曾聞秦淮河畔商人云:『六朝金粉煙花地,萬人齊聚綠珠樓』。每逢十五,綠珠樓便會湧進大批男客想一睹綠珠姑娘的精湛舞姿,萬人空巷的景象,比皇上出巡還要風光,可見姑娘獨佔花魁之位,魅力無人能敵。你若嫁進展王府,不但成日有忙不完的瑣事,又得面對王爺陰晴不定的臉色。我看,你還是快快打消此意,回江南坐好你花魁之位。」
綠珠聽了氣得快咬碎一口貝齒,貌美的面容瞬間猙獰起來。「曲夕蓉,你……真不識好歹。」
「綠妹妹,別這樣。」紅袖急忙扯扯她的袖子。
「你說我不識好歹?!」曲夕蓉朝她冷笑一聲,「總比像棄婦找上正室興師問罪來得好。」
「你……憑什麼幫展爺作決定?」
「就憑這樁婚姻乃太后欽賜,只要我沒點頭,我就不相信他敢納妾。」曲夕蓉看了她一眼,表情悠閒再道:「如今你已是自由之身,加上給你的銀兩,即使不再倚門賣笑,也足夠你安然過完下半輩子。」
綠珠聽了扭曲著臉,一時激動揚手便朝她的面頰揮去。「你這賤女人——」
曲夕蓉制其先機擋住她的手,斂起笑容。『別忘記自己的身份。」
「你!」
「綠妹妹,咱們不能——」
綠珠恨恨地收回手,雙眼盈滿怒火地回頭瞪向紅袖。「我邀你一同北上是我最大的錯誤。」她又瞪向曲夕蓉,忘了自個身份地怒道:「你給我記住,我相信展爺會再回到我身旁的。」語畢,她憤然離開亭內。
哼!癡人說夢話。有她在,展凌霄哪敢隨便跑。曲夕蓉冷哼一聲。
紅袖羞慚地垂低臉,無聲地沖泡茶葉。
「紅袖姑娘,你有沒有話要說?」曲夕蓉端起杯子等待她發言,對她的態度比較客氣。
她將熱水澆在瓷壺上,笑道: 「看王妃態度堅決,我想服侍展爺八成沒希望了,倒不如沖沖茶,調適一下心情。」
不管她是真心或是假意,曲夕蓉愈看她愈有好感。
「我是不同意他再娶別的女子。」曲夕蓉乾脆先表明意思,提壺為自己倒了茶。「別老稱我王妃,你就叫我夕蓉好了。說說你將來有何打算?」
「既出身花街,免不了會遭人指指點點。若嫁人為妻,頂多做個妾,讓人眷戀幾年罷了。我想不如有番事業,好讓自個忙一點。」
不靠男人,有志氣。
曲夕蓉對她十分欣賞。
「紅袖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不,頂多略知一二。」她謙虛回答。
就在此時,曲夕蓉心裡冒出個想法。「你曉不曉得曲府經營布坊立業一事?」
「略知一二。」
「布坊所用的布料全是選自江南上等絲線織好的布匹,但每每議價時價格往往受布商刁難。」曲夕蓉雙眼燦亮地盯著紅袖直瞧,口氣有點興奮。「而我人必須坐鎮北京城,有很多事讓我忙不過來,因此有個計劃遲遲未實行。
「我在太湖、杭州有數塊桑田,加上姑娘對當地較熟,想必人面也比我廣,不知你有沒有興趣參與?我出資,想在那裡開個店。」
「可是,我只是個女兒家,恐怕……』』
「我也是女兒家,還不是照樣扛起家業來。我曉得萬事起頭難,可是有我暗中幫忙,你做起事來也會順手點,況且你也不必靠男人,又有事可忙。好啦,答應幫我忙嘛!」
紅袖聽了不覺得有何不妥。傳聞曲府大小姐經商手腕不比展凌霄差,她倒想聽聽計劃內容是什麼?
「是什麼樣的店?」
曲夕蓉揚起笑顏,緩緩宜布,「一間織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