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琛兒一臉困窘地慢慢走向澡池,池裡有個男人正裸身背對著她,舒服地一口子受著那熱水的浸泡。
氤氳的熱氣四散,迷濛中可瞧見他的背是那麼寬闊而健偉,古銅色的肌膚線條剛毅明顯,充滿力與美。
「還站在那裡做什麼?」池裡的男人慢條斯理地問,聲音無比慵懶性感。
棠琛兒的一雙眼睛不知道該往哪裡著好,嚥了嚥口水,她緩緩地接近,猶如彩霞般的嫣紅已染上她芳馥的容顏。
「過來。」
忽然她整個人往前一傾,差一步就栽入池裡。
「你……你做什麼?」他的拉扯把她嚇了一大跳。
鐵痕面對她,臉上有著戲弄的意味。「你說我想做什麼?」
棠琛兒差點忘了呼吸,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裸身,他赤裸的胸膛健碩得讓人有種想要撫摸的衝動……「我是讓你來這裡參觀的嗎?」
「啊……」棠琛兒在瞧見他愚弄的表情後,神色不自在地趕緊垂下眼簾。她輕咬了咬下唇,拿起旁邊一塊絲布。「你……你轉過身去。」
「哼!還沒學會怎麼當個仔奴才就學會命令主人了?」
「不是的。」她急忙否認。拿起手中的絲布開始替他擦拭身體。
服侍他沐浴竟然是怕交給她的第一個工作,這不是存心想讓她出糗嗎?
「你擦到哪裡去了?眼睛呢?放在房裡沒帶出來?」他不滿地問。
棠琛兒別過頭來,才發現自己居然擦拭的是旁邊的柱子,真是糗呆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琛……琛奴,你連服侍我洗澡這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好,我實在不划算哪!」
鐵痕語中帶著生意人市儈的調調。
琛奴?嗯!這個名字他喜歡,就是不知道棠鴻聽到自己女兒的名字被他改成這樣,會是多麼的痛徹心霏,呵呵!
棠琛兒著急了,萬一他生氣不派人醫治她爹。那可就糟了。
「不,琛……琛奴不敢了。」她用力深吸了一口氣,吞下心裡的恐懼和緊張。
拿起絲布努力地替他擦拭身子。「這樣可以嗎?」
鐵痕真懷疑到底是誰在折磨誰。
「你以為你在擦桌椅?這麼用力。」
「對不起。」她立刻改用比較輕的方式。
「你在搔我癢嗎?」
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他可真難伺候。
「那這樣呢?」棠琛兒一點也不敢抱怨,依舊扯開笑臉問。
鐵痕臉色一凜,突然將她手上的絲布丟開。「不情願你可以滾回家去,不必留下。」
棠琛兒立刻跪在池緣,驚慌地道:「我沒有不情願,請你原諒我。再給我機會吧!我會做得很好的,求求你……」
這些天在周大娘的調教下,她變得猶如驚弓之鳥,哪怕是一時的恍惚都擔心得要命,深怕自己又會挨打挨罵。
鐵痕皺起眉頭,眼前的棠琛兒和他所認識的她實在相差太多。
這就是現實了,想必從一個大小姐變成一個笑罵由人的丫發。它的心情一定不好受。
「算了,我找人來教你。」
他將拇指和食指放在手中吹出一聲響哨,不久後即有個丰姿款款的青衣女子走進來。
「鐵爺。」她上前福了福身,一雙愛慕的眼神毫不掩飾地拋向了鐵痕。
「青兒,過來服侍我吧!」鐵痕不介意地對她一笑,兩人之間的情勢撲朔迷離,好像曖昧得很。
「是。」青兒笑得一臉甜蜜,走過棠琛兒身邊時對她示威地冷哼一聲,才愛嬌地移向鐵痕身邊。
她才不拿絲布那玩意兒呢!
青兒唇兒一蘇,滑下水池,柔嫩的雙手就這樣俯至他的背脊輕輕按摩搓揉。還一臉滿足的模樣。
「鐵爺,這樣舒服嗎?」故作嬌滴滴的嗓音讓人渾身泛起雞皮吃痞,卻也撫媚地足以撩動人心。
「不錯。」鐵痕閉上眼整個人輕趴在池緣,樣子傭懶極了。
棠琛兒的目光從沒離開過青兒的那雙手,如果眼睛能夠冒火,青兒恐怕早就體無完膚了。
真可惡,她到底在幫他搓背沐浴,還是在挑逗他、吃他豆腐?而最氣人的是鐵痕居然一副享受的模樣,真是過分。
「行了行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謝謝青兒姊姊,我自己來。」說著,棠琛兒也跟著滑下水池,將幾乎趴在鐵痕身上的青兒拉開。
「喲!你是什麼東西?居然敢命令我。」青兒嘴裡輕聲細語,動作卻粗魯地一把將她狠狠推開。
棠琛兒一時沒防備,整個人倒栽入池水裡,連連喝了好幾口水。若不是鐵痕即時擒她撈起,恐怕還有得她受的。
「沒事吧?」鐵痕問道,唇邊卻無法控制地洩漏笑意。
「咳……咳咳沒……沒事……」差點沒將她淹死。
真做作,連這麼淺的水池都會溺水。有沒有搞錯?青兒氣得咬牙切齒,早知道假裝溺水鐵痕會抱人,她一定天天溺水給他著。
面對鐵痕時,她臉色又是一變。「哎喲!鐵爺,這個丫發笨手笨腳的,還是讓青兒來服侍你吧。」
「不用。」棠琛兒立刻護衛地整個人貼近他。「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馨香柔軟的嬌軀就這樣緊貼著他,他上身赤裸;而她單薄的衣衫浸過水後也等於沒穿一樣,鐵痕是個血性男人,突如其來翻騰的慾火讓他差點無法控制。
他怎麼會不瞭解棠琛兒現下的舉動所代表的涵義呢?很好,這麼嬌美動人的美人自己送上門來,他沒有理由說不啊!
「青兒,那你就先下去吧!」鐵痕邪魅地一笑道。
「鐵爺──」青兒不滿地死瞪著她,好不容易可以有機會接近這麼偉岸的男人,她才不想放棄呢!
「還要我再說第二次嗎?」鐵痕聲音不疾不徐,卻飽含威脅。
「……是,青兒告退。」臨走前青兒不甘心地對鐵痕來個臨去秋波。那眼神就像要勾人魂魄似的,希望他能夠回心轉意讓她留下。然而等了老半天,她終究還是失望了。
鐵痕的心和專注的目光,全在棠琛兒一個人身上。
「怎麼,你準備要抱著我一起洗嗎?」
.他嘲弄的聲音就在她耳畔邊響起,棠琛兒連忙跳開,羞得無地自容。
老天啊!剛剛她到底做了什麼?
「我的工作不需要假他人之手,我自己會做。」她說著。嘴裡卻無法控制地發出酸溜溜的言語。
鐵痕終於忍不住地放聲大笑。「好好好,以後都讓你做。」
可是,他難得的笑容並沒有讓她心情轉好。
「是啊!你的所有事都讓我做,這樣你比較划得來。」不知怎地,她就是無法忍受青兒在他身上亂摸的樣子。
不行,剛剛青兒摸過的地方她都要洗乾淨方可以,她不要他身上有別的女人留下的痕跡。
「做什麼?又把我當成桌椅擦啦?」擦得這麼用力,好像誰欠了她似的。
「不……琛奴不敢。」
棠琛兒考慮了一下,終於將手上的絲布丟開,用一雙柔細的手貼上他的背,替他淨身。
當她的手與他的身體接觸的剎那,兩人同時一顫。似乎有股電流同時竄遍了他們倆的身體,激起兩人間燦爛的火花。
鐵痕轉過身來抓住她的手,心裡翻翻騰騰不知該如何說才好。
「你……你走吧!我自己來就行。」他放開她別過臉去,聲音暗啞地道,這是給她和自己的最後一次機會。
棠琛兒慌了,難道他還是嫌棄她太過笨手笨腳,泱定要由青兒來服侍他?
不,她不要,她早已芳心暗許,他們兩人還有一百年之約。不是嗎?
她注定此生都要待在他身邊的,就算為僕為奴她也甘之如飴。
所以不可以,千萬不可以拋棄她而找別人,她好不容易才能回到他身邊,她欠的人是他,也只想伺候他一個。
「鐵痕,別趕我走,我會學的,不管什麼我都學,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求求你給我機會,別程我走。」她想都沒多想即投入他的懷裡。
欠他一百年,她這輩子早已沒打算離開他一步。
鐵痕的心頭翻翻滾滾,既然這是她自願的,那他豈有再推辭的道理?
低下頭吻上她的唇,和在江畔第一次重逢時完全不同,這一次他的物帶著狂肆的掠奪,是那麼強制地佔有。
「鐵痕……」
那麼狂熱的舉動嚇著了她,他……他是怎麼了?為什麼要吻她的唇?
沒時間讓她多想,或許是池裡氤氳的熱氣所致。她的腦子一片渾沌,她感覺兩個人就要一同燃燒了。
她的芳唇比他所想的還要香醇,鐵痕這才明白原來自己對她早已渴望許久,從江畔離別後,這迷人的嬌唇,便讓他再地無法接受別的女人,他狂野的舌不斷地侵入她與它的舌典舞,挑動著它的回應。
池水早已將她身上的衣衫浸濕,那緊貼在她身上的衣服若隱若現地勾勒出她窈窕令人渴望的曲線春光,更引人遐思……
***
陽光穿透窗子灑進了室內,棠琛兒猶如貓咪般懶洋洋地打著呵欠又伸懶腰……哎喲!這一動,才發現自己全身上下無一處不酸痛,趕緊停下動作,她這才回想起那是昨晚的「傑作」。
昨晚?鐵痕……一想起他,棠琛兒猛地睜開眼防賊似地左右看看,腦子裡迅速地考慮著若他就在自己身邊,她該怎麼辦才好?
但任她眼眸搜尋再久,依舊沒見到他人影,一股難以言喻的失落感在她心裡泛起。棠琛兒輕輕地歎了一聲,卻在無意中發現她竟然躺在自己房裡。
可不對啊,昨晚她不是和鐵痕在池邊……什麼時候回到房裡的?又是怎麼回來的?
她羞紅了臉,想著每種可能性,最後歸納出來的結論是──他。除了鐵痕外。
還有誰會送她回房呢?
真是人丟臉了,她居然昏了過去,哎呀!經過昨晚鐵痕會如何地著待她呢?會認為她是個很隨便的女子嗎?
其實將自己交給他,她並不後悔,反而還有股難以言喻的欣喜,她已經成為他的人了,那麼是否代表他心裡的仇恨已經融化了呢?
「琛兒,你醒了!」門一開,一個臉上含笑的丫頭走了進來。
「小娟,是你。」棠琛兒也對她一笑,她是她進山莊來認識的第一個好朋友。
「你沒事吧?主人說你身體不舒服,要我別吵你,還要我幫你送生吃的來呢!」小娟對她道。
「謝謝,我……我沒事。」棠琛兒趕緊起身梳妝,但身體的疼痛讓拋皺緊了眉頭。
「你還好吧?若太嚴重我去求主人請大夫。」
「不用了,我真的沒事,對了,主人呢?」
「他在書房裡。」
***
接連的日子裡,鐵痕似乎忘了兩人之前有過的親密。或者根本不當一回事,對待棠琛兒就像其他普通的丫鬟一樣,端茶倒水,地依然樣樣都要做。
但棠琛兒做得很快樂。只要能夠著見他,她就心滿意足了。
而且她萬萬沒想到鐵痕竟會那麼好心,限定她爹搬出棠府的期限到了,他不但沒有趕走她爹,反而讓他住在原來的棠府裡,甚至還送了一些銀兩讓他們用。使他們衣食無虞。
棠琛兒感激得無法言語,一進門便立刻跪下。
「你這是做什麼?」鐵痕放下手中的帳本,懷疑地問。
「琛……琛奴叩謝主人大恩,讓我爹得以安享餘年。」
鐵痕不悅地撇撇嘴,為了這件事,聶諾已經跟他吵了不知幾回,她居然敢選這個時候叩謝他的大恩,這不是當面在告訴他,他根本不是在報復,而是大開善堂嗎?
他譏諷一笑道:「應該的,你將自己的處子之身給我,我豈能不表示表示?」
棠琛兒的臉色驟然大變,他……他會這麼做只是因為這是她身體所換來的代價?
「不是的,你……你故意說這話是要氣我的吧?」
「哼!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鐵痕輕桃地望了她一眼。「不過若這麼想你會高興些。那就由你。」
棠琛兒跌坐在地,想不到這一切竟然是因為這種理由?
耳邊似乎還聽聞他那晚柔情的輕哄,是那般的真實甜蜜,令人難忘啊……突然門外的家僕跑進來道:「稟主人,棠老爺求見。」
「我爹……」棠琛兒直覺地喊出聲,望向門外。
「是啊!差點忘了告訴你,我還准許你爹可以時常來看你,夠仁慈吧!」鐵痕嘲弄地問。
棠琛兒還沒來得及答話,棠鴻已經走進門來了。
「琛兒!你怎麼坐在地上?發生了什麼事?」知道寶貝女兒身在鐵痕山莊,他每天都擔心得要命,害怕鐵痕會對她不利,讓她吃苦,所以病都還沒痊癒就連忙地趕來看她了。
「爹,爹……」一看見他,棠琛兒開心地投入他懷抱。
「乖女兒.是爹沒用,讓你受委屈了。」棠鴻心碎地道。
「不,我……」
「嗯……打個岔吧!」鐵痕惡劣地中斷他們的談話,指示道。「琛奴,怎麼客人來,你淨顯著和他講話,忘了倒茶?」
棠琛兒看看鐵痕;再看看父親,最後她還是福了福身道:「是,琛奴失態,這就去倒茶。」
「琛……琛奴?」棠鴻攔不住女兒,只好轉過頭來面對鐵痕。「逸風……」
「很抱歉,請叫我鐵痕,我不認識什麼逸風。」他打斷他的話。
「好吧!鐵痕,我女兒……琛兒你怎麼叫她……」
「琛奴是吧?」他揶揄一笑。「難道沒有人告訴過你,她已經賣給我為奴了,期限是一百年。」
「一……一百年?」那他女兒這輩子豈不是完了?
「一年一萬兩,我想沒有人出得起這個價錢吧?不過她既然是你棠老爺的掌上明珠,身價當然就不同凡響了。」
「不──你還我女兒自由,我給你做牛做馬都行,鐵痕,求求你,放過琛兒吧!放過她……」棠鴻難過地跪下球道。
對對對!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他要的就是看到棠鴻痛不欲生的心疼模樣。鐵痕揚起了快意復仇的笑容。
門外,棠琛兒搖搖頭,她想通了,其實鐵痕的種種言談只是想激怒他們,讓他們痛苦而已;可事實上,他卻饒過了他們的命,甚至幫助他們父女倆免於顛沛流離、被債主窮追猛打的命運。她是該感激他的才對。
呵!真是難為他這般的用心,他並非無情啊!
棠琛兒暗自下了決心,從今後不管他如何譏她諷她,她都絕對不與他生氣,她要好好的伺候他,直到他心中的仇恨都化解了為止,哪怕那一天要到天長地久,甚至下輩子才會實現,她都毫無怨尤。
當棠鴻自責的垂頭喪氣走出鐵痕山莊時,她擋住了他的去路。
「爹,請你放心,琛兒一切都是自願的。」
「琛兒,是爹不好,是爹沒用,不能帶你走。」
棠琛兒輕搖臻首道:「不,我不會走的,因為──我愛他。」
「你……」
「爹,別為我擔心了。」她唇邊漾出極溫柔的笑容道。「相信我,總有一天我會化解他心裡的仇恨,讓他願意敞開心來接受我的。」
棠鴻凝視女兒那靈氣嬌秀的臉蛋許久,她是那麼堅定和認真,突然地,他才發覺這捧在手心裡呵護的小女兒已經長大了,她已經學會愛人了。
眼中閃著感傷的淚光,棠鴻握住女兒的手道:「以後的日子可能很難過,你要保重自己。」
「我知道,請爹放心,爹也要保重自己。」
「嗯!很好,很好……」他邊落淚邊點頭。「但願真能如你所願,化解他心中的仇恨。」
「會的,我會做到的。」棠琛兒信誓旦旦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