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吻 第十章
    「你要不要緊?」花巧兒兒辜琰司身上冷汗淋漓,滿心擔憂地問。

    「我……沒事。」辜琰司臉色越來越蒼白,卻努力地扯出一抹笑。

    花巧兒無法控制地又淚如雨下。

    「你自己走吧,別管我了,我自己惹的禍,自己會承擔。」花巧兒知道他有能力逃的,若不是為了她,他也不會受傷。

    「巧兒,你說這是什麼話?」他有些溫惱。

    「實話呀!」花巧兒回頭望著身後追趕而來的人。「你知道的,他們正在盛怒之中,絕對不可能聽我們解釋,也不可能輕易放過我們,你再不走,我們都要完了。」

    「那你走,我來斷後。」辜琰司堅持道。

    「你為什麼要這麼固執呢—」花巧兒搖搖頭,她怎麼可能逕自逃離?

    說固執,她何嘗不是呢?

    辜琰司凝望著她,也不懂究竟從何時開始,她在他心中竟變得如此重要,甚至願意傾盡自身的所有力量去保護她。

    「別哭!」他心疼地說。

    突然身體一陣虛軟,辜琰司腳步踉艙,差點跌倒。

    「小心!」花巧兒趕緊扶起他。

    同時,白幫幫眾也已追至。

    「嘿!看你們還能往哪兒逃?」所有人再度將他們團團圍住。

    辜琰司立刻將花巧兒護在身後。

    「好漢子,本幫主還沒見過中了『軟筋鏢』之後,還能如此生龍活虎的人,你還真是厲害!」烈虎對他十分佩服,只可惜雙方是敵人,雖然他不贊同手下用這麼卑劣的手段傷人,但是不這麼做,這男人工夫如此之高,鐵定動不了他。

    軟筋鏢?辜琰司心下暗驚。

    他當然知道「軟筋鏢」的厲害,它會使人功力在短時間內漸漸消褪,三日內若無解藥,任你武功再高強,也會變成一個普通人。

    難怪、難怪他會覺得自己的功力正在銳減之中,辜琰司的心吏加驚惶了。

    花巧兒也明白兩人現下的處境,當下做了個決定。

    「放過他,人是我殺的,你們要報仇,儘管衝著我來吧!」她搶先道。

    「巧兒……」這傻瓜,她怎麼能隨便承認呢?「不,是我,人是我殺的,與她無關,放過她吧!」

    「是我啦,你為何要跟我搶!」

    「巧兒,你這麼嬌弱,是不可能殺人的!」這妮子,都生死關頭了,難道還不肯聽他一次?

    「誰說不可能?」花巧兒面對白幫幫眾。「是我,是我殺的,是我——」

    「不,不是她……」

    「好了,你們別吵了。」烈虎沒有為此心軟,依舊怒火騰騰。「敢動我白幫的人,都給我抓回去,我要好好整治你們。」

    雖然他那老丈人毫無尊長模樣,但畢竟是他的親戚,絕不容許別人動根寒毛,這一對男女不管多相愛,都非得償命不可!

    ☆     ☆     ☆

    「真是的,御風山莊的人不都說看見小姑姑和辜大哥在杭州,我們找了這麼久,怎麼都沒瞧見人影,會不會是消息有誤?」花武皺著劍眉抱怨。

    花家兩兄弟此刻正坐在杭州最大的客棧裡喝著茶,眼眸還不時地往街頭張望。

    「耐心點,我們非找到小姑姑不可。」比起弟弟,花剛倒是沈穩了許多。

    「奶奶也真奇怪,反正小姑姑是和辜大哥一同出遊的,有辜大哥看著,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嘛!」花武嗑著瓜子,不解地道。

    「你怎能這麼說?再怎麼樣,小姑姑和辜大哥都還未正式拜堂,兩個未婚男女出遊,難免惹人非議。」真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不是明明鬥得要死,怎又會相偕游到杭州來呢?

    「哎呀,大哥真迂腐,反正他們都要成親了,有什麼關係嘛?」花武不以為然地道。

    兄弟倆抬槓之時,旁桌忽然走來幾人,那宏亮囂張的笑聲,傳遍整間客棧,格外引人注意。

    「哈哈哈,總算解決了鍾老那討厭的傢伙了,而且不留痕跡。」一個身穿黃衫、鬼頭鬼腦的男子道。

    「可不是,那老傢伙仗著自己是白幫幫主的丈人,囂張得不得了,看人都用鼻孔瞧咧,死了活該!」一個獐頭鼠目的男子氣憤地附和。

    「就是,烈虎還真以為是那個叫花巧兒的小丫頭殺的,絕對不會查到我們頭上!」

    花巧兒?

    聽到這名字,原本不甚在意的花家兩兄弟立刻提高警覺,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呵呵,可不是。」一個高瘦的人笑道。「想不到那小丫頭看來嬌嬌弱弱的,居然那麼凶,還好老大厲害,想出了這招嫁禍之計,反正那丫頭看來就像是蹺家出遊的孩子,就算死了,也沒人知道。」

    這群人正是浦慶的手下。

    「哈哈哈……活該,死得好!」眾人一陣訕笑道。

    「誰活該?死得好啊?」

    囂張的幾人頭一抬,這才發現一對年輕俊俏的男子站在他們面前,正是花家兄弟。

    「去!你們站在這裡做什麼?想討打……哎喲!」那穿黃衫的男子手一揮,像是趕蒼蠅般兇惡地吼著。沒想到花武出手比他更快,差點將他的手折斷。

    其他人想上前幫忙,也全都讓花剛給一一制伏了。

    整個客棧的人頓時一哄而散,花武捉住了一名黃衫男子。

    「說,你們剛剛討論的花巧兒長什麼樣子?」花武脾氣不佳地質問。

    「她……」

    「還不說?」花武加重了手上的力這。

    「哎呀呀!痛……痛啊——」黃衫男子揚起殺雞般的哀嚎。「放手,我……我說,我說、我說……」

    他立刻將花巧兒的長相形容了一遍。

    花家兩兄弟互望一眼,心驚膽跳。這人形容的分明就是他們那淘氣的小姑姑嘛——

    「可惡!嘿——」花武氣憤地手一劈,黃衫男子發出更加淒慘的哀嚎。

    「快說,我小姑姑人呢?她在哪裡?」花剛問道。

    「小……小姑姑?」不會吧?「她她她……」

    「還不說?」

    「啊,痛啊……」黃衫男子連忙求饒道。「我說、我說,她……她可能在白幫幫主手中。」

    「白幫?」花武繼續質問。「白幫幫主在哪裡?」

    「我我我……我不知道啊。」白幫幫主行蹤難測,他們怎麼會知道呢?

    「你——」

    「還是我帶你們一塊去找比較快。」突然一個從頭到尾坐在一旁,始終紋風不動的冷峻男人出聲道。

    「你?你是誰?」花家兄弟納悶地問。

    「向劭天。」他薄唇含笑地道。

    辜琰司突然失蹤了,身為主人的他怎能不擔心呢?

    ☆     ☆     ☆

    幽暗的地牢裡,鬼影幢幢。

    隨著地牢大門的開啟,陰風吹入,熒弱的燭火開始晃動——

    「老大。」兩位地牢的守衛恭敬地喊。

    「他們招了嗎?」烈虎點點頭,沈聲地問。

    「回老大的話,他們一直說自己不認識鍾老爺子。」他們也沒辦法。

    烈虎冷厲的眼神望向分別被綁在牆的兩邊的辜琰司和花巧兒,忍不住皺眉。

    「可惡!你們若再不老實招來,我就要用刑了。」這對男女看來不像會隨便殺人,想想莫非事有蹊蹺?所以烈虎堅持要知道原因。

    「你要聽實話嗎?」辜琰司認真地道。「實話就是——我們都不是兇手,更不認識那個被殺害的人。」

    「對啊,人不是我們殺的啦。」花巧兒跟著附和。「是浦……」

    「不是你們,那你們為何會在命案現場?」烈虎不聽解釋,轉頭望向花巧兒。「你的身上為何又染滿了血跡?而且還手持凶刀?」

    「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聽他又提起這可怕的事,花巧兒忍不住渾身顫抖,激動地否認。

    烈虎更覺奇怪了,他一直以為是這女孩殺的人.可瞧她嚇得快昏倒的模樣,又怎麼可能下得了手?

    他又將視線移回辜琰司身上。

    這男人武功之高,可能還勝過他,就算要殺人,也不必動用到刀;而且人若是他殺的,以他的工夫應該很快就能逃離現場.不留痕跡才對啊……

    他被這兩人搞糊塗了,一時更加慍惱。

    「看來……真的非要動刑,你們才肯老實說——」烈虎兇惡的眼神移向花巧兒。「就從這丫頭開始。」

    「不——」雙手被綁在牆上的辜琰司緊張地道。「別傷她,別傷她。」

    「哼!」烈虎不聽,直接以眼神下令。

    一個手持燒鐵烙具的白幫下屬問道:「老大,要從哪兒下手?」

    烈虎惡意地瞄了花巧兒一眼,說道:「臉。」

    既然兩人都脫不了嫌疑,那就一起死吧!一個女人的臉最重要,誰叫她敢傷他的老丈人。

    不過話又說回來,反正她都要死了,美與醜也都無所謂啦!

    「不,不——」辜琰司眼見手持烙鐵的那人一直走向花巧兒,心下一慌張,也顧不了那麼多,用盡全力掙脫著手上的束縛,想要救下花巧兒。

    忽然之間,在幽暗的地牢裡,發出清脆又駭人的兩聲「喀喀」的聲響。

    因太過激動了,辜琰司被鐵銬鎖在牆上的手竟然脫臼了。

    「辜大哥——」花巧兒不擔心自己的容貌被毀,卻被他嚇壞了。

    烈虎也被辜琰司的舉動給駭著了,趕緊喊停。

    「算了,看在你們這麼相愛的分上,我就好心地再多給你們一晚。」烈虎也被他們彼此的深情感動。「來人,將他們手銬解開,關入牢裡。」

    「是。」

    辜琰司和花巧兒手上的手銬立刻被解下來,關入同一間牢裡。

    站在牢外,烈虎意味深長地說道:「好好把握這最後的一晚,明兒個我就送你們一起到陰間當夫妻。」

    說罷,他便轉身往外走。

    「砰」地一聲,地牢的大門又深鎖了,就像當初一樣,只留下辜琰司和花巧兒,當然還有兩名牢頭。

    「辜大哥,你……你要不要緊?痛不痛?」花巧兒擔心地拉著他問。

    「啊——」她觸痛了他的傷口,辜琰司不禁皺起眉頭。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她哭著投入他懷裡。

    辜琰司想抬起手為她擦去眼淚,卻發現心有餘而力不足。

    「別哭,我不怪你。」

    「你怎能不怪我?是我不好,從一開始就是我,是我一直在找你的麻煩。」花巧兒哭得梨花帶淚。「你怎麼那麼傻,願意一再的縱容我?」

    「我?」是啊,他傻,他早就這麼警告過自己了,可他也身不由己呀!

    見不得她受到任何傷害,似乎早已習慣了對她的驕寵。難道……難道只為了最初的那個吻?

    「你忘了嗎?你曾喊我一聲相公,我該保護你。」辜琰司笑道。

    「你……你這麼保護我,只是為了要對那錯誤的蝶吻負責?」花巧兒覺得不可思議。

    「那不是錯誤!」他斷然道。

    若不是因為那個吻,他們也不會認識。

    現下,照顧她似乎成了他的一種責任、一種習慣,從兩人他鄉重逢時開始,辜琰司就發覺自己放不下她了。

    此時此刻,縱然傷得如此嚴重,可他心中沒有後悔,更沒有心慌,甚至想起這件事還覺得甜蜜。

    曾幾何時,她竟成了他最甜蜜的責任?

    「那真的不是錯誤!我喜歡那個吻。」

    「是嗎?」花巧兒邊流淚邊笑著。「我似乎忘了告訴你,其實我一看見你就喜歡上你,只是你的視線從來不曾停留在我身上。」

    「呵,你不該跟金蓮站在一塊兒的。」辜琰司開玩笑道。

    「討厭,你到現在還欺負我?」

    「我哪有欺負你?我怎麼敢?」他都為她做到這樣,難道她還有什麼不滿?「其實我也沒告訴你,雖然第一眼看來你不比她出色,但你終究還是最吸引我的目光。」  

    「真的?」她的心裡甜蜜蜜的。

    「當然。」誰比得上她的活潑、淘氣呢?辜琰司問道:「不生氣了吧?」

    「我……我生什麼氣?」

    「我當眾親了你呀!」

    花巧兒紅著臉,羞答笞地道:  「不會,我根本不生氣。」

    「是嗎?可是……你說我是壞人。」

    「誰……誰要你老是將人家當成奶娃兒看待嘛!」她噘著唇道。「那你怪不怪我打了你?」

    「不!不怪。」辜琰司深吸了口氣,氣息不穩地道:「可你能不能別對我噘著唇?那會讓我忍不住想再吻你的。」

    花巧兒朝他嫣然一笑!出乎意料地主動低下頭,印上他的唇,還自動自發地將雙手環住他的脖子,親密地熱吻他——

    她的舉動讓辜琰司感到訝異,但很快便沈醉其中,貪婪地品嚐她唇裡的芳甜,彷彿這是兩人此生最後的一吻。

    門外的兩個牢頭看得眼珠子差點掉下來,口水還留了滿地。

    瘋狂又纏綿的吻持續了許久,他們才放開彼此。

    花巧兒眼中除了辜琰司外,再無其他人存在。

    她嬌喘著靠進他的胸膛,問:「你後悔嗎?今夜是我們的最後一夜了。」她沒忘記烈虎臨去的的警告。

    「不,一點也不後悔,能有你陪伴在身邊,我覺得很滿足。」辜琰司難得如此正經八百地說。

    他終於瞭解夜鷹當初那麼瘋狂地愛著夏硯寧、願意為她犧牲一切的感覺了,因為此時此刻的他,也能深刻體會到。

    他愛花巧兒,不知這是何時發生的事,不過他知道,就算這輩子只剩下一天,他也要愛她到最後。

    「辜大哥……」

    「我喜歡聽你喊我相公。」辜琰司感性地以低沈迷人的嗓音道。

    「可是我怕嚇壞你了。」她的手依舊纏在他的頸子上,不肯放開。

    「你以為我會嗎?」他深情地注視,問著。

    「相公。」門外兩個牢頭太感動了,忘情地喊道。

    辜琰司和花巧兒同時狐疑地抬頭瞪了那兩個不識相的人一眼,那兩個牢頭見狀,趕緊很有自知之明地自動消音,當自己是空氣。

    「相……相公。」花巧兒這才笑著流淚,哽咽地說道。「我下輩子一定要嫁給你。」

    「好,我等著。」他微笑頷首。

    雖然身處地牢,兩人卻覺得此生再沒有比現在更幸福的時刻了。

    兩個牢頭動容地擦擦感動的淚水,羨慕極了。

    就在這溫馨的時刻裡,辜琰司突然發覺一絲不對勁——

    「你!你在做什麼?」

    「你的手斷了,我幫你接骨。」花巧兒認真地道。

    「接……你幫我接……啊——」慘烈的哀嚎聲在夜裡的地牢裡響起,顯得格外陰森恐怖。

    外頭的兩個牢頭也被嚇得跌坐在地,不明白兩個如此相愛的人,怎麼會突然互相殘殺起來。

    「好了、好了,這隻手沒事了,你活動看看。」花巧兒正襟危坐地道。

    剛剛顧著和她互訴情衷,根本忘了自己手上和重傷的痛.經過她這一番動作後,辜琰司總算快復了痛覺。

    他動了動讓她接回的手,發覺那痛真的已經消褪了許多。

    「巧兒,你何時變得這麼厲害,還會接骨?」

    花巧兒一臉無謂地聳聳肩,抓起他的另一隻手。

    「我在曇花谷裡跟曇花姑姑學的啊!」就在辜琰司連連點頭之際,她手下未停地又繼續道:「我的工夫很好,常幫許多動物接骨呢!」

    「什麼?動物?」辜琰司不禁失聲尖叫。

    「對啊!有小兔、小羊,還有小豬……」

    「啊——」她的聲音被他的尖叫聲給蓋過。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失誤,我再來一次。」都怪她太專心跟他講話,才會接錯。花巧兒趕緊道歉。

    「不不、不——」辜琰司抵死不從。痛不痛是其次,但是一想起她的經驗全是來自一些小動物,他就被嚇得魂不附體。

    「別怕,那真的只是一時失誤而已。」

    見他仍是搖頭,花巧兒立刻擺出楚楚可憐之姿。

    「難道你不想手傷趕快好,可以抱抱我嗎?」她幽怨地問道。

    抱她?他是很想啊,可是……

    「啊,你……你、啊——」她居然趁他說話的時候偷襲,真是痛死他了。「巧兒……」饒了他吧!

    「呵!總算好了,沒事了。」花巧兒捂捂自己受創嚴重的耳朵。「你的叫聲真恐怖,比小豬受傷時叫得還大聲。」

    「花巧兒,我是你的夫君耶,你拿我跟豬比?」辜琰司真是太哀怨了。

    門外兩個牢頭被辜琰司的叫聲嚇得一再跌倒,剛剛爬上椅子.又被這話惹笑得跌坐在地。

    忽然,辜琰司又瞪大眼,看著她奇怪的舉動——

    「你你你……你又想做什麼?」他懷疑地問著正在拉開他袖子的小女人。

    不會吧,只因這是兩人的最後一夜,她不會真的就想在這裡……嗯……跟他成為名副其實的夫妻吧?

    「別怕!」花巧兒安撫地道。

    「可是……」辜琰司有點害羞,鐵牢外還有兩個不識相的傢伙瞪大眼睛在看呢!

    「別可是了,我非這麼做不可!」花巧兒磨了磨牙說道。

    「巧……啊——」辜琰司突然又大叫地控訴。「你——你咬我?」

    沒想到情況跟他想的完全不同,她居然狠心的在他肩臂上咬了一大口,留下清晰無比的齒痕。

    「對啊!明天我們就要死了,我怕在陰曹地府裡找不到你,所以要在你身上做個記號才行。」花巧兒十分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太好了,咬得很成功、很清晰耶!」不用再咬一次了。

    「巧兒——」辜琰司吸了吸鼻子,一張俊臉慘痛無比。

    他是很開心她對他這麼有心,但絕不苟同她的舉動。

    「你這麼做根本沒用。」

    「為什麼?」花巧兒不解地問。

    辜琰司拉下自己手臂上的衣服。「你瞧,我這衣袖一放下,你就看不見『記號』了,不是嗎?」

    她可別告訴他,她一見到男人……不!男鬼,就要衝上前去拉人家衣袖,他可不會同意的。

    「對喔,你說的有理耶!」花巧兒不懷好意地瞄向他的臉。「其實我應該把記號做在更明顯的地方才對。」

    「不、會、吧——」

    一整夜,地牢就像這樣,精采又熱鬧,害得兩個牢頭也看戲看得癡迷上整夜沒睡哩!

    呵!好睏啊!

    ☆       ☆     ☆

    鬧了一整夜,天終究還是亮了。

    「將他倆押出來!」昨夜被地牢傳來的尖叫聲吵得夜不成眠,烈虎火爆地大喊。

    不一會兒,辜琰司和花巧兒立刻被抓至被殺的鍾老爺的靈堂前。

    「你們兩個吵死人了,我真不該多留你們一夜……」烈虎忽然定睛一看,發覺辜孩司臉上印了無數齒痕。

    哎!真是的,這兩人未免熱情過度,也不知道要控制一下。

    他有點赧然,幸好有滿臉鬍子遮住,才看不出他難為情的樣子。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昨夜是他們的最後一夜,他們會乘機好好纏綿一番,也是人之常情。

    「咳咳!」烈虎清了清喉嚨。「這是我丈人的靈堂,今日我就在他老人家靈前殺了你們祭拜他,你們沒話好說了吧?」

    辜琰司和花巧兒對看一眼,兩人沒什麼精神地搖頭。

    「說了你又不信,不等於白說?」辜琰司無奈地道。

    自己中了軟筋鏢,今日若無解藥,就算能倖存,也只是個平凡人而已,想想就覺得挫折,也沒力氣再做抵抗了。

    「那是你們理虧,當然無話可說。」烈虎固執地反駁,不過卻非常欣賞他。

    可惜呀可惜,好好的人才啊!

    「就從這丫頭開始,殺了她——」他是偏心的.決定多留辜琰司一下子。

    「不,要殺就先殺我吧!」辜琰司礙於被兩人架住,無法動彈,只好喊道。

    「相公,我先下去等你,千萬別忘了我。」花巧兒淚花兒輕灑,臉卜卻無半點驚惶,因為她知道自己身邊有他……

    「巧兒……」他心痛地喊。

    「別忘了我,不許忘了我!」她含淚道。

    烈虎看見他倆依依不捨的模樣竟有些心軟,只好別過頭去,以免自己下不了手。

    「殺——」他狠下心道。

    「是。」

    一個高壯魁梧的人走上前,手持長劍,慢慢地抬高了手——

    「巧兒——」辜琰司狂烈地大喊。

    所有人也都別過了臉,不忍目睹。

    就在那劍接近花巧兒胸口的剎那,突然「噹」的一聲,持長劍的人手一麻,那劍立刻掉落在地。

    「什麼人?」烈虎氣急敗壞地怒問。

    門外忽然傳來無數打鬥聲,片刻間三條人影已奔至堂前。

    「阿剛、阿武?」花巧兒一看見那對年輕俊朗的兄弟,驚訝地喊。

    「向兄。」辜琰司看著另一人喊道。

    「還有我。」淡漠的聲音揚起。

    忽然一個人被捆成肉粽丟了進來,隨後走入一位頎長挺拔、冷峻的黑衣男子。

    「是你?」辜琰司懷疑地看著夜鷹,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不過這也難怪,剛剛射偏長劍的那股力道十足,若非像夜鷹那樣擁有一身好武藝者,還真無法辦到。

    「你沒看錯。」夜鷹面色含慍地瞪了他一眼。

    辜琰司要和誰私奔他沒意見,但是御風山莊三天兩頭派了一堆人在他家門外守著,吵得他不得安寧,他就有意見了。

    若不是受不了辜夫人和夏硯寧的哀求,他哪會肯丟下嬌妻前來尋找他?

    「這殺人兇手我替你抓來了,」夜鷹指著地上被捆成肉粽的人,說完,他黑眸又轉向花巧兒。「還幫你造了段好姻緣,算是還你當初幫我的人情,後會無期。」

    他冷酷地說罷,又像來時一樣,黑影一閃,消失無蹤。

    「你這傢伙……」後會無期?真是無情啊!辜琰司忍不住想咒罵。

    「好工夫啊!」烈虎讚歎道,忘了對方在他地盤上來去自如的可惡。

    「廢話,你不知道他是夜鷹嗎?」辜琰司洩氣地一想,他早該瞭解那老友的個性,他能來,自己就該高興了,不該對他有太多奢求的,不是嗎?

    「夜鷹?你是說……」烈虎驚訝地喊。身為江湖人士,他當然知道夜鷹是誰,只是……

    「我什麼都沒說。」在眾人心裡,夜鷹早就已經死了,是個不存在的人了。辜琰司也不想再多說。「你看看地上那個人,他才是兇手。」

    「對,就是他,是他殺了你老丈人的。」花巧兒指證道。

    「是你。」烈虎當然也認識這個地頭蛇,可他怎麼也沒想到他敢惹上他。

    「烈幫主饒命啊,是……是鍾老爺先欠錢不還的,求你饒了我,饒了我……」浦慶眼見無法再掩飾下去,連忙求饒。

    「哼,你殺人嫁禍,居然還有臉討饒,我……」烈虎話還沒來得及說完,突然被人給打斷。

    「這是你的家務事,我們外人不方便在場。烈幫主,可否請你先放人呢?」向劭天開口,表明前來的目的。

    對喔,大家都只顧著要討伐惡人,連辜琰司和花巧兒都忘了自己還被綁著呢!

    「還不快點放人。」烈虎當然認識向劭天,他在江湖上可不是玩假的,他連忙拱手歉疚道:「向大爺,不知這兩位是你的朋友,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哼!」馬後炮!辜琰司不悅地冷哼,立刻走向花巧兒關心地問:「巧兒,你沒事吧?」

    「是啊,小姑姑,我們好擔心你。」花家兄弟也趕緊迎上前。

    「放心,我沒事。」花巧兒甜蜜地靠近辜琰司。

    這一回有驚無險,萬幸,真是萬幸。

    「既然都沒事,那我們可以走了嗎?」向劭天有禮地問道。

    「當然、當然,請請請——」烈虎誠惶誠恐地道。「真是對不起各位,向大爺,改天讓我作東,好好宴請你兩位朋友,陪陪罪。」

    「等等,解藥呢?」花巧兒可沒忘記辜琰司身上的毒未解。

    「解藥……」烈虎臉色有些不自然,那解藥可是很珍貴的,需要花費數年,才能煉出五顆呀!

    向劭天黑眸一轉,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烈幫主,難道你想與御風山莊為敵?」他語帶要脅問。

    「御……御風山莊?」烈虎詫異地轉頭面向辜琰司。

    「怎麼?辜兄,難道烈幫主真不知道你的身份?」向邵天詫異地問。

    辜琰司擰起眉頭。「有必要讓他知道嗎?」難道御風山莊的人殺人就不用償命?

    真笨啊!連那麼好的背景都不知道拿出來用,讓向劭天這生意人覺得惋惜兼看不下去。

    「跟你介紹一下,這人正是御風山莊的少莊主,算來貴幫跟他們也有生意往來呀!」向劭天點破道。

    「什麼?御風……」怎麼今兒個來的都是些只聞其名、卻難得一見,響叮噹的大人物?烈虎驚訝地道:「不知是少莊主,多有得罪了。」

    地上跪著的浦慶更是被嚇得屁滾尿流,他怎麼那麼倒楣,居然去得罪了御風山莊的人,看來他離死期不遠了。

    辜琰司扯出一抹苦笑,他還真不知這御風山莊少莊主的名號這麼好用,否則早就拿出來嚇人了。

    「那解藥呢?」花巧兒還是最關心此事。

    「我立刻去拿。」烈虎不敢耽擱,趕緊將解藥奉上。

    辜琰司和花巧兒握緊彼此的手,互視一眼,兩人之間的危機總算解除了。

    「走吧,我們回家了。」辜琰司拉著她的手道。

    「嗯!」花巧兒甜蜜地笑著。「回家吧!」

    看著彼此十指交纏,兩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當初他們逃婚時,都已經打定主意要去尋找命中良人,孰料那人正在燈火闌珊處——他們找到的依舊是彼此。

    這份情緣難得,他們會好好珍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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