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有個從小就養成的習慣,每當想回自己的窩時,他喜歡在人群中穿梭或直接進人大樓,然後從後門出來,輾轉才回到家中。
這樣可以避開許多刻意的跟蹤者,所以,若非必要,他從不喜歡大刺刺的開車回家。
今天的天氣很好,他的心情更是該死的好,事實上,這是幾年來最好的一天,他多繞了幾段路,想起早上離家時,孀孀睡得正熟,不如待會兒回去,她會在做什麼?
想到她,他降低了警戒心,眼神也溫柔了下來。誰會料到他當初一念之仁所撿回來的女娃兒,日後竟會成了他的妻子?
霸王搖搖頭,失笑出聲,就在他尚來不及反應之下,他已被唐禮猛地一拉,扯進了公園裡。
「你這個卑鄙的傢伙。」唐禮怒斥。
霸王揮開他的手,理理身上的衣服。「你好像專程在這裡等我?」
唐禮冷笑道:「既然知道你的老巢在這裡,怎麼繞你也得走這條路。」
霸王揚起眉。「聽你這麼說,好像曾盯上過我?」
「警方是不會放棄任何有可能的線索。」
「哈!原來到目前為止,你還是徒勞無功?」霸王恨恨的奚落唐禮。
「少囉唆,你若有罪,逃得了一時,卻躲不過永久。但孀孀是無辜的,你竟然為了打擊我而強暴她?」
寒氣溢滿了霸王的瞳孔。「你也未免太高估你了自己。」
「是的,我是高估了我自己,才會讓你有機可乘。」
殺機一閃而逝,霸王轉身往外走。「我懶得跟你計較,你就等著喝我們的喜酒吧!」
這話使唐禮猛地發狂了,他大吼一聲,掄拳就衝向霸王。「你這個畜生、人渣,孀孀跟著你會幸福嗎?難道你不曉得她跟我在一起時有多快樂?」
兩個大男人在公園裡打架立刻招來了警方,最後,寇子到警局保霸王出來。
「怎麼跟他扛上了?」出了警局,寇子消遣的問。
「沒什麼,」霸王摸摸下顛。「媽的!那痞子打人可真痛。」
斜睨從後方跟著出來的唐禮,寇子努嘴嘻嘻一笑。「哥兒,他也比你好不到哪裡去。」
霸王轉頭與唐禮對立。「明天到淡水最靠外海的碼頭,我就讓你死了心,看孀孀是選你還是選我。」
一線希望在後利的眼中倏起亮起,他點了個頭,不再多說的離去。
「哥兒,這樣好嗎?」寇子擔心的問。
霸王冷峻了臉,表露出凶殘的殺機。「明天準備好汽艇.把他丟出外海。」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決定除掉唐禮的關係,使寇子不願見到孀孀,霸王獨自一人回到家裡,嘴角的破損及臉上的烏青忙得孀孀又是幫他熱敷,又是上藥的。
「跟誰過不去?」孀孀關心的問。
「一個棘手的傢伙。」消毒藥水使霸王皺起了眉,他漫聲的應道。
「搞不定?」
「嗯!」
「要不要孀孀幫忙?」她積極的毛遂自薦。
霸王本想拒絕,但心念一轉。「你還玩槍?」
「偶爾。」孀孀笑笑的不敢多說。
「飼料哪裡來?」
「家裡沒有,你記得那個倉庫嗎?我早就屯積了一拖拉庫。」
霸王的雙手圈上孀孀的腰肢,開始不規矩的撫摸。「啊哈!所以你沒騙我?」
「答對了。當初你只是問我這屋子裡還有沒有?可沒問到倉庫喔!」
「小鬼靈精。」他冷不防的親了她一下,接著,將應手探人她的裙裡。
對唐禮的傷害已困擾了孀孀一整天,此時,她怎麼會有心情再沉迷於感官上?她立刻跳離了老遠。
「怎麼啦?」霸王不露半絲表情,柔聲的問她。
「沒有,」她快速的回答。「我不太舒服。」然後,為了轉移霸王的注意力,她輕快的詢問:「那個難搞定的傢伙,你們決定怎麼處理?」
「他明天會去淡水,我們準備突擊。」霸王決定順著她的話題說。
「要孀孀幫忙嗎?」
他若有所思的望了她好一會兒。「準頭呢?」
「一顆。」孀孀自信滿滿的回答。
「好,」像是下定了決心,霸王拋開猶豫。「明天你跟我一道去吧!」
年關將近,一夜之間,天空飄起了濛濛細雨,天氣忽然冷了起來。
在淡水的碼頭上,因雨絲的阻撓及年節即將來到,原本應有的人群突然少了許多。
而靠近外海的地方,更是空無一人。
唐禮的心焦。完全擺明在行動上,昨夜他不曾合眼,一大早便驅車來此。仰望天上,兩點不斷,他隨手從後車箱抓出一頂帽子帶上,信步走向碼頭。
想再見孀孀一眼的意念,幾乎令他抓狂,他知道她是愛他的,同時,他也知道扶養她長大的那兩個男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並不亞於他,但只要再讓她見他一面,他就有把握說服她跟他選到天涯海角,再也不必顧及其他人的感受。
冷風刺骨的鑽人身體,談水這個地方每當有寒流來,溫度總是最低,唐禮技高衣領,扯低帽沿,摸摸口袋還有口香糖,忍不住燃起煙,並在心裡打算著,等抽完煙可得記得嚼它,免得孀孀聞了皺眉。
除了可以看見外海,這個地區的景物根本乏善可陳,霸王與孀孀刻意讓計程車開過了頭,才漫步往回走。他們穿著同色系卡其色短風衣,兩人均罩上帽子,任誰也不會懷疑他們是一對情侶。
在碼頭另一側的防風林處,他們遇上了早已等候多時的寇子,孀孀笑了笑,覺得寇子對她的眼神有些迴避。他跟霸王打個手勢,於是,霸王領著孀孀繼續往前走。
「點子」就在那裡了!他正背對著他們,手上燃著煙。
霸王與孀孀隱身在廢棄的漁船破箱後,孀孀拔出槍,熟練的裝上滅音器瞄準。
對方似乎一無所覺,只是彈開煙蒂,並從口袋拿出什麼塞人嘴裡咀嚼。
孀孀猜測那是口香糖,她對準了他心臟的位置。
就這麼斃了他嗎?她問自己,他跟自己有什麼仇恨是化解不開的?若不曾認識唐禮,此時,她絕對會毫不猶豫就開槍。但她現在已明白了人性的平等,並非弱肉強食,她還能扣下扳機嗎?
冷風呼呼的吹著,孀孀的手開始顫抖,這個人的背影為什麼這麼……像唐禮呢?
霸王的心卻越來越冷凝,他不發一語,讓孀孀自己決定。
槍聲「啪」的一聲響了,彈開的只是唐禮的帽子,血色在三人的臉上迅速流失——唐禮反射性的掏出槍自衛,孀孀則死白著小臉緩緩的轉向霸王,見到的是他一臉被背叛後的譏笑。
霸王不再理會孀孀,攤開空空的兩手,走向唐禮。
孀孀太瞭解霸王這個動作背後所代表的含義,她瞄向唐禮,看到他也是一臉的警戒,不讓自己多想,她突然往前衝。
後頭的腳步聲讓霸王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唐禮的反應。
孀孀的突然出現,果然使唐利分了心,他閃電般的掏出槍。
唐禮大驚,也跟著本能的反應。
「啪!」
「砰!」
裝上滅音器跟沒裝上滅音器的槍聲同時響起。
孀孀承受不住兩股衝擊力,身體在空中旋轉了好幾圈後才重重的摔下。
時間似乎是靜止了!
接著,兩個男人突然清醒過來,大吼一聲,雙雙奔向孀孀。
兩股血注湧出,霸王把孀孀抱在懷裡,用力的壓住她的傷口,卻阻止不了血液流出的速度,他放聲大喊冠子前來。
而距離孀孀較遠的唐禮緊跟著撲上來壓住另一道傷口,兩個天生就是敵人的男子,第一次有了相同的共識——那就是他們要救活這個讓兩人深愛的女子。
孀孀嗆到似的拚命的咳嗽,血從她嘴裡淚淚的湧出,她緩慢的睜開服,看見她此生所愛的兩個男人。
魂魄似乎快飄出她的身體,她現在終於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勉強微微轉頭,知道自己只能做這麼多,她對唐禮露出一個淒美的笑容。「哦……下輩子……再還你。」說完,她再望進霸王的眼裡,發現到在他那不可一世的傲氣的瞳眸中如今只剩下慌亂、悔恨、茫然及不知所措,孀孀好想安慰他,好想抹去他眼裡那些不適合他的憂懼……她伸出小手,用盡所有的力氣終於碰上了他的臉。
霸王立即緊緊的用自己的大手復上她,即將離去的不捨使她眼中滑下抹不完的淚水,她愛戀般的癡癡瞧著她的哥兒。「我……我……我……」想說的話還來不及說完,她已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不……不……不……
霸王不斷的搖頭,唐禮也拚命的搖頭。
瞧瞧他們做了什麼?
笛聲遠遠的傳來,寇子用力拉起仍把孀孀抱在懷裡的霸王,硬拉扯他上了汽艇,立刻開走。
水滑動的聲音醒了仍呆跪在地上的唐禮,他奔向碼頭,朝汽艇一陣掃射,嘶啞的叫喊:「我斃了你、我斃了你、我斃了你……」
汽艇的油箱被掃中,寇子一看情形不對,撲向霸王往海裡跳。
「轟!」地一聲,小艇爆炸了,在水中的霸王根本失去了求生的意志,他緊抱著孀孀往水底沉。
寇子難以排除危機,他當機立斷,一拳揮向霸王,打昏了他,硬把孀孀從他手中掰開,拉著他往上游。
寇子回過一次頭,看到孀孀的身體緩慢的沉入海底,往事使寇子的淚水不斷的與海結合,他狠心的一咬牙,不再理會她,帶著霸王游往安全的地方。
屬於國防部,列屬高度機密,有一組專門研究人類的潛能如何使人體更能承受外在所加諸的衝擊的單位,在八里成立了一個醫學中心。
船隻緩緩接近八里港口.遠望岸上接泊的人員已待命,此次所運送的實驗器材價值約為兩架F-16,因此警備森嚴,誰也不敢輕忽。
「海上有人!」
船員的警告立即引起一陣騷動,負責運送這批醫療器材的科學家詹森,年約六十,迅速走向船沿,俯視正忙著打撈上來的不速之客。
「是個年輕女人,胸口破了兩個洞,死了!」
詹森心中一動,上前觀看,年輕女人果然已無生命跡象。「把她抬到實驗室。」
「詹教授,不報警嗎?」船員有些猶豫。
「不必了,我自己會向上級報告。」
強硬的語氣使船員們聰明的不再吭氣,於是,女人被抬進了實驗室。
推心刺骨的寒冷使她從昏迷中清醒了。
冷!她覺得冷極了!
牙齒忍不住的打顫,卻發現自己竟連這種細微的動作也不能動,她有些驚慌,想睜開眼,但不如為何,她的眼皮好沉重,她到底怎麼了?
「病患的心律加快了。」
耳朵中聽見陌生的聲響,誰是病患?是她嗎?她生病了嗎?
「很好,終於有心跳了,但她腦中缺氧太久,可能已無法恢復正常。不過,我們還是先把胸口這兩個洞補起來,新進的儀器正好拿她來試用。」
「活生生的人體實驗?」
她聽出另一個陌生男子話裡的不贊同。
「她在醫學上已經被判定死亡,若能因這台儀器救活她,那會是最無法反駁的數據,否則,也只不過仍是一具屍體罷了!」
嚴峻無情的語氣使她害怕,她是驗品?不!她不要,她還有意識啊!
哦!老天!她為什麼無法張開眼睛?
她在心中大叫。
感覺到她被人移動,她想掙扎,但一點用也沒有,手臂上被針筒扎人,於是,她再度失去意識……
銳利的刀鋒將她的身體割開,她看見自己的心臟被拿出來時還對通撲通」的跳著,她好想聲尖叫,但聲音出不了口,冷汗從額角淚淚的滑下,她看不清那惡魔的臉,但強烈的希望他馬上走。
她嘗試他。一次、二次、三次……
皇天不負苦心人,她終於踢到他,感覺到反彈的作用力傳入身體,她突然睜開了雙眼。
滿室的儀器使她明白,她果然身處在一間實驗室裡。
她的心跳急速加快起來,竟有點不敢碰自己的身體,深怕發現自己只剩下一副空皮囊。
可是,既然可以感覺得到自己的心跳聲,怎麼可能只剩下空皮囊?
笨蛋!她罵自己,然後,咧嘴想笑,怎麼也笑不出來,於是,她艱困的起身,才注意到赤裸裸的自己。
她匆忙的用被單一遮,天性本能的沉穩個性便她整理了慌亂的意識,開始留意自己的處境。
夢境中的實驗是真的嗎?撐開被單,她看見胸口上有兩個醜陋但已結繭的疤,心開始顫抖。
不行!她要離開,她絕對不要成為實驗品!
害怕的心使她踉蹌的下床,胡亂的拔下所有的滴管,體力不支使她東撞西碰,陣陣噪音引來其他人,門一開,她正好摔進來人的懷裡。
她發出一記啞聲又中氣不足的尖叫。
「啊?你終於醒了?」
眼前的男人長得一派斯文,約莫二十七、八歲,一望便知學富五車,他例落的抱起她回到驗室裡。
她用腳使勁的一踢。「不要過來。」
「好、好,」男人像是怕嚇著她似的趕忙後退。「你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他和善的單純模樣使她稍稍的安下了心。「這是哪裡?」
男人臉上出現了為難。「你別問我好不好這裡的存在是個高度機密,我要告訴你,你就出不去了。」
她可以出去?她的眼神一亮。「你們不是要拿我當實驗品?」
「本來是的,」男人有些理虧的表情。「但因為你的反應良好,所以,我們只進行到第一個階段便停止了!咦?你怎麼知道我們拿你當實驗品?」
「我聽到你們說了,就在我的耳邊。」
「是嗎?」男人開始沉吟。「想不到那時你就有自主意識了啊!」
他陷入思考的樣子好狂熱,那模樣使她又開始害怕。「我什麼時候可以出去?」
那男人的沉思被打斷,愣愣的望著她好一會兒。「啊?哦!是這樣子的,你得先告訴我你的背景,若我們調查屬實,立刻就讓你出去。」他發現地緊皺眉頭,又趕緊解釋。「沒辦法,我們對你也有所懷疑,雖說你幾乎死了,但也可能這只是一種手段。」
他在說什麼?她一點也聽不懂。不過,她從懂事後就學會了謹慎,她才不會輕易上他的當。「你剛剛說我可以出去的。」
她那委屈又可憐的語氣使男人軟下了心,一時左右為難起來,但他一向不善言詞,景後,只有緊閉起嘴,尷尬的漲紅了臉。
他的模樣使她判定他比她想像中好對付多了,於是,她收起哀兵姿態,開始撤沒。「我要出去!」
他有些錯愕的望著她。「你的名字是?」
她開始尖叫。「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他對她孩子氣般無理取鬧的反應露出懷疑。「是記憶神經受損嗎?你停止呼吸了一段時間,這可能是後遺症。來!我幫你做些檢查。」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她根本不理會地淨說些她聽不懂的話,用力的踢他。聽見她悶哼一聲,她心中閃過一陣快意。
但他仍固執的抱起她,把她鎖在平台,對她持續高吭的尖叫皺起眉頭。
「你別叫了!好吵。我們從海中撈起你到現在已經過了半個月,你身上被子彈射穿了兩個洞,剛死不久,是這套新進的儀器救活了你,我現在只是檢查你的情況如何,別害怕。」
她記起剛剛看見自己胸口上已結疤的癡。「是誰開槍打我的?」
她的問話使他忍不住失笑。「應該是我問你吧!怎麼你反倒問起我來了呢?」
是誰開槍打她的?她怎麼記不起來了?她為什麼會掉入海裡?她胸口上的傷分明是有人想殺她,但是誰呢?「我記不起來了!」她驚懼的發現這駭人的事實。
這種孩子氣的脆弱配上她完全女性化的外貌,使她分外的惹人愛憐。「情況似乎還好,」他立刻安慰她。「你別擔心,或許過幾天就會慢慢的恢復記憶了。反正你的身體也還需要調養,急不得的,不如你先待在這裡吧!」
他的建議現在似乎是她唯一的選擇。「好吧!」她不甘願的大歎一口氣。「那你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有趣的一笑。「怎麼你什麼都沒告訴我,反而變成是我回答你問題?好吧!我叫唐義,禮義廉恥的義,現在換作你的名字了。」
唐義?禮義廉恥?她忽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彷彿這話她曾經聽過。
「連名字也想不起來?沒關係,那我們先喚你一號好了。」
「一號?」
「是啊!你是這台儀器的第一位實驗者,就叫一號吧!」他簡單的解釋。
「我不要!」她斷然的拒絕他那了無創意只圖方便的稱謂。「那聽起來像是要小便。」
唐又一聽哈哈大笑。「等你記起你的名字再換不就得了。
她搜索著深層的記憶,卻怎麼想也只模糊的看見一個牙牙學語的小女孩跟著一個小男孩的後頭跑的畫面,他們到底代表著什麼含義?
「算了,」唐義大而化之的一聳肩。「你慢慢想吧!反正時間多得很,在這裡你可以隨便晃,但儀器可別亂碰,還有,別離開這幢屋子便行了。」
「小仔!」她抓住一閃而逝的記憶,突然大喊。「我叫小仔。」
「小仔?」唐義懷疑的瞥了一眼眼前的清秀佳人。「好怪的名字,可能嗎?」
「總比一號好。」她不服的說。
唐義忍不住發出低沉的笑聲。
而這竟引起了她似曾相識的悸動。「我們從不認識嗎,你的笑聲好像有點熟。」
他倒希望他能早些認識她,「沒有,我們的確從未認識,不過,以你身上的槍傷來看,你可能正遭遇到大麻煩。算了,別費心想了,與其記起不愉快的過去,不如好好的把身體養好。」
她側著頭評估了一會兒,之後決定似的對他展顏一笑。「你說的對,我不想了,但先拿衣服給我。」
唐義怔怔的望著她那如初春所綻放的花朵般的笑容,他知道她會是個麻煩,但此刻,他卻衝動的希望她永遠別記起過去,他好像有點……不想放開她了!
半年後
接踵而來的颱風季節已持續了好一陣子。
藕斷絲連的雨絲下得人心浮躁,她難得靜靜的佇立在落地窗邊,遠眺著外海霧境般的朦朧美。
唐義欣賞著她勻稱的背影,手術時為方便所剪掉的長髮,如今已成了俏麗短髮,一身寬鬆的襯衫及牛仔褲,要不是他見過她的裸身,不知情的人可能會誤以為她不過是一個小男生。
「怎麼了?居然悶聲不響?」
她回過身,朝他扮了一個鬼臉。
「聽說你又惹禍了?」
「才沒有。」她大聲的辯駁。「小猴子的傷好了,我只是幫忙放它走。」
「人家詹教授可沒要你幫忙膽!他氣得連鬍子都翹了起來,一直說要把你趕走。」
「哼!那老頭子,誰怕誰?」
唐義寵溺的望著她,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眼前這個有著完美外貌,能吸引眾人視線的女子,有誰會想得到,她現在的智商只剩下十歲?
唉!強行救活她,卻無法使她變回原來完整的人,那生命的意義到底是如何才算正確呢?
「你生氣啦?」見他無語,她軟下表情問。
唐文無奈的笑了笑,每當她搖出這種軟言軟語時的表情,他就拿她沒轍。
在半年的相處裡,雖說她的智商只停留在十歲的年紀,但他仍不由自主的被她所吸引,這種感覺似乎有些病態,但若有可能,他真的願意就這樣跟她相處一輩子。
「喂!」她扯扯他的手。「老頭子真的生氣啦?那我去跟他道歉好了。」
「不用了,」他抓住她要離去的手。「詹教授這次是鐵了心,他怕這個實驗中心最後真的會毀在你的手上,所以,執意不再讓你留下來了。」
「那……」她終於開始害怕。「我以後要住到哪裡?」
唐義想了一會兒。「我有個姊姊,她人很好,我先帶你去跟她住一段時間,好不好?」
她緊抓住他的手。「那你呢?」
「我申請了一個月的假期,先陪你住一段時間,等你習慣之後,我才離開。」
「我不要。」
她當他是她僅有依靠的模樣使他疼措。「放心,以後只要一有假日,我就回去看你,嗯?」
「不要,我要住在這裡,我去找老頭子,他一定會答應我的。」她的招數多得很,一定會成功的。
「詹教授早就知道他拿你沒辦法,所以,才會讓你把實驗中心搞得天翻地覆,他已經離開了,說要等你走了,他才回來。」
「那他就別回來了,我們霸佔這裡,你說好不好?」
她鬼頭鬼腦的建議使他抿嘴一笑。「不行!別孩子氣了,我會先跟我姊姊聯絡,明天我們就離開。」
她垂下小臉,久久不語。
他盯視了她好一會兒,最後如同以往的每一次一般,他又再度向她妥協。「好啦!不然先去住一個月,到時若教授氣消了,你也真的住不習慣,我們再回來,這樣好不好?」
「你保證?」
「好啦!現在快去收拾行李,還有,我們先說好,不管誰問你什麼事都說不知道,這裡是個秘密基地,不小心說溜嘴,就回不來了,嗯?」
「好啦!保守秘密我最會了,安啦!」
瞧她蹦跳的離去,不知為什麼,她的保證卻使他心中揮之不去的不安更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