繽紛的霓虹燈照耀著寒夜的街景。
年關將近,新的一年又要開始,民眾紛紛上街採購年貨,街頭上熙來攘往的人潮比平常的街景熱鬧許多。
擁擠的人群如沙丁魚船的聚集在各個南北雜貨的店家門口,只聽到叫賣聲、殺價聲、笑語聲不斷,就如同一幅喜氣洋洋的圖畫,把過年的味道渲染得更加濃郁。
在街道的另一方連接的是一處防火巷,巷弄內凌亂且混雜著一片冷清的氛圍,彷彿潛伏著一股伺機而動的邪意,與前面大街上的熱鬧氣象根本無法連貫,陰暗濕冷的巷弄與大街相比,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極端的陰陽兩面。
一陣打罵聲突如其來自暗巷的一個角落亮起來,那是一家小吃店的後門開門聲,伴隨著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響,門板又被重重的一甩,當震耳欲聾的關門聲消失後,巷弄又回復一片沉默。
此時,除了時間仍不斷的向前走之外,巷弄的一切幾乎都是靜止的。
看向那重物墜地的位置,橫攤著一個橢圓形且不算小的包袱,此刻它正乖乖的躺在那兒,似乎在等待好奇的人兒來一探究竟。
過了許久,那包袱似乎不耐煩再繼續等候,只見它先蠕動了一會兒,接著,「它」竟緩緩的攤平了四肢,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
「呼!吃飽了也喝足了,也不枉討這一頓打。哈哈!這一覺睡得可真舒服。」
一聲稚嫩的童音配上地痞流氓般無賴似的說話方式,只見一名男童倏地坐起身,再度伸了個懶腰,他雖然穿了一身不整齊的「奇裝異服」,但肚臍仍露在外頭乘涼。
「啊啦!原來我被丟出來啦?難怪我覺得屁眼怪冷的。」渾身髒兮兮的小男孩粗俗的話語尚未說完,就放了一道又長又臭的響屁。
「哎呀!不好,肚子吃風了,想拉屎。」小男孩急忙從地上爬起來,走向方才被丟出的小吃店後門口。「這死胖子,竟然敢趁老子在睡覺時偷襲,老子就在你家門口拉個夠,臭死你!」他褲子一脫,露出光溜溜的兩隻腿,蹲下身便準備好好解放一番。
但是.冷風在小巷口形成了一處隘口,一道道直教人冷到骨髓裡的寒意,直灌人小男孩光裸的下半身。
「臭娘兒們,冷得老子連屎都縮回去了。」小男孩喃喃的咒罵著,一面左右張望,見右前方矗立著兩個大型的垃圾桶,他也不起身,仍舊採取蹲著的姿勢,一步步往垃圾桶旁前進。
陰暗的月光照耀著小男孩一路留下來一條條的「勢力範圍」,那間小吃店的胖子老闆要是知道這是他的「傑作」,鐵定會悔不當初自己沒有狠狠的海K他一頓,至少他還可以撈回一點本錢。
小男孩磨蹭到垃圾桶旁躲風時,其他肚子裡的廢料已清得差不多了,但他天生那種為達目的不計後果的個性,讓他非再多撇「一條東東」才甘願。
蹲在垃圾桶旁,他固執的跟自己的大腸比耐力,也就在此時,他聽見一聲細如蚊納的嗚咽聲……
接著嚶嚶的哭泣聲又響起,但卻後繼無力,變成一種斷斷續續的低吟,而且,那聲音是從他身旁的垃圾桶裡發出來的。
小男孩忘了自己仍然光著屁股,他全神貫注、戒慎恐懼的瞪著身旁的垃圾桶,不敢有任何的動作。而在他腦海中的假想敵早已幻化成可怕的怪獸,就要破蛹而出。
不過,小男孩畢竟是沒有什麼耐性的,見垃圾桶內許久沒有動靜,他慢慢的站起身,伸手緩緩的挪動垃圾桶蓋。
霎時,一股冷風灌入翻開的垃圾桶內,原先的低鳴此時又輕吟了一聲。
「啥啥……干!原來是一隻紫色的小狗,嚇得老子差點忘了穿褲子。」小男孩邊說邊把褲子拉上,盯著眼前那光滑無毛的小狗。「怎麼?原來你的母狗媽媽也不要你啦?」
小男孩的表情瞬間轉換成幸災樂禍的樣子。「哼!全天下的查某都是賤貨,只會跟男人蠻幹,有了種便亂丟。
他忿忿的摘咕著,「好啦!算你命不好,遇上了老子。拜託!老子連自己都養不活了,哪來的閒工夫再理你?」
說完,他把垃圾桶蓋一關,轉身便打算走開。
垃圾桶的小生命似乎知道自己的生死完全取決於這一瞬間,那原本已氣若游絲的聲音突然凝聚於喉頭,哭天喊地的叫了起來。
小男孩著實被嚇了一跳,他疑惑的走回來。「你想跟著老子走嗎?」他自問自答,「老子連自己都吃不飽了,哪能照顧你?」
「好了,別哭了,」小男孩不耐的伸手一抓,把「它」拎了出來。「你這狗子這麼小,想來也吃不了多少,就養你陪老子作伴好了。」他邊說,邊手忙腳亂的把「小狗」抱在自己懷裡。「沒毛的狗仔,哈哈!仔細瞧,你長得倒挺奇怪的。」
啼哭聲似乎因為乍然得到溫暖的體溫而安靜了下來,縱使小男孩滿身髒污,但對這個剛出生的小生命而言,彷彿有如天堂。
小男孩的家位於橋墩下的凹槽處。
這個凹槽大約一個榻榻米的面積,小男孩不知從何處撿回來一張破了的小沙發床,嵌在這凹槽處,剛好成為一個「溫暖又舒適」的家。
「哪,這裡以後便是你的家了。」小男孩把懷裡的「小狗」用污穢的破舊毛毯包起來。
藉著路燈的斜視,小床上的小生命被他包得只露出一個頭,小男孩這時突然發覺,他拉回來的好像不是一隻小狗!
「它」的皮膚不再是紫色,而是換上看起來有些脫皮的粉白色,長長的睫毛緊閉著,破裂且紅腫的嘴唇使他起初以為「它」真是一條剛出生的小狗。
小男孩急急的伸手探進毛毯裡,抓出「它」的前肢,「1、2、3、4、5!」他仔細的數著,更張開自己的小手與之比較。
天哪!一模一樣只不過他是大號,而撿回來的這傢伙最小號。
「喂!」他忘了裝出平常的狠樣,認真的對著床上那只睡著的小號詢問;「你是一隻小狗,我猜的沒錯吧?」
然而,橋墩上寒風呼呼的作響,此時有誰會理他?
小男孩忍不住好奇心,輕輕的解開剛包好的毛毯。
他突然醒悟到原來方纔這小東西是因為受凍皮膚才會發紫,除此之外,「它」身上的一切全都與他如出一徹,所差者只是……他多了一個小雞雞,而這個小娃兒沒有!
她……她……她……是一個女娃兒!
「臭……原來是個臭……娘兒們!」
小男孩支支吾吾的罵完後,一發狠,把小女娃粗暴的拎起來,走出他的小屋。
「老子向來最討厭女人,我摔死你。」
說完,他高舉起雙手,順手便要把小女娃往橋下扔。
但小男孩終究還是沒丟成,他高舉的雙手都舉酸了,就是遲遲沒法丟下。末了,他的手一放,那女娃兒又回到他的懷裡.她的身子雖然已開始發育,仍是天真的熟睡,一點也不知道剛才的險惡。
「好吧!」小男孩開始自己找台階下:「老子剛才只是試探你,算你有一點膽識,就當做你通過了老子的考驗,以後就讓你做我的手下吧!」說著他趕緊把女娃兒抱回窩,
用毛毯再度裹緊,自己也跟著躺下摟著她,不一會便沉入了夢鄉。
被耳旁的啼哭聲吵醒,小男孩翻了個身,止住了啼哭,卻驚醒似的跳起來。
四周全是散落的毛毯,他胡亂的撥開,毀於找到被「掩埋」在其中的女娃兒。
「哈!原來你在這裡。」小男孩把已經漲紅白臉的女娃兒抱起來,見她伸出小舌頭舔著已消腫許多的嘴唇。「我知道了,你肚子一定餓了,對不對?好吧!看在你是我『細漢』的份上,老子去幫你找些吃的。」
他小心的把女娃兒放回去,將周圍凌亂的毛毯隨意一掃,只選出一床比較乾淨的,仔細的替她蓋好。
出了他的窩後,走了幾步,小男孩認為有些不妥,復又轉身,撿回被丟在草叢裡平時擋風用的木板,將凹槽口封了起來,再挪來一塊大石頭,固定住木板。「這下子狗兒便不會來把你叼走啦!」
小男孩拍拍手,這才滿意的轉身離去,準備替小女娃張羅吃的。
雖然年節的氣氛十分熱絡,但一般的人們仍遵循例行的生活方式,一大早,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川流不息,空氣中散發出一股匆忙的氣息。
然而,這對小男孩來說一點影響也沒有,他靈敏的鼻子嗅呀嗅的,就希望聞到哪裡有令人垂涎的香味。
小男孩從不乞食!無論偷、拐、搶,他總認為是憑自己的本領來養活自己,而由他豐富的社會經驗得知,絕不可時常出沒於同一個地點太多次,否則,很容易成為箭靶,當這個地區有一點風吹草動的壞事情發生,而且矛頭全指向你的話,那此後就休想再在此地混了。
因此,今天他特別走了遠路,希望能有好的收穫。
小娃兒該吃些什麼呢?小男孩在心裡想著。牛奶吧?但奶粉並不好取得,他該怎麼辦呢?生平第一次,他覺得有人依附在他的羽翼下受他的保護,小男孩的心中興起了一股無法言喻的雄心壯志,什麼他今天非得拿到牛奶回去不可。
他走到一家燒餅鋪旁,趁老闆不注意時,摸了兩個燒餅,又看到了豆漿,突然,他開始思忖,或許女娃兒能喝豆漿充數?他見前面有個剛買好早點的小學生,手上提著豆漿,小男孩便跟了過去。
「喂!同學。」小男孩上前,用力的攀緊對方的臂膀。
那小學生嚇了一跳,轉頭一看,原來是個髒兮兮的小男孩,心裡不禁七上八下的胡亂跳動。「幹什麼?」
「我這兩個燒餅換你的豆漿,好不好?」小男孩用自認為最有誠意的表情與小學生打商量。
小學生只感覺這男孩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再看到他雙手上沾染著污垢,也不知道他的燒餅是打哪兒撿來的?「我不要!」立刻斷然的拒絕。
小男孩的臉霎時冷了下來,這名小學生的個頭雖然比他高,但模樣看上去是個生手。「老子說用換的是給你客氣,怎麼?你換不換?」
小男孩寒下一張臉竟然真的有一段令人生畏的狠勁,那名小學生的心中打了個突,
他抬頭張望四周,不見其他同校的學生,馬上放低姿態,心想反正又沒人看見,也沒什麼好丟臉的。「不用換了,給你。反正我肚子也不餓。」他連忙將一杯豆漿遞給小男孩。
小男孩的表情瞬間就像翻書一樣快,他立刻笑開了臉,接過豆漿。「這才是好同學嘛!喏!燒餅給你。」
那名小學生的雙手排命亂搖。「不用了。全給你吧!」
「怎麼?你當我是要飯的?」小男孩心中有點不爽。
眼看這小男孩就要發怒,那名小學生只得怕事的接過燒餅。
「這就對了!」小男孩笑嘻嘻的擺擺手,頭也不回的離去。
急切的心使小男孩什麼也沒有多想,他匆匆趕回橋墩下,遠遠見木板仍緊緊的固定在凹槽上,一顆心才放下來。
「瞧!老子給你帶吃的來了。」他興奮的對小女娃兒喊道。
小女娃兒依舊在沉睡,但不知何時,她找到了自己的小指頭,此刻,正拚命的吸吮著。
「啥!老子早就知道你肚子餓了,來,喝豆槳。」男孩將吸管一插,放入女娃兒的小嘴裡。
小女娃兒本能的吸吮,但卻不得其門而人,不久,她因吸食不到東西而不耐的啼哭起來。
「好、好,別哭,用力吸就喝得到了。咦?你怎麼這麼笨,居然不會吸!」小男孩急了,開始亂罵一氣,而小女娃兒哭得更大聲了。「臭娘兒們,老子不養你了。」
火氣一來,小男孩所性走出家門口,賭氣的把早點全都吃了。
可當他會眼盯著被他越吸越少的豆漿,耳中聽見小女娃兒斷斷續續的哭聲,他的心又開始軟化。「好啦!別哭了,要老子來也不是這種叫法。」他又走了回去,再次把吸管放入她的嘴裡。
吸管上仍留有小男孩喝剩的豆漿,一沾人小女娃兒的小嘴,她便如獲甘農的排命舔唇。
小男孩看了靈機一動,抓出吸管,壓制一邊,帶出吸管上的豆漿,終於,第一滴食物進了小女娃兒的小嘴裡。
看到小女娃兒咂咂的舔食,小男孩的心中竟產生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感情,他是如此專心的特食物滴進她的小嘴裡,供應著她生命的延續。
小男孩並不知道,他與她的命運也從此刻起,再也糾纏不清。
十年後
「砰!砰!砰!」
三發BB彈背命中靶子,玩槍的是一個小女孩,她轉向另一個方向,又連射三發,
依舊各個命中,之後,她再朝向十五公尺之外所五立的三個玻璃瓶射擊。
碎裂的聲音又來,小女孩這才滿意的收手。
很難想像一個十歲的小女孩的玩具竟會是一把BB槍,她呵護的用抽回擦拭著槍上的指紋,然後小心的將槍放回盒內,鎖進櫃子裡後,才轉身離開倉庫。
倉庫外不遠處的電線桿旁,斜依著一名身材頎長的男子;小女孩先是警覺的小身子一震,在看清楚來人之後,她先前面無表情的小臉突然展顏一笑,接著靈敏的飛奔向前,投入那男人的懷裡。「你回來啦?」她快樂的歡迎道。
那男人毫無困難的把小女孩一把抱起,冷酷的眼裡露出難得一見的溫柔目光。「你又在玩槍了?」
「嗯!還是百發百中耶!」小女孩立刻神氣起來。
「這麼得意?當心不像女孩子喔!」他忍不住出言警告。
這話惹得小女孩立刻皺起小鼻子抗議。「哼!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是弟弟嗎?」
「我哪有?」那男人像是突然被人踩了尾巴,馬上狼狽的矢口否認。
「哪裡沒有?」小女孩不依的立時怪叫起來。「從小你就叫我細漢、塞辜、垃圾桶、拖油瓶、小仔,哪一個像女生的名字?」
那男人終於招架不住的忙把小女孩放下,以躲避她譴責的話語。「那麼久以前的事情,你幹嘛還記得這麼清楚?叫你塞辜,是因為你每次都把大便拉在褲子裡嘛!」
他有點無辜的辯解。
「哥兒,我那時才一歲耶!」小女孩大聲的抗議。
「嘿!原來你還是個記恨的小鬼?一歲的事請你到現在還記得?」見小女孩氣鼓鼓的不說話,他又放低姿態哄她。「好啦!你現在不是幫自己取了個孀孀的名字?很好聽啊!這樣不就好了?」
「我現在又不想叫孀孀了,我要跟你一樣叫殺手。」小女孩賭氣的回嘴。
她的話才一說出口,男人的表情立刻為之一僵,「你怎麼知道我叫殺手?」
小女孩見男人冷下了臉,立刻乖乖的收起自己的無理取鬧,「你低下頭來,我告訴你。」她笑咪咪的軟聲回答。
那男人知道小女孩又要使出慣用的伎倆,微一猶豫,仍不情不願的俯身而下。
小女孩趕忙用雙手摟住那男人,在他的臉上重重的親了兩下。「哥兒,你常說孀孀聰明,那我怎麼會不知道你是個殺手呢?」
瞪著小女孩無邪的臉龐,一個月不見,她似乎又長大了一些,長長的睫毛、纖挺的鼻樑及薄薄的紅唇,日後美女的架構早已形成,最難得的是,她不但聰明絕頂,還反應迅速,他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我猜,你是不準備告訴我是誰說給你聽的?」
小女孩靈活的眨了一下雙眼,露出一副「算你聰明」的表情。
「好吧!」那男人放棄的站起身。「反正你不說,我想問也問不出來。孀孀,哥兒沒什麼專長,只能靠這個本事來養活我們,你可別隨意亂說,免得惹麻煩上身。」
他得先提醒她。
「哥兒,」小女孩一聽,立刻與那男人站在同一陣線,還拚命幫他打氣。「你這本事可厲害哩!我以後也要學你。」
男人忍不住失笑出聲,帶著小女孩往回家的路走「你以後可是要嫁人的,幹嘛學我?」
「我才不要嫁人,我要跟哥兒永遠在一起。」她斬釘截鐵的告白。
「我才不要跟一個老姑婆住哩!那不是倒媚死了?」他故意嫌棄的說。
「哥兒比我大耶!你才會先變成老頭子,幹嘛還要嫌我?」
「我那時雖然老了,但還是大帥哥一個,年輕的小姐看了還是會喜歡我,可如果你賴著我的話,小姐都被你嚇跑了。
小女孩聞言怔了一會兒,眼眶忽然一紅,她止住腳步,不願再走。
那男人發覺小女孩沒跟上,回頭見她孤伶伶的站在那裡,夕陽的餘暉把她襯托得益發惹人憐惜,不由得柔情溢滿心中。「幹嘛?」他走回來租聲的詢問,嘴角已隱含著笑意。
小女孩只是搖頭不語。
「好啦!看你可憐,隨你愛跟我住多久都沒關係啦!」他故意皺起眉,妥協的說道。
「那我要嫁給你。」拋先提出條件。
「好啦!」
「那漂亮的小姐被我嚇跑了,你也不准罵我。」她再次表明立場。
那男人咧嘴笑了起來,小女孩顯然連嫁人是什麼意思都還搞不清楚,還擔心著自己會妨礙漂亮的小姐來找他。
「幹嘛不說話?你說呀!」小女孩推推他。
「說什麼?」
「不准罵我。」她非達到目的不可。
「好啦、好啦,不罵你。走吧!」男人走了幾步後,見小女孩沒跟上,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只好又走回來。「你又怎麼了?」
「我走不動了!你背我……還是你先回去也可以。」小女孩雙手縛在背上,低頭用小腳踢著柏油路,假裝不在乎的說道。
那男人瞪了小女孩半晌,最後,只好屈服的轉過身:「給你一秒鐘跳上來……」
他的話尚未完,小女孩已經緊緊的攀上他的背,在男子的耳邊嘻嘻的笑出聲。
「真是的,」長長的影子拖著兩個黏緊的身影,那男人喃喃地抱怨。「要我這個大帥哥背你這個小毛頭,如果被女孩子看見,那我的行情不都沒了?」
小女孩立刻嗤之以鼻。「那種臭女人,哥兒才不屑呢!」
這話使得那男人再一次失笑出聲。「哼!算你聰明。」
受到稱讚的小女孩得意的將小腳踢了兩下,小腿肚在男子的夾克口袋外觸及到一個硬物。
「這是什麼?」她伸手入袋,挑出的竟是一把烏溜溜的九O手槍。「畦!酷耶!」
那男人急忙放下小女孩。「小心!」伸手便要奪回柏枝。
小女孩本能的把手槍放在背後護著。「哥兒,這支槍給我!」
「不行!』那男人嚴厲的拒絕,並板起臉,「拿來!」
小女孩明白他動怒了,委屈的垂下眼瞼,乖乖的把槍遞給他。
那男人急忙接過手後才鬆了一口氣,瞥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心中抗拒不了的只好又上前安慰她。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不小心可是會連命都沒了。」
小女孩沉默的不肯塔理他。
「沒用的!」那男人突然生起氣來,他狠狠的開罵。「每次你一用這招,我就沒轍了!但這次可不行,說什麼槍都不能給你。」
小女孩索性自行往回家的路走去,不再理他;那男人先是愣了一會兒,才怒氣沖沖的跟在後面。
他們的家位在眷村的一間平房,由於房東等著政府改建,因此,便以便宜的租金租給他們。房東只要求他們守著房子,別讓政府官員查起來發現役人住,那麼屋子便要被收回。
小女孩開門進屋,小小的屋子裡與平常並無不同,負責煮粟打掃的許嫂在廚房正忙著加粟,一道人影突然一閃而過,手上正端著白斬雞,嘴裡還吞不住的嚼,顯然正在偷吃。
「你是誰?」小女孩生氣的質問。
那人影是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他的臉上有幾條傷疤,長得有些粗了、不拘小節,聽到人聲,他嚇了一跳,但一瞧見小女孩。他的眼睛一亮。「你是孀孀?」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許嫂說的?」
「是我說的。」來到門口的男人推小女孩進屋,淡淡的解釋:「他叫寇子,以後會跟我們住在一起。」
小女孩顯然完全不能接受這突來的人物」,偏又不想低頭詢問那男子緣由,於是,氣嘟嘟的爬進了和室,用力將門一關,「砰」的一聲,隔絕了與外面的兩個人。
「殺手,孀孀不喜歡我,我看……我還是另外找地方住吧!」寇子落寞的低頭說道。
那男人盯著正關上抽油煙機的許嫂,先進人廚房。「許嫂,明天再整理吧!今天你可以早點回去了。」
許嫂顯然頗為畏懼這名男人,她恭順的點頭。
直到屋內只剩下他們三人時,那男人才放下了冷峻的面容,無奈的拉開和室的房門。
「孀孀,寇子跟我們一樣,難道你希望他離開嗎?」
小女孩的眼中迅速露出傀疚的神色,她太清楚這句平淡無奇的話中的含義,想起以前住在橋墩旁肘日子,她連忙用低如蚊納的聲音解釋。「我又沒說不讓他住。」
「那好,下來吃飯吧!」
小女孩柔順的下床,臉上的神情令人看得感到心疼。
那男人兩眼向上一翻,放棄了自己的固執。『好吧!我先讓你看看槍的構造,等你過幾年,再長大一點,哥兒再送一把槍給你當禮物,這樣總可以了吧?」
笑意在小女孩的眼中逐漸擴大,她快樂的點點頭,望見寇子一臉的羨慕,她上前把他拉了過來。「哥兒也要送一把槍給寇子,」見那男人點點頭後,她更握緊身旁大男孩的手。「現在我們都是一家人了,以後你也一起叫哥兒好了;來!我們來看看真槍長得什麼模樣?」
寇子感動得眼眶微紅,他不自在的揉揉鼻子,另一手也緊握著小女孩的小手,生平第一次,他感覺到有家人的溫馨,忍不住靦腆的領著。
那男人把槍拿了出來,俐落的取出子彈,三人圍坐在桌旁,一邊吃著晚餐,一邊聽著他熟練的訴說槍枝的結構及使用方法。
他們沒發覺生活的步調已緩緩的偏離正道,對他們來說.玩槍就跟吃飯一,好像是再自然也不過的事了。
年復一年,轉眼又過了五年。
小女孩蛻變成少女,出落得更加的標緻了。
己經二十五歲的殺手嫌自己的外號不夠稱頭,因此,在三年前開始有入喚他為霸王,而他與寇子打拚的結果,現在他們居住在一問有小庭院的別墅裡。
患難中成長的三人格外珍惜親情的可貴,霸王與寇子為了孀孀的安全,並不常回家,他們小心的隱藏孀孀的存在,畢竟,這種在刀口下的日子,誰也不能保證沒有意外發生。
孀孀生活上的照顧仍由許嫂打理,兩個大男人則負貴呵護孀孀,不讓她介人現實生活中醜陋的一面。她正常的上下學、交朋友、學才藝,孀孀任由哥哥們的安排,但誰也不知道,她心中最喜歡的還是玩槍。
「天分」通常是很難理解的。這個留有一頭齊肩秀髮及靈氣般的五官,使人見了難以忘懷的小女孩,在背著哥哥們時,什麼也不愛,就愛躲在幾年來一直承租的倉庫裡玩槍。
她的配備在幾年下來,各式各樣的假槍幾乎都已齊全,有的甚至還可以假亂真,具有殺傷力,但哥兒當初答應送她的真槍一直沒有兌現。
想起寇子就比她幸運多了!與他們一起住的第二年,哥兒就送給他一把火力十足的點二二轉輪手槍,對她的抗議置之不理,不知為什麼,這是哥兒幾年來唯一堅持不肯通融的事情,因此,她也不敢任性,只能不斷的向哥兒明示暗丁。
平淡的日子只有在倉庫裡才能得到些許的刺激,因為,她在學校雖受到男同學的歡迎,卻也讓她在學校中並沒有半個可以交心的女性朋友。對於這一點孀孀也不是挺在乎的,她只好笑這些笨女生嫉妒她實在沒有道理,別說她對那些幼稚的男生一點興趣也沒有;就算有,也得先經過她的兩個哥哥這一關,有誰能受得了她那兩個哥哥啊?
五月的陽光已夾帶著暑氣,此時雖已傍晚,但夕陽仍耀眼迎人。
孀孀鎖上了倉庫,騎上腳踏車,想趕在六點前回到家裡,免得許嫂牽掛。
她一路哼著小曲兒,往回家的路上奔馳。
小別墅的正門口停放著一輛白色的BMW,兩名身穿休閒服的男人戴著墨鏡,手上夾著煙,一個往她家裡望,另一個則看著她自遠處騎車過來。
孀孀在心中一怔,反應迅速的只當她是不經意的路過此地。
盯著她瞧的那名男人在看清她的長相後,露出驚艷的神情。「喂!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