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
是真實、
是幻夢?
天使降臨人間,
滋潤人類孤寂的心靈。
天際劃過—抹閃亮的流星,墜落在蜂谷的北端。
正在外頭乘涼的蜂谷居民們停止了閒談,各個面面相覷。
「是什麼東西掉下來了?好像距離咱們挺近的?」有人喃喃地問。
沒有人回答,幾個人有默契的互看—眼,不約而同的站遙身。
「老張,你別去。」張太太知道丈夫的心思,立刻阻止道。
「沒關係啦!」老張安撫著。「這麼大把年紀了,咱們這兒也沒啥錢財,還怕有人會對咱們不利嗎?」
「等一下。」眼看著幾個男人已朝北走,做妻子的忙喊住他們,各自回屋裡提了手電筒。「要去一起去,人多了總是好的。」
「是啊!」劉老師摟上妻子的肩。「幾十年的夫妻,好久沒這麼詩情畫意了,就當是月下散步吧!」
眾人間言均笑了起來,—掃剛才忐忑不安的心,大夥兒—起朝北走。
* * *
蜂谷,顧名思義是養蜂的山谷。
今夜,滿天的繁星吸引了蜂谷裡的人們在卸下—天的工作後,身子雖疲憊,卻仍忍不住外出乘涼。
身處在群山環繞的山谷裡,蜂谷裡的人們過著簡樸的生活,他們是一群退休的中老年人,大家志同道合的決定回歸田園,於是,經歷過無數次的尋尋覓覓,最後選擇了這個山谷作為他們終老的地點。
守候著這片山谷的主人是一個叫風雲的五十歲男子,其他的成員還有老張夫妻;劉老師夫妻、老趙及李謀長夫妻。
他們小心的避過北邊的竹林,不去打擾蜂群的生態作息,在這條看似近卻也頗遠的路程中,眾人雖偶爾仍會低聲說笑,但心中全升起了一般異樣的警覺,彷彿意識得出週遭不同於往常的氣流。
星星墜落的方向開始出現斷落的枝幹,風雲用於電筒照射那剛斷裂卻已烤焦的枝頭,與眾人對望。「該不會是隕石吧?」
「不太可能,」劉老師沉吟的分析。「小顆的隕石在空中就已化成灰,它的光亮不可能延伸到地面,而大隕石的殺傷力不可能這麼小,何況,我們剛剛根本沒感覺到地面有任何震動。」
「既然已經走到這裡了,索性往前一探究竟吧!」老趙建議。
「老趙說的對,」李課長附和。「咱們小心一點便是了。」
眾人點頭同意,繼續向前推進,然後在竹枝截斷的盡頭,他們發現了一個造型優美,具流線型的銀色旅行箱。
它安靜的躺在那兒,四周如同往常一般,並沒有因多出個不合時宜的旅行箱而感覺出有任何異狀。
「這是什麼?」老張低聲的問。
沒有人知道答案,於是,他們緩緩的接近,直到相距不到兩公尺時,看到旅行箱閃出光亮,才制止了他們的腳步。
在大家提高警覺心之下,旅行箱慢慢的開啟,箱裡坐起了一個約七、八個月大,赤裸裸的嬰孩,大伙先是感到無比的驚訝,再來是不敢書信的神色,接著,則是心疼不捨的關愛表情,因為,這個眼眶已蓄滿淚水的嬰孩,她的背上竟然有一對小巧的白色翅膀!
「天使?」老張自己回答了剛才的問題。
小嬰孩有—頭黑亮的毛髮,炯炯有神的大眼及健康的紅唇,她那副單純無邪的模樣看起來的確與天使沒有兩樣。
嬰孩抿起嘴,彷彿馬上就要嚎啕大哭,劉師母在眾人還來不及阻止之前,便已顧不得心疼的衝上前,抱起了她。
嬰兒並不怕生,在人人的安撫卜很快便停止了哭泣,開始好奇的玩著劉師母頸上的項鏈;劉老師則忍不住伸手觸上那對翅膀,他可以自掌心中感覺到那溫暖的脈動,立刻驚駭的抽回手。
「怎以樣?」老趙問:「是假的吧?從背上的接合處看起來,可真像是長出來的。」
「是真的!」
「什麼?」
「我說是……真的,」劉老師也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向其他人。「是真的,我可以感覺到這對翅膀真的有生命。」
眾人抑制不住好奇,也——的上前觸碰,而這舉動似乎引起了嬰孩的不快,她抿起嘴又要開始哭泣。
「好了、好了,」劉師母將嬰兒往自己的肩上摟抱住,不斷輕哄著。「孩子好像不喜歡人家碰她的翅膀,可能會不舒眼,我們先抱她回去吧!」
「但她為什麼會有翅膀?」李課長問:「該不會是……什麼人體實驗吧?」
眾人—陣靜默。
「如果是,這孩子就太可憐了。」李夫人回應道。
風雲跟老張合力托起那個沉重的旅行箱走在後頭。「我看不會是實驗吧?這孩子的身上沒有疤痕。」
「那很難說,」劉老師語氣沉重的說,望著孩子純真的面容,他語重心長的說明。「最近遺傳基因工程不是正吵得火熱嗎?如果人類的基因可以跟某些飛禽融合……那有這對翅膀就不奇怪了。」
「別想得這麼悲觀,」劉師母輕斥道:「有哪種飛禽會有這麼一對漂亮的翅膀?我說這孩子是個天使,絕不是什麼畸形兒。」
他們回到屋舍,將已熟睡的嬰孩放在床上,因為有那對翅膀的阻礙,嬰孩一躺上床即本能的翻轉,變成趴睡,而那對潔白的翅膀隨後電緩緩的垂下,遮蓋了她赤裸的身軀。
「瞧!有這對翅膀也不錯,出門再也不怕著涼了。」
劉老師看著妻子望著嬰孩愛憐的目光,聽著她極力的為嬰孩辯護,他知道她對自己—直無法懷孕感到缺憾,而這女娃似乎為她帶來一線曙光,這讓他不由得吞下理性的勸告,忍隱不語。
「不管這娃兒是不是實驗品,她的翅膀一定會引來那些沒人性的科學家的研究興趣,那她的命運就很悲慘了。如今,她既然來到蜂谷,就是蜂谷的孩於,我們理所當然要養育她,絕不能把她送出去。」
風雲的一席話立刻得到眾人的支持,誰也不願意見到這以可愛的孩子最後淪為被當作「白老鼠」的命運。
老張立刻做出結論。「就由我們這些老骨頭合力來養這個女娃吧!這個山谷一向很少有外人來,只要咱們把這娃兒的這對翅膀藏好,即使有人來,就說是風老的孫女從美國回來住,到時也不可能有人會有那個精力到美國去查她的身世,如今咱們的當務之急是得幫她取個名字,你們說該叫什麼好?」
「星墜吧!」劉師母望向眾人。「風星墜,隨風墜落的星辰,各位覺得如何?」
眾人在心中默念了一會兒。「就叫做風星墜吧!」李課長點頭同意。「既有含義又不俗氣。」
於是,又有一個成員在今夜加入了蜂谷的行列,但不同於以往的是,以前加入的全是邁人老年的成員,而這—次卻是個嶄新的生命,一個為蜂谷帶來朝氣的新生命。
* * *
六年後
女孩閃爍著狡黠的雙眼,盯視著繼父的兒子。
他真的很惹人嫌,不是嗎?看他那—身污穢的衣服,就知道他已經有好幾天不曾洗澡,她甚至可以在近距離之內聞到從他身上傳出的異味。
「哥哥,」因為有所求,小女孩只好對他露出甜甜的微笑,她本以為自己的表現完美無缺,卻發現男孩的眼中閃爍著警戒的光芒,不由得氣憤起他並不如她想像中的愚笨。「你覺得我美不美?」
男孩長得十分高瘦,他今年十三歲,望著繼母的女兒,他不曉得她為什麼突然一改以往的態度,竟對他和顏悅色起來。
「呆子,怎麼不說話?」比男孩小兩歲的小女孩得意的展示著身上的新衣服。「你說,我看起來美不美?」
美!男孩在心中老實的招認,自從兩年前,他的繼母帶著她的女兒搬來和他與父親—起住時,他就覺得她很美,但在美麗的背後,接下來的歲月則是她數不清的惡意陷害他,或許是因為吃過她太多的苦頭了,男孩情願閉嘴不答。
小女孩感到有點洩氣,哼!要不是家裡正好只有他在,她根本懶得找他說話,不過話義說回來,他好大的膽子,竟敢不回答她。
「哥哥!」小女孩靈機一動,再次展現出她甜美的微笑,上前攀附住男孩的臂膀,並意外的發現男孩的肌肉十分結實,比起她班上那些乳臭未乾的小子可是稱頭多了!
小女孩再仔細的觀察他,競才發現他的五官其實也頗為俊美……不!他根本就是個酷哥,突然,小女孩覺得男孩身上也不怎麼臭了,這種味道應該就是屬於男性的體味吧?「你怎麼不說話?」她靠向他,在他耳邊呵氣。「你不喜歡我嗎?」
男孩的臉頰迅速泛紅,他想躲開,但小女孩不讓他走,然後,他感覺到她早熟的身體那隱約即將成型的曲線貼住他,一股暖意莫名的由他的腹中升起,這使他忽然忘了小女孩以往的狡詐,只覺得眼前的她有著說不出的嬌美可愛。
「說話呀!」小女孩不依的撒嬌,「你說我美不美?」
男孩專汪的直視她美麗的臉龐,此時,他早已被自己體內一股他完全不熟悉的蠢蠢欲動所控制,只能迷惑的用力點頭。
小女孩滿意的笑了,她意識到自
己又多了一個傀儡,今後可以任由她使喚。她滿足的歎氣。「那我讓你親我,好不好?」
親她?男孩困難的吞嚥。「我……覺得不太好,阿姨會生氣。」
「放心,媽媽不在家。」小女孩嘟起嘴。
「來,先抱著我。」她用她看過第四台及有過的經驗指導男孩。「好了,你可以親我了。」
男孩猶豫了一會兒,終於抵不住好奇心的吸引,用力的「啵」了小女孩的唇一下。
「怎以樣?喜歡嗎?」
男孩咧嘴一笑。「嗯!喜歡。」
「那你以後要聽我的話,我就讓你親我,好不好?」小女孩提出交換條件。
男孩沉默了,他仔細的思索了良久,眼中有著願意妥協的掙扎,但最後,他像是下定決心似的,用力的搖了搖頭。
「你不聽我的話?」小女孩不敢相信她所向無敵的伎倆,用在這男孩的身上居然不靈光。
「阿姨不知道你在學校的事,但我知道,我不想像那些跟在你後頭的小鬼一樣。」男孩囁嚅的說。
男孩的話語使她立刻發出不屑的哼聲。「誰是小鬼還不知道哩!你有哪一點比他們強?每天穿得破破爛爛的,衣服縮水了也不換,我都不敢承認跟你住在一起,真丟人。」小女孩發動攻擊。
男孩的表情轉成僵硬。「阿姨從來不買衣服給我,我根本沒錢買。」
「為什麼要我媽幫你買?你又不是她的兒子。」
「爸把錢都交給阿姨了……」男孩抗議道。
「那又怎樣?媽說給你吃已經算不錯了,你真貪心,居然還要拿錢。」
小女孩鄙夷的態度及刻薄的言詞使男孩羞憤得漲紅了臉,他原以為她美麗的外表,此刻看起來變成了俗不可耐。「錢是我爸賺的,」他大聲的反駁。「難道我不能花嗎?在你們沒來之前,我們本來過得很好,現在呢?你就跟你媽—樣,是個尖酸的爛女人。
男孩倏地被小女孩摑了耳光,他震驚的望向她。
只見小女孩擺出高姿態的冷笑道:「爸早就不當你是他兒子了,否則這些他看在眼裡,為什麼不管?你還有臉住在這裡?為什麼不快點滾出去?這個家就屬你最多餘。」
屈辱使男孩發了狂,他衝上前一把抓住小女孩,狼命的回了她兩個巴掌。「你憑什麼說我?憑什麼說我?你們母女倆才是多餘的。」
小女孩敵不過男孩的力氣,開始發潑的抓、扭、咬;而這更激起了男孩的火氣,他也毫不留情的還手。
「你們在幹什麼?」
父親的怒斥使男孩因而清醒也住了手,小女孩則乘機狠狠的在他臉上抓出三條血痕,然後哭叫的跑向母親。「哥哥他想親我,我不肯,他就打我。」
男孩瞥見小女孩的母親以殺人似的眼光望向父親,似乎下了一道無形的指令,而父親則鐵青了臉。「你這畜生,說!你有沒有親妹妹?」
事情不是那樣的,男孩心中有千言萬語卻說不出口,父親從來不曾罵過他,現在竟為了外人罵他是畜生,他根本就是先判定自己的兒子有罪。
「你為什麼不說話?有還是沒有?」父親的語氣越來越嚴厲。
男孩決定做最後的掙扎。「爸……事情是……」
「不用說這以多,你只要說有還是沒有?」
男孩抿起嘴,—顆孤寂的心因為父親的無情所傷,他滿臉悲憤的點了一下頭,接著他被揮倒在地,還來不及爬起身,便感覺胸口被人抓起,他被拖著往前走,之後,一陣天旋地轉,他被丟出門外。
「滾!你這畜生,永遠別再回來。」他的父親吼完,大門隨即用力的甩上。
男孩緩慢的坐起身,垂著頭不發一語,沒有人看見他強吞著眼中的淚水,神色由羸弱漸漸轉成堅硬。
這是最後一次,他對自己立誓,然後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跡,不再留戀的起身大步朝外走,從今夜起,他絕不再讓人欺負,他的人生哲學從此只有他負人而不會再有人負他的事發生!
而想要做到這個誓言的唯一方法就是,他要成為一名強者——這就是他未來的人生目標。
他開始流浪,走了許多許多的路,只希望離那個曾經是他的家越遠越好,以免自己會忍不住問頭搖尾乞憐,他的肚子餓極了,人也更髒了,他仰躺在星空下,甚至不記得上—頓是什麼時候吃的?
今夜的星空好美,他把天上的星星想成是一顆顆美麗的小糖球,用力的吞嚥著口水。
這就是他要的人生嗎?他就只能淪落為一個小乞兒嗎?他想要的強者夢呢?
眨眨眼,他不讓淚水流出,天知道此刻他多以想俯首痛哭,但他已向自己立過誓,絕對不再掉一滴眼淚,而他打算遵守承諾。
星空中飛過—只巨大的白鷺絲,他閉上眼,不知道這種鳥吃起來的滋味好不好?想到此,他張開眼,只來得及看見它飛過樹叢,於是他跳起身,也往樹叢裡遁人.想飽餐一頓。
不知走了多久,他先是聽見一聲聲稚嫩的童音在哭泣,在這種荒郊野外,男孩有些害怕,但想起剛才那只又肥又大的門鷺絲,他再次喬嚥著口中的唾液,目光在黑暗小仔細的搜尋。
那對白色的翅膀在夜空下成了顯眼的日標,男孩顧不得哭泣聲也是從那裡傳來的,他悄悄的潛近。
他看見了一個小女孩.一個淚眼汪汪的小女孩,她有卷卷的短髮,胖胖圓圓的小身體,而那對翅膀正是她的。
男孩怔忡的與這個小女孩對望,然後不相信的揉揉眼。
「你是誰?」小女孩抽噎著問。
「你是天使嗎?你為什麼哭泣?」男孩喃喃地問。
「我的小狗狗死了。」小女孩又再度哭了起來。
男孩聳聳肩,—點也不同情她,拜託!小狗死了有什麼了不起?他緩步踱向她,伸手模摸她的翅膀,感覺到溫暖的撫觸敏感的在他手中顫抖。「天啊!這真是你的翅膀?」
「我也不知道,」小女孩轉頭看著自己多出的羽翼。「我的小狗狗死了,我好難過,然後,我的背覺得熱熱的,就長出翅膀了。」
「你以前沒有?」男孩吃驚的問。
小女孩搖搖頭。「大哥哥,你怎麼會來這裡?」
男孩觀望四周的環境。「不知道,我也是亂走的,我肚子餓,以為你是隻鳥呢!」
小女孩不再搭理他,又抽抽答答的哭了起來;對男孩而言,原以為將有到手的美味,可以解饞,如今卻是虛幻—場,再聽到小女孩的哭聲,他的心中不耐到了極點。
「有什麼好哭的?」他煩躁的坐下來,「只要是能動的,誰不會死?那隻狗起碼陪伴你快樂了好幾年,夠你有個美好的回憶了,不像我,只有孤伶伶的—個人,連難過的機會也沒有。」他抱怨的說。
小女孩停止了哭泣。「你沒有爸爸媽媽嗎?」
男孩意興闌珊的臉上蒙卜一股憂鬱的神色。「媽媽死了,」然後他突然又恢復了冷漠。「我沒有爸爸。」
小女孩一聽,真情流露的眼眶裡又蓄滿了淚水,「你好可憐,我有很多爸爸媽媽,分給你一點好不好?」
男孩不需要人家的同情,但小女孩的表情看起來是如此的天真無邪,他不在意的笑了起來還逗著她。「傻瓜,爸爸媽媽只有一個,怎麼可能有很多?你八成是被人搶回來,而且,我才不要陌生人來管我呢!」
「可是,我真的有很多爸爸媽媽呀!」小女孩認真的強調道。
「隨你吧!」男孩站起來。「我要走了。」
「等一等,」小女孩跟著追上他。「我送你—樣禮物,好不好?」
男孩以為可能是吃了,馬上停下腳步回過身,透過期盼的眼神,他看到小女孩把翅膀圍向前,然後似乎很疼痛的扯下—片滑順的羽毛。「給你。」
男孩心中有說不出的失望,但看在小女孩情願忍痛,無私的奉獻的份上,他只好假裝高興的接過手。
「爸爸媽媽說,我是個幸運兒,希望它能帶紿你好運。」
「謝謝啦!」男孩用拿若羽毛的子揮了揮,然後走出樹叢。
小女孩問到原來的樹下坐好,她心中暗忖、大哥哥比她可憐多了,這個想法使她覺得自己不應該再如此幼稚的嚎啕大哭,她的小狗狗死了,她要永遠記得與它在—起的快樂時光。
遠處熟悉的呼喚聲斷續的響起,她拍動翅膀飛了起來,循聲中牛中降至愛她的父母們面前。
「小星星,你差點嚇死我們了,以後別再這麼突然飛走,爸爸媽媽會傷心的。」
望著這些關愛的眼光,小女孩此刻覺得幸福無比。「爸爸、媽媽,我是不是鳥?」
這些大人立刻面面相覷,之後劉老師蹲下來,對上她純真的眼眸。「你當然不是鳥。」
「那我為什麼會有翅膀?」
「因為你是天使。」劉師母撫摸著小女孩的頭。「永遠的天使,來,我們回家吧!」
—群人緩步走回蜂谷。
「老劉,小星星怎麼突然又長出了翅膀?」李課長與劉老師並肩走在最後。
「不知道,你還記得我們第—次找到她的時候,她也有翅膀,後來沒幾天就忽然消失了?」劉老師指出—件事。
「嗯!現在這對翅膀可是比當初的大多了。」李課長感歎道。
「所以我想,小星星的翅膀是跟著她一起長大的,會不會是她在遭遇重大變故時,這對翅膀才會出現?你想,當初是那旅行箱載著她墜落於地,這一次是她心愛的小狗死了,這對她來說,都是最深刻的感受。」劉老師猜測道。
「誰知道?」李課長聳聳肩。「我只希望她的翅膀趕快消失,否則,她要是不斷的問為什麼只有她有翅膀,我可不曉得該怎麼回答了。」
兩個男人想了想,都不約而同的歎了一口氣。
* * *
男孩邊走,手指邊觸著手上的羽毛。
這途中他曾經過邑樂園,也不管有沒有噴灑農藥,他便胡亂的偷吃到飽。
或許這羽毛真能為他帶來好運?他在心理想著,他原就羞於乞討,心想往山裡走一定有農家果園,如此就可以解決腹中的飢餓,可是,在還沒遇上小女孩前,他連一株野生的果樹也找不到,但在拿到羽毛後,他定著走著,就看見那片邑樂園,這不是幸運是什麼?
遠望半山腰的路燈,他心想公路就在附近,不管這是哪裡,只要順著公路往下走,他一定可以回到平地。摸摸口袋裡各有一個大芭樂,彷彿在告訴他下一餐已有著落,他還來不及放心,一陣刺耳的煞車聲便在他耳邊響起,他抬起頭只看見一對車燈在半山腰的公路上不停的打轉,之後—個俯衝,車便掉下山谷。
出事了!
在聽見一記墜地的撞擊聲後,男孩本能的朝出事的地點竄去,閃躲過層層茂密的樹林,半個鐘頭後,他看見那輛銀白色,車頭已扭曲變形的車。
男孩放慢了腳步,一陣陣汽油的味道撲鼻而來,他猜想車子或許就要燒起來了,自己如果要命的話,就得趕快走,但看見趴在駕駛座上那已不省人事的男人,不管他是誰,現在他就跟他—樣的孤獨無助,亟需他人的幫助,不如就捨命救他一下吧!
主意已定?他衝向駕駛座,也不管駕駛者滿股的鮮血。就把他往外拖。
幸好這個髮絲已半白的男子個頭不高,男孩背起他,跌撞的拔腿開始狂奔。
轟然巨響的衝擊力使男孩被震得倒地,男人也出此滾落在路的一旁,男孩喘著氣,望著那朝天的火焰熊熊的燃燒出濃濃的黑煙。
山上正好看見濃煙的民眾報警後。沒多久男孩便聽見警車駛近的聲音,他跳起身人聲呼救,在—陣手忙腳亂後,救護車帶走了男人與男孩,只剩下消防車處理著善後。
幾個鐘頭後,男人在醫院中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的自殺行為竟沒有弄死自己,他冷冷的望向那個奮不顧身救他的小男孩。
「你叫什麼名字?」他冷冷的問。
男孩怔了怔,想起自己所受的冤屈。「我……沒有名字。」他大聲的回應。
男人看到他悲憤的表情,眼裡閃過一抹驚訝。「你沒有家人?」
「沒有。」
「好,」男人突然衝動起來。「我就收養你,我姓辜,叫平凡。今後你就跟著我姓吧!現在幫你自己取個名字。」
男孩瞪他了眼,驚覺到這男人並不像在說笑,於是他仔細的想了想。「我要叫辜影。」
「辜影?是孤獨的影子嗎?」男人—陣大笑,也不管頭上繞著繃帶的血跡又溢出了血。「不錯,我們兩個都是孤獨的影了,可我想你—定比我有用多了,才會想到用這個名,來警惕自己。不錯、不錯!」
男孩注意到男人一胎的感慨,幾度欲言又止,而此時,護士已不高興的走過來。
「在急診室裡不可以大聲喧嘩,你不珍惜自己的生命,還在這裡大聲吵鬧,不害臊嗎?」
男人頑固的瞪了護士一眼,「我有了個兒子,為什麼要害臊?你們不是白衣天使嗎?怎以—點人性也沒有?」
「是、是,」護上不客氣的回嘴。「我們是天使,天使是神,怎麼會有人性?現在我們要送你去病房了。」
男孩跟在病床的後頭,聽著自己的新父親跟護士叨叨唸唸的仍在爭辯不休,而他伸手到口袋,摸到了那片白色的羽毛。
他有了新歸宿了!是因為有這片羽毛的關係嗎?
「喂!兒子,辜影?」辜平凡大叫起來。
男孩急忙往前,走到病床身側。
「聽著,」辜平凡用力的抓起男孩的手。「老爸現在就教你人生的第一課,千萬記得別信任女人,她們全都是天生的說謊者,記住了嗎?」
男孩想起了他的切身之痛。「記住了!」他大聲的回應。「這個世界上最該滅絕的就是女人。」
辜平凡滿意的閉上眼,男孩的臉上則有著絕對的堅毅,至於在一旁的護士則望著這對父子,露出無可奈何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