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地利的蘇士比拍賣會場內,富商巨賈雲集,一些極權國家的政要也在其中,讓會場迷漫著一股詭譎的氣氛。
而會場內的侍者們態度謙恭,動作俐落的伺候各個貴賓。這些侍者至少要熟悉三國以上的語言,且在一個月前便接受了特別的訓練,只因為這場拍賣會要拍賣一幅神秘的「德川家康的藏寶圖」。
小古也穿梭在賓客之間,她端著托盤,朝一名印度佬走去,他肥碩得足足有她的三倍大,而這已是他叫她拿的第十杯酒了。
是的!她正是拍賣會裡的侍者之一。
而這又是拜她的身材所賜。
幾個星期前,她還躺在艘豪華郵輪上享受著日光浴,但「德川家康的藏寶圖」像病毒般繪聲繪影的在船上散播著,讓她想不注意也難。
傳說當初德川家的後代在把政權交還給明治天皇時,藏起一筆價值無法估計的寶藏,因而有了所謂的「德川家康的藏寶圖」。
對小古而言,她並不想要什麼金銀珠寶,何況那不過是張藏寶圖,真實性還有待考證。
倒是她不願錯失看熱鬧的機會。不過,在拿不到邀請函後,她的想法就改變了。
她決定要了那張藏寶圖,以洩被「藐視」的心頭之恨。
當然,她的外型讓她輕而易舉的成為了侍者,這才得以進入拍賣會場。
但在侍者群裡,沒有高學歷的小古卻熟悉五國以上的語言,這使她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幸好她的靜默及鄰家妹妹般的外貌,消弭了其它待者不少的敵意,畢竟能徵選上的侍者皆來自於名校,除了賺筆外快,無非也是想藉機認識名人並推銷自己。因此,在「利」了當頭的侍者群裡,也就不太有人注意她了。
而這正符合她身為盜賊的條件。整個會場的環境她早已熟悉,也留意週遭的人事,不放過一絲有利於她的線索。現在就等著酒會結束後,拍賣會的登場了。
將香檳遞給討厭的印度肥佬後,小古繼續在會場內遊走,她不斷的收起空酒杯,並對拿走她托盤上香檳的客人回以職業性的微笑。
站在角落的辛笠就是這樣注意到她的存在。
他的目光緊跟著她走動的身影,這個小女人引發了他的興趣。
他從不曉得這麼嬌小的人兒竟散發出如此吸引人的韻味。
大部分的人可能會被她的嬌小所蒙騙;但辛笠看得出來她對自己充滿自信,並充分掌握自己的人生,優遊於紅塵而樂此不疲。
這讓辛笠感到驚奇,他突然有種想認識她的渴望。
看著她漸漸的往他這個方向前來,個衝動之下,他向她靠了過去。
一身高大的黑影擋住了她,小古本能的抬頭。
在她的審美觀裡,有資格穿黑色衣服的人,本身一定要擁有別人所沒有的特質,才不枉黑色所代表的孤傲。
眼前這個男人有著修長的體格,穿起黑衣倒也好看,就不知長相如何?她再抬高頭朝他臉上望去,她微笑的臉龐頓時垮了下來。
只見他梳著油頭,戴著黑色粗框的眼鏡,而她卻最厭惡這種老土的裝扮。
小古忘了自己侍者的身份,她不客氣的轉身就走。
辛笠用手臂擋住了她,微笑地問道:「小姐,我可以要一杯酒嗎?」
小古隨手拿起托盤上別人用過的空酒杯遞給他。「自己倒!」她無禮的說完後,才記起自己的身份,一時愣愣的望著他已經僵硬的表情。
小古對他目前這副酷酷的表情竟有些著迷,突然覺得他的油頭與粗框眼鏡似乎也不怎麼難看了。
待她想要開口向他道歉時,麥克風傳來了輕柔婉轉的女聲:「各位嘉賓,請進人大廳,再過十分鐘,您將能親眼目睹本世紀最具價值的古物。」
哈哈!終於讓她等到了。
小古立刻忘了她該做的道歉,將托盤遞給另一個不需要進場的侍者,邁步往大廳走去。
她忙碌的引導來賓入座。那個印度肥佬在坐下來時,竟擰了她屁股一把,並且朝她露出曖昧的淫笑,小古氣得想反手賞他一巴掌,但她克制住怒意,只是僵硬的退離肥佬的身邊。
她轉過身,視線不經意地對上不遠處的那個老土男子。
是她的錯覺嗎?她好像捕捉到一絲寒氣從他身上透出來,就像一頭欲獵捕的夠,令人不敢忽視。
她再仔細地打量他,發覺他面無表情的盯著她,她決定對她一向深信不疑的直覺給予否定,畢竟一個老土跟豹是怎麼也扯不上關係的。
待所有賓客人座後,拍賣會正式開始。一些陪襯的物品拍售完後,傳說中的「德川家康的藏寶圖」從地面慢慢的升了上來。
只見一塊繪著圖的破布攤在一個木架上,偌大的會場一下子變得安靜無聲,眾人的目光均放在那張藏寶圖上。
接著展開競標。而小古並沒理會,她腦袋迅速的轉著,思量自己要如何偷得那塊布。
不一會兒,舉起的牌子漸漸的少了,小古望向來賓席,只剩下四位男士與位女士在喊價,而印度肥佬和那位老土的男人赫然便是其中的兩位。
比起肥佬志得意滿的模樣,那土包似的男子也未免太過沒有表情了。
他不停的舉起手中的牌子,只要有人加價,他一定再跟上。陸續有三位放棄了競標,而此時價碼已喊到五百萬美金了。
現場只剩下肥佬與土包在競價,喊到七百萬時,肥佬開始氣息不定,面色泛紅;反觀老土仍一副事不幹己,老神在在的模樣。
小古心中不由得升起佩服,但她卻又將之硬生生的壓了下去。那土包不可能如此內練,充其量不過是個有祖產的敗家子罷了。
在一千萬芙金的叫價聲響起後,辛笠終於停止了舉牌的動作,由印度肥佬得標。
四周興起一陣掌聲,但那肥佬不停的拭汗,完全沒有得標人應有的喜悅及氣度。
小古瞄向辛笠,他依舊面無表情,看不出是挫敗還是懊惱,不知道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拍賣會自此結束,人群漸漸的離去。小古滯留在大廳內清理垃圾,可是實際上,她是在偷聽拍賣會的主人睿先生與肥佬的對話。
「古,你過來。」睿先生曖昧的表情,使她的警覺心提高。
站在他身旁的肥佬色迷迷的笑著,她直覺地感到會有什麼事發生。
「古,這位是印度大商人阿依答先生,他對於你的敬業態度非常的欣賞,想招待你到印度一遊。」
哈!印度一遊?那她不就成了他的禁臠?
這就是有錢人的一種病態吧!喜歡嬌小的女人。
不了!她可是謝敬不敏。
小古邊想邊偷偷地睨向一旁的藏寶圖。圖上有一張薄如蟬翼的霧紙覆蓋著,隱約可見布上繪有全亞洲的地圖,其它的再也無法辨識;而旁邊還躺著一根20K金的圖管,上面刻的是一幅戰爭圖,圖上的人穿的是德川幕府時代的戰服,雕工精緻、生動。
「古?古?」
叫喚聲響起,小古回過神,怔怔的望著睿先生,驀然想起了她現在的身份。
「古,你考慮得如何?」睿先生問著。
「我不知道睿先生的副業原來是皮條客呢!」
她的嘲諷使兩個男人漲紅了臉。小古積壓了一整天的怨氣終於得到宣洩。
「你可以離開了。」睿先生輕咬了下,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
小古聽了誇張的向他們行個禮,然後掉頭離去,結束了一個月的侍者生涯。
接下來是她的個人秀時間了。
小古一身勁裝,輕易地闖進印度肥佬在德國的別墅,巡視的警衛根本沒發現她的存在。
今晚天氣陰陰暗暗的,最適會偷盜了。輕巧的離開暗處,她朝目標前進。
轉過幾條走廊,她俐落的爬上階梯,停在樓梯轉角處的儲藏室門前。她有強烈的直覺,印度肥佬肯定將藏寶圖藏在這裡。
小古輕輕的打開了門,裡面立著掃帚、拖把等雜物,看起來的確是間儲藏室。
但她相信這裡頭定暗藏玄機,因為她的直覺向來很準的。
藏寶圖就在這附近的感覺是那麼的強烈,她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臟興奮的跳動聲。
她開始慢慢的摸索,可是,四周全是實心的牆面。
沉吟了一會兒,她若有所思的抬頭,頓時豁然開朗。她拿起拖把,朝天花板上頂了頂,一塊天花板被挪到一旁,她躍而上,順著信道匍匐前進,爬到了左翼。
就在這下面的房間了!她百分之百的肯定。
鬆開一塊天花板,她朝下望,藏寶圖果真就放在下面。
戴上紅外線眼鏡,下面的紅外線裝置以藏寶圖為中心而密佈著,除極了一張蜘蛛網,而房內的四個角落還有監視器不斷的來回掃瞄。
摘下眼鏡,小古卸下背上的包包,從背包裡拿出一個小巧的工具包,拉開拉煉,裡面有一排細如筆管的鋼條,她熟練的把它們組合起來。
然後,她順著天花板上的信道,分別爬到四個角落的監視器旁,移開天花板,拿出小型的拍立得照相機,對著監視器所掃瞄的方向拍照。
接著,她爬到信道的正中間,拆卸天花板。
分別立在對角的監視器在來回掃瞄時,同時也會把對方的監視器一起攝人,她只有三秒鐘的時間可以把相片固定在監視器上。
監視器的掃瞄方向是向下對著藏寶圖轉,所以她現在所處的位置正是個盲點。
將鋼管的一端固定在天花板上頭的水泥壁上,另一端向下延伸出天花板,她按下鋼管上一個凸出物,下端立即冒出四根小管呈十字型張開。
她倒探出頭,把所拍攝的四張照片固定在四根小管端上,然後她看準時機,趁四個監視器轉向掃瞄不到彼此的-那間,再用力按著凸出的鈕,直到四根小管延長至監視器前。
四張照片全進了監視器的範圍後,從屏幕上看根本無法察覺已被動了手腳。
她專心的將四端的照片調整到最佳的角度。忽地,一道細微的聲音響起,震得小古停下手中的工作,動也不動。
她可以強烈的感覺到有人來了。
是警衛嗎?
不!警衛不需要這麼的小心翼翼。
只見底下的門被輕輕的開啟,一個碩長的人影閃了進來,並同時抬頭尋找監視器,正好與小古對個正著。
這真是個令人尷尬的場面,兩個小偷竟同時前來盜取物品。
他們就這麼對峙著。透過房內微弱的燈光,小古打量著對方;那男人好高,及肩的頭髮不馴的往後披著,他臉上載著黑面罩,露出炯炯有神的雙眼,緊身的黑衣凸顯出他那寬肩窄臀的健美身材,看不出有一絲的贅肉。
他這副形象分明是她理想中的黑夜蒙面俠——自信、神秘、不可一世。可惜他竟來搶她看上的寶物。
對小古現階段的工作成果,辛笠眼裡流露出微微的笑意,他朝她比了比手勢,示意她繼續做她的,然後挪開了腳步,來到紅外線前,不再搭理她。
搞定好監視器後,小古往下一望,只見辛笠從腰間抽出如鏡子般的亮帶,招疊成不規則的形狀,擋住了紅外線,卻沒聽見警鈐響起。
她又戴上紅外線眼鏡,原來那紅外線經過亮帶的折射,仍-入原來的點。
這是要精密的計算過折射的角度後,才能如此毫髮無差,而那男人竟可以輕易地辦到,她算是大開眼界了。但是,她即將到手的寶物也可能就要飛了。
該死!她怎麼能讓他專美於前呢?
這是一場「同業競爭」,她可不準備做輸家。
拉出背包裡的繩索,固定在天花板上後,她順著繩索下滑至地面。這時辛笠已拉開了三條紅外線,她想也不想地跟在他後頭進人。
辛笠察覺到背後的動諍,回頭一望,對小古露出嘲笑的眼神。
小古並不予理會,就在辛笠撥開第五條線時,她往旁邊一躍,硬生生的穿過兩條紅外線,又以極美妙的姿態闖過了兩條,之後再以跳高的方法安全通過橫劈的兩條線,抵達至中心點。
回過頭,她看出那男子的眼神裡有著不可思議的敬佩。她轉回身,小心的抓起圖管,將藏寶圖捲好放進去。
辛笠也順利地通過紅外線,來到她身惻。
「小不點,我們又見面了。」他的嗓音慵懶、低沉。
辛笠那副瀟灑的模樣,讓小古記起上次的珍珠事件。哦!原來是他。
嘻嘻一笑,她故意學著他的嗓音粗粗的說:「咦?你聲音怎地變了?嗯,你對紅外線的處理方式還真高招,『老二』。」
她的話分明在暗示上次的珍珠事件及現在,他都略遜一籌。但辛笠卻不在意的聳聳肩。
「上次是因為感冒,懶得追你。對一個小鬼而言,你算是可造之材了。可惜啊」
聞言,小古這才明白原來他還當她是個舉無輕重的小鬼。她並不準備拆穿自己的身份,故意繼續啞著嗓音問:「可惜什麼?」
話聲甫落,辛笠迅雷不及掩耳地撲向她,小古無處可躲,被他拎住頸子。
「你沒品!小偷做不成變強盜。」她掙扎的怒罵著。
「啊?我還沒告訴你嗎?我的祖光曾是叱吒風雲的海盜。」
「海盜?我祖先還是山賊哩!」她諷刺。「喂,不可以,不可以搶我的贓物。」見他伸手欲拿圖管,她連忙出聲制止。
贓物?辛笠爽朗的大笑出聲。
「小聲點。」小古咬牙切齒的輕聲斥喝。「你喜歡白食,我可沒空陪你。」
「白食?」
「就是跨牢飯啦!拜託,你的腦袋怎麼跟外表差這麼多?」
辛笠仍笑著,他手勁加強,把小古平壓在地,輕鬆的取走了她手中的圖管。「我接受你獨樹一幟的讚美。」他輕快的回嘴,邊取出管內的藏寶圖看,接著吹起一聲口哨。
「怎樣?」小古止不住心中的好奇,想聽聽他的意見。
「唔」
「這是什麼意思?唉,你存心急死人是不是?」小古氣得提高了音調。
「噓,小聲點。」辛笠俯下身在她耳邊低誥。「我可沒空陪你吃白飯。」
他盜用她的話調侃她,她應該要生氣的,結果她整張臉卻沒由來的紅了起來。
該死!她為什麼臉紅?他不過就是把嘴對著她的耳朵吹這麼一下下,她發什麼騷呢?
辛笠有恃無恐的一腳把她壓在身下,彷彿早已忘了有她這麼一個人的存在,他專心的研究著藏寶圖,完全沒警惕到自己仍身處險境。
唉,他不是愚蠢就是太自信了。小古相信他絕對是前者。而她會讓他知道她也不是省油的燈,所以若害了他跨牢房,那也是為了給他一個教訓,可怪不了她。
看準了繩索的位置,她單手一掃,震耳欲聾的警報聲響起。
辛笠先是一愣,看見她搖晃在紅外線警示區的手,不敢相信她居然會做出如此愚蠢的事來。
小古等的就是這一刻。
感覺他腳勁鬆了鬆,她拱起身子,雙腳往背後一蹬,趁他對她突然的襲擊本能的閃躲之際,脫離了他的掌握,反身撲向他。
「嘿,小不點,你這傻瓜,故意讓我們倆都身陷險境,難道你出門都不帶腦子嗎?」辛笠以單手阻擋她。
不理他的質問,小古抓住了藏寶圖,毫不猶豫的一扯,藏寶圖立即撕裂成兩半。她迅速地往旁一竄,衝向繩索。
小古攀爬上繩索,她在半空中往下望,看見辛笠眼裡的懊惱,她愉快地笑了起來,晃晃手中的藏寶圖。「一人一半吧。不過我耍是你,現在要擔心的可不是這個。」她假裝側耳傾聽。「咦?腳步聲來得好快啊,我會去牢房探望你的,別忘了寄張明信片告訴我住址。」
說完,小古很快地爬上天花板,而辛笠則開門離去。
見他沒有帶走亮帶,她樂得又下了繩索拾起。在警衛前來開門的-那,她安全的撤退。
她輕鬆的離開別墅,外頭不知何時已下起了兩,她把圖收進內袋,防止雨水的滲濕。
走在這冷清的雨夜裡,小古想像著辛笠被捕捉的畫面,沒由來的竟有些悵然若失。
是內疚嗎?她不知道。不過他開始在她心中有份量了,只可惜啊
唉,算了!何必在乎呢?
她遁入了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