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中了兩槍,但慶幸都不是要害,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不過因為失血過多,現在陷入昏迷中。」
愛德華醫生走出臨時的手術房,為一旁面色凝重的凱解說著。
「現在可以進去嗎?」
「可以!」一得到允許,凱立刻走進房間。
「謝謝您,愛德華醫生。」一旁的山姆替龐迪斯先生道謝著。「已經讓人替您準備好房間了,請隨我來。」
凱看著床上那張沒有血色的蒼白小臉,一顆心揪緊刺痛著。
當他因公事忙到晚上十點左右才回家,一聽到瑪麗亞說她已經完成工作,要去作最後的一頂破解後,他的心中立刻竄過一股不安。
他很清楚晴雅所謂要去執行最後的破解是什麼,因此他立刻調來幾個手腳利落的保全人員,驅車前往大衛.比奈克位在倫敦市郊外的豪宅,希望可以在她有所行動之前找到她。
大衛.比奈克表面雖是一名經商的富豪,但其實他是歐洲出了名的大毒梟,他的警衛,不是一般普通的保全人員,可說是武裝部隊。
但是他還是遲了一步,當他的車開到山腰時,很清楚的聽到自山頂處傳來的好幾聲槍響。
過沒多久就在馬路上發現一動也不動的她,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那個情景霎時奪去他的呼吸。
生平第一次嘗到所謂的害怕,那種害怕她已經死了的驚懼、幾近窒息的痛苦,直到現在,依舊讓他難受。
幸好,她現在已經沒有生命的危險了。
「晴雅!」他的聲音已趨於平緩了。
靠近床邊,他輕撫著她吊著點滴的小手,他知道自己是在乎她的,但沒想到是這般的強烈,在面對可能失去她的時候,那種讓他幾乎窒息的痛苦,讓他胸口發疼著。
胸口的劇烈疼痛,牽引出他內心不曾有過的情感波動,那是一種詭異又奇怪的感覺。
或許,他對她已不再只是單純的在乎。
他知道她給他一種強烈又特別的吸引力,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這個小女人,已經佔滿他整個心房。
「你什麼時候才會玩膩我?」
這是她之前問他的,而他一直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現在他已經有了清楚的答案,那就是,永遠都不會!
假設照片可以威脅她留在他身邊,那麼,他將會繼續這麼做。
「你終於醒了!」
貝芙麗睜開眼睛,環視熟得不能再熟的房間,然後就聽見也是熟得不能再熟的渾厚嗓音。
全身疼痛而動彈不得的她,無力地用眼角瞄了眼站在床邊的高大身軀。
她怎麼又會回到這裡的呢?她不是中了槍滾落山下嗎?
是凱救了她?
那麼她在失去意識前看見他,不是幻覺?
頭微微的刺痛著,讓她無法再繼續想下去。
「你已經昏迷三天三夜了!」咦?她居然昏迷了這麼多天。
「覺得怎麼樣了?」凱語帶急切。
身上劇烈的疼痛,讓她不想開口說話,再度闔上眼睛。
「回答我!」她意識還沒有恢復嗎?
「痛……」貝芙麗不得不開口,然後細聲地回著。
如果她不開口回答這個蠻橫無理男人的話,那他一定會繼續問下去,而她則不能好好的休息。「當然會痛,因為你中了兩槍。」
聽到她開口喊痛,看起來已經恢復意識了,在鬆了口氣後,對她的任意行動感到生氣不已,她差點害死自己。
「為什麼不等我回來,就一個人跑出去了?而且我只是讓你破解對方的電腦保全系統,並不需要你自個兒闖進大衛.比奈克的家。」凱愈說愈生氣,「若不是我及時趕到,你此刻就不是躺在這裡了!」
好吵!
貝芙麗沒有睜開眼,只是動了下眼皮,這個男人還真是吵,她都不知道他原來是這麼 嗦的人。
「下次不管你要做什麼,都得先跟我說,我答應了之後你才可以去做!」凱知道她聽得見他說話。
真是專制又不講理的男人,她要做什麼是她的自由,幹嗎要先跟他說呢!再說,等她好了,她就會馬上離開這裡了。
「你聽到了沒有?」瞧見她眼皮抽動著,凱知道她是醒著的。
不想理他!乾脆假裝自己又昏迷好了。
「你聽到了沒有?」他要聽到她親口答應他。
如果她不回答,他會繼續一直問下去嗎?
「你聽到了沒有?」
真的一直問!還說她很倔,不知道是誰比誰倔咧!
「聽……到了!」貝芙麗嘴開眼不開。
全身已經痛得要命了,她可不想連腦袋還被炮轟著。
一個星期後
「晴雅小姐,你今天看起來氣色不錯!」瑪麗亞端進早餐。
「嗯,我身上的傷已經好多了。」貝芙麗起身坐在床上。
其實她算恢復得蠻快的,現在已經可以下床慢慢走動了。
「這真是太好了,這下龐迪斯先生應該就可以放心了。」
「我傷好關他什麼事?」她之前就已經跟瑪麗亞說過了,她跟凱的關係,真不曉得為何她總是把她跟凱說在一起。
「你知道嗎?在你昏迷的那三天三夜,龐迪斯先生他都不曾走出這個房間,偶爾山姆管家找他,也都在隔壁的研究室說話,然後就一直待在房間照顧晴雅小姐。」那幾天,她每次進來都看見主人在房間裡。
貝芙麗有點讓瑪麗亞語出驚人的話給嚇著了。
「你是在開玩笑的吧?」因為凱怎麼可能會……照顧她?還三天三夜一直待在這裡。
那個蠻橫又無理的男人,在她那天剛醒來,就口氣凶巴巴的罵著她,還在她耳邊說了一大堆的話,吵死她了!
「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每天都喘食物進來,有時還瞧見龐迪斯先生很溫柔的模著晴雅小姐的臉頰呢!」
凱溫柔的摸著她的臉頰?「這怎麼可能!」她還是很質疑瑪麗亞的話,但是,她內心卻竄起一股困惑,因為凱的確跑去救她了。
其實她已經完成答應他的工作,他可以不用管她,但他卻開車跑去救她,而且,當她醒來時,第一個瞧見的人就是他。
在她昏迷時,她彷彿聽見有人在她耳畔邊柔柔輕語地說著話,對,她還覺得有一種溫暖又舒服的東西摸著她的臉……
難道那不是她的幻覺……凱真的在她身旁?
但這不是真的吧?貝芙麗眼睛睜得不能再大了!
腦海裡忽地閃過她幾乎都已經忘記的事。
當她受傷的躺在馬路上,她看見凱來救她,而且俊顏上還有著擔心、驚慌的神情,當時她聽見他不斷地喊著她的名字,聲音聽起來是那麼的低啞、顫抖……
貝芙麗陷入一種困頓的思潮裡,為什麼她當時會在凱的臉上看見那種表情?他們之間的交集,不是報復嗎?
亂了!她冷靜的腦袋又紊亂了起來!
「晴雅小姐,你怎麼了?」瑪麗亞的聲音打斷了她混亂的思緒。
「呃,沒什麼。」
「那我先出去了,待會兒再進來收拾餐具。」瑪麗亞抱著換洗的衣服,走出研究室。
貝芙麗搖了搖頭,走下床吃著早餐。
我覺得龐迪斯先生很喜歡睛雅小姐!她腦海裡突然閃過瑪麗亞在她出事那晚說的一句令她震撼的話,內心猛地一個抽緊,讓她差點噎著了。
「咳!咳!咳!」一個咳嗽,讓她肩上的傷口隱隱作痛,她趕緊拿起飲料喝下,順了氣。
她怎麼了?怎麼會因為這麼荒謬的話,而緊張兮兮心跳加快呢!
就算她再怎麼想不通凱所做的一切,但也絕不可能會是這個答案。
晚上十點多,貝芙麗躺在床上,一點睡意也沒有。
看到研究室的門被打開後,她立刻閉上眼睛裝睡。
聽到那熟悉的腳步聲走進房間,佇足在床邊,一如這些日子來的習慣,低頭親吻了下她的臉頰,然後轉身走向研究室。
貝芙麗眼睛偷偷地微破一個細縫,瞄向相通的研究室,凱正坐在桌子前,翻閱著他剛剛帶來的文件。
她穿著睡袍,一頭褐髮自然地順服在頭上,看起來像是剛洗好操的模樣。
自從幾天前那個早上和瑪麗亞談話之後,一向若有困惑就想要尋求解答的她,不自覺地就觀察起凱的一舉一動。
看得出他這一個星期來很忙,每天很早就出門,直到晚上才回來,之後就會到她的房間來,親吻了她,然後到隔壁的研究室看文件。
本來她一直以為他看完文件之後是回到他的房間去睡覺,直到有一天清晨,她突然醒來,看到他那高大的身軀躺在她房間裡的沙發上睡覺,她這才知道,他每天都睡在這沙發上陪她。
知道某些事情的真相,其實一點也不好,那只是讓她的心陷入更迷惑的思維裡。
儘管他們仍然時常鬥嘴,但語氣卻明顯的變得有些曖昧和詭異,面對他突然轉變成一種溫柔的態度,貝芙麗不禁感到心慌起來。
貝芙麗心煩意亂的轉過身子,因為這樣一直看著他,她的心根本就無法平靜下來,怎麼可能睡得著。
坐在研究室裡,低頭看著文件的凱,眼睛的餘光瞄到床上的人兒像是不安的翻身。
他給吵醒她了嗎?是因為他這邊的燈太亮了嗎?
合上資料夾,心想反正明天是假日,文件可以明天再看,於是他起身關上大燈,只留了盞小燈,然後走進與研究室相通的房間裡。
在晴雅還沒受傷之前,他每天都是抱著她入睡的,已經很習慣房間裡有著她的髮香,她的氣息。
這些日子,雖然她受傷了,但他依舊還是睡在這個有著她氣息的房間裡,只不過怕壓傷了她,他一直睡在一旁的沙發上。
他曾試著回到自己的房間睡覺,但是一回到他的房間,冷寂地像是沒有人氣存在,那種感覺教他內心那股曾害怕失去她的不安又湧上心頭。
最後,他還是決定睡在她房間裡的沙發上,儘管這小空間可能讓他睡得身體很不舒服,但看著她,聞著她自然的馨香,教他的心踏實又心安。
其實愛德華醫生說了,她復原的情形很好,他就算是上床去睡,也不太可能會壓傷她,只是他怕她會有所反抗,再度傷了好不容易癒合的傷口。
這陣子他比較忙,因為有了她替他設計出的精密電腦程式,再加上她上次闖入大衛.比奈克的豪宅,讓大衛.比奈克氣得對外宣佈英皇保全的系統爛得可以,因此,龐迪斯保全自然是又躍上第一名的位置。
來到她的床邊,他輕聲的問:「是我吵醒你了嗎?」
「沒有。」是她自己睡不著的。
「還是因為想念我抱著你睡覺的感覺,因此睡不著?」凱促狹地說著。
「才不是呢!」幸好燈光昏暗,否則他一定會看見她臉上那抹紅暈。
「那就快點睡覺,雖然愛德華醫生說你的傷口已經癒合了,但還是早一點睡覺,養足體力,這樣才會恢復得更快。」
凱自櫃子裡拿出一個枕頭和一條絲被,將它們放在沙發上,高大的身軀隨即躺了下去。
他向愛德華醫生問過她的傷口復原的情況?她還以為這個星期他很忙,根本就不知道她傷口恢復的情形。
一股暖意,倏地在她心裡蒙散開來,溫暖她每個細胞。
她閃亮的晶眸,有著濃濃的感動,看著他高大的身軀,像是很不舒服的躺在那狹小的沙發上,讓她有些心疼和不捨。
「你……」她的聲音微緊。
「什麼事?」
「其實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你可以回到你的房間去睡覺。」誠如瑪麗亞所說的,他照顧她,三天三夜守在她房間裡,現在她好得差不多了,他可以不必這樣看護著她。
「不要!」凱一口回絕。
「為什麼?」
「因為沒有你在身旁,我睡不著。」
凱沒有隱瞞,清楚的表達出內心的想法,低沉的語氣裡夾雜著堅定。
「隨便你!」抑下內心怦然竄動的情緒,貝芙麗壓低聲音回著。
下一刻,房間變得有些靜謐。
貝芙麗看著躺在沙發上的他,像是不舒服的伸展著他的長腿,然後跨出沙發,很顯然的沙髮根本就容不下高大的他。
那個看起來很不相襯的畫面,給人一種很好笑的感覺,但她卻一點也笑不出來,內心反而有股心疼感。
貝芙麗翻身背對著凱,輕輕地出聲,「那個……」
「什麼?」凱還未入睡。
「那個……這個床很大,如果你肯睡過去一點點的話上貝芙麗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居然邀請他和她一起睡,她就是無法看他睡在那狹小的沙發上。
儘管聲音很小,但凱聽得一清二楚,高大亢奮的身軀立刻從沙發上躍起,這是第一次,她開口要他陪她一起睡覺。
兩人躺在床上,各睡各的,感覺很奇怪,特別是在這張他們曾有過激情狂愛的大床上,那種心情是很詭譎的。
凱跟著翻身,看著那縷纖細身影,開口說道:「我可以抱著你睡嗎?」
貝芙麗背脊一僵,「你不要得寸進尺。」她剛剛是不是心太軟,不應該讓他上床睡。
「沒有我抱著,你不是也睡不著嗎?」凱仍不死心的要求著。
貝芙麗不願承認,「我沒有。」
「你有,不然你為什麼會睡不著?」
「我睡不著是因為……」貝芙麗頓了下。
凱往床的中間移動,大手自她的背後,將她圈抱進懷裡。
「你不要……」儘管凱的動作很溫柔,但她還是有些驚嚇,因為她都已經拒絕了,沒想到他還是伸手抱住她。
「噓,不要動,就這樣。」凱性感的嗓音在她耳邊低喃著。
發現他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貝芙麗停止掙扎。
不想承認凱剛剛的話,但她卻無法否認,她的確是有點想念他這樣抱著她,讓她有種被人呵護的甜蜜感覺。
「晚安!」感覺到她柔順的偎在自己懷裡,凱嘴角泛起滿足的笑容,親吻了下她細嫩的粉頰。
習慣真是不容小覷,它會讓人的心,不自主地跟著沉淪。
因為昨晚的美夢,凱舒服的貪睡到早上九點多才醒來,他先啄了下懷裡可人兒的額頭,然後走進浴室裡。
待他梳洗完畢走出來,她已經醒來坐在床上了。
「你醒了,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呢!」凱露出迷人的俊笑。
「那個……」
「你想說什麼?」他的心情很好。
「可以把照片和錄影帶還給我了嗎?」
昨晚是他們相處以來,最為甜蜜、祥和的時刻,但卻讓她感到很不切實際,她不想繼續猜測他那是真是假的溫柔行為,也不想讓自己為這種可能是假象的感覺迷陷下去,因此,她決定今天就離開這裡。
「你說什麼?」凱逸著笑容的俊顏當場僵住。
「我已經遵守我們當初的約定,完成賠償的工作了,我決定今天要離開,所以把照片和錄影帶還給我。」
「你決定今天要離開?」這女人,她知道她在說什麼嗎?
凱緊瞅著自說自話的小女人,原本的好心情頓時轉成怒火,昨晚明明那麼溫馴的偎在他懷裡,沒想到今天一早,馬上就變了個樣。
「對!」她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而且留在這裡,恐怕只會讓某些事情變得更複雜。
若不是此刻聽到她那毫無任何情感的冷淡語氣,凱還以為經過昨晚那美好氣氛,他們之間已經有著心靈相犀的感覺。
但他錯了,而且還錯得很離譜,她不但沒有跟他有著相同的感受,甚至還把他對她的好給摒除在外、棄之千里。
這一個多月以來,他們之間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她還以為她可以就這樣拍拍屁股走人嗎?
「我有說你可以離開了嗎?」就算她要離開,也得經過他的同意。
「你是什麼意思?」他臉上那抹陰怒,教她不安。「你不清楚了嗎?這可是我們當初就已經講好的條件,難道堂堂一個龐迪斯家族的領導人,要對一個女子背信?」
「我看搞不清楚情況的根本就是你!」凱走向床,「之前我不是說過了,不管你要做什麼,都得先跟我說,我答應了之後你才可以去做,而你也答應我了,不是嗎?」
「那個……跟這個,根本就是兩回事。」而且那時因為她受傷了,想要好好休息,所以隨口應了他的。「我已經決定今天就要離開,把東西還給我!」
「如果我就是不還給你呢?」她的堅決要離開,讓凱終於捺不住性子地低吼,高大強健的身軀憤怒地往床一撲。
「你想做什麼?」這個男人瘋了嗎?
「誠如你所說的,我還沒有玩膩你,所以沒打算讓你離開這裡。」俊魅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冷笑。
還沒有玩膩她?他一直都只是在玩弄她?!
凱沒有發現那雙水眸裡閃著一抹失望、受傷的輝芒,熱唇急躁地覆上她微怔住的兩片嫩唇,想要用行動,讓他也讓她自己確認,她是不是真的對他沒有任何的感覺。
驀地,他的手臂上傳來一陣小刺痛,藍眸震愕地怒瞅著那張美麗的東方臉蛋,直到失去意識。
貝芙麗推開讓她射中麻醉針的凱,從床上站起來。
她不會再讓他玩弄她了,她留了張紙條,希望他不是一個背信的人,然後要他損毀照片和錄影帶。
回眸看著床上的男人,難過揪痛的心,讓她明白,在心底的某處曾有那麼一絲的期盼,凱對她的溫柔與呵護,是真的!
不過,報復也好,玩弄也好,一切都將成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