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觀封肯定自己上輩子必定欠了李巧兒什麼,才會不論走到哪裡都躲不掉她。不過是牽著莫邪的手進飯館裡吃個飯,菜都還沒點完,就看見李巧兒帶著一群家丁走上前來。
「封弟弟,怎麼這麼久沒到鎮上來?」
不是李巧兒故意忽略一旁的莫邪,而是她眼中只有韓觀封一個人。才三個多月不見,心上人益發俊逸了,俊美的臉蛋連她這個姑娘都自-不如,尤其是那一身肌膚,完美無瑕地教人妒。
難不成光吃白米飯也能養顏?
要不是她知道韓觀封窮得連米飯都買不起,會以為他吃了什麼美容聖品。
封弟弟、封弟弟,都說過多少次別這麼叫他,在這樣叫下去,原本正常健康的人也會被她叫瘋。
「李姑娘有事?」
李巧兒溫婉一笑,在旁邊的空位上坐了下來,更仔細地上下打量心上人的改變。
以前韓觀封是因為窮,所以買不起衣服,成天穿著一件洗得泛黃的白儒衫。可現在身上這件典雅長袍,雖不見華麗,質料倒是一等一的上好絲綢,嶄新潔白的素色襯著無瑕肌膚,更顯得朱唇紅潤,星目俊朗,劍眉直削入鬢,觀音座下金童也不過如此。
韓觀封被她看得直泛起雞皮疙瘩,莫邪則忽略不了心裡的波動,不知為何,她就是不喜歡有人這麼看他。
「李姑娘,你還沒吃飯啊?」韓觀封僵著笑臉。
「吃過了,為什麼如此問?」
韓觀封忍住差點奪口而出的乾笑。「沒什麼,只是你的眼光看起來很餓的樣子。」讓他覺得自己就像一盤美食佳-,擺在餓了三天的人面前。
「是嗎?」
李巧兒不是笨蛋,當然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不好意思地向四周看了一眼,終於讓她看見韓觀封身邊一直沈默無言的莫邪。
莫邪不是啥絕色美人,不過也足以傲視萬千,尤其是在這種偏僻的小鎮上,她的美更是令人覺得刺目。
李巧兒也是個美人,不過跟莫邪比起來就像路邊的小花,尤其莫邪身上那種惟我獨尊的氣質,硬是將人給壓低一截,這讓李巧兒的危機意識高抬。
「這位姑娘是?」
「是我不對,忘了跟兩位姑娘介紹一下,莫邪,這位是李巧兒李姑娘,李姑娘,這位是莫邪。」親疏之分在對兩個人的稱呼裡立見分明。
李巧兒妒火高揚,充滿敵意地端詳莫邪。
莫邪無所謂地任她注視,剛剛波動的心湖又趨於平靜,說也奇怪,除了韓觀封之外,其他人的所作所為似乎都影響不了她,重歸於無心無情的冷劍。
是因為當初喝了太多他的血所造成的影響嗎?這不是好現象,思緒的無法控制對修行是一大阻礙,希望這影響只有短暫的一段時間才好。
「莫邪?那不是春秋時一把神劍的名字嗎?一個姑娘家取這樣的名字不好吧?」為了心上人的博學多聞,她可花了不少的時間在書本上,絕非一般不識字的平凡女子,懂的東西不算少。
莫邪沒有回話,靜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思索近日來的變化。
反正莫邪是她,她是莫邪,不管李巧兒說什麼,對她來說,一點意義也沒有。
見莫邪沒有動靜,以為她與一般女子一樣不識字、沒讀過書,所以不明白她在說些什麼,無形中自覺略高一籌,她曉得韓觀封不喜歡言之無物的人。
「封弟弟,你是在哪兒認識莫姑娘的?莫姑娘是武林人士嗎?」大概也只有武夫才會替自己的女兒取這樣的名字。
「莫邪是我的救命恩人,也算是個江湖人吧!」
「救命恩人?你這三個月發生了什麼事嗎?」李巧兒關心地詢問。
「在山上採野果時遇上猛虎,幸好有莫邪在,不然我就成了荒山裡的孤魂野鬼了。」
「天啊!」李巧兒是真的被嚇到了。「早跟你說過一個書生不適合住在荒山裡,我爹在南巷有間空屋子,你若是聽我的話搬進去,就不會遇上這麼可怕的事,幸好有莫姑娘在……莫姑娘能打猛虎,想來功夫必定很高了。」
韓觀封一陣輕咳。「是很高。」要是說那隻虎是被他這個弱書生,用他家那把割不了草的鐮刀殺的,肯定沒有人相信,還是別說得好。
店小二送上剛剛點的菜來,氣氛頓時陷入沈默。
莫邪一掃桌上的食物,唇角微微勾出一抹難以察覺的微笑。
木桌上除了白飯跟兩碟最便宜的小菜外,沒有其他更多的配菜。「我說過,洞裡的那些物品都是你的。」
那些東西全部變賣的話,即使不是全國最富有的人,也絕對排得上前三位。擁有如此巨大的財富,何必繼續委屈自己。
韓觀封笑笑。「我的胃窮慣了,怕一下子吃得太好會不舒服。」
莫邪明白這不是真話,之前在洞裡她替他買來的食物都相當豐盛,清楚他是不想花那些不是自己賺來的錢。「人若是太有骨氣,遲早會餓死。」
「放心,我已經找到適合我自己的賺錢方法了。」
李巧兒見機插上話:「封弟弟,你不參加科舉了嗎?」以一個秀才的身份能做的事並不多,在這樣的小鎮裡,也只有塾師一職適合,不過現在私塾並不缺老師啊?
幾個攔路大盜絕對是第一次遇上這種遇上搶劫還悠哉與他們閒聊的人,沒有一個人的目光不是帶著錯愕。
「說那麼多做什麼?錢拿來就是了!」
「沒錢。」
「他奶奶的想騙老子,一個人孤身在外怎麼可能不帶銀兩?看來你真的是要錢不要命了!」這條路上人煙稀少,好不容易等到這麼一個看起來細皮嫩肉的公子哥兒,說什麼都不可能放過。
「說沒錢就沒錢。」全身上下除了莫邪跟兩套換洗衣物外,就只有將來討生活用的金針跟半個月的乾糧而已,不過乾糧裡的那壺靈石玉乳能賣不少錢就是了。
「搜!」既然是攔路大盜必然是行動派的,大漢馬上伸手搶過韓觀封的行囊,一刀直接砍向他纖長的頸子。
韓觀封眨眼,腳尖一點向後退去,迅速閃過刀鋒,目光注視著那群開始瓜分他行囊的幾個大漢,心裡暗-一口氣。
一開始他就發現幾人的印堂發黑,有血光之災,於是才會拖時間跟他們閒聊,最好可以讓他們退去。
不過,閻王要你三更死,豈有命留到五更?
行囊一打開,銀芒一閃,下一瞬間連事情怎麼發生的都來不及看清楚,五顆剛剛還在頸子上的人頭-上天際,艷紅的鮮血不斷自頸子橫切面噴出。
另外比較靠近韓觀封的兩人嚇傻了眼,黝黑的臉龐霎時變得灰白,彷彿扭到頸子似地慢慢轉頭,將目光恐懼地盯在韓觀封身上。
韓觀封莫名其妙的看著兩人,人又不是他殺的,何必這麼看他?
接著兩聲烏鴉般的尖叫自粗脖裡-出,差點沒震破韓觀封的耳膜,不過一個眨眼的時間,兩人活像有鬼跟在身後似地慌忙奔竄。
「我看起來有那麼恐怖嗎?」韓觀封朝停在半空中的莫邪問道。
銀芒如箭矢般落到他身旁,如冰冷然的美女淡淡看著四處倒斃的-首,沒有半點的不忍與同情。
「怕死當然逃得快。」這幾人的血相當普通,可見不但只有一顆不夠邪惡的心,沒幾兩重的腦袋更混不到啥地位身手。「你不怕?」沒有哪個善良老百姓會喜歡看到這種場面。
他看了一眼身首分離的-體。「我上次被猛虎追的樣子比他們更-慘,不過就是一堆死人而已。」現在的他對生死看得很開,明白死後不是成仙就是下地獄,再不然就是孟婆湯一喝重新回人間走一趟。
「那就好。」她可不想一邊殺人一邊照顧見不得血的奶娃兒。「接下來的日子你會看到更多。」她原先的預現,是看見一個嚇得臉色蒼白,甚至直接昏倒過去或吐得亂七八糟的弱書生模樣,可他再次超乎她的想像,讓她心裡又開始混亂。
走過去撿回行囊,韓觀封聳聳肩。「放心,我還年輕,不會這麼容易就被嚇死。」
莫邪勾起一抹像是冷笑的曲線。「你被嚇死,我反倒輕鬆。」少了主從的羈絆,她能更自在,不喜背著恩情過日。
韓觀封揚眉。「這樣啊?」靈秀的俊眸滴溜溜地轉著,見著行囊沾染到血跡,令他不由自主地蹙眉。
「你又在打什麼歪主意了?」她開始討厭在他臉上發現那狐狸般的表情,每次他的臉出現這等表情,她的心總是不由自主地微波蕩漾。
韓觀封笑笑,一雙眼定在她的臉蛋上瞧,活像是這幾個月來依然沒看夠、看煩似地。「沒什麼,走吧!離下一個鎮還有一段距離,對了,這些-體怎麼辦?」
「扔在那兒就行了。」
「扔在這裡?」他靈活的腦袋瓜子已經下意識地開始想像若是一直沒人來處理,過幾天會是怎樣-心的景象,努力壓抑的良知開始作祟。「不好吧!我們把他們埋起來好不好?」
「不過是沒有魂魄的軀體,要埋你自己埋。」
雖然是沒有魂魄的軀體,不過畢竟曾經是同類,韓觀封無法像莫邪那樣無所謂。「好吧!我埋,你幻回原形吧!」
莫邪狐疑地半瞇起雙眼。「你想做什麼?」
「我總不能用手挖吧!等我挖好-體都腐爛了。」喝!光說也覺得-心。「現在身邊又沒鏟子又沒鍬的,只好委屈你了。」
用她挖土!?
柔美纖細的五指收握後放鬆,然後又握緊,忍住上前殺了他的衝動。
「怎樣?快吧!等天氣變熱那味道可難聞得很。」要是到了晚上就更聳動驚人了。
莫邪冷哼一聲,但見她右手連指,不遠處的黃土地立刻土石亂飛,五個棺材般大小的洞隨即呈現眼前。掌心收握後放開,五具-體在半空中飄起,送入洞內。手肘一彎一揮,塵沙再度飛揚,五個坑洞立即化為平地。
一旁的韓觀封驚異地看著一切經過,這才-解到莫邪的力量究竟有多驚人。要是哪天她開始覺得他這個主人很礙眼,大概一根指頭就可以讓他血肉橫飛,想埋都找不到-體。
「可以走了吧!」莫邪的聲音冷得可以將大地化為霜雪。
韓觀封乾笑。「當然,當然,既然您都親自動手做完了,我們立刻就走。」
莫邪不發一言,一記冷眼自他身上掃過,化為銀芒回到他背上的行囊中。
背上冰冷的金屬觸感,讓韓觀封背脊一陣發涼,溫和俊俏的臉蛋,卻奇異地勾出一抹愉快的微笑。
☆ ☆ ☆
好不容易到了鎮上,韓觀封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取出之前準備好的布條,上頭寫著「專醫疑難雜症」。然後,人就在城坊不遠的橋墩上坐下。
由於他既不擺桌,又俊美如金童,再加上過分年輕的年紀,立刻就吸引住來往人潮的目光——不過以驚艷及懷疑的成分居多。
「你認為這樣賺得了錢?」被他放到一旁的莫邪,以只有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詢問。
「我也不知道,人都是有第一次的。」怕路人把自己當成自言自語的瘋子,韓觀封拿起水袋掩飾嘴唇動作邊喝邊說。
莫邪冷哼。「你餓死時我會幫你造墳的。」算回了他的恩。
「你是指像剛剛那種隨手一揮一指就完成的那種?」
韓觀封點點頭。「會試已過,下次還要再等三年,這三年裡我總不能就靠我家那一小缸米過活,還是得找個活做做。」
「這你放心,我跟我爹說一聲……」
韓觀封搖頭阻止她繼續說下去。「我跟李姑娘非親非故,不好寄人籬下,只能謝謝你的好意。」
「那不是問題,只要你……」只要你到我家提親,成了她的夫婿,她爹這個做岳丈的哪有不資助自己女婿的道理。
想是這麼想,可他一個女孩子家再如何放得開,也不好親口說這種話,只好用眼神暗示韓觀封。
韓觀封當然知道她的下文,可惜他從來就沒如此打算,真有此意的話,他早在八百年前就提出了,哪會躲她躲到現在,還差點餓死在荒山裡。
假裝沒看見她的暗示,韓觀封說出他這些日子來在洞穴裡考慮已久的計畫。「我打算四處走走到外頭見識一番,做個行醫郎中,還可以順便幫人算算命。」
「你會醫術算命?」
這話是李巧兒問出口的,不過莫邪眼中同樣帶著疑問及不苟同。
「是啊!我學過。」雖然才學了三個多月的時間,不過應該不算太差才是,他在自己身上實驗過很多次了。
「你連那些醫書及奇門遁甲都看了?」莫邪想起石室裡那些甚少被人翻閱的書籍,在過去,那些書一直都是以前幾個主子擱置在一旁形同廢書的珍典,沒想到他不但看了,還打算學以致用。
如果他真的都弄懂了那些書,那她一點也不擔心他的醫術好壞,基本上能懂那些書的人,在江湖上不是神醫也是個聖手。
「那比那些砍來打去的招式有用多了。」一者殺人,一者救人,他韓觀封天生膽子小,學不來殺人這種事。
莫邪無言,韓觀封的一切行事都跟她過去遇見的不同,太多的差異,一再地考驗她的定力,看來千年時光,仍不足以今她看盡萬千,韓觀封就是一個最明顯的例子。
「什麼砍來打去的招式?」一旁的李巧兒完全聽不懂他們剛剛的對話。
「沒什麼,李姑娘事忙,別讓我們打擾了你。」這是很明顯的逐客令了,誰都曉得一個黃花大閨女能有什麼事好忙。
李巧兒秀眉一蹙,依照以往的經驗,頂多委婉地讓家了拖他到家裡坐坐,可現在旁邊多了一個莫邪,不方便再用同樣的方法。
沒好氣地怒視莫邪一眼,足踝輕踱。「那我先回去了,不打擾你用膳……你真的打算四處行醫嗎?」
韓觀封毫不猶豫地點頭。「目前的確是這麼打算。」
「什麼時候離開?」
「還沒決定。」愛說笑,誰都能說就是不能告訴她,要是她偷偷跟上來,那還得了。
「決定的時候告訴我一聲可好?」不知道爹娘肯不肯讓她離家?
「會的。」等他離得遠遠的之後,自然會有別人告訴她一聲。
李巧兒貝齒緊咬下唇。「那我走了。」
「慢走不送。」耗了半天的時間,就這句話回得最快。
李巧兒不甘心地轉身離去,光是從飯館角落到門口就不知回首了多少次。
「不挽留她嗎?」
韓觀封僵著笑容狐疑地看向莫邪,懷疑她這句話是故意在揶揄他。「我臉上有那一個地方寫著自找麻煩四個字?」
莫邪一點表情變化也沒有。
「到處都是。」人俏自惹桃花,即使文弱不懂武,單單那副皮相,亦可以想見未來的江湖又是風波一片。
對於這預想,她樂見,沒有風波哪裡來的殺劫?有莫邪之處必然是一條血路,千年以來皆如此,這次肯定沒有意外。
☆ ☆ ☆
「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這句話絕對不是在告訴眾人書是多麼好用的東西,而是用來勸戒秀才最好是乖乖待在家裡看書別出門,才不會惹事。」瞪著前方凶神惡煞的七、八個高大漢子,韓觀封忍不住嘟噥。他可以猜到在他們拔刀相向後的第一句話絕對是——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嘖!多准,自古以來的攔路大盜必備用語,怪不得客棧說書人說得那麼有信心,根本就是明白這種專門發橫財的-伙,才氣沒好到能改架樑話。
「我必須說一件事。」韓觀封看看四周後,朝剛剛喊話的漢子說道。
「什麼?」那漢子還十分配合地回問。
韓觀封笑笑。「請問你種的樹在哪兒?」放眼望去除了黃土外,就是青青綠草,真不曉得此樹是我栽的那棵樹飛到哪兒去了。
「他奶奶的,沒想到真遇上一個沒見過世面的酸了!」聽見他的問話,幾個大漢很不給面子的一起出聲狂笑。
喝!自己沒學問不會換句話說,居然還笑他沒見過世面?
無奈地-息,繼續向前邁步。
「你上哪兒去?沒聽見咱們兄弟的話嗎?快把錢留下來,大爺饒你一命,否則……」大漢晃晃手中亮閃閃的大刀,本來就不怎麼美觀的臉扭曲得更不堪入目。
真是失望啊!
怎麼這些攔路大盜跟說書人嘴裡講的都一樣,一點新鮮感也沒有,虧他還很期待一場別開生面的江湖生涯。
「請問,小生我從頭到尾哪裡看起來像是很有錢的樣子?值得幾位仁兄聚集人馬行搶?」他一直以為自己生得一副窮酸樣,即使換上新衣,也改變不了原本該有的樣子才是。
「不。」
韓觀封才想滿意地點點頭,欣慰自己在她心中還是擁有不同的份量時,就聽見她緊接著說道:
「至少會幫你插根樹幹!寫明死在這裡的人是誰。」
「呵呵!真是感激不盡。」
「這位小哥,你真的是大夫嗎?」兩人說得正愉快,一個老丈目露猶疑不定的目光來到韓觀封身前。
「當然,老丈,你家有人需要治病嗎?」韓觀封放下水袋,親切溫和地招呼老人。
擁有一張俊美無雙的臉絕對是好處多多,老人家在看見他那如冬陽般溫和的笑容後,心裡的猶疑頓時去了大半,總覺得他白皙臉頰上的小酒窩彷彿在安慰著他。
「大夫,你知道是我家裡的人生病?」這大夫看起來雖然年輕了點,不過他是第一個在他上門求醫時立刻看出他無病無痛的人。
「聽您說話的聲音可見老丈身體頗為健朗,既然生病的人不是您,自然就是替家裡的人求醫而來。」
光聽聲音就能知道他的身上有無病痛,讓老人家心裡的希望頓生不少,一旁看戲的人群眼光也稍微改變了些。
這樣瞬間的變化,讓莫邪對韓觀封的評價又改變了些。三個多月的時間就能從聲音觀察身體狀況,可見他不但人聰明,一定也下了不少苦工。
想起之前在鎮上準備離開前的那些日子,他的確是無時無刻都在注意著來往的每一個路人,原來那時他便已經在反覆練習了。
自古以來聰明的人是不少,但是如同韓觀封一樣聰明俊俏,努力又不求虛榮的可就稀少了。
化為劍身,韓觀封瞧不見她的專注,其實來時的路上,她一直是看著他的。無法控制自己地看著他,像是要看穿他每一分骨血般仔細。
殊不知,這樣的一份專注,竟在不知不覺中將他的一切一次又一次地刻在心版,越刻越深。
「是的,生病的是我的女兒,小女自從今年年初開始就患了不知名的病,來來回回找了不少的大夫,可是從來沒有人能找出病因,到現在都已經四個月過去了,小女的身體一日比一日衰弱,真教我們夫婦倆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四個多月啊!」那是慢性病了。「有什麼特別的症狀嗎?」
老人很快地搖頭。「小女她只是不斷昏睡,倒沒有其他的特別症狀。」
「那發病之前,曾經到過哪裡?吃過什麼東西或做過什麼事嗎?」
四個月來請過不少大夫,老人對這些問題已經倒背如流。「發病前小女曾到臨鎮拜訪我妻子的哥哥,不過之前她每幾個月都會過去一次,並無特別之處。」
「路上誰也不曾遇見?」
「這老朽就不曉得了,她回來時只說覺得很累,便回房休息去了,豈知從那天起她就持續昏睡再也沒有醒來。」這病來得莫名其妙,教人措手不及。
韓觀封想了一下。「我知道了,老丈,可以煩你帶我到貴宅看看你女兒嗎?」依照他所看的那些醫書,已經大概可以歸納出幾種可能了。
「好的,當然可以,我立刻帶您過去……大夫,我的女兒有救嗎?」他夫婦倆結縭二十多年,就只生了這麼個女兒。那孩子才十六歲,人生得漂亮又孝順,他們一直捨不得將她嫁出去,沒想到竟會遇上這等事。
韓觀封微笑點頭,重新收拾好東西,背上行囊尾隨在老人家身後,後頭竟然有幾個好事者跟了上來。袁家姑娘得病的事他們都知曉,倒想瞧瞧這外地來的俊美年輕大夫是不是真的有本事治好其他大夫束手無策的怪病。
「你有把握嗎?」背後的莫邪輕聲細問,她不希望看見到時候連他也沒辦法時,被眾人嘲笑的模樣,她見不得他的狼狽。
「沒看見本人,一切都不確定。」這次應該不是他的想像吧!他似乎真的聽見她的語氣裡有著關心。
緊緊拉著行囊,感覺到莫邪剛直的身軀貼著自己,即使僅是一份接觸,粉色朱唇卻慢慢勾起一道弧線。
「大夫,你說什麼?」
前面的袁老先生以為韓觀封在跟他說話,很快地回過頭來詢問,卻被他臉上那絕美的溫柔笑靨給懾住心神。
「沒什麼。」
韓觀封還以微笑,感覺出身後劍身隱約間有股力量流動,兩人都沒有再多說什麼,默默思索著自己的問題一路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