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定戰國 第五章
    離開別院回牧場的人群分批而行,不曉得是烏映礱刻意還是真的那麼剛好,烏襄被安排在第一批回牧場的隊伍中,而趙爰則必須跟著最後一隊的烏映礱。  

    「怎麼,你奢望烏襄可以為你做些什麼嗎?」看出他眼裡的思緒,提趙爰上馬的烏映礱在確定他坐好之後,將他整個人用力帶進懷中。  

    最近這幾天,他越來越能抓住他的思緒,趙爰即使是毫無變化的表情,他也能約略猜出他的想法。不敢說是自己變得聰明、更加地瞭解他,而是趙爰越來越不懂得隱藏心思。在他有心無心的捉弄下,比起過去那個彷彿陶俑般空洞的趙爰,現在的他更像是個真正存在於世間的人。  

    趙爰垂眼,熟悉的臂膀緊錮著他的腰,生怕他逃跑似的。「僕人不該同主人共乘一匹馬。」  

    「又想逃了。」他以為他不面對他的話題,不看他的眼睛,他就猜不出他的想法嗎?他真要這麼想就太天真了。  

    「沒。」  

    烏映礱冷哼,故意扯緊韁繩驚動胯下坐騎,它毛躁地躍動起來。  

    趙爰為了不讓自己跌下馬,纖細的雙手下意識的反抓住身邊的壯臂。  

    那力道就連孩子都比他大,這直教烏映礱雙眉緊擰。  

    「你就不會多用點力氣嗎?」趙爰是個男人,別教他看不起。  

    聽出他話裡的蔑視,趙爰臉色一僵。  

    多用點力?這要怪誰啊!若不是這雙手已經被操勞得跟廢了沒什麼兩樣,這話還需要他說嗎?他沒傻到故意摔下馬,然後被馬蹄給踏得屍骨無存。  

    「那我自己用走的。」  

    「你想走到明年入冬?」確定眾侍衛都已到齊,他呼嘯一聲領頭向前奔去。  

    這人都是這麼騎馬的嗎?像瘋子般不要命的奔馳,刺骨的寒風呼呼吹來灌入口鼻,強迫塞滿他整個胸口,讓他呼吸困難,一下子就難受地咳了起來。早知道自己堅持用走的,走到明年入冬也沒關係,至少不會在馬上被強風悶死成為笑話。  

    烏映礱很快的就發覺懷裡人兒的不適,張起大氅將他整個人給包在懷中。  

    「別告訴我你沒騎過馬。」即使是在強風裡,他的聲音仍然如雷般有力傳入趙爰耳中。  

    「我騎過。」跟他比起來,他的聲音就像只蚊子一樣完全傳不到對方耳裡。  

    雖然沒聽清楚,不過仍曉得他剛剛的確是說了話,為那立刻被風吹散的聲音,烏映礱大聲笑了起來。  

    「祝你被風噎死。」趙爰沒好氣地咕噥,現在他終於明白當他的貼身僕人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麼,就是當他想嘲笑的時候,記得首當其衝地當他那個倒霉的對象。  

    *  *  *  

    此時,烏映礱一行人在野外紮營,趙爰獨坐在鋪上熊皮的角落,茫然的目光究竟在看什麼,沒人知曉,不過可以確定是對著帳幕門口沒錯。提著木桶送來剛燒好的熱水的幾個烏家侍衛,在離開前都忍不住奇怪地瞄了他一眼,一是好奇他驚人的外貌,一是想不透自己的主子留下這個卑賤的戰俘是想如何安排。  

    當烏映礱吩咐好命令進帳時,一點也不意外的對上那失神的眸子。  

    「過來。」  

    眸子的主人仍然持續著神遊狀態。  

    這次烏映礱放大聲音又喊了一聲。  

    趙爰纖細的身子晃了一下,抬起柔美的心形臉蛋。「有事?」  

    沒回答他,烏映礱只瞄了一眼身旁的大木桶。  

    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那一個熱氣蒸騰的超大木桶,趙爰傻了一下,有點搞不清楚這麼龐大的東西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不過他還沒笨到不懂烏映礱的意思,他很快上前服侍他脫下衣服。  

    就在他雙手碰上他的腰帶,烏映礱冷冷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我告訴過你傷還沒好之前別隨便動你的手。」  

    趙爰皺眉。  

    要他服侍他更衣沐浴的人是他,不准他動手的人也是他,他到底想怎樣?  

    「我沒厲害到雙腳都能跟手一樣靈活。」要他不用手,那就只剩下腳了。  

    烏映礱輕笑。「我也沒要你用腳。」  

    這一次趙爰直接瞪上他的眼。  

    烏映礱仍笑了,一手搭上他的下顎。「你的小嘴看起來挺美的。」  

    趙爰瞇起雙眼,他這是什麼意思?  

    愛看他微惱的模樣,烏映礱繼續挑撥道:「我不介意這麼美的一張嘴替我服務。」  

    說不出來是啥滋味的情緒直衝腦門,趙爰雪白的臉蛋火速艷紅。「你有病。」而且還病得不輕。  

    他轉身就想趕快逃離這不懷好意的人身邊,可惜身形相差甚遠,第一步都還沒踏穩,人就被捉了回去,牢牢固定在偉昂的懷中,下巴頂著烏映礱寬闊的胸膛。  

    「放開我!」趙爰小腦袋氣得都快冒煙。  

    烏映礱笑得更加開心,愛極了他生動豐富的表情。  

    「別想逃呵!可別忘了現在我可是你的主人,你不過是個僕人罷了,我要你怎麼做,你別想要反抗。」他音調中充滿邪惡的戲謔,還有……一絲絲期待,他多想瞧瞧那張小臉會用什麼表情來達成他的要求。  

    趙爰咬牙,單薄的胸膛為激動不停喘息。「放開我!」  

    烏映礱詢問般地高揚眉梢。  

    「你不放開我,我怎麼做!」他認了,他不該忘記自己已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趙國公子,僅是一個任人玩弄的奴隸而已。  

    烏映礱依言放開雙臂讓他得以自由,閃爍光芒的眸子眨也不眨的觀賞著他每一瞬間的神情。  

    一開始趙爰只是板著臉,蹲身咬開腰帶,扯開外衣。可當衣裳就剩下那麼一件並露出裡頭古銅色的胸膛時,他白皙的雙頰開始無法控制地染紅。他為了咬嚙那貼身的單衣,小巧精緻的鼻尖不時碰觸到結實溫厚的胸膛,唇瓣更是免不了貼在充滿彈性的肌膚上,鼻間所聞都是烏映礱身上充滿獷野氣息的豪邁味道。  

    為這樣曖昧接觸而感到心神動搖的不只有趙爰一個人,那張一開始充滿戲謔及期待的俊容變得野性,需索在血脈間流竄,為慾望高張的身子加溫火熱,深幽得恍若深夜的瞳眸燃燒著火焰,就像見著美食的黑豹,等待獵物入口。  

    被莫名情緒燒得全身發熱的趙爰,突然感覺到上方那道充滿危險的火焰,猛然抬起頭與那雙眼對上,目光鎖住對方的同一時刻,恐懼自背脊傳遍他身體的每一處角落,他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  

    發覺他的驚恐,烏映礱微笑,長臂一展,扣住趙爰未曾束髻的烏絲。  

    「還有一件。」  

    趙爰望向烏映礱腰間僅剩的遮蔽物,他聰明的明白若是褪下了惟一的一層隔閡,接下來的事將無法收拾。「我……」  

    「快!」烏映礱不容許他猶疑,喝得他纖細的身子一顫,不自覺地矮身。  

    趙爰咬牙,身子抖顫起來。  

    等待許久仍不見趙爰行動,烏映礱直接拉起他,快速地褪下趙爰的衣物,露出單薄白皙的身子。  

    「別……」  

    烏映礱吻住他顫抖的小嘴,一手拉高趙爰尚未痊癒的雙手,一手抱著不停掙扎的人丟進溫熱的浴桶中。  

    趙爰驚恐的呼聲尚未結束,烏映礱高大的軀體跟著進入浴桶中,不大的桶身將兩人赤裸的身子貼合在一起。  

    *  *  *  

    趙爰昏昏沉沉自睡中醒來已經是第二天夜晚,瞧著頭頂上的樑柱,一時之間還反應不過來。這裡是哪裡?他怎麼會這麼累?  

    他覺得口乾舌燥想起身喝點水,撐起虛乏的身體,一陣陣的酸痛自身體每一處傳來。他難受地皺緊眉,穿好鞋,人都還沒站穩,直接就癱軟的跌在冰冷的石地上,撞得原本就不舒適的身子更為疼痛。  

    他狼狽地坐在地上發呆良久,漸漸憶起昨天晚上的激情瘋狂。自己那不受控制的放蕩畫面,阻止不了地一一回到腦海中,恍若一道雷打在身上,震得他心神俱搖。  

    天啊,為什麼會這樣?  

    不願意相信昨晚那恬不知恥跨坐在一個男人身上的人是他,可來自身體的痛楚卻證明了一切,讓他想自欺欺人也不成。  

    難道真有命中注定這一回事?他趙爰真的逃脫不了成為男寵的可悲命運,更可恨的是他居然不自覺地樂在其中。  

    什麼地位、什麼尊嚴,充其量他趙爰也不過是一個下賤的孌童罷了!  

    早知如此,他就該在亡國那日逃得遠遠的,讓路上的秦兵殺了他,不然自戕也成,怎樣都比在這裡自取其辱的好。  

    美麗的雙目自疑惑轉為羞辱再成空然,他傻傻的盯著茶几上裝茶水的陶壺,半爬半跪地上前伸手拿了過來,毫不猶疑地摔在地上碎成片片。  

    這樣不知羞恥的身子他不想要了,死了就不會再想到這一切,更不必為未來的日子擔憂。  

    他解開右手上的布條,拾起尖銳的碎片狠狠的往尚未痊癒的傷口上劃,尖銳的陶片很快的在手上割出血痕,可並不深。得不到預期裡的血流如注,他發了瘋似的不停在同一個地方割著,似乎不將這手割斷,不流光身上的血就得不到滿足。  

    烏映礱端著藥進房看到的就是這近似瘋狂的一幕,手中的藥頓時灑了一地,衝上前奪過趙爰手裡的陶片,手緊緊握在傷口上,阻止鮮血繼續流出。  

    「你在做什麼!」烏映礱忍不住滿腔怒火地抓著趙爰的肩膀狂吼。  

    從昨晚過後,趙爰病癒未久的身子承受不了激情又開始發燒,快速增高的熱度讓他擔心了整整一天,怕他這樣的身子承受不起路途顛簸,好不容易在偏僻小鎮上落腳找了大夫替他治病,他才照著大夫留下的菜單煎好藥,進房就瞧見趙爰不要命的自殘行為。  

    「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趙爰死命掙扎,雙手探向滿地的碎片。  

    烏映礱氣得直接扛起他瘦如枯柴的身子,毫不憐惜地丟回木板床上,撞得原本就已經大量失血的趙爰眼前白茫茫一片,嚴重的暈眩噁心地讓他腹部翻攪,捂著喉嚨乾嘔。  

    「自找罪受。」話雖是這麼說,可看他痛苦的模樣烏映礱心裡也不好受。他撕下衣襟下擺,在趙爰傷口上方扎個結,又起身拿過房裡洗臉的銅盆,將趙爰沾滿血的手腕放入冰冷的水裡,小心清洗著。  

    趙爰暈得看不見眼前的景象,更說不出半句話來,虛弱地喘息著任他擺佈。  

    趙爰手腕血肉模糊的讓烏映礱眉頭緊鎖,好似傷口是割在自己身上一樣心疼得難受。「你真要廢了自己的手才甘心嗎?」見他這樣嚴重的傷口,看來又得花上好長一段時間才能痊癒。  

    烏映礱掏出懷裡的金創藥,酒在趙爰傷口上輕輕抹勻、纏好布條。看著地上好不容易才煎好的藥汁酒了一地,他不禁歎了一口氣。  

    「你一定要我跟在身邊才肯乖乖的是不是?」他再也不敢留他一人在房裡,生怕他又開始殘害自己的身體,那麼煎藥及找大夫的工作還是叫侍衛去做吧。  

    趙爰朦朧間聽見他溫柔寵溺的話語,雖然是責備,卻可以輕易聽出話裡頭的無奈及關心。  

    他這樣溫柔地對他說話是什麼意思?是單純地可憐他,抑或是別有意義?  

    他之前那樣羞辱他,現在才來可憐他,他是作何打算呢?  

    還是他之前的行為並非對他的羞辱?如果不是羞辱,那又是為什麼?  

    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在腦海裡不停浮出,還來不及找到答案,下一個疑惑又疊了上來。  

    不曉得他心裡的想法,烏映礱憐惜地撫著他光潔的額。  

    他還在發燒,可惜這地方只有木板床,陳舊的被子也無法取暖。他略微思索之後,出去吩咐侍衛該做的事,很快地就轉回房裡,脫下靴子跟外袍,上床躺在趙爰的身邊。  

    「你……你要做什麼?」被他的行為駭慣了的趙爰,在他爬上床的那一刻馬上緊繃起身體,迷茫無神的大眼戒懼地盯著他瞧。  

    察覺出他的害怕,烏映礱只是伸手小心翼翼的將人帶進懷裡。「放心,我不會對你怎樣的。」他也不想想他自己都已經虛弱成這副德行了,他再如何惡劣也不至於去玩弄一個氣喘吁吁、隨時都會昏倒的病人吧?  

    聞言,趙爰並未因此放下心,仍小心地望著他瞧,無力的雙手抵在兩人之間。  

    烏映礱微笑。「外頭正下著大雪,天寒地凍的,現在你又病著,我怕木板床不夠暖和,才好心借你取暖。」  

    是這樣嗎?他真的會如此關心自己?  

    趙爰輕輕歎息一聲,昏然的腦袋不願再費力想這些問題。烏映礱溫暖舒服的體溫、好聞的氣息讓他頓時覺得好累,剛剛才醒來的身子又想睡了。  

    烏映礱泛起溫柔的淺笑,看著他沉沉睡去之後,在他的額上輕吻,將兩人的身子緊緊的依偎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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