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裡奧手中拿著一封邀請函,戰戰兢兢地來到羅伊書房門外。
考慮了足足有三分鍾之久,他才輕輕敲響書房的門。
小姐失蹤的這半年來,少爺變了,除了比以往更加狂暴之外,每一天帶回家的女人都不一樣,一個接著一個。
外人也許認為少爺風流,但在裡奧跟裡,少爺的行徑更像是墮落,一種自虐的沉淪!一日比一日更令他心驚。
如果,小姐這輩子都不再回來,他不敢想像少爺會變成什麼樣子……“進來。”羅伊的聲音由書房裡模糊地傳出,打斷了裡奧雜亂的思維。
裡奧一開門,便看見少爺腿上坐著一名幾近半裸的紅發女人。
半年來,裡奧見過各式美女進出,唯獨不見金發美女。
“少爺……”裡奧輕喚了一聲。
羅伊埋在女郎頸間的臉抬了起來,一雙邪魅的綠眸掃向他。“什麼事?”語氣是冷然的,完全不像沉溺在欲望中的感覺。
“這裡有一封信涵。”裡奧放桌上。
“又是什麼鬼宴會?你看我像有空參加那種無聊宴會的人嗎?”
他伸手在女郎腰際輕輕一抓,女郎笑得花枝亂顫。
“可是……這是貝裡尼大人親自交代的,大人特別囑咐裡奧,一定要讓少爺代大人參加這個宴會。”“哦?宴會的主人是誰?竟然有本事讓義父這麼重視。”他游移在女郎身上的雙手始終未停,令女郎咯咯嬌笑。
緊接著,女郎開始大膽地解開羅伊胸前的扣子,親吻他結實的胸膛。
“是一位英國來的亞胥黎公爵。”裡奧面無表情地回答。在他看來,沒有一個女人比得上艾克斯小姐。
也許正因為如此,少爺才會這麼痛苦吧!雖然少爺未曾顯現出一絲痛苦,但他就是知道!羅伊聞言,神情在一瞬間有了極大的變化。
“夠了,你可以走了。”他一把拉起胸前的女郎,冷淡地開口。
女郎猶沉溺於情欲之中,一時間有些茫然,隨即再度依附在羅伊身上。
“滾!”羅伊不耐煩地將女郎用力推開,臉上是十足厭惡的表情。
“帶她走!”
裡奧雖然不明白發生什麼事,不過他倒是相當樂意把這個妖嬈的女郎趕走。“走吧!”他拉著女郎離開。羅伊起身,來到窗前。
海水粼粼的波光,美麗異常,像極了艾克斯晶瑩靈動的大眼。
他們就要再度相見了。這一次,他再也不會放她走!一個星期之後,一身黑色西服的羅伊,帶著裡奧來到裴森。亞胥黎公爵位於翡冷翠的哥德式豪宅。
此時此刻,豪宅之內燈火通明;賓客陸續到來。
當身著黑衣,邪魅一如魔鬼的羅伊出現在宴會大廳時,立即引來眾人的注目。
他一雙勾魂的綠眸冷冽地掃向眾人,嘴角揚起一抹邪傲的笑意。
女客們無不為他不羈的氣勢與邪魅的俊容所迷倒。
羅伊帶著裡奧穿過人群,筆直地朝宴會的主人走去。
仿佛可以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強烈氣勢般,裴森驀地回過頭,看見了羅伊。托斯卡冷酷的灰眸迎上一雙深邃黯沉的綠眸。
“請容我自我介紹,我是羅伊。托斯卡。”羅依率先開口。
裴森的表情立即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久仰大名。”他餡媚地笑了笑,灰眸中有著一絲絲計量。
“其實我一向不喜歡這些虛偽的社交活動。”羅伊劈頭就道,想看看他的反應。
裴森依舊陪著笑,圓滑地表示:“到意大利,如果請不到羅伊。托斯卡,那麼就不算開過宴會,請原諒我這小小的要求。”他知道一向少有人請得動羅伊,因此他才會借著一些關系,讓貝裡尼請他過來一趟。
羅伊唇角掀動;扯出一抹淡笑。
此人老奸巨滑,精明內斂,絕不如外表這麼虛華!“公爵這次大老遠的到意大利來,—定不只是為了開個宴會這麼簡單吧?”他冷眼凝睇著裴森。
裴森點點頭。“實不相瞞,我此行全是為了我的侄女,我希望替她找個歸宿。”
羅伊的濃眉上揚。“在意大利?”他似笑菲笑地盯著他。
“事實上;我希望她能結識歐洲各個上流社會人士。”他頓了一頓。“也許托斯卡先生可以幫得上忙。”裴森的灰眸之中再度露出詭異的神色。
“我一向深居筒出,只怕有負所托。”羅伊臉上揚起邪笑。
裡奧在一旁微覺詫異,怎麼少爺今晚老是針對這位公爵?就算不想來參加這個宴會,也不至於會有這種反應啊!“托斯卡先生太謙虛了,誰下知道在意大利,你只消動—動小指,便可令眾人人仰馬翻?”
裴森掩住心中不悅,一語帶過。“現在,請容我先行告退,等會兒,我再領著侄女親自向你拜會。”裴森朝地點了下頭,轉身離去。
“少爺,你…”
“什麼都不必說,替我去拿杯酒來。”羅伊轉過頭去,和宴會中的其他賓客頷首致意。裡奧只有搖頭而去,他發現自己愈來愈不了解少爺。
不一會兒,一陣優美的小提琴聲悠揚響起,裴森領著一名身穿銀色絲袍,金發紫眸的絕美少女緩緩走下樓。
女孩齊耳的金發服順地貼在耳後,一張罕見的絕世容顏透著冰一股的冷冽,當真教人無法移開視線。這時,裡奧已端著酒回到羅伊身邊。
當他抬頭看見女孩時,手中的酒差點灑了羅伊滿身。“少爺……
那……個人不是艾克斯小姐嗎?”他一張老臉顯得激動異常,一顆心又驚又喜。
“我知道!”羅伊淡淡地丟下一句,一雙綠眸緊緊地鎖住眼前的女子。
裴森牽著少女來到舞池中央,然後朝眾人開口:“各位佳賓,這位是我的侄女——黑敏娜,今天是她十九歲的生日。”
眾人交頭接耳,莫不驚異於她的懾人之美,並發現她與半年前羅伊那位神秘的義妹十分相似。
音樂揚起,裴森與艾克斯跳起第一支舞。
無論她舞到哪裡,她都能感覺到一雙火熱的視線緊跟著她,如影隨形地鎖在她身上。而她知道那樣的凝視來自何處!“怎麼,現在可不是退卻的時候。”裴森見她的神色有些恍饞,輕聲地在她耳畔提醒她。
她冷冷地瞥他一眼。“我一向不是容易退縮的人。”
“那就好,別忘了你母親。”
看著他一雙詭詐的灰眸,她真恨不得將之挖下。
“想殺我嗎?”他朝她咧開嘴,享受折磨她的樂趣。
也許有一天會!“我看下輩子吧!”他看出她眸中明顯的意圖,大笑出聲。
一曲結束,眾人還以為裴森與侄女不知道說得多開心呢!那道火熱的視線依然跟著她,直到裴森領著她,來到擁有綠色火焰之眼的羅伊面前。終於,她抬起眼,一瞬也不瞬地迎視他那雙魔魅的眼。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停止,兩雙眼仿佛要吞噬彼此一般地緊鎖住對方。
驀地,羅伊張開雙臂走向她。
艾克斯腳步微抬,立即又放下,不動聲色地抑住滿腔沖動,以冷漠飄忽的眼神隔開他奪人魂魄的注視。
羅伊漾開一抹邪笑。“不喜歡我們意大利人這種熱情的見面方式嗎?”
跟在一旁的裡奧幾乎要叫了出來。他們兩人是怎麼搞的,怎麼好像互不相識?“請多包涵,敏娜一向含蓄。”裴森陪笑道。
“是嗎?她和我一位義妹簡直像雙胞胎,只不過捨妹在半年前無故失蹤。”羅伊似笑非笑地注視著裴森。
“哦?那可巧了,我也是在半年前尋到這位與我失散十九年的失憶侄女。”
“失憶?”羅伊揚起了濃眉。
“是的,她完全忘了從前的事。”裴森狡猾地看他一眼。
“你真的忘了從前的一切?”羅伊望著她,綠眸詭譎難懂。
“是的,全忘了。”她不帶感情的回答。
羅伊突然大笑起采。“我可以和她跳下一支舞嗎?”嘴上雖是說“請”,但他卻霸道地拉起她的手走向舞池。
“求之不得!”裴森望著他們的背影,勾起一抹笑。
“真忘了我?”羅伊擁她人懷,溫熱的氣息籠罩她。
“我應該記得你嗎?”她冷漠地反問;星眸半垂,避開他炯然的凝視。
“答得好!”下一刻,他的唇已經覆上她的。
也許,這是治療失憶最佳的方法!在他如火的掠吻之下,她心中暗伏的濃情不由自主地被挑起,冷漠隨著他熾烈的吻一點一滴地消失。
“我想,這個部分也許你沒有忘。”羅伊離開她的唇,凝睇著她迷亂的紫眸,嘴角勾起一抹笑。
“你都是這樣對待淑女的嗎?”艾克斯薄怒地道。
她恨自己依舊無法對他免疫!“不是——”他頓了頓,綠眸在瞬間燃起熾芒。
“對我而言,無論你是何身分,或有幾個名字,你就是你,永遠都是我的艾克斯!”無論她想玩什麼,他都准備奉陪到底。
艾克斯全身一震,視線定在他俊美的臉龐。他看出什麼了嗎?樂曲到此終了,羅伊對她微一欠身離開了她在意大利,黑手黨幾乎操控一切,各行各業,只要能賺錢的,都有它的存在。
而羅伊的狂妄與凶狠,更是眾所皆知;如今他當眾吻上黑敏娜,也就明示了他對她的獨占!接下來的一整晚,自然再也沒有別的男人請她跳舞。
因為那代表對羅伊的挑釁,沒有人敢這麼做!“真不懂你們意大利男人的眼光,敏娜這麼美麗,卻沒有人請她跳舞,只除了你。”裴森故作憂心的抱怨道。
“恕我失陪一會兒。”羅伊離開他,朝一樓而去。
房間門無聲無息地被打開。艾克斯立即感應到,倏地站起身。
“很好,半年不見,你的警覺性倒是沒有退步。”
羅伊反手關上門,筆直地走向她。他發現她已換下禮服,此刻一身米白衣褲的她,一如從前。
羅伊每接近一步,對她便多了一分威脅。
轉瞬間,他已經來到她的面前,一如噬血的黑豹!兩人對峙著。
“你難道沒有話要說?”他打破沉默,綠眸中帶著一絲探索。
“你想聽什麼?”
“我不知道,也許可以由你這半年來都做了些什麼開始。”他好整以暇地道。
“無可奉告!”她決絕地答道。
“哦,這麼無情嗎?”自始至終,他臉上始終掛著一抹淡笑。
“人不是生下來就這麼無情的。”她冷然地注視著他俊邪的面孔,心中不斷地提醒自己——他是殺父仇人!她知道,如果他有一點點的愛她,那麼她絕不會相信裴森所說。
只是……在他若即若離、暖昧不明的態度下,令她不得不懷疑當年他救她的目的。
而他將她訓練成頂尖的殺手,又是為了要對付誰呢?一連串疑問不停地襲向她!“你是在告訴我,名師出高徒嗎?”他的表情令人看不出喜怒。
她最恨他這種態度,殘酷外加玩世不恭!也許正因為他是不經意地流露出來,所以更加真實!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接觸不到他的心。
其實,只要他、句話,她隨時可以為他犧牲性命。
他也可以為她如此嗎?對她而言,也許永遠成謎。“你走吧!”
“如果我說我要連你一起帶走呢?”
她倒退了一步。“公爵不會放過你。”
羅伊狂放地笑了。“他偷走了我珍藏了十年的寶貝,我還沒找他算這筆帳呢!”他頓了一下,又道:“你可知道我在這個寶貝身上花了多少心血?”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避重就輕地回覆。
“我以為你應該最清楚不過。”他綠眸一黯,語氣透著一絲危險。
這樣的眼神代表什麼,她是再清楚不過了!只可惜她來不及拒絕。
羅伊熾熱的唇,已經密實地覆上了她,雙臂如鐵一般地將她緊緊環在胸前。
他的吻,霸道中帶著引誘,容不得她一絲拒絕;在離開她的唇後,又來到她敏感的耳朵旁,印下一連串熾熱的吻。
“知道嗎?寶貝。”他抬頭,低啞地道:“無論你想玩什麼,記住,千萬不要背叛我。”他在她額心輕啄了一下後,轉身離開。
直到很久之後,她才發現,自己一直緊緊握著雙拳。
裴森在大廳之中來回踱步。
想不到這個意大利人比他想像中還沉得住氣,一個星期過去了,他居然一點動作也沒有。
他知道羅伊這個人素來冷酷無情,否則也不會爬到今日的地位。
但他真的不在乎她嗎?就他這十年來暗中調查的結果顯示,這世上和他最親近的如果不是黑敏娜,那麼也不會有別人了。
而他一直認為,這是一個好機會……難道他對這個男人估計錯誤?不,他從沒有失敗過!任何他計劃的事,從來沒有出錯,即使十多年前,他也沒有失敗。
這時,一名僕從走了過來。“公爵大人,有人送邀請函過來。”
“是誰?”
“是托斯卡先生的隨從。”
裴森大喜。“快請他進來。”
裡奧走了進來,不卑不亢地遞上一封精美的信函;並且從口袋中掏出一個絲絨盒子。“這是我家少爺送給敏娜小姐的一點薄禮。”
“托斯卡先生真是太客氣了。”裴森笑中有著得意。
裡奧的雙眼迅速在廳內溜了一圈,有點失望。
“敏娜到花園去散步了。”仿佛猜出他的想法,裴森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裡奧睇他一眼,這個公爵神情間總帶著三分狡詐,看了很是討厭。“我等著您的回覆,公爵大人。”裴森立即打開信,迅速瀏覽一遍……羅伊邀他與敏娜明晚到他那裡共進晚餐。
“回去告訴托斯卡先生,明晚我一定帶著敏娜准時赴約。”
裡奧微一欠身,轉身離去。
適巧,艾克斯走了進來,兩人在大廳入口相遇。
“小姐……”裡奧神情有些激動。
艾克斯看著他,眼眸在這一刻有些許波動,隨即又回復一片平靜,逕自往前走,沒有理睬他。
裡奧征怔地望著她的背影,滿懷失望。小姐真的不認得他了!
他不知道她究竟發生了什麼意外,他只知道自己的心悵然若失,像失去一個很親的親人一般。
這一刻,裡奧突然想起少爺,連他這個下人都這麼難過了,那麼少爺呢?少爺的心是不是比他還難過千百倍?第二天晚上八點整,裴森帶著艾克斯來到羅伊位在巴勒摩的府邸。
艾克斯依舊一身亞曼尼的米白衣褲,整個人看上去有如天使下凡一般,不帶一絲人間的污穢之氣。羅伊注意到她頸間多了一條鑽石項鏈,那是他要裡奧送去的禮物!他微微一笑,迎了過去。
“很美的房子,巴洛克式建築?”裴森尤其喜愛中庭的那座噴泉。
“是的,源自於十六世紀。”羅伊回道,眼光卻是緊緊盯在艾克斯身上。
裴森看了他一眼,“聽說你是個古董收集的愛好者?”
穿過長廊,他們來到富麗堂皇的餐室。
傭人領著一行人入座。
“不錯,我向來偏愛收集美的東西。”他綠眸閃起熾芒,直視著艾堯斯——他的艾克斯!艾克斯垂下眼簾,避開他的目光。
裴森看在眼裡,微微一笑。
“這一個星期,想必敏娜小姐很忙吧!追求者一定多如過江之卿。”羅伊開口道。
“不,正好相反,一個也沒有。”裴森故作愁眉苦臉。
“哦,是嗎?如果公爵允許,明天我可以和令侄女去欣賞歌劇,嗎?”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裴森直點頭,看采他正一步步邁向成功呢!艾克斯冷然地吃著晚餐,未發一語。
羅伊看著她,“我有這個榮幸嗎?敏娜小姐。”
半晌,艾克斯放下刀叉,抬起頭迎視他那雙邪魅的綠眸,淡淡地回道:“我有其他選擇嗎?”
羅伊挑起濃眉。“小姐之意是不滿意我的安排?”
他頓了一下,突然又邪笑地問:“那麼你有更好的建議嗎?”
注視他的紫眸在瞬間綻放躍躍欲試的神采。“聽說你有私人的賽馬場?”她記得他不喜歡她騎馬,據裡奧所說,因為羅伊的母親正是墜馬而亡。
羅伊的眼神在這一刻變得危險起來,閃著令人難解的光芒。
“是的。”他倒想看看她要做什麼!“那麼我們來一場賽馬如何?”
“可以。”無論她想玩什麼,他絕對奉陪到底。
“不過,騎師就是我和你,可以嗎?”她的眸中燃著挑戰之光。
像是過了一世紀那麼久,羅伊突然狂笑起來。
“好!我答應你……”他頓了一下又道:“不過贏得這場比賽的人可以向輸的那一方提出一個要求,無論那要求是什麼,對方都必須答應。”
“說得好像你一定贏似的。”她的眼中盈滿不馴。
“在我的生活中,輸,也許就代表死亡,所以我必須步步為‘贏’!”
這一向是他教育她的方式。
如果女人一定得代表花,那麼他要她成為多刺的玫瑰,任何想摘取它的人,都必須付出代價。這是玫瑰唯一能自保的方式!“也許,這一次會有你意想不到的結果。”
“是嗎?我會拭目以待的。”裡奧在一旁看著他們,忍不住暗自搖頭。
羅伊少爺向來是人們心目中的惡魔,艾克斯小姐則像墜人凡塵的天使。
一旦惡魔與天使開戰,誰會是贏的那一方呢?他不知道,也不敢想像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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