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勒摩一九八七年聖朱寒佩教堂大門外站著兩個男人。
「羅伊,回去告訴他,我已經是神父,請他死了這條心吧!」說話的男人是一個年輕的神父,在他那張仿若出自於上帝親手雕琢的俊顏三上揚起一絲淡笑,湛藍如海的眼眸中有著不容改變的堅定。
羅伊。托斯卡惋惜地看他一眼。
曾經,他是那麼出色,即使現在成為神父,傑斯貝裡尼依然耀眼如昔,少了狂狷的氣勢,卻多了一份如隱者般的內斂。
「你不後悔?」
「上帝令我的靈魂得到平靜。」
羅伊濃眉略揚,那張如同魔鬼一般的邪魅臉龐:上逐漸勾起一抹笑意。「真是服了你。」
他拍拍傑斯的肩,帶著一身狂傲的氣息,消失在大街的角落。
在巴勒摩市內,到處是拜占庭式、諾曼王朝風格,以及回教和巴洛克風格的建築物,是一個美麗的城市。
羅伊。托斯卡穿過幾條街之後,來到了巴勒摩的古董市集。
此時正值日落時分,老舊的街道上遊人不多。
當他經過一家陰暗的餐館時,一名提著盛滿污水大木桶的小孩正吃力地往外走。
驀地,小孩子一個不慎,踩到了街道上凹凸不平的小窪地,整個人向前仆倒。
槍聲在此時響起,子彈在小孩身邊穿過。
羅伊憑著多年的警覺,早在槍聲響起的同時,已經敏捷地閃入一旁陰暗的布篷之後。
身為黑手黨貝裡尼家族的一份子,如果連這麼一點警覺都沒有,早已死於非命。
立即地,兩名黑衣男子持槍出現,卻是朝跌仆在地上的那名瘦弱小孩走去。
其中一人拉起小孩,撕下小孩背上的衣裳,在他瘦弱的背上有一個淺藍色的蝶形胎記。
「沒錯,就是這個標記。」
「下手吧!」其中一名黑衣人準備扣下扳機槍聲響起,倒下去的,卻是那名持槍的黑衣人。
「誰?是誰?」
另一名黑衣人滿臉驚惶地左右張望。
羅伊托斯卡緩緩由黑暗中走了出來。
通常,冷血的他是絕不可能有這種仁慈的舉動,他之所以開槍,完全是因為那個孩子的臉。
那個孩子頂著一頭又髒又膩,辨不出髮色的濃髮,在他凌亂的濃髮之下竟是一張教人過目不忘的絕美臉龐。
那是一張天使的容顏!「你是誰?少管閒事。」黑衣人顫聲道。
眼前這名同是一身黑衣的男人相當高,在他邪魅的臉上,有一雙如同惡魔一般的綠眼,跟中的陰沉,令他不由得升起一絲強烈的恐懼。
羅伊臉上閃過一抹噬血般的淡笑。
下一秒,黑衣男人已經倒下。
「少爺,對不起,我來遲了。」裡奧一手押著黑衣人,一面歉疚地道。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羅伊面無表情,一語輕輕帶過。
裡奧知道,自己逃過一劫。
「少爺,這個人要怎麼處理?」
羅伊蹲在那小孩面前輕聲問道:「你想怎麼做?」
語氣近乎溫柔。
那小孩睜大一雙眼,定定地凝視著他。
羅伊發現,這孩子有一雙罕見的紫眸。
當他雙眸冷冽地掃過黑衣人時,羅伊已經明白。
「裡奧,這裡就交給你處理,記著,活著的那一個不要令他太好過。」
這時,餐館中走出一名胖婦人。「還不快去幹活兒!」她朝那小孩吼道。
小孩冷冷地看她一眼,轉身拾起地上的木桶。
「不,由此刻起,你不再需要做這些事。」羅伊輕輕地抱起他。
小孩身上傳來陣陣惡臭,但他卻不以為意。
「你……你是誰?快放下她!」婦人帶著一抹戒慎,注視著眼前這三個英俊得像個魔鬼的男人。
她?望著跟前這張無瑕的容顏,他眼底漾出一抹笑。
女孩也無妨!「我是羅伊。托斯卡,聽過嗎?」他嘲弄地看著胖婦,立即刷白的臉婦人恐懼地掀動唇角,發出一些無意義的低喃。
誰不知道托斯卡便是代表意大利最凶狠的黑手黨!羅伊一雙眼冷冽地掃過四周,所有在一旁偷窺的店家,瞬間各自散開,全部回到店裡關上門,有的甚至掛上休息的牌子。
很好,他滿意地勾起一抹邪笑。
「她是你的女兒?」
「不……不是,她……是我在普雷托利亞廣場撿到的棄兒。」胖婦不敢有所隱瞞。小女孩的臉在這一瞬間閃過一抹哀傷,隨即轉為憂怨。
羅伊沒有忽略她臉上的表情。
「我要帶走她,你不反對吧!」
「呃……」
「嗯?」他濃眉略挑。綠眸中的殺氣陡然熾盛起來。
胖婦立即以顫抖的語調回道:「難得托斯卡大人看上她,這是她的福氣。」再不答應,只怕她全家性命難保。
「很好!」羅伊抱著女孩消失在華燈初上的巷道中。
羅伊站在落地窗前,俯看中庭那座十六世紀巴洛克風格的噴泉。
他一直是一個古代藝術的收藏者,只要是他看上的,無不璀璨奪目。
這時,門上傳來一陣輕敲。
「進來。」他並未回頭。
「少爺,已經將她打理好了。」僕婦輕聲開口。
「你先下去吧!」他微一擺手。
僕婦立即恭敬地退了出去。
羅伊轉過身,看見小女孩後,他微微一征;隨即,一抹迷人的笑容躍上他俊邪的臉。
他再一次印證了自己的眼光!梳洗過的小女孩,看來有一種超乎年齡的冷漠,一頭璀璨至極的金色頭髮,配上她絕色的容顏,這是致命的組合。「過來。」他低聲命令。
小女孩的眼神在這一瞬間變得十分具有敵意,一雙紫眸充滿了挑釁。「為什麼要我聽你的話?」
這是她第一次對他開口。
羅伊濃眉上揚,狂傲地笑了起來。
很好,他喜歡她這種反叛的性格。池絕對是個可塑之材!「因為由今天起,你將成為貝裡尼家族的一員。」
自他初見她的那一刻起,他已經決定將這個孩子訓練成一名頂尖的殺手。
「你要我成為你的家人?」她面無表情地開口。
羅伊邪美的臉上漾起笑意。「不喜歡這個安排嗎?」
「你可會愛我?」她深深望進他眼底。
「不會,我從來沒有愛過誰。」他的冷眸乍現一絲殘酷。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帶我回來?」
「我喜歡收集美的東西,而你是我在古董市集撿到的珍寶。」
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看著他。「將來有一天,你可會遺棄我?」
「我從來不曾賣過我所收集的珍寶,除非一它是毀在我手裡。」他曾在一怒之下,擊碎中國宋代的瓷瓶。
小女孩沉思了一會兒,然後舉步走向他。
「我該稱呼你什麼?」她站在他身前,仰起了頭。
「你可以叫我羅伊。」他接著又問:「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搖搖頭。「他們說我是沒人要的孩子,不需要名字。」她絕美的臉上有著一抹悲傷。
從來沒有人愛過她!「那麼,我會給你一個名字。」他抱起她。
「知道嗎?你有一張天使的面孔。」他細細欣賞著她的美,她真是上帝的傑作。
「這就是你救我的原因?」
「也許!」真是個冰雪聰明的小東西。「告訴我,你會什麼?」
「煮飯、拖地、買菜……」
「不,我指的是其他,比如說,寫字或下棋?」他擁著她坐在一張大書桌前。
她搖搖頭。
「沒關係,那麼,我就由下棋開始教你吧!」說著,他從櫃子裡取出西洋棋。
女孩坐在他腿上,注視著他俊美又帶著三分邪傲的臉龐,突然,地迅速在他頰上輕輕一吻。
這是她第一次喜歡一個人!羅伊邪美的臉上漾起溫柔的笑,
「記住,既然你吻了我,從此不能再吻其他人,這是我們的第一個約定」
女孩點點頭,對他展開一抹淺淺的笑。
這是她對他展露的第一個笑容!但願將來他也會回吻她。
接下來的三年之中,羅伊帶著艾克斯遊遍了歐洲各地。
艾克斯是他為女孩取的名字。X代表未知數,一如女孩本身一樣,擁有未知的無限潛力。
而他,就是雕琢這塊美玉的人。
對艾克斯而言,名字並不重要,如今這個世界上對她來說,最重要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和羅伊在一起!每一個晨昏,他都陪在她的身旁,親自教導她一切事物,包括玩樂。
羅伊告訴她,一個沒有縱情玩樂過的人,不算活過。
因此,無論他到何處,總是讓她寸步不離地跟在一旁,即使他與女人調情時,也從不在她面前刻意迴避。
當夜晚來臨,他會擁著她入睡,就像個兄長一般。
但是,艾斯知道他並不是她的兄長;現在不是,將來也一樣。
她分不清自己對他的感情,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她再也離不開他。
羅伊將她由地獄帶至天堂,如果有一天他不要她,那無疑是將她推回煉獄,她再也不能活下去!今天,是艾克斯十二歲的生日。
這一天並不意味著是她出生的日期,而是她與羅伊三年前相遇的日子,代表她重生的日子。
她清楚的記得這是當年她與羅伊下完第一盤西洋棋後,他附在她耳邊輕輕對她說的話。
那一天確實是她重生的日子,在羅伊的親自教導下,她已遠離過去的陰暗生活,如今的她雖然才十二歲,卻已經是一個帶著冰冷特質的絕美少女。
無論她身在何處,她的容顏總帶著致命的吸引力,永遠令人移不開視線。
這一晚,羅伊帶著她來到尼斯的一家夜總會為她慶生。
用過晚餐之後,羅伊與她跳了第一支舞。
之後,他便開始和別的女人共舞,一個換過一個,沒有再理會她。
到後來,他更邀了四位衣著暴露的女人回到包廂之中,與她們盡情調笑。
那四位女人對這位有著一頭墨黑濃髮、面容俊邪至極的男人愛慕不已。一個個使出渾身解數,無不希望得到他的青睞。
突然,有一個女人指著艾克斯問道:「這個女孩是誰?」
艾克斯冰冷的絕美容顏令她嫉妒,雖然艾克斯只是不發語地坐在一旁,但是她掃向她們的冷冽目光,令人無法漠視她的存在。
羅伊看了艾克斯一眼,邪邪地回道:「如果我說她是我的女兒呢?」
女人們互望一眼,笑著回道:「不像嘛!」
「你說呢?」羅伊望著艾克斯,綠眸中乍現一絲挑戰之意。
艾克斯站起身,冷冷地回道:「如果你真要女兒,只怕如今早已兒女成群,不差我這一個。」說完,她便轉身離開包廂。
原以為今夜是特別的,她希望與他單獨度過這一晚。
但事實證明,他顯然不這麼想。
艾克斯心中湧起陣陣痛苦。
無論他與其她女人如何,她全不在乎,令她心痛的是,他漠視她的存在!她無法忍受這一點!離開夜總會,她獨自走路回飯店。
在夜色的映照下,她一身的白色衣褲,再加上一頭長而微卷的金髮,宛如天使降臨人間一般。
突然,不知打哪兒冒出三個男人圍住了她。
早在夜總會裡,他們就已經凱覷她許久,礙於她身邊那個男人,他們才遲遲沒有行動。
如今,她終於落單,三人立即尾隨而來。
「讓開!」艾克斯冷冷地道,紫眸之中並無懼意。
三人如同野獸一般,朝她咧了咧嘴,「寶貝,恕難從命!」三人欺向她。
艾克斯嘴角勾起一抹笑,準備狠狠修理這三個傢伙,但一個熟悉的身影在街角一閃,令她在電光火石間改變了決定。
她開始渾身輕顫,瑟縮在牆角,紫眸中浮現驚懼。
三個男人互望一眼,將她一把拉進幽暗的陋巷之中。
其中一名高大的男人、露出猙獰的笑,一把扯破她胸前的衣裳。
正當他想再進一步行動時,突然身體一僵,向一旁倒了下去。
另外兩名男人見他身上不知在何時已中了一把飛刀,刀身直沒人他背部,此刻正痛苦地躺在地上抽搐著。
此時,一個高大的男人由巷口走了進來。
幽暗的光線讓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光卻閃著駭人的殺氣,令人不寒而慄。
「滾!」男人暴喝一聲,他邪魅的怒顏透出冷冽的目光。
兩個男人踉蹌地倒退了一步,終於看清了他臉上噬血的神情。
他們認出這個魔鬼正是剛才在夜總會內的男人。
下一刻,他們扶起地上的男人,跌跌撞撞地逃離了暗巷。雖然他們有三個人,但直覺告訴他們,不要招惹這個男人!「為什麼不反抗他們?」羅伊語氣平靜地開口。
但艾克斯卻知道,他真的發怒了!只有在他憤怒的時候,才會用這種不帶一絲感情的語氣開口說話。
而這一次,他語調平靜得嚇人!他氣瘋了嗎?她希望是!「因為我想知道,你能忍受他們碰我多久?」她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注視。
「如果我不出手呢?」
「每一年的生日,你都讓我為所欲為地做一件事,也許,今年我想和他們三個人在一起。」她想知道他會有多憤怒。
「是我寵壞你了嗎?」
他記得第一年生日,他陪她去買鞋子,總共買了一百雙,後來全運回意大利,送給了則兒院。
而第二年生日,他則陪著她在法國的羅浮宮內偷走了一幅名畫,然後又在半年後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名畫奉還。
「不,是你教得太好了。」她站起身,甩了甩凌亂的長髮,無畏地迎視他滿眼的風暴。
「我真該好好的打你一頓。」
他脫下外套,緊緊地裹住她半露的身軀。
三年來她改變很多,早巳由瘦弱轉為豐潤的少女之軀,雖然只有十二歲,但已經具備了教人迷失的力量。「今天是我的生日,不是嗎?」她在他懷中慵懶地笑了。
下一刻,他一把橫抱起她,在她耳畔低語:「不准再讓其他男人碰你,這是我們的第二個約定。」
那一晚,他依然和她相擁人眠。
但是,艾克斯並不知道這是他最後一次與她共眠!第二天,羅伊早已梳洗整齊,坐在床邊待她睡醒。
「我們該回家了。」
她記得這是她睜開眼後,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就這樣,他們結束三年的旅程,回到了西西里島。
「從今天起,我要將你訓練成一名完美的殺手,你做得到嗎?」
「為什麼?你不是已經教過我和人打鬥的技巧?」她的紫眸中閃著迷惑。
羅伊邪惡地笑了笑。「那些不過是小孩子的玩意兒,當有一天你遇上高手,還是難逃慘敗的命運。」
「你手下的殺手還不夠多嗎?」
「你知道三年前為什麼我會救你?因為我知道你可以成為一個最頂尖的殺手。」天使的面孔加上冷酷的氣質——致命的組合。
「你希望我成為一個殺人的工具?」她心中有一點點悲哀,這恐怕才是他當年救她的原因吧!「我希望你成為我最得力的助手。」他俊邪的臉上帶著魔鬼般的誘惑。
「這樣是不是就能永遠待在你身邊?」她臉上有一絲期待。
「也許。」他莫測高深地凝睇著她。
也罷!只要能和他在一起,要她做什麼都可以。
「我想,我做得到!」她絕美的臉上有著極度的自信,這三年來,無論他教什麼,她總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學會,因為她要取悅他,在她早熟的心裡,早已經愛上他了。
「那麼,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當成一個男人,因為在未來的日子裡,你要有承擔重大痛苦的準備。」他絕非出言恫嚇。
他是黑手黨教父所收之義子,從小就必須接受嚴格的各項考驗,唯有讓自己不斷地變強,才能在弱肉強食的生活環境中存活下來。
他伸手輕輕撫上她天使般的面孔。
「你太美麗了,必須學會保護自己,唯有變成最強的那一方,才有資格活下去。」他在她額心印上一吻。
她是他心中無價的珍寶!「有你的保護還不夠嗎?」她心目中的羅伊—直是最強的,無人可比。
「凡待在我身邊的人,都必須要能保護自己,廢物是沒有資格留下來的,懂嗎?」他溫柔又殘酷地向她闡明這項無情的事實。
艾克斯的心瑟縮了一下,她絕不能成為累贅!為了他,她會不計一切代價地變得更強!望著她紫眸中那股閃著無比堅決的強大生命力,他滿意地笑了。
羅伊知道,她絕不會讓他失望!驀地,他拿起桌上的銅鈴搖了兩下。
立即地,一名身穿圍袍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成為男人的第一步,便是剪了這一頭長髮。」他在她耳畔輕輕地道。
於是,艾克斯在師傅熟練的技巧下,剪了一個極短的髮型。
剪完之後,師傅即離開書房。
羅伊拿了鏡子來到她面前。「喜歡嗎?」
艾克斯望著鏡中的自己,感覺有點陌生。
此刻她的一頭短髮服順地貼在額上,令她雙眼看起來更大,整張臉變得更加冷漠,充滿了野性的特質。「現在你看起來像個壞天使!」羅伊俊邪的臉龐出現在鏡中。
「和你一樣壞嗎?」她轉頭望向他。
羅伊聞言,狂放地縱笑數聲。「你認為我很壞?」
艾克斯的柳眉稍稍上揚。「非常的壞。」
「那麼,我希望你以後比我更壞。」他在她頰上輕輕一啄。「記住,一個完美的殺手絕不能有感情的羈絆;不可以愛上任何人,這是我們的第三個約定!」
「難道也不能愛上你?」
她強壓下滿心的悸動,將緊張隱藏在煽動的長睫之下。
「你愛我嗎?」他勾起她的下巴。
「你希望我愛你嗎?」
伊放開她,俊邪的臉上閃過魔魅的笑。「這個答案,在未來的日子,你一定會知道。」
艾克斯望著她,心中開始忐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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