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男 第十章
    畢業後心芸回到台北,在一家學校擔任美術老師,也接了一些卡通動畫構圖師的工作。

    有一天,無意間得知「世界鑽石協會」舉辦的鑽飾設計比賽,心芸抱著姑且一試的心理,畫了幾張設計稿參賽。

    這已是數月前的事,直到一通電話燃起她所有的神經,她驚喜、她意外、她興奮……所有的形容詞都無法描述她的喜悅。隔天的報紙大篇幅的報導這位猶如「仙履奇緣」的女主角。

    正在法國巴黎舉行的「一九九八年國際鑽飾設計比賽」揭曉,全球共有二十五位設計師贏得優勝,而代表台灣區參賽的麥心芸,以「星光燦爛」為名的鑽石耳環,一舉獲得這項比賽裡最高的榮譽。

    消息傳得猶如流行性感冒,國內珠寶界感到十分好奇,因為很多人都不知道「麥心芸」這號人物。

    心芸首次參賽的成績一鳴驚人,竟有三項入圍得獎,這對毫無珠寶設計背景的心芸而言,不啻是最大的鼓舞,也是激發她對珠寶設計的興趣。

    而後,心芸得知戴比爾斯舉辦國際鑽飾設計比賽的訊息之後,她也寄了設計稿。結果,幸運之神又再度的眷顧她,讓她又獲得此次比賽的最高榮譽。

    有關獲獎的「星光燦爛」鑽飾耳環的由來,心芸曾向各媒體表示,「這是自己愛看夜空發呆的關係,也是孩時的夢想。」

    小時候,她曾幻想自己爬上天空,伸手摘下黑幕裡閃閃發亮的星星。因此,就利用這個題材去發揮,所呈現出來的作品就十分的活潑。作品是以旋轉方式呈現,正面與反面都鑲猶如星光般發亮的碎鑽。

    世上大多數的女性朋友都喜歡擁有鑽石,甚至以收藏鑽石為樂,然而心芸雖然設計鑽石而聲名大噪,但是她卻沒有一顆屬於自己的鑽石。

    她不想將自己局限在鑽石的設計範圍裡,她是個喜歡不停沉思的人,她認為生生不息的大地中有太多太多的靈感,而許許多多活躍的生命則是她創作的來源。

    心芸很慶幸自己終於能在藝術設計的領域裡,找到自己一片天空。她覺得自己就像燃起了火苗,充滿活力與信心。

    而後她收到「世界鑽石協會」的邀請函,通知她下星期參加在巴黎舉行的頒獎典禮。

    硯倫緩緩的放下報紙,那是心芸剪貼送給喬治的。他很為她驕傲,從以前他就認為心芸有這個天份。如今,在藝術的天地裡,她真的闖出一片屬於她自己的天空。

    他看著辦公桌上的相框,心芸仍然美麗如昔,時間似乎不曾在她的身上越過。唯一與從前所不同的,是她增添了一種成熟的嫵媚,和以往的稚嫩是無法聯貫的。

    硯倫的眼睛突然有些濕潤,在這剎那間,他對她的思念和濃烈的愛,使得他幾乎窒息得無法呼吸。

    他走到玻璃窗前,仰望前方無邊無際的天空。兩年了,這一別已兩年了。七百多個日子裡,像是機器輾過他的心臟般,讓他忍受著疼痛,只為了完成父親臨終所托。

    現在她應該屬於他了!一抹痛苦爬上他的脊樑,他目不轉睛的盯著窗外,彷彿看見她的眼睛,那眼裡的柔情令他怦然心動。

    他歎息著,這兩年來他擁一個富可敵國的事業王國,也幫助她完成當年的夢想,而他也必須實現自己的諾言——出現在她的面前。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在擔憂著什麼?

    這兩年來,心芸仍固執的等他嗎?雖然與喬治的來往信件中,不曾聽她提及過感情的事,而她本是擅長掩飾自己情感的人。

    他拿起話筒,撥了電話給喬治,電話響了幾聲後,才有一個慵懶的聲音傳來

    「哈羅——」

    「我想好了。」硯倫直截了當的說。

    「這才對呀,你要我寫封信給她嗎?」喬治這會兒精神都來了。

    「沒錯,我想在典禮上給她一個驚喜。」

    「你是說,你要參加巴黎鑽飾設計典禮?」喬治嘴角浮出了笑意,「很可能她身旁多了一個他?」喬洽促狹的道。

    「別尋我開心,要面對她,我可是很緊張的。」硯倫咬著唇,心裡想著一件事。

    「緊張?你會緊張?」喬治大笑,「去跟其他職員們說吧,我想他們一定會很感興趣的。」

    「對於整件事,我需要你的配合,可以嗎?」

    「沒問題,總之你的安排最好是能賺人熱淚。」喬治好意的叮嚀,其實他也很想見見這位讓他老闆著迷的女孩。

    親愛的心芸:

    得知你在巴黎榮獲最高殊獎,將於下個星期接受頒獎,屆時我將參加,並與我常和你提的那位朋友一起為你喝采。

    我對你有件事一直耿耿於懷,那就是你畢業典禮當天,我正巧出差到德國,因而未能參加這個對你極具意義的典禮。雖然你不介意,但我內心深感歉疚,不論如何,這次巴黎之行,我一定會準時赴約。相信我,我認識你,所以你不必替我擔心,我找得到你的。

    願你美麗如昔

    你的老友喬治

    「喬治認識我?」心芸心裡嘀咕且無法理解。

    事實上,心芸對喬治一無所知,而他對她卻瞭如指掌。她心想這麼多年來,他並沒有任何不軌的企圖,反而是她人生旅途中最重要的貴人。

    她突然想起硯倫,兩年的期限已到,為何仍舊沒有他的信息,沈姨那兒也打聽不到消息,她有些擔心。人生有太多的變數讓人措手不及,就如同她的遭遇,恍若夢中。

    現在的硯倫到底身在何處。現在又如何了?他是否早已將她遺忘……許許多多的假想,逼得自己日漸消沉。

    她不希望她的等待換來一場空等,她害怕事實真相與她編織的美夢是南轅北轍,反倒是讓人傷心欲絕的結果。

    每晚她都虔誠的祈禱,但願天神能幫助她,讓她再次與硯倫相遇、相聚,不論現在的他是一貧如洗或是……以硯倫的背景是無法一夜致富,但她不是虛榮的女子,她並不希望硯倫會為了爭取財富而捨棄了她。

    她懷念以前,兩人雖然沒有很好的物質享受,卻過得快樂自在。心芸相信這種感覺是金錢也買不到的,就如同現在的她,雖沒有豐厚薪資,但是在精神方面上卻過得自由灑脫,唯獨對硯倫的這份相思困擾著她,但卻也為她帶來創作的泉源。

    來到巴黎一家離會場不遠的飯店。心芸訂好房間,提著皮箱往電梯的方向走去時,突然看見靠窗的一位男子長得很像硯倫,她想走近看清楚些,卻見這名男人已背對著她離開現場。那背影在心芸的記憶裡是十分神似,然而她懷疑自己是不是昨晚沒睡好或者眼睛花掉,否則在這異鄉怎麼可能會碰到他。

    她甩用頭,將一頭長髮挽起。她覺得有些燥熱,沒來由的煩熱,也許是因為剛才那一幕,惹得她痛罵自己——為什麼老是將硯倫的影子帶出來?她拖著行李,步伐有些疲累,她想她應該好好睡上一覺。

    躺在軟綿綿的床上,她睡意興起,也許是時差的關係,讓她暫時無法恢復體力,因而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等她醒來,正好趕上巴黎的晚餐時刻。

    她穿著一套自己設計的黑白套裝,黑色連身衣裙,白色外套上鑲著一朵黑色玫瑰,腳上穿著黑白色調的高跟鞋,整體打扮十分惹眼。

    正當關上房門,一個轉身想往電梯走去,竟讓對面走來的一位男子給撞了正著。看著撒落一地的文件,她本想罵人的衝動給吞了回來,當她抬頭想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外國人這麼粗心時,她愣住了,愣得有些呆滯,愣得張嘴想叫,卻叫不出聲來,她——她真的無法置信;她——她緊盯著眼前的男人;她——她有些懷疑這個人可不可能是他?

    他凝視著眼前女孩,感到身上每個毛孔中都充塞著緊張,他一直思索接近她的方法。他的心跳猶如擂鼓,他緊抿著雙唇,卻抵不住胸中翻湧的浪潮,一時竟無法開口說話。

    突然間,心芸像是被電擊似的先開口說道:「對不起……將你的資料弄了一地。」

    「那不重要,不是嗎?心芸——」硯倫久久無法移開看她的視線。

    「你……你真的是……范硯倫?」心芸驚喘一聲,體內的一切器官在這一瞬間似乎都凍結了,她的血液停止流動,肺部不再運作,心臟也不再跳動。

    幾秒鐘後,心芸才驚覺自己居然沒暈倒,她的憤怒卻突然的被激起。她猛然推開硯倫,差點將他撞倒。她無法忍受他的不告而別,而今又食言而肥的沒有實踐諾言——回台灣找她,她有種被拋棄的感覺。

    如果沒有今天的相遇,那麼她仍會癡癡的等,等他的承諾、等他的背信、等他的天方夜譚……

    她衝向電梯門口,硯倫趕上去一把抓住她,急急的叫道:「心芸!請聽我說,好嗎?」

    「讓我走吧!」她的臉轉了過去,聲音冷漠如冰。

    「不,我不可能讓你離開我身邊!」

    心芸怒不可遏的大叫,「要我再聽你的謊言?要我再等待數個兩年?」

    「你誤會我了,聽我解釋……」

    心芸掙扎著,卻甩不開硯倫如鉗子的手。「解釋什麼,」她對他尖聲大叫,「你做賊心虛,讓我在巴黎撞見你,所以你想盡辦法要我聽你解釋,是不是?」

    硯倫搖搖頭,吸了一口氣,低聲的說道:「我為什麼會在巴黎。為什麼會選擇這間飯店?為什麼我們會在此地相遇?為什麼……」他看著心芸,「那是因為我打聽了你的一切,知道你有這樣的安排,所以想給你一個驚喜。」

    她的怒火有些消退,卻無言的瞪著他。

    「請你聽我把話說完,心芸。」硯倫握起她的手——那冷得有些顫抖的手。

    她無法在他這麼靠近時思索,因此趁著電梯門打開時,說道:「我們總不能一直站在這兒,說上一個晚上吧!」

    於是他們來到餐廳,硯倫挽著心芸的手,來到一個靠窗的位置,他們喜歡依窗而望的喜好仍舊沒改。

    也在這個時候,心芸才注意到硯倫身上穿著名牌黃T恤和質料高貴的白長褲,顯得身形碩長,更為帥氣挺拔。

    他們坐了下來,點了這家餐廳最有名的菜餚。氣氛似乎緩和了不少,尤其心芸的心情已明顯的看出,她似乎正等著聽他的解釋。

    「這件事該從很久很久以前說起……」硯倫開口道。

    「哦!那故事的結尾,你是否會告訴我——從此以後他們就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硯倫的臉有些沮喪,但是他有必要告訴心芸一些事。「就我這個故事而言,它的結尾並不是你說的那樣。」

    心芸無言的看了他一眼,同時看著他替她倒了一杯葡萄酒,她啜了一口,等著硯倫繼續說他的故事。

    硯倫從他童年開始說起,父親的霸道、風流,母親的容忍再容忍,致使後來母親忍無可忍之下,帶著他離鄉背井;他的成長過程中,是如何的在孤兒院與那群院童們親如兄弟姊妹,苦難時如何以野菜過日子。

    接著是冤獄,讓他在獄所遭受磨練;而後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事——與心芸相知、相識到相戀,那段沒齒難忘的感情,不是一般人可以體會的。

    一直到父親費盡千辛萬苦的尋找他及母親時,他為父親的真情感動,而後再聽到父親臥病中一直呼喚他的名,讓他更不能不去探望父親最後一面。

    提到父親的事業,他輕描淡寫的帶過,他不想讓富可敵國的財富嚇跑心芸,她的個性他是最瞭解不過,攀龍附鳳的心理,心芸是最不屑的。

    他將這兩年來如何規劃父親的事業,作了簡單的說明,讓心芸知道他並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陪她。也因這個原因,讓他殘忍、自私的希望心芸的等待。

    當他說完故事時,已是餐廳要打烊的時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硯倫等著心芸的開口,他擔心她的不諒解。只見她的眼睛顯得有些深思而迷惑。

    「心芸!」他輕聲而溫柔的呼喚,「我說的都是實話,請你相信我。」

    心芸仍是不說話,只是猶豫的看著這個似曾相識的人。

    「我想喬洽應該可以證明我說的都是真的!」硯倫脫口而出,他不要心芸冷冷的對他。他等待她的愛,是多麼的雋永、焦慮及渴望。

    「喬治?」心芸睜大著眼看著硯倫,她似乎在回想一切……

    也在此時——說人人到,說鬼鬼到。他們遠遠的瞧見喬治走來。

    「嗨!你們兩人可得說拜拜了,餐廳要打烊了。」

    「喬治別鬧了,你去向餐廳經理說,我買下這個時段,不需要任何人服侍打擾,可以嗎?」

    「不需要你的吩咐,我已經自作主張的幫你安排了。」

    「謝謝你,這位就是麥心芸小姐。」硯倫介紹著。

    「很高興能見到你,美麗的女孩!」喬治很感興趣的是他的老闆似乎還沒擺平他們之間的事。

    「喬治,對你,我不會很陌生,是不是?」心芸如老友般的主動伸出手來,以表禮貌和高興。

    「這位范硯倫先生,就是我在信中和你說的,他總喜歡和我搶著看你的信,也是我要介紹給你認識的朋友,他擔心你會不理他,非要我來此地周旋。」

    「喬治,我可以問你有關在帕森斯藝術學院的所有安排及費用,是不是受了硯倫指示的?」心芸一定要解開這個謎底。

    「受人之托的主謀者,確實是我。」硯倫輕聲的表白。

    「硯倫,你……」

    「不論你是怨我、怪我,我願意接受你的苛責。只因為我愛你,我要完成你的夢想。」

    心芸激動的淚流滿面,她站起來坐到硯倫身旁,她輕輕的拉起他的手道:「我不會怪你,我感激你,我真的很感謝你,沒有你的幫忙,我無法在藝術天地裡找到屬於自己的天空。我愛你,不是因你的金錢資助而來,我相信你應該明白我苦苦守候了許久,就是希望能看見你平安歸來,回到我的身邊完成你的諾言。」

    硯倫緊緊擁著心芸,他等待這一刻已有很久很久,他不能再讓這個機會溜走,他要守候著她一輩子。

    明天,對了明天!他心裡有個計劃——他要給心芸一個意外的、驚喜的禮物!

    他嘴角浮起興奮、喜悅的笑,他期待明天——那個令他今晚無法入眠的明天!

    硯倫今天有個重要的會要參加,一大早便和喬治兩入開會討論著。

    當他們送她到會場後隨即離開,突然間她好緊張,好希望有個人能夠依靠。

    會場外喧嘩不已,來自各國媒體也參加這一盛會,心芸一踏進會場,便被媒體記者包圍著,鎂光燈一閃一閃的有些刺眼。

    走進大會會場,心芸內心有些孤單的感覺,她原先希望硯倫能陪著她與她分享這份榮耀。然而,硯倫說的也沒錯,參加這個頒獎會的皆是來自各國的名人,並非普通人能隨便進入,若沒有門票是無法入場的,而硯倫確實與此次盛會無關。

    當大會正式開始時,現場一片沉寂,主持人的開場白讓心芸內心一陣悸動,這個聲音、這個人,不就是昨晚和他們在一起的喬洽!

    餘興節目進行當中,陸陸續續的介紹來自各國的二十三位優勝者。

    等一切達到最高潮時,即介紹今年「一九九八年國際鑽飾設計比賽」的最高榮譽獎章得主——來自台灣的麥心芸小姐。

    會場熱烈的掌聲響起,心芸的腦袋一片混沌,她緊張的只知道往台上走去,週遭有些什麼變化,她渾然不知。

    當大會的主持人宣佈頒獎人是本會榮譽會長——范硯倫先生時,心芸正緊張的小心翼翼踩著階梯,她完完全全沒有聽到主持人說了些什麼。

    所以當她來到會場中接受頒獎時,與頒獎人握手的剎那,她整個人都呆掉了,她根本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她的眼裡只有硯倫,她忘卻她來到台上是為何而來。她驚嚇中摻雜了驚喜,只見硯倫熱情的擁抱著她。

    這時聽見主持人道:「范硯倫先生已尋找麥心芸小姐多年,今天他百忙中來到會場,是為了要給麥心芸小姐一個驚喜,並且當著在座觀禮的嘉賓們宣佈,他要向麥心芸小姐求婚,請在座者見證!」

    只見硯倫掏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打開後,竟是一顆兩克拉的訂婚鑽戒,折合台幣差不多要市價四、五十萬元左右。

    心芸驚喜得無法言語,她無法看清鑽石的真面目,然而她可以真實感受的是,硯倫對她真是用心良苦。

    她感動的掉下淚來,看著硯倫吻著她的淚,她的驚、她的喜……她內心激動的無以言喻,她哽咽著……

    硯倫一手擁著心芸,一手拿起麥克風,他要將他的真心、他的肺腑之言,向世人宣告,「心芸,為了你,我用心守候這一生難得的愛,我不會傻得讓它再從我的身邊溜走,請你相信我。」接著他大聲的說道:「我——愛——你——」

    會場響起熱烈的掌聲,現場準備的迸然火花、綵帶、燈光色彩,由上而下飄然撒落,煞是耀眼奪目!而這對戀人也在眾人的要求下——一吻定終情!

    來到心芸房門口,硯倫一手將心芸抱起,輕輕柔柔的將她放在寬廣的大床上。

    心芸雙手勾著他的脖子,深情款款的凝視著他的臉,「我愛你,不論你是鳳凰,還是烏鴉,這輩子我都跟定你!」

    「那麼今晚,我好想要你,好想要你最深層的愛。」硯倫激情且飢渴的在她耳際呢喃著……

    心芸羞怯的有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蓓蕾,「我需要有人帶領……」

    「相信我,我會是最好的領航者。」不等心芸有任何反應,他早已將熱情的吻印上她的,而後將愛之船緩緩開啟。

    在快樂的航行中,他們聽到彼此的心跳、彼此的渴望、彼此的依附……

    為他們用心等候的愛,劃上完美的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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