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一個同樣擁有銀白髮絲的俊逸爾雅男子朗聲道。
「你找我有事嗎?藍光。」他們此刻正站在此座別苑裡的觀月亭中。
「屬下有事稟告少主,但不知是否方便說?」藍光猶疑著。
「你何時變得如此NB462K簦俊彼玩味的看著藍光,他一向都是有話直說的人。
「但說無妨,這是你的職責,我不會怪你的。」他體諒地道。
「屬下認為少主對那名新擄來的女人,似乎不太尋常,有些過度地眷寵。」藍光是摩仙族八大謀官之一,他的職責是勸諫少主不合宜的舉止。
「是嗎?那依你之見,你認為我應如何對她?」連藍光也發覺到了,顯見他對她確實有些特別。
「依屬下之見,她仍應與其他被擄來的女人一樣,做些打掃洗衣的工作。」這幾天,少主多半的時間都待在房中,甚少出來,除了去辦正事時才能見到他;他異常的神情,令他有些擔心,那女人是少主的第一個女人,他該不會對她動了情吧!為免意外,還是不要讓他們常在一起,以防橫生枝節。
「是嗎?此事我會處理,你下去吧!」他微合上星眸,思忖片刻,才回房中。
當他一踏進房門,就被蜜意抱個正著,她對他露出燦爛甜美的笑,道:
「濃情,你跑去哪兒了?我才一轉身,你就不見了!」
他板起面孔,冷冷道:
「女人,往後不許再叫我濃情,從今天起你必須喊我為主人。」
「才不要,你是我的濃情,不是我的主人,還有我叫蜜意,不叫女人,不許再叫我女人。」她抗議道,他是怎麼了,出去一會兒,回來就變成這副怪模樣。
「你是被擄回來的女人,沒有資格同我談條件,我說什麼,你就必須照著做。」他依然冷漠的道。
「我才不是被你們擄回來的女人,當初是我叫他們帶我來這的,所以我當然可以不聽你的話。」蜜意不依地嚷著,他太過分了,怎麼可以這樣對她呢?
「你為何要叫他們帶你來這?」他頗感意外,她竟是自願來的。
「因為我要見你呀!」
「你又怎知我會在這?」
「我就是知道嘛!所以一來到這裡,立刻大聲喚你,而你不是也被我叫出來了嗎?」
「不管你是被擄來,或是自願來的,總之你來到這裡就須依這裡的規矩,還有從今天起,你必須負責洗我的衣物,負責準備我的食物,知道嗎?」他冷然面無表情道,事實上,他仍對她心存憐惜,才沒讓她與其他被擄來的女人一樣,負責打掃及清洗其他人的衣物。
她嘟起嘴瞪著他,哼!她才不會叫他主人呢!他也休想叫她女人,至於為他洗衣及煮飯,她倒也不排斥,還算樂意為他做。
「倘若我不照你們的規矩做呢?」她一臉挑釁地道。
「那就休怪我對你不客氣!」他語含威脅道。
「你要如何對我不客氣?打我?罵我?」
「不錯。」話雖如此,但若真要做,只怕他也下不了手,不過嚇嚇她也無妨。
「哼!我就要叫你濃情,濃情,濃情。」蜜意才不相信他會真打她,雖然他不記得以前的事,但這幾天他對她仍十分疼惜憐愛,可見他到底對她仍有情。
他皺眉,她是故意挑釁他的話,不相信他會真打她,如若不給她些教訓,豈非再也管不了她。
他捉起她,朝她屁股打了三下,不料卻引來她一陣大哭。
長這麼大,他第一次打她,竟然是打她可愛的屁股,難為情加上不甘心,令她越哭越大聲。
他被她突來的一陣啼哭,弄得心慌慌,他不過是警告性的打了她三下,下手並不重,她哭得沒完沒了,令他不知所措,原本偽裝的冷漠,霎時化為一縷心疼不捨。
她偷眼瞧見他軟化的神情,在心裡暗笑,從小到大,她的淚水對他一向十分管用,只要她一哭,再難的事,他都會為她辦到,儘管他不記得昔日的一切,不過,看情形她的淚水戰對他顯然仍有用。
「你別再哭了,行嗎?」他將她抱至膝上,不停地為她拭淚。
「你怎麼可以打人家的屁股嘛!好痛喔!」她故做可憐狀地哀聲道。
「這怎麼可能?我下手很輕。」他懷疑她的話。
「你自己的勁道,難道你不曉得嗎?就算你輕輕打我一下,也會對我造成很大的傷害。」她十分誇大的道,目的是想使他內疚。
他立刻將她抱至床榻,想察看她的屁股,可有受傷。
「你要做什麼?」她雙手忙拉住衣裙。
「我想看看有沒有傷著你。」他一臉關切的道,方纔她說得如此誇張,令他不禁也有些擔心。
「這怎麼可以!男女授受不親。」
「是嗎?你的身子早讓我瞧光了,還談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他嘴角微噙笑意,看樣子,她非但沒受傷,精神還挺好的。
「你……我現在已經不疼了,不需看了!」她聞言臉驀地緋紅,無限嬌羞樣。
他癡癡地瞧著她臉蛋紅咚咚的模樣,煞是逗人,忍不住在她唇上輕咬一口,手撫著她紅透了的臉煩,滿眼的愛憐之意。
「濃情。」她低喃。
「不許再叫我濃情,倘若你真不願叫我主人,就叫我沂塵吧!」他無法忍受,她在他懷中竟叫著別的男人的名字。
「沂塵,是你在摩仙族的名字嗎?」她好奇的問。
「嗯!」
「好吧!我盡量叫你沂塵就是了,不過那是在我記得的時候,畢竟我叫了『濃情』這麼多年,不是短時間就能改過來的,對了!你也不許叫我女人,我叫蜜意,『濃情蜜意』的蜜意。」
她是第一個敢跟他頂嘴,並且還跟他討價還價的人,可是不知為何,他就是能容忍她如此,難道真如她所說的,他們很早以前就相識,甚至相戀,他已開始有些懷疑了!
除了近半年來的事,及有關摩仙族的一切,其餘的在他腦海中,均無任何印象;他努力回想著半年以前的事,但都徒勞無功,他記不起來,他竟記不起來半年前曾發生的事,為何會如此?
他怔怔的望著她,難道真如她所說,他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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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意來了多日,第一次踏出房門,因為以前他不准她出房門一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心的抱著他的衣物往後院井邊行去,到了那裡,見到了五、六個女子在井邊洗衣。
「幾位姐姐好。」她甜甜地打聲招呼,心裡有些知道她們必是被擄來的女子。
她們齊抬頭望著她,其中一個長相秀麗,身著鵝黃色官裝的女子道:
「你是剛被擄來的?」
「不是,我來幾天了!」
「為何以前沒見過你?」她又問。
「因為濃情……呃!不,是主人,他不准我出房門。」蜜意將衣物擺好,打了水,蹲下來邊洗邊說;還是不要讓她們知道她與濃情的關係,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他為何不准你出房門?他們擄我們來,除了發洩他們的獸慾外,就是要將我們當奴隸來使喚。」那名女子臉上悲憤,咬牙切齒道。
「是啊!像他們這些妖怪,根本一點人性也沒有,他們早晚不得好死,會下十八層地獄的。」其餘的女子也紛紛詛咒道。
蜜意本想反駁她們說他們不是妖怪,但見她們如此激動悲憤,便也噤聲不語;對她們而言,這些擄她們來的人,無異與妖怪無異,她們顯然是受盡委屈侮辱,所以才如此悲憤,心想待濃情回來,她定要他放了她們。
「姑娘,你為何不說話了?」那名女子道。
「呃!我是想趕緊將衣裳洗好,快些去準備晚膳。」她隨口道。
「我叫春芳,你喚什麼名字?」
「我叫蜜意,春芳姐姐瞧你的穿著氣質,必是出身不凡,為何會被擄來呢?」
「我爹確實是在朝廷為官,十天前我與貼身丫頭欲到圓明寺上香,誰知竟遇到這群白髮妖怪,將我擄來此處。」春芳說到此處,不禁傷心地啼哭。
「春芳姐姐,對不起,惹得你如此傷心難過,你放心,我一定想辦法救你們出去!」她安慰道。
「你都自身難保了,如何救得了我們?就算真讓我們出去了,我已是殘花敗柳之身,有何顏面再見親人?」她悲傷欲絕地道。儘管唐朝風氣已十分開放,但對女子的貞節,仍非常重視。
「這……」蜜意聞言無言以對,倘若她今日不是遇到濃情,而是別人,只怕她與她們也會有相同的想法。
「若非他們威脅說,就算我們死了,也逃不出他們的魔掌,我還真想一死了之呢!」春芳與其他的女子眼中儘是悲淒之色。
「千萬不可!好死不如賴活著呀!」蜜意今日才知道她實在不會安慰人。
「罷了,我們不要再談這些不愉快的事。」頓時,整個後院,除了洗衣聲外,默然無聲,直至她們將衣物洗好後,陸續離去,仍無人再開口。
蜜意是最後一個離去的,她心中千頭萬緒,不知該如何來幫助她們,默默的走至廚房,將晚膳準備好放入托盤中,再拖著沉重的步伐回房裡。
她一進房裡後,將飯菜擺妥,便坐在床榻上,一隻手支著下巴發呆,連他何時進來,她都沒發現。
他一進房,沒瞧見雀躍奔來的她,微感詫異;往日只要他一踏入房中,她就似小鳥般雀躍地投入他懷裡,為何今日不見她的人呢?他正擔心是否發生何事,急忙往前再行幾步,才看見她正坐在床榻一端發呆,她今天有心事?
「蜜意,怎麼了?」他走近床前自然地喚了她名字。
「啊!你何時回來的,我竟沒發現?」她頓時一臉熱烙地看著他。
他俯下身,在她的粉嫩臉頰上親一下,才道:
「方纔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一件事。」地垂下頭,用一種略哀傷的口吻道。
「可否告訴我?」他滿臉關切地望著她。
「倘若我說了,你定要幫我想辦法哦!」她抬起頭來,定定望住他,一臉希冀的神色。
「你說說看,只要是我能力所及的話,我當然幫你。」瞧她一臉企望的神色,他知道自己是無法推拒她的。
「我今天在後院洗衣時,還見了幾個被擄來的女子,她們好可憐哦!你想個法子幫幫她們,好不好?」她語氣轉為哀求。
他沉默片刻,才道:
「你放心,等我們離開後,自會送她們回去。」
「她們如今已失去貞潔,若送她們回去後,你讓她們有何面目面對她們的親人?」
「這點你不需操心,我們會封鎖住她們這段記憶,並且令她們的身子恢復原狀,以後她們不會再記得此事的。」
「那她們的家人呢?定會問起她們失蹤的這段日子呀!」
「只要是與她們有關的人,我們都同樣會封鎖住這段記憶,就當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這就是為何世上的人絕少人知道摩仙族存在的原因之一,他們不僅能來去自如,同時還具備一些凡人所沒有的能力。
「為什麼你們要將她們擄來此處呢?」對此,蜜意感到有些生氣,他們怎麼可以如此為所欲為,就算事後,他們除去了她們的痛苦記憶,並令一切恢復原狀,但那並不表示他們有權如此做。
他感受到蜜意語中的怒意,心知她是為她們不平,盯著她看良久,緩緩道:
「我們摩仙族人,一旦離開我們的地方,來到凡人的地域,體內便會產生極大的變化——會變得精力特別旺盛,以及……慾念高漲,有部分的人無法克制此種慾念,就須找人發洩,否則會因慾火焚身而死,所以不得已之下,只有擄來凡界的女人讓他們發洩,另外也順便擄她們替我們做些雜役,又因為知道凡界的女子對貞操視逾性命,因此警告她們,就算她們尋死,也脫離不了我們的手掌,以防她們尋死;她們將我們視為妖怪,怕死後真的也不能脫離我們的魔掌,因此也無人敢輕生;此次我們來了十二個人,有八人因無法克制慾念,所以也擄來八個女人;我們的族人,並非冷酷無情,只因萬不得已,才這麼做。」他神色嚴肅地為她解釋,他不願她將他們視為惡人或是……妖怪,他只想讓她瞭解,會這麼做,完全是逼不得已的。
「你也是八人中的一人嗎?」她無法想像他竟會克制不住自己的慾念,而糟蹋別的女人,太過分了!簡直是不可原諒!
「不是,在你未來之前,我從未要過任何女人,雖然他們會將擄來的女人帶來讓我分配,那只是為了不使他們爭吵不休;那天你來的時候,我聽見喧嘩聲,以為他們又為女人吵鬧,所以才會出房查看,誰知你竟直衝入我懷裡,之後又在我懷中昏倒,我將你抱入房中,因而才留下你。」這個女人竟認為他與他們一樣;可惡,若是如此,他又怎會如此善待她?
她聞言欣慰的摟住他的腰,道:
「我就知道你跟他們是不一樣的,你是因為愛我,所以才會要我的,對不對?」
「你在胡說什麼?」他一直不願承認的事,她竟如此輕易說出口,不!他不可能愛上她的,他強迫自己否認此事。
「我才沒胡說呢!」白癡也看得出他對她有情,見他臉陰沉下來,她知道此時不能再與他爭辯,免得惹惱了他,好吧!此事暫時擱下,咦!對了,「濃……呃!沂塵,你每天都出門,到底在忙些什麼呀?」
「我們在找人。」他輕描淡寫道。
「什麼人呀?」
「此事與你無關,你不需知道。」她已經知道他太多不應該說的事,為免她再追問下去,他口氣冷漠地道。
「我不過是關心你,才會問你,換是別人,他要說我還懶得聽呢!」她撇撇嘴道。
「吃飯吧!飯茶都涼了。」他牽她至椅上坐下。
「你要多吃些,這些都是我親手做的喔!」她忙幫他夾菜至碗裡。
「今天可有累著你?」他語氣溫柔地道。
「我哪有這麼嬌弱,這些工作,以前在谷裡,我也常做呀!你快嘗嘗看味道如何?」她迫不及待的欲知他的評語。
他嘗了一口,面色十分古怪,他正考慮是要吐出來,還是要吞下去;吐出來怕她難堪,可是吞下去又對不起自己的腸胃,最後他決定還是吞下去,否則萬一她又哭了,那就麻煩了!
她注視著他怪異的神色道:
「怎麼了?不好吃嗎?」
「不是,只是味道有些奇怪!」
「是嗎?我嘗嘗看。」結果她吃了一口,立刻吐出來,天哪!怎麼這麼酸,忙倒杯水喝。
「我定是放錯調味料了,我再去弄過。」她欲起身,即被他又拉坐下。
「不用了,我命人重做就是了。」
「你是怕我又做得難以入咽?」她睜著那雙美目,極為難堪。
「不是,我不想你太累,明日再嘗嘗你的手藝吧!」他體貼地道。
他心想,他們相聚的時刻已不多了,如今事情已有些眉目,怕再過幾天,他們就要離開,此時,能多一些相聚,他已心滿意足,目前他還不想告訴她此事,他可以感覺出她對他有很深的眷戀與情意,為免引起她激烈的反應,他決定還是暫時不告訴她。
離情總是令人難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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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早,蜜意在濃情離去後,捧著他的衣物往後院井邊行去,到了那裡,不見有人在洗衣,心想大概其他的姐妹在忙別的事吧!
打了水,將衣物洗淨晾妥後,就欲回房中,才行幾步,就被人擋住去路,她瞧清來人模樣,認出了是那日擄她回來的其中一人;瞧他的神情,甚是不善,滿臉猥褻的模樣,雖然長得尚算英俊,但那種神情令她打從心底厭惡此人,雖不欲理睬他,可他整個龐大的身軀,阻住了她的去路,她警覺心陡然升起,在此當口,她心中突然湧起一陣寒慄:他究竟意欲何為?
不容她再思索,他已開口:
「女人,你是要乖乖跟我走,還是要我用強的?」他話中帶著淫穢。
「你意欲如何?」蜜意力持冷靜,冷冷地道。
「如何?哈!你瞧不出來嗎?我可想你想了好久!」他語氣儘是猥瑣,並一臉垂涎之色,虎視眈眈盯住她;他覬覦她已許久,只是苦無良機,如今少主不在,怎能白白錯失這大好機會呢!
就算蜜意聽不懂話中之意,也能從他淫邪的神色中瞧出端倪;她厭惡地撇撇嘴,心中雖有些懼怕,但還不至於慌了手腳、失了主意,她冷冷地睨他一眼,才道:
「你膽敢甘冒不韙;侮辱你們少主的女人,難道你竟不畏怕你們少主了?」
「哈!」他淫笑一聲道:「眼下少主不在宅中,我要了你,量你也沒膽敢告訴少主,一旦少主知道你已被我沾了,相信他也不會再要你了,頂多怒責我幾句罷了!畢竟對少主來說,你不過是個凡界女人,沒必要為了你處罰我,說不定還會將你賜給我呢!」
蜜意聞言,滿面怒容,天下竟有如此卑劣不堪之徒!就算將他千刀萬剮也不為過!此刻她終於能體會春芳姐姐她們的處境,被這禽獸不如的畜生污辱了,難怪她們會如此痛不欲生!在這偌大的宅子中,只怕除了濃情,再沒一人是好人,她偏執的如此認為。
她決心要給這畜生一點顏色瞧瞧,免得他以為天下的女子都是好欺侮的。
她將雙手負在身後,在左手袖中取出一包白色的東西,悄聲地在身後將紙包打開,裡頭是一些白色的粉未,她將那包粉未輕握在手中,準備伺機而動,只要他膽敢再向前跨一步,她就要令他當場難看。
哼!他真是瞎了狗眼,也不打探打探,她沈蜜意是何許人也!豈容別人欺到頭上。
他見她默不作聲,但一張俏臉儘是怒意,以為她是怕了他而敢怒不敢言,便欺上身,半傾著身子,準備將她扛回房中,恣意地狂歡一下。
不料,她霍地伸手將白色粉未灑在他眼中,他眼中登時痛癢難當,立刻哇哇的咆哮著,一手摀住雙眼,一手握拳在空中亂揮,企圖打她。
不知是他的咆哮聲將沂塵與藍光引來,還是怎地,他們驀地同時出現在後院。
一見此景,他們兩人微怔片刻,藍光才對那人道:
「薛裡,究竟發生何事?」
他一聽到藍光的聲音,欣喜道:
「藍謀官,你快些幫我治治,我的眼睛快受不了了。」
藍光見他痛得面色鐵青,便將一手擱在額際,喃喃念了幾句,再伸手在他眼前稍停片刻。
如此半晌,那被喚薜裡的,便已不再疼痛,面色也恢復了先前的樣子。
他立即惡狠狠地指著蜜意道:
「這個小妖女,趁我不備,竟偷襲我。」
蜜意見他竟如此惡形惡狀反咬她一口,她也冷然迸出幾句話:
「你大概忘了自己先前想對我做什麼吧!我這不過是對你略施薄懲而已。」
薛裡此刻已然瞧見靜立在一旁的少主,不禁有些心慌,此事若真讓少主知曉,他定然不會饒了他,方纔的色膽包天,此刻已全教懼怕澆息,他囁嚅地道:
「少主,您別聽她胡說,是她想勾引屬下,被屬下堅拒,她惱羞成怒竟對屬下下此毒手!」
「你竟顛倒是非、指鹿為馬,就憑你這副醜模樣,我怎可能瞧得上眼!原先我還不打算對你們少主道出你方才不只想非禮於我,甚至還污蔑你們少主說他毫無主見、軟弱不堪、是非不分、懦弱無能,根本就是個屁,就連替你提鞋也不配,是你先如此小人!莫怪我也不再心存寬厚,為你留後路。」她怒視他,說了長長一大串,甚至還加油添醋的指責他;要比顛倒黑白,誰怕誰!她就不信在她歷歷的指證下,濃情會無動於衷。就算他忘了過往不為她心疼,也該為他的屬下口出狂言,而感到憤怒吧!她偷瞟一眼他的神色,暗自心喜方纔的話已起了作用。
因為他的臉色果真沉了下來,隱含著無比的怒意,不過蜜意猜錯了,他不為屬下口出不敬之語而憤怒,乃是為了薜裡竟想染指她而憤怒。
「少主,您別讓她給誆騙了!她是故意要離間屬下與少主的,所以才如此誣賴屬下,屬下縱然有十個膽,也不敢對少主有絲毫不敬,更遑論口出狂言,請少主明察。」他慌張地道,語聲已有些顫抖;污蔑詆毀少主是何等重大的罪,這女人竟敢如此陷害他!只要過了今日,他薜裡絕不會輕饒她,他恨恨地想。
「你敢對天起誓,你方才絕無此意?」蜜意此言一出,薜裡臉色頓時由青轉白。
摩仙族人,向來對天十分敬畏,絕不輕言起誓,倘若真要起誓,也是咬破手指,立下血誓;他們相信若真有違誓言,就算族人燒了他們,也必遭天殛。
沂塵冷眼望住他,不用起誓,他也能瞧出此刻兩人各執一端的說詞,究竟孰是孰非!或許他是沒有污蔑詆毀他,但他竟想染指蜜意,該死的!他竟想染指他的蜜意!他絕不輕饒。
藍光在一旁瞧見少主的神色,已知曉他此刻正盛怒當頭。方才聽兩人之語,他已略知梗概,至於孰是孰非、孰真孰假,他已瞭然於胸。
但令他驚訝的是少主的態度,追隨少主這些日子以來,對於少主的脾氣習性,他也概略知曉;他清楚的知道此刻少主的怒意並非針對薜裡的不敬而發,乃是他竟想染指少主的女人。
少主竟如此在乎這個女人,他擔憂的事果然發生了,少主當真愛上這個凡界的女人!此事只怕不易善了!
如他預料,沂塵寒著一張臉,伸出長臂,將薛裡揪過來,並狠狠摑了他幾下,打得他嘴角已沁出血絲。
藍光見狀,急忙阻止他道:
「少主,再打下去,只怕會將他活活打死,不如將薛裡交由屬下發落吧!」
沂塵冷著臉放開他,並自牙縫迸出幾句話:
「將他拉下,待回去後再行處置。」
隨即領著蜜意朝房中行去。
直至回到房中,關上房門,他的臉色才稍稍恢復平靜。
蜜意一直注意著他神色的變化,直到他冷著的臉漸融化了,才敢投入他懷中。
方才薛裡的事,她雖將自己保護得很好,並令他得到教訓;但此刻她仍希望得到他的呵疼,是而鑽進他懷裡,企圖得到些慰藉。
似乎感受到蜜意的需要,他也緊摟住她。
良久,蜜意忍不住抬頭問他:
「你方才打那人,是因我說他對你說了污蔑的話,抑是因他想污辱我?」
他凝視她許久,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楚,默然不語。
「你告訴我嘛!這對我很重要。」蜜意似乎若有若無的在他眼中捕捉到那抹痛楚,沒由來的,她的心也一陣疼痛,她不明其中緣故,只得暫時忽略它,繼而央求他說出他打人的原由,這對她來說是很重要的。
他仍默不作聲地繼續瞧著她。
蜜意心念一轉突道:
「我知道了!你是因他想污辱我,所以才出手打他的,對不對?」語畢,她目不轉睛地直盯著他,企圖從他臉上瞧出些端倪。
他臉色微變,放開了她,轉過身背對她。
他不願讓蜜意瞧出自己的心思。經過方纔的事,他不得不正視自己內心的感覺;不錯,他是為她而心疼,為她而憤怒,他更容不得別人想染指她。
此時他不得不承認對她是動了真情,但她是凡界的女子,他怎能對她動情呢?明知不可能有任何結果,他依然在不知不覺中不可自拔地愛上了她……
門外驀然響起了敲門聲,一個年輕清澈的男音傳了進來:
「少主,屬下藍光有事面稟。」
他微平復波濤洶湧的思緒,刻意避開蜜意探索追逐的眸光,走了出去。
蜜意此時幾乎可以確定,他是為了她才打薜裡的。
內心頓然湧上一陣狂喜,他畢竟仍是愛著她的,儘管他已忘了前事,但對她的呵疼、憐借卻依舊,仍與往昔一般容不得旁人對她的欺凌,只是他為何不願承認,甚至避開她呢?是因他顧慮到兩人身份的差異,抑是另有苦衷?
她在心中喃喃念著,無論如何,她必須找出此事的癥結點,才能再尋回從前的「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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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塵與藍光來到觀月亭中,他坐在石椅上,雙眸銳利地望向藍光,藍光在他的注視下,欠了欠身,才道:
「少主,人間的事已告了結,咱們明日即將回去覆命,所有擄來的女人,依例須在回去前,將她們全數送回,並且封住她們及與她們有關人之記憶,讓一切恢復原狀。」
「此事我很明瞭。」他盯著藍光,心知道不是他談話的重點。
「屬下之意,還包括那名少主的女人。」藍光頓了頓,見他並無任何反應,又道:「倘若少主下不了手,屬下自可代勞,為她封住這段記憶,並負責將她送回。」藍光語意十分懇切,他不希望少主在凡界留有掛念。
空氣中的氣息突然凝重起來。
他神色也漸微變,如藍光所言,他確實無法下手將蜜意此段記憶封住,他不願意她從此不再記得他,不記得兩人此段朝夕相處的日子;他知道自己此生怕再也無法忘懷於她,他無法忍受當他在苦苦思念她時,她竟已不記得他!
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啟口:
「第一次乍見她時,我隱隱覺得好似與她在哪兒見過,在與她相處了這段時日,我更感到彷彿認識她很久了;只要一刻沒見著她,我就不自覺開始思念她,當她在我身旁時,我便覺得很踏實、很滿足、很開心,這種深刻的感受我從不曾有過,我甚至有些相信她說的話了。」
「她說了什麼?」藍光急切道。
他將蜜意遇見他時,告訴他的話,一一說與藍光知曉。
藍光聽完,呆怔半晌,莫非她與少主竟是……
半年前,失蹤了十七載的少主,突然被族王帶回,族王以自身的靈力封住了少主的記憶,並將摩仙族種種一切注入少主心田,之後,他就被派至少主身邊,隨侍著他。
驀地,藍光想起了族裡一段往事……
那年,族中一部分的野心分子水軍等人,企圖顛覆摩仙族,甚至妄想控制整個凡界,之後被族王禁錮住。誰知沒多久他竟趁機逃脫了,還帶走了方才四歲的少主,靠著少主天生俱有的靈力,啟開了日月龍門,去到凡界。
之後,雖立即派出大批人手追捕,始終音訊杳然,不知去向,然令他們最為擔憂的,是凡摩仙族未滿五歲的稚子,一旦來到凡界,必將頓變為甫出世的嬰孩。
年方四歲的少主,一旦流落凡界,也必會變為甫出世的嬰孩,就算水軍不對少主施以毒手,只消將他棄置在荒郊野外,也能置少主於死地。
在苦苦追尋了許久,始終沒有少主絲毫音訊時,就在將要絕望的剎那,族王竟感知到少主尚活著,只是無法測知他究竟在何方;原本族王與族內大臣是打算等到少主二十五歲那年,由他身上的自然變化,自能測知他的正確所在。
誰知不知因何竟提早到半年前,族王就感應到少主身上的一股靈力,他旋即出了日月龍門,去到凡界,帶回了少主。
思罷此段往事,藍光陡然又想起此番他們來到凡界的目的,就是為了追查水軍的下落,讓他逃逸了十幾年,好不容易尋到他的藏身之所;他竟藏身在萬年冰窖中,莫怪這麼多年來,都尋無蹤影,也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如今已將他就逮,明日即將回去交差,但方纔聽少主之言,令他心中不禁浮上一層憂慮;只怕這也是為何族王封住少主記憶的原因吧!
雖然明知少主對她用情已深,絕對聽不下他的話,但仍不得不勸諫他,一盡謀官的責任。
「少主,我們與凡界的女子,是絕不會有任何結果的!請您三思。」
他思忖片刻,神情陰沉地道:
「我知道。」
「明日還是讓屬下送她回去吧!」藍光十分不放心地看著他。半年來的相處,他已十分瞭解他了。沒錯,他確實是個英明果斷的少主,他日繼承王位後,也必定是個出色的族王,但半年來他對感情、對族內其他女子的漠視,令他不禁有些懷疑他是否是個無情之人,他們摩仙族除了具備遠較凡界人多的能力外,其餘的與凡界相同,他們也要吃、喝、拉、撒、睡,也有七情六慾、喜怒哀樂,所以他們當然也有情愛,但那情那愛只能用在摩仙族人身上,不能用在凡界的女子身上,如今,少主愛上了凡界的女人,此事只怕……
「不用了,我自會送她回去。」沂塵平靜地道。
「那她的記憶……」
「此事我自會處理,你放心吧!」沂塵淡然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