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一抵達會場,立刻贏得所有人的矚目。
在他強勢的作風下,莫馨語如同小鳥依人般的被他摟在懷中,動彈不得。用眼角的餘光瞥向他,她只覺得他實在是虛偽至極,他們明明是貌合神離,他卻偏偏想營造出天成佳偶的錯覺,難道他真以為經過今天早報的報導後,在場的來賓會真相信他們是幸福的?
蘇子澈知道他的小新娘正用鄙視的目光在視著自己,她會有此反應是預料中的事,只不過,眼前的這場戲碼是唱雙簧,而不是讓他一人獨挑大樑的唱獨腳戲。
貼近她耳畔,他朝她低語,「不要板著臉,笑一笑,嗯?」
抬起頭,她望進他的眼眸,其中藏著不容置喙的意味,她還來不及說些什麼,便被朝他倆走來的人給打斷。
「蘇先生,真的很感謝您在這麼繁忙中,還撥冗參加這次的振災慈善晚會。」一名約五十來歲的女性,朝著他們親切的笑著。
蘇子澈笑道:「哪裡,你太客氣了,參與這一類的晚會,是我們應該做的。」
「這一位,是您的新婚妻子吧!」打量著他身旁的小女人,她有些訝異。
外傳,蘇子澈的女人都是艷冠群芳的,然而,眼前的小女人卻是帶著靈秀之氣的小家碧玉?
不過,話說回來,娶妻求賢淑,能擠身豪門之中的,想必也只有這樣乖巧的甜姐兒吧!
蘇子澈笑著介紹自己的小妻子給主辦人之一的陳女士認識,接著才柔聲的對她道:「陳女士對於慈善活動,向來都是不遺餘力的,以後,你們或許會常碰面。」
莫馨語沒開口說什麼,只是逕自猜想他的假面具究竟要偽裝到何時。
「蘇太太不太舒服是不是?」瞥見她的神色,陳女士關懷地問。
「噢,她只是不太習慣參加這一類的晚會,不礙事的,對吧,達令?」他側偏著頭看向她。
莫馨語勉強擠出笑容回答,「是啊!」突地,她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雖然我很少參加這類的場合,但有句話好像是這麼說的,愛心不落人後。既然如此,我想你不介意為我捐出一千萬幫助這活動吧!」
露出甜甜的笑容,她有些撒嬌地扯著他的領帶。當然,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想這麼的勒死他。
蘇子澈再明白不過她的真正想法是讓他大失血,不過,當他見到那魅惑的笑容,儘管不是出於她的真心,他也都心甘情願的照著她的意思。
「這有什麼問題,只要你開口,再多的錢我都肯捐出來。」寵溺的點著她的鼻尖,他道。
見他爽快的一口答應,莫馨語知道自己的計謀並沒得逞,早知道,她應該開個更大的數目才是。
「那我先替那些災區的孩子謝謝你們嘍!」對於他們的大手筆,陳女士一臉欣喜,對於莫馨語有著更深的讚許。「要是每對到場的夫妻,都有像蘇太太這般的好心腸,今晚的慈善晚會肯定能幫到更多的孩子。」
莫馨語有些心虛的垂著頭,不大自然的絞著手。
「你們四處參觀、參觀,我前面還有事要處理,先告辭一下。」
直到陳女士的身影離去,蘇子澈一臉好笑的睨著她,「怎麼,舌頭被吃掉了?人家剛才讚美你呢!」
此刻的她赫然發現,原來卸下驕傲和冷默,他笑起來挺好看的,一時間,她微微的出神。
「怎麼了?」從她的眼眸中,他看到了不一樣的神采。
經他這一問,莫馨語才回過神來,為了閃避他直勾勾的目光,她在他懷中轉了個身。「沒……有。」
蘇子澈沒再追問,因為陽台上有道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自己先去找些吃的,我等會就來。」淡淡的交代後,他朝那道熟悉的身影走去。
順著他離去的方向,她看見一名女子正在那頭等著他。
大概又是他的情人之一吧!她想。
別過頭,莫馨語朝餐桌走去,隨手拿了杯雞尾酒,她走到牆邊,眼睛不自覺的飄向蘇子澈。
很顯然,她的夫婿正專心的與那女人交談,沒有發現他的小妻子有些怨懟的躲在一旁看著他。
她不知在那站了多久,直到有人走到她面前,擋住原本就微弱的光線,她才驀地抬頭。
「別想大多,那位小姐只是子澈從前的一位朋友,我想,他只是敘個舊,一會兒就回來了。」蘇子敬看著他的弟妹,仍不免緊張的尷尬地微笑。
見到大伯額際泛上的汗珠,莫馨語原本的沉悶一掃而空,取而帶之的是一臉好心情。對於蘇子敬她有些好奇,雖然他們只見過兩次面,但她卻能感受到他是個靦腆的男人,不多話,可是能讓人覺得安心。
「我不曉得今天的晚會你也會來。」她淺淺地笑。
「呃……是啊!」停頓一會,他似乎想到了另一件事。「等會,子逸也會來,他向來都沒什麼時間觀念,所以……」
「大哥,你先來並不代表我沒時間觀念吧!」蘇子逸慢步的走著,人尚未走近,便不滿的先開口。「二嫂,你看我帶誰來見你。」雙手置於西裝褲中,他一臉灑脫的介紹一位神秘嘉賓。
莫馨語見到那人,一臉訝異,「奇勳?!」
聽見這名字,蘇家兄弟有默契的看著彼此。蘇子敬一張俊臉頓時垮了下來,蘇子逸則是一副自己惹的禍自己擔。
沒有打擾他們的談話,蘇家兄弟識趣的將地方留給他們,手上各持一杯酒的站在會場的一隅,看著那對分處異地的新婚夫妻。
「馨語那朋友是你帶來的。」看著他們,蘇子敬不像是問話,而是肯定句。
「那小子站在門口,我不過是順道帶他進來罷了,不是你說的那樣。這話要是讓那頭暴躁的獅子聽見,我們倆不干一架才有鬼!」見他嘴角微扯了一下,蘇子逸閃過不好的念頭,懷疑他大哥的「懼女症」是想來個扮豬吃老虎。
「老大,你知道那傢伙發起狠來是六親不認的,看到你兩個弟弟打在一塊你很得意?」迄今,他都還記得當初為了阻止二哥因唐歆的事去找父親時,自己被他當成沙包痛扁了一頓,之後整整在醫院躺了兩天,這事到現在他都還恨得牙癢癢。
蘇子敬冷笑著,「子澈向來只看結果,不重視過程。」
意思是不管傅奇勳是怎麼進來的,這筆帳都得算在他蘇子逸的頭上。
「況且,你不認的話,想讓你二嫂擔下來?」蘇子敬的語氣滿是警告。
聞言,蘇子逸沒開口,只是一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樣子。
「和二哥說話的那女人,不是唐歆從前的好友楊素心?」挑著眉,他覺得不對勁。
輕啜口酒,蘇子敬沒有回話的點點頭。
「都過了這麼久,他還不肯死心,還想要找到唐歆?」除了蘇子澈以外,唐歆是個怎樣的女人,蘇家成員無人不知。
蘇子敬笑著斜眼睨他,「你該清楚他的個性。」
「是啊!我當然清楚,不就是冥頑不靈、食古不化嘛!」逮到機會,他乘機中傷一番,反正二哥也聽不到。
雖然他嘴上這麼說,但蘇子逸心底明白他二哥向來喜歡追根究底,不然是不會罷休的。對唐歆,他或許沒有從前的那分愛戀,但他必須知道她現在的生活,因為唐歆會離開台灣,他是有責任的。
這種個性並非不好,只不過有時會造成誤解,此刻他的小妻子恐怕已有不好的聯想。
「那小女孩比唐歆更適合老二。」蘇子逸肯定的說完,才瞥向一旁的老大。「你覺得呢?」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爸的眼光。」舉起酒杯湊近唇邊,蘇子敬又喝了一口,龍舌蘭酒的氣味一向是他的最愛。
「哦?」眼神賊溜地對著他!蘇子逸故作正經地道:「看來,即使你是爸的下一個逼婚目標,你也都會欣然的接受?」
「咳……蘇、子、逸。」第一回,蘇子敬被酒氣嗆喉。一向溫和的他,難得怒瞪著他小弟。
見狀高舉酒杯,他咧開嘴遙對各處一方的男女敬酒,「新婚愉快!」
婚禮當天,他和老大忙著招呼賓客,沒有時間好好祝賀,現在送上一句,應該不會太晚才是。
「你看起來並不快樂。」僅僅一天不見,傅奇勳便發現她臉上已然失去光采,顯得憔悴。
「人不可能每一天都過得盡如人意,不是嗎?」莫馨語的語氣極為平淡。
「但你的不快樂卻是他造成的,而你,有可能因為他,一輩子都快樂不起來,甚至忘了快樂的感覺。」
她露出笑容,笑他這話說得過份嚴重,她不可能為了蘇子澈而痛苦,儘管……望見遠處的他們仍在交談,她心中似乎被刺了一下……
「你說得誇大了,他並沒有你說得那樣壞。」不是為他辯解,她只是說出實話。
「是嗎?」這話他說得小聲,好似是在問自己,不一會兒,傅奇勳話鋒一轉,「他有對你解釋什麼?」
「我不認為他需要作任何解釋。」他雖沒挑明,莫馨語卻已猜出,事實上,當她見到傅奇勳的那刻,就已經知道他來此的目的了。
他雙手搭在她肩頭,低頭問:「為什麼?他有責任解釋報上的一切,你是他的妻子啊!」
不待她開口,蘇子澈的聲音如同嚴冬中颯颯的寒風朝他們襲來。
「既然你知道她是我的妻子,你那雙礙眼的手是否也該離開了?」他目光先是銳利的掃過她,接著直勾勾的瞪著傅奇勳。
他的氣焰是懾人的,這一點,同身為男人的傅奇勳不得不折服。
「倘若你將她視為妻子,你不會讓她一個人難堪的站在一旁,更不會讓她……」
將莫馨語摟進懷中,蘇子澈眼神帶著跳動的烈火,是屬於男人間天生的敵意,「該對她如何,我自己知道,輪不到你說話!」
見到他的小妻子又和這小子牽扯在一塊,怒氣充滿他的胸臆,顧不得與楊素心的談話未有個結果,他的雙腳已朝這走來,他巴不得將這小子撕裂,讓他再無機會靠近她。
「你如果真的知道,就請你好好的照顧她、珍惜她,別讓她過得不幸福!」傅奇勳眼神無畏懼的與他對視。「不然,有一天我會將她帶走。」
「奇勳,你別再說了!」她害怕蘇子澈有可能會做出任何的事,只為了要傳奇勳為這話付出代價。
看著在他面前大放厥詞的小子,再看看他小妻子一臉的憂心,蘇子澈除了感到可笑之外,熊熊惱火再度燃起。
帶走她?!他憑什麼?憑他的一時衝動,還是憑他不經大腦的勇氣?他難道不曉得,只需自己動動手指,要整死這個傻小子絕非難事?
「你說完了?」他冷嗤的揚起濃眉。「你要自己離開這,還是要我找人送你一程?」他絕對不是個善人,對惹怒他的人,他不會客氣。
「我現在走,不代表我和馨語從此沒了交集。」傅奇勳無視他的怒氣。
夠了,他想這小子的回答是要自己找人「送」他一程。
「謝謝你的提醒,我會把這話記在心裡。」蘇子澈冷笑著,表情卻沒透露任何的想法,「現在你可以離開了。」
只見他手指一彈,附近的保全人員便趨身上前。
「蘇先生,您這有什麼麻煩嗎?」
他輕哼,「我想有麻煩的是這位身上沒有邀請卡的先生。」
「你——」莫馨語忿然的怒視著他。
「親愛的,這沒我們的事,交給他們處理,我們去跳支舞吧!」不容她反抗,他強行將她帶進舞池。
莫馨語不肯就範的想掙脫他的臂膀,然而他結實的手臂就如同鐵骨般強硬,怎麼也擺脫不了。
「如果你想看他更難看的走出去,就再動動看。」附在她耳邊,蘇子澈小聲地警告著。
「你真的很卑鄙!」她停止掙脫,啐道。
「噓——」他搖頭,邪佞的笑開,露出一口白牙。「大伙在看我們呢,你想看我做更卑鄙的事?」
順著揚起的樂聲,他箍緊她纖細的腰身,帶領著她的舞步,接受眾人投射過來的目光,欣然的以微笑回應。
「你太僵硬了,放輕鬆點。」一對夫妻舞近他們時,蘇子徹小聲的微笑道。
莫馨語盡可能的配合,不讓蘇家成為今晚的笑話,是她該做的一部份,儘管她面對的是頭披羊皮的狼,她也得將他美化。
當那對夫妻離他們有些距離時,蘇子澈的聲音冷了些,他藏著慍怒的問:「是你讓他來的?」
莫馨語斜他一眼,知道前一晚的爭執又將來臨。
他能否對她公平些,為何他能與其他的女子搭訕,而她卻連和朋友交談的自由都沒有?
「你不已經認定自己的想法,我再說什麼你會相信嗎?」她不以為然的回答,覺得他多此一問。
「我要的是你肯定的回答,不是你的出自作聰明,」他咬牙道。
「我看不出其中的分別。」眼神移責別處,她一副隨他想的樣子。「反正你習慣了用自己的判斷去替人定罪,我開口解釋,不過是讓你有更多借題發揮的機會罷了,何必呢?」
倘若他有一分願意對她的信任,他就不會這麼問了,不是嗎?
他寒著臉,眼睛瞇成一道細縫,莫馨語卻是依然故我的漠視。
「你以為你很瞭解我?」
「我從來都沒想過要瞭解你,你多慮了。」她沒那資格吧!
這時音樂結束,蘇子澈趁著第一時間將怒氣由他的唇間傳達到她的唇瓣,池外的賓客猶不知情地為他倆響起熱烈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