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富豪VS.刁蠻千金 E
    「你少在那裡幸災樂禍。」黛比自從被朗翰斯像扛一頭豬似的扛回艙房後,就一刻也沒有安靜過。

    她跌坐在地毯上,身上陣陣的灼痛,眼底是一片黑暗,但嘴巴卻沒閒著。

    「我幸災樂禍?!你看到了嗎?」朗翰斯嘴裡叼著眼、卷起衣袖到房裡換了件休閒短褲,不一會兒便折出來拎起地上的她。

    「你要干什麼!」黛比不安的嚷著揮去他的手。

    「帶你去洗澡。」

    「笑話!洗澡還要你帶,我又不是沒眼睛。」

    「是嗎,那請便吧,順便把這瓶藥也帶進去擦。」朗翰斯把藥包塞到她手上。

    「哼!」黛比也不知自己哪根筋不對,人家好意扛她回來,又好心的要為她帶路,她卻無由的對他生氣,她氣他什麼?她自己問著,但她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認為他一直在嘲笑她。

    但她若不想讓他看笑話就得自立自強,她昂起下巴、邁開步伐「向前行」,走不到三步,她就一頭撞上牆,但她不以為然地向後退了一步,不幸的又撲到一旁的矮櫃,她只好向側面移動腳步,這回她橫行了十來步,但那第十一步讓她一腳栽進正敞開的書櫃中,上頭的書劈哩叭啦的傾洩下來,給了黛比數記當頭棒!

    之後,她就這麼跌跌撞撞,像一只無頭蒼蠅在艙房裡亂竄。

    朗翰斯倚在桌旁,雙手叉在胸前,愛莫能助的盯著跌來撞去、卻奮斗不懈的黛比,他怕自己的忍耐已到了極限,隨時有可能就會笑出聲來。

    但他知道不該去嘲笑一個勇士,何況是那種有勇無謀型的勇士。

    那很可能會招來她更野蠻的攻擊,後果不堪設想。

    黛比真要給自己氣哭了,難道她就這麼沒用?她不信!

    終究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她終於撞進了浴室裡。

    朗翰斯眼見她千辛萬苦的找到了浴室,忍不住的想為她鼓掌。但為了她的自尊,他只化成一抹微笑泛在臉上。

    他正考慮著要不要傳真給士權和茜芸,讓他們知道黛比目前的狀況,怎知浴室裡傳出黛比一聲被謀殺的哀嚎!

    「怎麼了?」朗翰斯大步走向浴室,推開了浴室的門。

    「我的頭發!」黛比全身只剩下內衣,那一身又破又髒的衣褲像醬菜似的被醃在腳邊,她雙手撫住齊耳的短發上,殺豬般的怪叫。

    「為了你的生命,那點頭發只好犧牲了。」朗翰斯松了口氣,他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原來是不見了一半的長發。

    「什麼?」黛比再次厲聲尖叫。

    「想不到一代女中豪傑,也會為了區區毛發大驚小怪!」他捉弄的道,眼光不經意的停佇在她身上一塊塊的傷口上。「如果你再不快點洗好傷口並擦上藥,可能損失的不止是頭發。」

    黛比這下才想起自己近乎赤裸的站在他面前,臉立刻紅得發燙,她才不想讓自己春光外洩、給他撿便宜。

    「誰要你進來的,你馬上出去!」她只想到要義不容情的下逐客令,卻沒想過這是他的房間、他的浴室,更沒想過他是關心她的人。

    「女人我不是沒看過,就是沒見過你這般滿不講理的。」朗翰斯氣定神閒的說著,無奈的言詞中透著一語雙關。

    「還不快走!」黛比一副要咬人的樣子!她雖然看不見,但可以想像他得意的模樣。朗翰斯不再搭理的走了出去,徑自的一一拾起攤落一地的書。

    但是大約每隔幾分鍾,他都可以聽到夏大小姐傳來的陣陣驚呼聲。

    小女人!他在心裡暗歎。當真要他娶她進門!他不瘋了才怪!

    幸好她尚不知他是誰,若是讓她知道那不就會更不得安寧了!

    說也奇怪,她怎麼會知道那個平台的入口,而且還掉下去呢?她到那上頭做什麼?她差點……

    他可不想因她的攪局而分了心,頓時朗翰斯的眼神深得莫測難辨。

    「喂……」說好要稱呼他為先生的,但黛比一旦恢復了氣焰,誰也看不在眼底。

    朗翰斯整理好書本正好聽見黛比無禮的叫喚聲,這女孩顯然是沒上過禮儀課程,連基本的禮貌都不懂!他也不想理,可是卻又非理不可,他只好耐心的走向浴室。「又怎麼了?」

    「我干淨的衣服忘了拿進來了,你可不可以幫我拿進來。」黛比央求。

    「放在哪裡?」

    「在沙發上。」見他願意幫忙自己,她反而客氣了。

    不一會,他取來了衣服。「放在門外你自己拿。」

    「謝啦!」黛比待他腳步聲離開,才打開門,匆匆的拾起衣裳。

    ☆☆☆

    半夜黛比被全身的灼痛逼得睡不著覺,尤其是未曾塗上藥膏的背後,她的手伸不到那麼長,索性不塗,但沒想到那斑斑傷口老大不客氣的與她作對,硬是腫痛得讓她睡也睡不著;但還有一個更可惡的,她不爭氣的肚子正咕咕地哀唱著空腹挽歌,她為了看朗翰斯一眼竟落得這個下場,真的非常為自己不值。

    她忍不住的呻吟,煎魚似的在沙發上翻來覆去。

    「怎麼了?不舒服嗎?」

    他的聲音由書桌的方向傳來,黛比心想原來他一直都在,難道自己痛苦的窘狀都給他瞧見了嗎?「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她故作輕松的問。

    「顯然還沒,不是嗎?」

    她真弄不懂他干嘛老愛將簡單的一句話講成像是嘲笑!難道她就真的這麼可笑?

    「早點睡才不會有黑眼圈。」她學他,也不著痕跡的嘲笑他。

    「我不擔心。」他並不輕易受她言語上的挑釁。

    黛比聳聳肩,沒有力氣去與他斗法,因為她真的餓到了極點。

    她吃力的由沙發上坐起來,全身發酸及傷口的痛明顯的寫在臉上,她想去為自己倒一杯水,勉強用水來喂飽自己空蕩蕩的肚子,但是才站起來,走不到兩步,雙腳就癱了下來,她在地上撲了一跤。

    「怎麼了,跌疼了沒?」朗翰斯放下手中的帳冊,一箭步上前扶起黛比。

    「沒有,跌不死的。」她讓他扶起,自己則無所謂的笑笑。

    「小心一點。」

    「我知道。」她走向茶幾摸索到了水壺及杯子。

    「你要喝水!」朗翰斯一路跟著她,他取過她手中的水壺斟滿她的杯子。

    「謝謝你。」黛比咕嚕嚕的飲下又向他要了一杯、又一杯。

    「你喝那麼多水做什麼?」她的行為令他覺得奇特!

    「肚子餓嘛!多喝一點就撐飽了。」黛比嘲笑他,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你又沒吃晚餐了?」

    「還不是那個朗翰斯害的。」黛比悻悻然的罵著。

    朗翰斯驚訝的盯著黛比,他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他害你什麼?你……認識他嗎?」

    「那種癟三我才不屑認識他呢!」

    從小到大,朗翰斯還不曾被人冠上這種稱謂,但他奇怪自己居然並不生氣,只感有趣。「那他害了你什麼?」

    「他害我變成這副模樣!」

    「哦!難道是他把你從纜繩台裡丟了下來?」

    「那倒不是,只是我為了看他而掉下去的!」

    「為了看他?「朗翰斯險些失笑。「那你看到了嗎?」

    「沒,那個倒楣鬼倒是沒讓我瞧見。」

    「哦!」朗翰斯真要哭笑不得!他不就活生生的立在她面前嗎?真是好奇反被好奇誤!他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臉上,浮上不懷好意的笑容。

    「我記得你向我提過朗翰斯是你的未婚夫,我沒記錯吧!」朗翰斯促狹的提起。

    黛比歉然的笑了一笑,並沒有表現的倉惶失措,而是坦蕩的直言不諱說道:「其實我是騙你的,我連朗翰斯的臉長得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哩,只不過當時為了保護自己而向你撒謊。因為,我還不確定你是不是好人,而我又沒有同伴……」

    「哦!那你現在確定了嗎?」

    「大致上是確定了,你還不壞啦,算得上是好人啦。」黛比有點勉強的誇他,其實她是另有目的的。「喂!你參加了他的宴會,那你肯定是見過他本人了!」黛比張大了活靈靈會說話的美目,生動的轉著充滿期待的問。

    朗翰斯睨了她一會兒,發現了她上衣那排扣子扣錯了一格,以致不對稱的左邊衣角下墜,她的滑稽令他發笑,他笑道:「當然。」

    黛比以為他是取得了朗翰斯獨家的消息,而向她得意的笑。

    但她現在才不在意他的得意,她一心只是想要從他那裡挖來關於朗翰斯的描述。

    「那人是不是長相猥瑣得……像小混混。」

    「你對他的長相見解倒是很……獨到。」

    「怎麼我說對了嗎?」

    「每個人的視覺要求不同,更何況萬法唯心造,在下……不予置評。」

    「那我肯定說對了。」

    「對不對有那麼重要嗎?」

    「是沒什麼重要,反正我一到英國他就知道了!」

    「哦!知道什麼?」他覺得這女孩有滿腹鬼胎。

    「很抱歉,家丑不可外揚,而且更加抱歉交淺不可言深。」黛比神經質的拒絕回答,心想反正告訴他他也不懂,這是她和朗翰斯及柳茜芸的個人恩怨,她可不希望他插進來瞎攪和,縱使她注意他,但怎麼說這些都是與他無關的。

    她施施然的回到沙發上與周公打交道去也。朗翰斯不可思議的看著她,看來她好像對「朗翰斯」有某種先入為主的誤解,而且還挺恨「他」的。

    那是為什麼呢?「他」與她素昧平生不是嗎?他沒想到她的「古怪」竟引他陷入沉思當中。

    ☆☆☆

    翌日,黛比趁朗翰斯不在艙房內的時,憑著印象,「摸」清了這裡的一切,聰明的她以步伐代替了量尺,清楚的記下了自己所在的定點,到達房內各處的距離。

    也許是眼睛看不見的關系,她常常自怨自艾的自憐著自己霉運當頭,因為她什麼也不能做,甚至連甲板也上不去,只好靜靜的待在艙房房裡數時間。

    這下倒好了,她不必煞費周折的去理會那些七叔公、八嬸婆無聊人士的眼光,她根本也看不到!

    但她到底擔心自己的眼睛什麼時候才會再重見光明呢,她在心裡自問了好多次!

    當然她是得不到答案的人,人家說什麼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其實瞎子吃黃蓮還不是照樣有苦說不出!瞎子!

    突地,黛比感到陣陣恐懼由心底升起,如果她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如果她的眼睛不爭氣好不了了,那怎麼辦?

    她才二十二歲,往後的日子難道都要以手代眼的過日子嗎?她會就這麼一直在黑暗中摸索,什麼也看不見了嗎?那春天的花朵、秋天的落日,難道會在她的生命中消失嗎?

    啊!千萬不要啊!上帝!

    在這個六神無主、眾叛親離的時刻黛比依然只想到上帝,也大概只有上帝才有那麼大的能耐可以幫她了,她誠心的下跪雙膝著地,向上帝禱告。「親愛的天父,我是夏黛比,十七歲以前曾為了臉上長了幾顆青春痘,而天天向您禱告的那個,你還記得嗎?最近我又發生了一些困擾,這個困擾是會直接威脅到我的生命的。

    喔!直到今天我才發覺以前的自己有多麼的愚蠢,竟為了那麼一點芝麻點的小事而叨擾你,因為今天我想析求你的是一件十分……不,不是萬分嚴重的事啊!

    怎麼說呢!若說宇宙是無窮大的,那麼我的苦惱就差不多有那麼大!

    所以好心的上帝啊,請您無論如何在百忙之中抽個空傾聽我細訴,並且多多關照我,事情是這樣的……」

    時間已不知不覺過了半個鍾頭了,黛比仍不厭其煩的挖心掏肺,向上帝喋喋不休她那千江水般浩瀚的悲情,說自己如何遭受後母的迫害,但她一點也沒有察覺這時房裡並不止她一個人存在。

    朗翰斯親自推來了餐車,餐車在長毛地毯上無聲無息的滑動著。

    「……我這樣說,您是否全聽清楚了呢?若是不清楚,我可以隨時向你補充說明,我萬能的神啊,那麼就萬事拜托了……對了對了……」黛比想到什麼似的羞紅了臉!但又非說不可,急急的拉著上帝不放。

    「請等一下啊……天父……我的主……黛比還有一件事忘了說……嗯……就是……」她思索了一下:「這件事也是說來話長哩,可能有長江那麼長喔!但願您有足夠的耐心聽下去……

    我發現自己已經愛上某人了!原先我笨得以為自己生病了,因為我一見了他,就會一顆心打雷似轟隆隆的跳,別告訴我,你沒聽過打雷的聲音,那就太不夠意思了。

    到後來,我才慢慢發現原來自己不是病了,而是戀愛了!哈哈。

    我也弄不懂為什麼會愛上一個陌生人。

    可是更笨的是在我向他求婚後,才發現他居然有了未婚妻!

    喔!我的主啊,你一定要為我主持正義!究竟是哪一種笨女人連戀愛都要跟我搶!這世界上出了一個魔女柳茜芸就已經夠衰了,為什麼好端端的一個翩翩男子竟是死會呢!

    我夏黛比長這麼大,從沒正眼瞧過一個男人,好不容易發現了一個順眼的,卻是個『無緣的郎』!你一定要幫幫我啊,讓他答應和我步入禮堂,我要帶他回香港去向柳茜芸炫耀一番,拜托你啊、求求你啊……」

    朗翰斯當場發怔,他真不知自己是該銘感五內,還是該搖頭失笑。

    這小鬼打什麼主意已經很清楚了!

    他搖搖頭,為了掩飾自己有不在場的證明,他叩了叩門。

    聽到了叩門聲,黛比才匆匆的揮別了上帝,她忙著起身,假裝若無其事的撫了撫衣襟,乖巧的端坐在沙發上。「請進……」

    「吃飯了。」朗翰斯不露心緒的推來餐車,逗著她問:「我好像聽到你在跟誰說話。」

    「你的耳朵大概不怎麼靈光吧,這屋裡只有我一個人,我去跟牆壁說呀!」黛比的臉頰因說謊而緋紅。

    「哦!」光從聲音聽來這似乎是疑問的口吻。

    「你今天回來的真早。」她顧左右而言他,這卻也是事實。

    「肚子餓了沒?」

    「餓了,可是服務員還沒送飯來。」黛比美麗、神采閃爍的雙眸,令人難以想像盛在裡頭的居然是一片黑暗。

    朗翰斯很自然的伸出了手,在她眼前揮了揮,但她全然沒有感覺。

    已經過了十二個鍾頭了,但明顯的她並未恢復視覺。

    他蹲下身俯視她的眼,同情的看了她一會兒。

    「你是在面前嗎?」

    「你看得見了!」他的驚喜令她大感意外。

    「我是感覺到你的氣息離我很……近。」老天他居然這麼近距離的在她面前,還好她看不到他,否則她會……昏厥……快樂的昏厥。

    一想到他的眼神她就打從心底發顫,他干嘛這麼近看人家,該不會是想乘人之危、意圖不軌!不,不,他不會的,倒是她對他才是心有邪念。

    突然的,黛比想起了自己那負債的一百元美金,他一直未曾來「要」回去。

    難道他早就忘了嗎?

    基於欠債還債的理由,她必須提醒他,但也基於顏面的理由她其實說不出口。總不能直截了當的說:「喂,快來吻我吧,我等了好久了!」不妥!不妥!說這種話和光天化日下脫光了衣服裸奔有什麼兩樣!羞死人了!

    她思索著自己的開場白,但總想不出任何一個妥當的辭藻!

    朗翰斯的眼一直沒有從她臉上移開,他發現她白哲的臉頰上居然有淡淡的、可愛的雀斑,他一直不確定,此時他正驚喜著這個新發現。

    也許是他從未這麼近,又這麼認真的瞧過她吧。

    正如她一般,自己也不曾正眼瞧過一個女人,女人對他而言,像用完即丟的衛生紙一樣,而且從不回收。

    二十五歲前所受的嚴格軍事教育,讓他對一切的事物具備了敏銳的洞悉力,尤其是敵人和女人!

    而這個當他是敵人的女人,對他而言還嫩澀得像一株青豆芽,但她還是有某種不容他輕忽的潛力。

    自從他認識她以來,她的所作所為雖說是十分離經叛道並且荒誕可笑,不過若是換了別人恐怕沒她那個膽量。整體說來,她的勇氣還是頗令人佩服的。

    他的目光移開她的雙眸盯在她豐潤飽滿的唇上,她花蕊般的氣息在微啟的貝齒間吐露,瞬息間不經意的讓他捕捉。

    他還未向她索取那一百元美金呢!他是不是想就這麼算了呢?

    她被剪得參差不齊的短發,配合著她略微稚氣、不經世事的臉,竟然讓他感到一股莫名的憐憫!他感應到她跟上帝的那番祈求,很可能真是她心中極大的困擾。

    但她真的是庸人自擾,而且是無可救藥的!既然連茜芸那麼好的女孩都能被她看成女魔王,那可見她的表哥「朗翰斯」在她心中的評價自然和糞土的比重相等。

    茜芸是個好女人,不懂得和別人計較,但他朗翰斯可不是。

    他要想辦法封了她那張可愛、又氣人的小嘴,非得幫著士權和茜芸把她馴得服服貼貼。她喜歡他不是嗎?喜歡上一個敵人,那是注定要失敗的……

    何況她在明處,而他「尚」在暗處,她的慘敗是可以預見的……嘿嘿嘿。

    「開飯了,小東西。」

    ☆☆☆

    黛比滿心歡喜的和自己的「愛人」共進晚餐。

    但這頓飯吃得並不順利、也不開心,當用餐變成了用刑,那是很恐怖的!

    黛比連刀叉湯匙放在哪裡都不知道,終於在一陣摸索之下拾獲,但她困窘得根本不知食物的方位,好不容易切下了一塊牛扒,手卻像個迷失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害得嘴巴張得老大空等!

    她很想優雅淑女般的用餐,但很不幸的,最後她竟像個剛剛學吃飯的小孩,嘴邊糊滿了醬汁,更不幸的是還殃及鼻孔,惹來一陣窒息的恐慌。

    朗翰斯放下刀叉、反應快速的掬起餐巾箭步而來。「用力咳出來。」他扣住她的後頸將餐巾置在她的口鼻下。

    黛比大咳特咳的逼出了致命的醬汁,吐出了肉塊後總算才平息了這一場驚恐。

    「真謝謝你。」她望向右邊向他致謝,然而他是立在左側的。

    「沒辦法手不和嘴合作,眼睛又什麼也不管,真糗!」她天真的笑著,聳聳肩以幽默來自我解嘲。

    朗翰斯以為她會發一頓小姐脾氣的,但爆出冷門她居然是無所謂的笑著,沒有一點刻意的矯作,她笑的時候臉上的雀斑像是也跟著在笑。

    「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他為了尊重女士,於是配合的走到她右側。

    「不,不必幫我,倒是我想問你能不能忍受同桌吃飯的人以手代替刀叉。」

    「我無所謂。」朗翰斯心想,即使她不用手他都不會覺得奇怪的,因為這世上真的遇不到有什麼人比她更奇特了。

    ☆☆☆

    夜裡,黛比洗完了澡、正無聊的坐在客廳的台階上發呆。

    「要不要聽音樂!」他的聲音由背後傳來。黛比心情低落的搖頭拒絕。

    「別動!」朗翰斯驀地蹲下身,審視她的背,發現一點一點的血水沾染在她薄薄的衣料上。

    「怎麼了?」黛比沒精打采的問。

    「你背上的傷口滲血,你到底有沒有擦藥?」

    「我又不是劉備手長過膝,夠不夠得著都成問題了,還擦藥?」她落寞的道,掩飾什麼的站起身,他的觸碰令她全身毛孔一豎!

    「你的藥呢?」

    「在浴室裡。」她說完馬上感到他旋風似的離開。

    不一會他回來了。「上衣掀起來。」

    「你說什麼?」在她黑暗的世界裡突來不安的層層戒備。

    「我要幫你上藥,上衣掀起來。」他廢話不再多說。

    「不……不用。」黛比被他的「好意」弄慌了陣腳。

    「怎麼膽子突然變小了。」

    黛比愣了一下。「誰說的!」要命,他竟直中她的要害。

    「我說的。」

    她天生經不起激將法,但她極力的沉住氣。「不用勞煩你,這一點小傷算不了什麼的。」她急急的逃開算准了沙發的距離一路奔過去,躺了下來。

    「我要睡了,別煩我。」她警告。

    「如果你不怕蚊蟲在傷口上下蛋的話,就盡管不擦藥!」他替她著想,但黛比合上眼當做沒聽見。

    「別管我。」她細如蚊子的呢喃,背對著他拒絕。

    她可是個黃花大閨女呢,身體怎可讓人任意觸碰,要她光著背示人那就只有兩個字:免談。何況那個人又是他哩!若不叫她羞死,也會窒息而死的!

    「這我可是管定了!起來擦藥。」他擠到沙發坐下來硬拉起她。

    黛比抵死不從的抗爭,「你敢碰我,我……我就大叫非禮!」

    「叫吧,如果有人會理你,那麼那個人肯定和你一樣是個小瘋子!」

    「你,你說什麼,你才是一等一的瘋子哩,偷窺狂!你別碰我喔!」黛比掙開朗翰斯的手,一頭亂發狂亂的散在臉上。

    「你別那麼固執好不好!只是擦個藥又不是要你的命!」

    「除非是要娶我的男人否則休想碰我!」黛比氣惱的鼓脹著紅臉。

    「好,我娶你。」朗翰斯一口氣的答應,他發現自己也瘋了,給她鬧得發瘋了。

    「什麼?!」

    「上衣掀起來!」

    「不。」

    「你怎麼毛病這麼多?」

    「你才有毛病呢!你已經有未婚妻了!」

    「你也有未婚夫了不是嗎?那我們扯平了。」

    「你……是說真的……要娶我,不是騙我的吧。」

    「當然。」

    「其實……其實……你不用娶我的,去叫護士來幫我擦藥不就得了。」

    「我得對你的父親有個交代,你的眼睛已經弄成這個樣子了……」

    「你……在說什麼……這和我父親有何關連,你又不認識他!」

    「這……」朗翰斯一時接不了口,他居然把心裡的擔憂說溜了嘴,要他娶她並不是什麼難事,晚餐後他考慮過了,如果她的眼睛過了七十二小時一直沒辦法好起來的話,他願意娶她。畢竟她是因為他才弄成這樣的。

    雖說她是長得賞心悅目,也討人喜歡,不過那都還不足以構成愛的條件,只能算是道義責任。

    「以後自然會認識的,不是嗎?」

    黛比側著頭研判著他的話,她不期然的伸出手在他臉上亂撫,小手停佇在他寬廣的額頭上,懷疑的問:「你有沒有發燒啊!先生。」

    朗翰斯苦笑了下移開她的手。

    「既然我已經答應要娶你了,那麼可以讓我擦藥了吧。」

    「你不反悔嗎?我可以給你機會呢?」黛比此刻的心情像處心積慮要得到一筆不義之財的山賊,忽然天降紅雨良心發現的內疚了起來。

    「不必了。」

    「為什麼?」黛比仍心有余悸!她好奇又期待的問。

    「娶了你可以少奮斗幾十年不是嗎?」他隨意的答。

    「那你是考慮清楚了!」她藏起心底莫名其妙嚴重的失望,臉上再也沒有笑容。

    「是的。」

    「只要你答應娶我,我不會虧侍你的。」她高傲的昂起下巴,向他宣示。

    「謝謝,我終身感恩不盡,現在可以讓我上藥了嗎?」

    「不,還有一點……」

    「還有哪一點!」朗翰斯此時才確定原來自己可以這麼有耐心,這是保母所應具備的特性,但他不知道這種耐心可以維持多久,特別是對這種予取予求的小女生。

    黛比深吸了一口氣慎重的道:「其實你只要和我維持夫妻之名,不一定要有夫妻之實的!」他不過是她向繼母示威的工具。

    朗翰斯被她的提議懾住,濃眉壓低了下來,最後他邪邪的笑著恢復一慣的揶揄。「你是只在乎曾經擁有、不在乎天長地久的人嗎?」

    「我……你這麼問太奇怪了!」

    「一點也不奇怪,現在已快二十一世紀了,凡事得講究科學,而科學是要藉實驗來印證的。」

    「你在說什麼我一點也弄不懂。」黛比困惑的搖頭。朗翰斯看透了她的天真。

    「我們可以做個實驗來印證你的提議,不過要等上完了藥,現在乖乖的把上衣往上拉。」黛比動也不動,朗翰斯只好自己動手。

    當他掀起她衣裳的那一刻,她的臉色已一路紅上了眉梢!她合上眼,真希望他快點結束……

    朗翰斯輕柔而仔細的為她上藥,「你的傷口有幾處有潰爛的現象,還好發現得早,否則會留下難看的傷疤。」

    「你在意嗎?如果你的妻子滿身難看的傷疤!」黛比突然想到了這麼問,藉著言語來掩飾自己的難為情。

    朗翰斯俊俏性格的臉浮上捉弄的笑容。「怎麼會呢,這麼一來,電視台若要演起『小鹿斑比』,你還可以客串演出呢,連道具都不需要。」

    原本預料黛比的火氣會轟然一響,卻出乎意料的她,竟是天真的大笑道:「你這沒愛心的人,你怎麼可以虐待動物呢!」

    朗翰斯對這不期然的幽默大表贊賞,他再次的發現在她嬌貴的脾氣中,至少還存留著智慧型的生物該有的樂觀及幽默,這或許就是她吸引人的地方吧。

    黛比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仍笑得出來,她其實該去拿剪刀,「卡擦」掉他那頭不三不四的長發,以為報復的,在她羞愧得恨不能他快點消失的當口,他還淨說些不好笑的笑話。

    可是她就是想笑,或許是潛意識裡她不想讓他得逞吧!

    「嘿!說真的,做人要厚道一點,老是說缺德話太不文明了吧!」

    他上完藥旋緊了瓶蓋,拉下她的上衣,慎重的立起身、彎下腰,拉起她的手,印上一吻。「我道歉。」

    「我……我接受。」黛比表面上表現得體大方的向他頷首致意,暗地裡卻為這個吻手的一般禮儀大驚小怪、浪潮迭起、波濤洶湧。

    「你剛說要做實驗,是什麼實驗啊?」黛比急於平息心中的翻騰,卻不知自己已逐漸逼近一個更大的波浪當中。

    「曾經擁有或天長地久的實驗。」他低沉的聲音裡有數不盡的笑意。

    「這個實驗要多久時間啊?」她擔心自己會無聊的睡著。

    「很難說。」

    「其實說真的,天長地久還是曾經擁有,我都不在乎,我想那不會有什麼差別,你答應要娶我,我就很感激了,因為我的目的只是……」

    「你的目的不用告訴我,你可以保有隱私權。」朗翰斯老早聽她向上帝報告過了,用不著她再向他報告一次。

    「你……為什麼……突然變得那麼善解人意了。」

    「我一向善解人意慣了,小姐。」

    「才怪,要做實驗就快,反正我也看不到……」

    「小東西你錯了,有些事不需要用到眼睛,只要用心……懂嗎?」

    黛比疑惑的搖頭,「不懂。」

    「手伸給我。」

    這是實驗的一部分嗎?他要為她摸骨算命嗎?相處那麼久還不知他有這種特異功能。黛比沒心眼的伸出手來。

    他握住她的手,穩穩的拉起她,另一只手輕輕的環在她的腰上,這個舉動令她大吃一驚。

    「你要做什麼?」她瞪大了眼睛,雖然那雙眩人的眼眸的底層唯有黑暗。

    「讓你知道什麼叫做曾經擁有。」他低下唇輕輕的壓在她的唇上。

    她本來想尖叫的,可是理智拉住了她。

    這一刻,再笨的人都弄懂了!何況是黛比這麼聰明絕頂的人,她全懂了!

    原來他還耿耿於懷那一百塊美金呀!

    黛比心想這人真狡猾,想要她還債就直說嘛!還編什麼曾經擁有、天長地久那麼高深的話來唬人!

    但說回來也沒什麼不對,他確實曾經擁有過那一百元美金,卻因為她,那一百元美金不能跟著他到天長地久了!

    小心眼的餓犬、偽君子、夜半豺狼、采花賊!她暗暗在心底叫罵。

    可是既然是來討債的,不管他是用什麼理由,她也認了!他算來還有點廉恥心,知道用些理由來美化自己的市儈。但總歸是夾著狹隘廉恥之心的小人,哼!

    在她原先的估算下這個吻老早該結束了,因為她老早由一數到三了!但他仍遲遲不放開她。

    可見得這個長毛原始人有多貪心,想連本帶利一起算,夠精明!但她可不是沒個准的人,她已經數到六十了。喂!夠了吧!

    她打算數到七十,他若再不放開她,她就踹開他……六八……六九……一七十。

    「SPOP、STOP,放開我……」她以為自己已拉開嗓門大放警告了,但聽在她自己耳裡的卻是微弱顫抖,像是病況不輕的在呻吟!

    「再不放開我……我……」她也以為自己已經使勁的對他大踹特踹展開保衛戰了,但她的末梢神經告訴她,她的拳頭和棉花一樣柔軟。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該不會是練過吸星大法,已經把她的元氣吸光光了!

    還是他根本是一個吸血鬼,此刻他正啃著她的脖子不放!噢!老天!她全身的血都要給他吸干了嗎?肯定是的,否則她不會像嚴重貧血般的昏昏欲死!

    哎!她怎麼只想過他會是個登徒子,而從來沒有想過他可能是個吸血鬼!

    對!他那種古典又性格的俊美像極了吸血鬼。正常人哪有長得那麼特別的!

    看來他算准了趁著她眼睛看不見時對她下毒手,要她也變成和他一樣嗜血如命,與他同流合污。完了,看來她這次是真的完了,她就要失血過多、死翹翹了。

    朗翰斯輕柔的放開她,手指輕滑過她嫩嫩紅紅的臉頰,熾熱的凝望她夢幻般無邊的眼眸,心底閃電般的震撼,她居然毫無保留的展現令人心折的動人嬌艷。那似乎是在成熟女人身上才看得到的東西,一種會令人想和她「天長地久」的吸引力,但他總算還是個正人君子,換了別人,她的反應會令人無法想像後果。

    刁蠻女終於也有被馴服的時候,朗翰斯垂下眼眸微笑著。

    「我是不是死了?」她眩然迷惑的問,緊抓著他的衣襟,意識仍在吸血鬼的無底深淵裡游走,感到自己隨時有失去重力之虞。

    朗翰斯記得這樣的話似乎曾在某張床上聽過,他感到失笑,她居然大膽的說著這麼具有挑逗張力的話語。「不,你只是重生了。」

    「哦!那麼一切都是真實的了!」她虛無飄渺的喃喃自語。

    「當然是真的!」

    「……哇!……你這沒良心的!心給狗當飯吃了!」突然之間黛比嘩啦的哭了起來,傷心、失望又懼怕的追打著這個死沒人性的吸血惡魔!

    朗翰斯盯著眼前這辟裡嘩啦哭鬧的小淚人,她的臉還是紅得那麼可愛,和她不通情理的大腦一點也不配合。

    想當然,有大腦的女人是不會這麼歇斯底裡亂哭一通的!沒道理!

    他只是吻了她,這值得她大驚小怪看不開嗎?

    「小姐,你先暫停下好嗎?」他捉住她追打的手。「你個子小,力氣倒不小。」他苦笑。

    「你這個吸血鬼,還會知道痛嗎?」她哭嚷。

    「很抱歉,我是個人,但能讓繡花拳打得痛恐怕很難。」

    「你看來像個人!事實上你是天字第一號的吸血惡魔!不要以為我看不見,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你在我脖子上做什麼我清楚得很!」

    對於黛比恨恨的指責,朗翰斯顯得無辜!

    「我做了什麼?」

    「你……你咬我……用你尖銳的齒嚙!」她罪證確鑿。

    「什麼?」她瘋了嗎?不!她向來是個小瘋子!她發作已不止一次了!難道他還不能適應嗎?他一定是頭殼壞了,他才會答應娶她!真是天譴。

    「別裝糊塗了,你怎麼裝都不像!你分明是個吸血鬼,咬了我那麼久,吸得我都快貧血了!」

    「你說……什麼?」朗翰斯嗤聲而笑。

    「你……你……你是個吸血鬼,但我不怕,我現在也和你同類了,我……」黛比還沒罵完,就已聽到朗翰斯笑得快流鼻血的聲音。

    「你不止是個吸血鬼,還是個低級下流的吸血鬼!」黛比氣得聲音發顫!

    但這只不過會更讓朗翰斯笑岔了氣!

    「如果你不是年幼無知,就是沒常識到了極點!你不懂這叫接吻嗎?」他還是無法抑制狂笑的沖動。

    「接吻……當然……我知道!我十六歲就和我的小外甥接過吻了!可是我沒有咬著他不放!你是吸血鬼的真面目已經被我拆穿了!別不承認!」

    「你……什麼?」接著朗翰斯又大笑了許久,直到胸前挨到黛比狠心的一記!

    他突然在心中劃下問號。難道她真的沒有接過吻?她狂妄不羈的形象怎麼也和保守派連不在一起。但是如果真是那樣,那麼他的笑就表現得很不應該了!

    他實在應該表示同情或哀悼之意。

    畢竟一個現代的都會女子,能夠把自己的初吻真空保存到二十二歲都乏人問津,那是很值得同情的事。但這只是說笑,他可不想讓她追著打。

    「除了你的外甥,別的男人曾經吻你嗎?」他正經的問。

    「笑話,當然有,我爸爸、爺爺都吻過。」

    「喔!那不算!」

    「什麼不算?」

    「我是說除了家人以外。」

    「我干嘛要讓家人以外的男人吻!神經!」她悲慟的抹淚。

    「小傻蛋……」朗翰斯知道了,這真是她的初吻。

    實際上他是感到榮幸的。沒想到她是這樣表裡迥異的人,他還真是不禁對她肅然起敬。

    「別哭了,你放心,我不是吸血鬼。」他撫摸她流著淚的臉,這是他第幾次見她掉眼淚了?她每次掉淚都是這麼可憐兮兮的,把女俠的形象都給破壞殆盡了,但他比較喜歡她柔柔的模樣,畢竟溫柔的女人比較容易令人喜歡,大義凜然的俠女只能以純欣賞的角度視之。

    「別狡辯了!」她悶聲說,咬著豐盈的玫瑰色的唇瓣。

    「真的,這真的只是一個吻,而且是深切的吻!」他了解這對一個完全沒有經驗的人實在是太深奧了!莫怪她心慌的哭泣,一定是嚇著了。

    「可是……我怎麼會有頭昏想暈倒的感覺呢?這分明是貧血,而且是你害的。」

    「傻瓜,你難道不曾見過電視螢幕裡男女主角接吻嗎?」他突然憐愛的想抱著她哄。

    「見過……可是……」黛比突然想到莎朗史東和邁克道格拉斯在電影裡的激情戲,但那是演戲,是假的!看的人熱血賁張,演的人難道也是嗎?不過細想之下,方才她似乎也是熱血憤張、血壓高漲,與失血過多的昏厥感仍有不同!難道真是她弄錯了!

    可是她為什麼會有那種昏倒的強烈感覺呢?

    是的!正是那種受侵略的壓迫讓她不安得快昏倒!

    「想通了嗎?」朗翰斯柔聲問。

    黛比心虛的垂下頭,她當然還是想不通。

    可憐自己活了那麼大把年紀,連接吻是怎麼樣都搞不清楚!

    真是的,怎麼沒有人專門開班授課教接吻的,若是有,她恐怕要第一個報名參加。「你真的只是吻我嗎?」她不願直說:是我反應過度嗎?

    在他眼裡她肯定比白癡還白!

    「是的。」

    「那……你願意再吻我一次嗎?讓我確定一下那種:FEELING。」黛比是認真的虛心求教。

    朗翰斯撫拭她的淚,她真的坦白得可愛,而且她的保守與純真都將得到他所有的尊重。「當然,那是丈夫的份內事不是嗎?」

    「丈夫?」她咕噥的念著,她似乎還不知道他姓什麼?叫什麼?家在哪裡?堂上有些什麼人!

    在黛比的心緒飛遠之際,他圈住她窈窕的腰。「別怕,放松自己,把自己交給我。」他溫柔的擁著她,讓她靠在他身上,讓她熟悉他的氣息、他的體溫。

    「你怎麼知道我害怕?」

    「因為你在發抖。」同樣的他也正在感受她甜得像楓糖、香濃得像蜜的可愛氣息。

    「我看不見……所以……不安!」她抖得更劇烈。

    「相信我,好嗎,我不會傷害你的,只要你用心靈來體會,你將會知道這是多美的一件事……」

    他在她的耳畔低語,唇在她的頰上輕輕掠過,他知道她又輕顫了下。

    「伸出你的手!」讓她主動些,或許可以解除她對未知世界探索的恐懼。

    「做什麼?」

    「放在我脖子上。」他握住她的手,牽引它們環上他的頸項。

    「你那麼高,我多累呀。」黛比臉紅得直可比擬大太陽,她掩飾心悸的抱怨著,卻惹來朗翰斯的笑意,他一把將她舉上沙發,她吃驚的喘息一聲。

    「你在笑嗎?你為什麼總是笑!」

    「噓……別說話。」他樓著她俯視,看她可愛的雀斑害羞的變淡。

    黛比忍住了不說話,靜默中她感到了他逼近了的氣息,她怯怯的閉上眼要自己放松,但她全身上下的細胞抗命的叫她僵直而且顫抖。

    朗翰斯單手扣在她雪白的頸後,她的緊張讓他慎重而小心翼翼,他在心裡戲謔自己,他到底在做什麼,何苦答應娶一個小女生,而且還陪她玩這種游戲?

    他對她的「喜歡」究竟到了什麼程度了!而除了發瘋這個理由,他也不知道她究竟有什麼魅力,竟收買了他的承諾!

    她是長得清新可愛沒錯,但他可不是青澀的小伙子。

    現在卻像是吃錯藥似的讓她貼在身上,他知道自己在冒險,卻仍止不住的將自己往險境裡推。「你……在等什麼嗎?」黛比忍不住的問,抬起紅紅的小太陽。

    「啊!對不起……」

    他輕笑著,拋開一切吻上她的盈潤柔軟的小嘴,他輕壓著她的唇感到她全身一顫,他輕揉著她僵直的頸背,等她放輕松些,他才深深的探」她柔柔的芳香裡,練達卻溫柔的吻她,她隱隱約約的眩然傳遞給他羞澀的訊息。

    她的害羞令他不由自主的輕柔,深怕嚇著她的輕柔,他這才想到這一生還未曾這麼……細膩的吻過一個女人。

    她的臉紅似乎傳染給他了,有生以來第一次在女人的面前臉紅,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女生!

    他尷尬的放開她的唇,怪異不自然的看著她,她也抬眼「看」他,對他笑,他突然嚇了一跳的退了一步,以為她「看」出了他的心思!

    黛比雙手還環在他的頸上,她這麼冷不防的給扯下來,自然大吃一驚,下巴還直往他胸膛撞去咬傷唇!「怎麼了?怎麼了?」她慌得雙手亂揮。

    朗翰斯握住她的手。「沒事、沒事,你別慌!」

    「你的唇在流血!」他驚見她晶瑩的唇上有一顆剔透的血珠正在形成,他隨手取過面紙輕壓在她的唇上。

    「真對不起。」她滲血的唇瓣居然惹得他觸電般的心悸還有……心疼!他生氣極了自己剛才莫名其妙的舉動。

    「不!沒關系,又不是你咬傷我,是我自己沒站穩,但……你是怎麼了……怎麼突然……斷了?」

    「什麼斷了?」

    「你不是應該繼續吻這裡的嗎?」她指著自己的脖子。

    朗翰斯喟然一笑,撫了撫她的臉頰:「小女生的初級課程,這樣就夠了!」

    「可是第一次……不是這樣啊!」她懷疑他偷工減料。

    朗翰斯笑她的天真!「等你的唇好了再說。」

    「那麼我們可以天天練習嗎,還是我找別人來練習?」

    「不行!除了我,別人不准,聽懂沒。」他聲音暗啞嚴肅。

    「為什麼?」

    「除非你覺得我做得不夠好。」

    「你是還不錯,可是……結尾有點草率我不喜歡。」黛比充當行家的批評指教。

    「那麼,日後我會改進的。」

    「是嗎?」

    「是的。」

    「那太好了!」

    「我發現了一件事……」黛比突然顯得羞澀,欲言又止。「但我還不確定。」

    「什麼事?」他傾下身聆聽,覺得她害羞、可愛又有趣。

    「我好像已經知道你說的曾經擁有是什麼意思了,也許你指的不是那一百元美金哩。」

    「喔!」朗翰斯相信黛比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但是他聽得很模糊。

    曾經擁有和一百元美金有什麼關系?

    「反正我已經還你曾經擁有的一百元美金了,我不欠你了喔!」

    朗翰斯終於聽懂了百分之八十,但他還是弄不清曾經擁有和一百元美金之間有何關聯。

    「我什麼時候可以知道什麼是天長地久……喔,算了算了,曾經擁有都沒弄懂哩,不急不急。」黛比在自己的世界裡自說自答,弄得朗翰斯笑意更濃。

    「睡覺了,小鬼。」

    「好吧……睡就睡吧,反正『瞎』著也沒事可做!」黛比蹲下身摸索著沙發椅,預備躺下時又突然站起來。「對了!」

    「什麼對了?」朗翰斯問,盯著她的小臉。

    「你和美琳是曾經擁有還是天長地久?」

    這不是什麼難以解答的問題,他可以不答但他卻回答。「什麼也不是。」

    「喔,那就好!」她安心的躺下來,朗翰斯傾身為她拉上被子。

    「好好睡……」他正轉身離去。

    「嘿!你當真會娶我嗎?」黛比像個不安的孩子般,臨睡前老愛抓著人不放的發問。

    「當然。」

    「那麼,你當真會再和我練習KISS嗎?」黛比害羞的把被子拉到唇上,受傷的唇已不再流血了。他該怎麼回答:隨時奉陪嗎?

    「是的。」

    「那麼,我可不可以向你請教:尊姓大名!」

    朗翰斯垂下眼簾一笑。「你不會願意知道的。」

    「什麼?你的名字怎麼這麼長!好難記喔!」黛比又從床上彈了起來。

    「叫我朗吧,和我熟識的人都這麼叫我的。」朗翰斯真拿她沒辦法。

    「郎!狼!螂!那麼多『郎』究竟是哪個『郎』!」

    「任憑你想像了。」他走進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終止了這一切,然而他明白這只是暫時劃上休止符,休止符之後還有無數個開端,但他奇怪自己竟然不排斥去迎接那些開端。黛比心裡怪怪的睡不著,為了她的吻也為了他的名字而心生困惑!萬能的神啊……請賜我睡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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