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我今晚有點事情,可是又剛巧輪到我值夜班,你幫幫我好不好?」麗琪跑到羅舒-的身旁求著。
羅舒-猶豫了一下,說實話,值夜班很辛苦的,況且明天就輪到她了,如果今天幫麗琪頂班,那她就要連續上兩天的夜班,很累人的!
「拜託啦,我再不陪陪我男朋友,他都快要和我分手了,舒-,拜託啦!」麗琪搖著她的手臂撒嬌地說。
羅舒-只得點頭。
「哇,舒-你最棒了!」
舒-頗無奈地微笑,然後用著好羨慕的目光看著麗琪。真好,有男朋友可以約會,不像她……
男朋友……突然,一張帥俊的臉龐閃人腦海,她震了一下,趕緊用力甩甩頭。
「拜託,羅舒-,你不是已經死心了嗎?人家都已經有女朋友了,你還想怎樣?」羅舒-用左手用力敲了自己一記腦門,自喃著。
「舒-,那我走羅,再見!」麗琪帶著愉快的心情約會去也。
唉,今晚的時間該怎麼打發?羅舒-傷腦筋地想著。
對了,她可以去找九O五號病房的阿婆聊天,也可以去和九O四號房的小男生玩,她怎麼會無聊嘛!
當天,溥釧也在急診室值夜班。趁著空檔,他想研究一下最近的一個病歷,於是起身上九樓護理站取病歷表。
夜間的醫院特別的寧靜,一點點小小的聲響就能傳的很遠。溥釧出了電梯,人還沒接近九O五號病房,就聽見一陣憲寒搴竄的談話聲。
他很快的認出那是羅舒-的聲音,便不由自主地循著聲音靠近。羅舒-與阿婆聊的非常開心,完全沒有注意到房門外有人靠近。
溥釧站在九O五病房門口,聽了一會兒她們的對話。
這樣子聽著羅舒-的聲音,感覺得舒服。溥釧微笑地想,她只要不亂發脾氣,其實是個很可愛,很討人喜歡的女孩。
他又在那裡站了好一會兒後,才噙著微笑離開。
他自行到護理站去取病歷表,取表時瞥了眼值班表上的名字,上頭寫著羅舒-三個字。
「這麼巧?」他喃著,取了病歷表轉身下樓。
出了一樓電梯,原來該直接往急診室的腳步,卻在門口處頓了下後,改轉往大門口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溥釧手上就提了一包消夜進來,他沒往急診室走去,直接坐電梯再上九樓。
電梯裡,溥釧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消夜,自嘲地撇唇一笑。
其實,他也說不上來內心最確切的感覺,只是不由自主地就會去注意到羅舒-,尤其是這兩天:心裡頭好像多了一種無法詮釋的感覺,那種微妙的感覺讓他在靠近羅舒-時,心跳就會不由自主地加快。
溥釧搖頭笑了笑,也愁著等會兒怎麼解釋手中這包消夜。唉,他對自己都沒那麼好!
所幸,羅舒-還沒回到護理站,於是溥釧便在消夜上頭寫著 「值班人員消夜」六個字,然後離開。
溥釧離開沒多久,羅舒-就回到了護理站。
「耶,這是什麼東西?」她納悶的看著櫃檯上擺了一個袋子,走近一瞧,「值班人員消夜?哦,這麼好,大醫院福利果然不同!」
她好奇的打開紙盒子,裡頭是香噴噴的小籠包。還附帶一瓶飲料,「哇,真有夠周到,熱的、冷的全包了!」
「肚子還真有點餓了!」她喃著,然後就快樂的坐下來,吃著熱騰騰的包子,
殊不知這會兒吃進去的全是溥釧的愛心,否則她恐怕會更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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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等到換班的時間,羅舒-準備要回宿舍補眠,臨走時,她突然轉向學姊說:「咱們醫院真不是蓋的,福利特好!就連消夜都準備了熱騰騰的包子,我昨晚一想到這個,就感動的不敢打瞌睡。」
學姊一臉不知所以然的看著她。「熱騰騰的包子?」
「是啊,昨晚那個小籠包真的很好吃,湯多肉餡實,味道又夠贊!咱們醫院真的很夠意思!」
一群學姊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完全迷糊了!她們值了這麼多夜班,怎麼就沒吃過醫院送的消夜?而且還是熱騰騰的包子。
向來迷糊的羅舒-完全沒注意到學姊們怪異的表情,她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學姊,我真的不行了,我的眼皮快撐不住了,我要回去睡了,晚上見!」羅舒-對著所有人擺擺手,走了。
「她是不是值夜班,撞鬼了?」一位學姊在她身後起雞皮疙瘩地問。
「什麼呀,你別嚇人了好不好?」其他的護士叫了起來。
「難說哦,不然哪來的包子?你們吃過嗎?」
每個人都急忙搖頭,然後上下摩搓著手臂,起了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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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往常一樣,下了班羅舒-還留在單位上做事情,現在護理長愈來愈信任她,所以交代給她的事情就比一般人多,但是這絕不是因為她犯錯而懲罰她哦!
七點多了,同學們陸陸續續的下班,學姊們則利用空檔到地下室吃晚飯,空蕩蕩的護理站就只剩下羅舒-一個人。
忽然問,一陣急促的跑步聲在走廊上響起,麻醉科的護士大喊:「快!趕快準備!九二二病房病患發生嚴重心臟衰竭現象,馬上要過來緊急開刀!」
羅舒-愣了一下,隨即霍然躍起。
「哦,是!」
開刀!完了,頓時她腦袋一片淨空,緊張得忘了以前所有學習過的課程。
怎麼辦?開刀……護理長,對,快點找護理長……急急忙忙地,就撥了護理長的行動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接通,羅舒-慌張地喊:「護理長,快,九二二號的病患現在要緊急開刀,啊……等一下,能不能告訴我,我現在要先怎麼做?」羅舒-緊抓住話筒的手顫抖的非常厲害。
護理長在電話中很鎮定、很嚴肅的交代:「羅舒-,你聽好,首先你要鎮定,再來馬上去準備器械、衛材、藥物以及食鹽水,還有完全配合麻醉科護士的指示,然後我很快就會趕過去!」
「哦好,謝謝:」
放下電話,她用力地吞嚥了下口水。
「羅舒-,你行的,你一定辦得到,加油!」先給自己加油打氣之後,她趕緊去準備護理長交代的事項。
她們忙碌的進進出出,五分鐘不到,傅釧以及麻醉醫師相繼出現,護理長也隨後趕到了。
她先檢查一下器械,然後走過去拍羅舒-的肩膀,「你處理的很好。」
羅舒-點點頭,下意識地門光飄向溥釧,傅釧同時也看著她,他對她嚴肅地點點頭,然後轉身進手術室。
不曉得為什麼,羅舒-覺得有一點點失望,她還以為他會順便誇獎她—下,不然也給個鼓勵的微笑嘛,真是小氣!
她還在那裡嘀咕,護理長突然說了一句:「羅舒提,你也一起進來。」
「什麼,我嗎?」她瞪大眼,不敢相信的用手指著自己。
護理長看著她,說:「對,看一次溥醫師動刀,對你會有很大的幫助,你進來。」說完,就轉身走進於術室。
羅舒-咬了咬下唇,用力地閉了閉眼睛。
「縮頭一刀,伸頭也是一刀,羅舒-你怕什麼?其實你不是也很想進去?」她自喃著,然後鼓起勇氣,放大膽地走了進去。
房間裡,每個人都很忙,麻醉護士忙著量血壓、抽麻藥、開機器、接管子,護理長則忙著開電燒器、做化學消毒、開超音波、取顯微器械……
「羅舒-,你還站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去刷手!」護理長喊了—聲。
「哦,是!」她緊張的大聲回道,趕緊跑去刷手。
溥釧帶著一雙擔憂的眸子,深思地注視著她的背影。
第一次,應該會很緊張吧?
吸了口氣,轉過頭,他握住病患的手,慢慢地、輕聲的對病人說:「別害怕,待會兒我們會幫你挪到隔壁那張床上,然後就開始麻醉,我們會……」
羅舒-聽到溥釧的聲音回頭去看,她就這麼靜靜的凝視著他,再一次被他溫柔的舉止所震動。
他面對病人永遠是這麼的體貼、細心,就連這種突發的緊急狀況,他依然這麼沉著,並注意到病患的害怕情緒,他沉穩的態度與其他人形成強烈的對比……他到底是怎麼辦到的,難道他都不會緊張?羅舒-好生納悶。
病人緊張的情緒似乎舒緩了些,麻醉醫師開始為他做全身麻醉動作,一會兒後,病患就因麻醉的關係睡著了。
接下來,溥釧的動作變得非常迅速而確實,他先幫病人做各種醫療動作,一反剛才和悅的模樣,此刻他的表情變得非常謹慎而專注,語氣上也就顯得威嚴而可怕。
一股很凝重的氣氛散佈於手術室內,羅舒-心跳的相當快。
「好,咱們開始,皮刀——」
站在溥釧對面,負責照顧機器的護理長看了羅舒-一眼,羅舒-立即緊張的尋找皮刀。
她顫抖的將皮刀配上四號的刀柄,她的動作很慢,因為手抖的很凶。
當她好不容易做好了交給溥釧,溥釧接過刀子時看了她一眼。
「不要緊張,要沉著,每個護理人員都必須面對這樣的第一次。」他說。
突地,她水靈靈的眼睛瞬間亮起來,一股暖流滑過她的心窩,雖然他不是說了什麼多感動人心的話,但這樣平淡的口吻卻意外的像一記鎮定劑,瞬間她的心彷彿安定了下來。
但當刀子劃開皮膚的那瞬間,羅舒-還是忍不住的痙攣,她的臉色變得很蒼白 。
「十號刀片。」
羅舒-上好了刀片,卻握的很緊,怎麼也遞不出去,護理長用責備的眼神看著她。
「羅舒-,你在做什麼?專心一點!」
「是。」
溥釧沒有說話,接過刀片。十號刀片通常在皮刀之後,也就是皮膚劃開後繼續切割時使用,用以處理柔軟組織,如肌肉及臟器。
「再來,十一號刀片。」
那血淋淋的畫面讓羅舒-一陣反胃,酸酸的液體擠上喉嚨,護理長又瞪了她一眼,她趕緊嚥了下去。
「把注意力集中在器械上面,盡量不要往這邊看。」溥釧突然開口。
羅舒-的心一蹦,愕然地抬頭看向他,這才發現他的額頭佈滿了汗珠,另一位護士正不停地為他拭汗。
頓時羅舒-的心臟抽緊了。她這是做什麼?每個人都那麼專注地在工作著,她卻還有心情去害怕?
接下來的時間,羅舒-不再看向病患,她只專注地盯著她負責的器械,聆聽著機器與電刀的聲音,以及溥釧每一道命令。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手術卻仍未完成,每個人的臉上都佈滿了汗水,羅舒-開始感到害怕,她這才體悟到他們正在與死神搏鬥,試圖從鬼門關裡將這個病人搶救回來,到此刻她才發現,他們的任務有多麼神聖,多麼艱鉅。
又過了好久,終於,溥釧完成最後一道手術,他舒了一口氣地望向所有人,說:「恭喜了,手術相當成功!」
所有人的表情都在一瞬間鬆了下來,羅舒-感覺到全身的力氣幾乎耗盡,她癱軟的手甚至舉不起一把剪刀。
每個人都在互道著恭喜,護理長走過來拍拍羅舒娓的肩膀,誇獎地說:「很好,羅舒-你做的很好!」
「謝謝。」
她的目光又很自然的飄向溥釧,溥釧感覺到一道灼熱的視線,他抬頭對她豎起大拇指,揚了揚唇角。
一時間,她很感動,感動得想哭。
她眨了一下眼睛,輕聲說:「恭喜。」
溥釧也對她點了點頭,互道一聲:「恭喜。」
在這一瞬間,他們雖然沒有靠在一起,也沒有太多的言語,但是羅舒-覺得他們是心靈相通的,是彼此瞭解,也彼此欣賞,因為就在剛剛,他們合力地戰勝了死神,這是多麼神奇的一刻!
在這個時候,羅舒-覺得他又是那個她所崇拜的溥釧,哦不,比以前更崇拜、更仰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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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點多,羅舒-終於可以下班了,她步出醫院,抬頭,凝望著一盞盞的街燈,在這一瞬間,她好感謝上天賦予的生命,經過了剛才那幾個小時,她彷彿瞬間成長了許多。第一次她覺得當一名護理人員,真好!
「羅舒。」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叫喚,她回過頭,發現喊她的是溥釧時,她的眼睛瞪得好大。
他朝她走了過來,站定在她的面前,「下班了?」他問。
她點了點頭,緊張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注視了她幾秒鐘。
「一起走吧。」他說。
「呃?」她怔了一下,隨即納悶地問:「你也要去搭公車?」不會吧,哪有這麼窮的名醫?
他笑了。
「不是,」很自然的,他伸出一隻手摟過她的肩頭,「我是說咱們一起去吃點東西,肚子餓了吧?」
「哦。」她很緊張的盯著搭放在她肩上的那隻手,又抬頭看了看他。
他假裝不知情的摟在她朝停車場走去,但眼底、唇畔卻藏不住笑意。
羅舒-就這樣一直很彆扭的走在他的身邊,並不時偷瞄著他的手。
他的那隻手還摟著她的肩膀上,他的動作那麼自然,好像他們本來就是好朋友似的,反倒是自己扭扭捏捏的態度顯得很可笑。
羅舒-暗暗吐了口氣。管他的!放自然點不就成了,只不過是摟個肩膀嘛,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不知不覺的他們已經走到了停車場,溥釧打開賓士車的車門,說:「上去吧!」
她看著那輛車子,突然想起了他們在停車場第一次見面的情形,愣了愣,突然忍不住笑了。
真不敢相信,有了那樣的開始,而他們現在居然還能像朋友一樣相處?人與人之間的變化真的很不可思議。
溥釧揚眉。「怎麼了?上車啊!」
她微笑,坐上了車,他幫她關好車門。
坐在車上,她還在傻笑,還在想著她搶了他鹵蛋的畫面。想想,其實自己也挺不講理的,不過他那個時候的表情,真的讓人很想揍他一拳。
溥釧坐上車後並沒有立即啟動車子,他盯著她微笑的側面看了一會兒,才發動車子。
車子在星光燦爛、燈影幢幢中穿梭在台北街頭,他一手扶著方向盤,另一手翻動著CD。
「你喜歡聽什麼樣的音樂?」他問。
她看了他一眼,很快的接口,「還是我來選好了。」接手挑選CD,最後選了張學友的吻別。
「就這張好不好?」她問。
他無所謂的微笑。
羅舒-按下播放鍵,張學友動人的歌聲在環繞音效下,感覺更棒,羅舒-很舒服的閉上眼,此刻,她有一種很幸福的感覺,喃喃地,她也跟著哼著——
溥釧側過頭看了她一眼,突然說:「你今晚的表現比我預期的好了許多,一開始,我還以為你會哭著說你不要做了!」
「呃?」她睜開眼,坐直身子奇怪的看著他。
他微笑,側過臉來看她。
驀地,她臉紅了,不好意思下她反而衝著他噘起嘴來,故意地說:「你這是褒還是眨呀?我一向都很行的好不好?少瞧不起人了!」
他聽了哈哈大笑。
「恢復啦?我還在想你今天晚上怎麼突然變安靜、變乖了,以為你是嚇呆了!」
「什麼?」她皺鼻子,瞪他,「我會嚇呆了?你別開玩笑了,你知道我的綽號叫什麼嗎?我叫羅大膽,這個意思就是說我天不怕、地不怕!」
白了他一眼,又嘖了一聲:「呵,只不過是一個手術嘛,有啥了不起的!」
說著、說著,她雙手環胸,儼然就是一副快要發脾氣的模樣。
痞子就是痞子,才剛剛對他改了印象,都還不滿一天哩,不,連半天都沒有,他就又恢復了討人厭的樣子,嘖,果然是雙重人格!
溥釧一愣,隨即揚起眉好笑的說:「我們現在又要開戰了嗎?」
羅舒-又白他一眼,瞪著他裝出來的無辜表情,忍不住就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也跟著一起笑。
止住了笑,她舒了一口氣地問:「你想我們是不是真的八字相剋?為什麼我覺得你只要單獨和我在一起時,就會變得很惹人厭!」
他聳肩,轉過頭來,用一種謎樣的眼神看著她,然後很含糊的說:「或許,是你很特別吧!」
「什麼!?」
他含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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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停靠在台北橋下,他們站在一問看起來蠻乾淨衛生的快炒攤前。
「你想吃點什麼?」溥釧問向羅舒。
羅舒娓很傷腦筋地看著玻璃櫃裡的那些菜色。
「不知道耶,隨便啦!」然後她隨口問向老闆:「老闆你們這裡什麼東西最好吃?」
「每一道菜都很好吃!」老闆笑咪咪的回著,盯著玻璃櫃,他說:「不然小姐要不要炒個麻油腰子,女孩子吃這個最補血!」
「什麼是腰子啊?」她問,聽都沒聽過。
老闆的手往玻璃櫃裡一指,對著一對半月型的光滑肉片說:「腰子就是那個,豬的腎臟,這種炒麻油最補了!」
惡——
一陣反胃,羅舒-趕緊搗住口,衝向路旁。
她不是故意的,但是老闆的解釋,馬上讓她聯想到方纔那幕血淋淋的畫面,忍不住就嘔出來了。
溥釧見狀,立即跑過來順著她的背。「要不要緊?」伸手進褲袋裡掏出一條手帕來,遞給她。
她接過手帕,搖頭,幹幹嘔了幾聲,然後才慢慢恢復過來。
「不好意思,突然有點噁心。」她難為情地輕聲說。
他微笑。「好一點沒有?」凝注著她那微微顫動,濃密長鬈的睫毛,再下-到她那張微抿的紅唇、白皙的頸項,他難以自持的柔聲問道:
「現在胃還會不會泛酸?」
接觸到他凝注的眼神,她不由得靦腆地笑了笑。「沒事了。」臉頰紅了。
「那我們吃點比較清淡的東西好下好?」
「好。」
他扶著她走回攤位,老闆很擔憂的問:「小姐還會不會不舒服?感冒了對不對,感冒就不能吃麻油了,我看改成姜絲魚片湯怎麼樣?」
「好,就魚片湯,另外再來二盤炒麵,幾盤較清爽的小菜。」溥釧對著老闆說,然後轉向羅舒-問:「這樣好不好?」
她點頭。
「那就這樣子。」
「奸,等一下,馬上來!」
老闆走了以後,羅舒-還在為剛才的事情不好意思。誰叫她剛剛要在車裡說大話的,現在糗了吧!
溥釧凝視著她,有好長一段時問都沒有說話,然後,他清了清喉嚨,突然開口說:「在美國,我第一次進手術房看著教授動刀,回去後整整有二天吃不下任何一樣東西,但是待在宿舍裡又怕同學發現取笑我,就算自己窩囊也不能丟台灣人的面子吧!所以每到用餐時間,我就自己一個人到公園去閒逛。
一個人在公園裡很靜,可以非常自由的思考,當時我就問自己,如果不能抗拒動刀的恐懼,還能是一個成功的醫生嗎?」
老闆送來了魚湯,接著是炒麵和陸陸續續幾盤小菜,一下子空空的桌子全擺滿了,不過這也打斷了溥釧的談話,等老闆定後,羅舒-的眼光依然很專注的停留在溥釧的臉上。
他對她溫和地微笑,說:「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她吃了一口炒麵,一面問:「然後呢?」
「然後嗎?」他笑,盯著她。「就在動刀與醫生的天職間,我想了很多,最後我發現那份恐懼根本算不得什麼,只要把每一個病患都當成是自己的親人,我想在動刀的那一剎那,你心裡想的應該是怎麼樣才能救活這個人,而不再只是恐懼了!」
羅舒-眼底充滿了欽佩,因為她知道他沒有說謊,他確實把每一個病人都當成了自己的家人,這是她親眼所見,親身體會的。
「你很了不起。」她由衷的說。
他微笑,吃著他的炒麵。
「了不起嗎?我餓了三天以後,回去再看到宿舍裡的餐點,每一樣都變成了可口佳餚,胃口好的嚇死人!」他看著她吃麵的樣子,「你比我厲害多了,根本就用不著餓肚子。」
她瞪大眼睛看著他。
原來他是繞著圈子誇獎她,只為了讓她不再感到難堪?再一次地,她又感動莫名。
那一晚,他們第一次處的那麼愉快,後來他們又叫了兩杯生啤酒,一邊喝酒一邊聊天。
她發現他很幽默,他連續說了幾個笑話,讓她差點笑翻了;他又說了留學時代的事情,還說他曾為了學費在美國端盤子當服務生、到加油站去洗車子、到餐廳去代客泊車……
這一個晚上,她覺得他好親切、好可愛,一下子她就認識了好多、好多不同的他,她也說了她大大小小的糗事,逗得溥釧大笑不已。
他們就這樣一邊喝酒,一邊聊天,羅舒-的頭越來越昏沉,她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她只記得她一直笑,一直笑個不停,最後,夜似乎很深了,老闆要收攤了,他把她扶了起來,她靠在他的身上,還在笑個不停。
然後,她就什麼事情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