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琬璃換上一件剪裁俐落的洋裝,下樓到餐廳準備用餐。
餐廳的飯桌上除了容秉謙及方柏睿外,又多出了一個男人。容琬璃發現他朝自己點頭,於是她也對他回禮。
「琬璃,這位是小羅,他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早上過來談公事,我就順道留他下來一起吃飯。」容秉謙做著介紹。
容琬璃自綁架事件後,愈來愈不喜歡與人接觸,容秉謙一直認為這是綁架後遺症,所以他對她相對的也更有耐心了,一遇上陌生人,他總是會做較詳細的介紹,以防她的反彈。
容琬璃點頭微微一笑後,便不再有任何反應。父親的事情,她一向不予干預。
方柏睿將一盤精緻的鵝肝凍,推到容琬璃面前。「吃吃看,味道不錯,清淡爽口,你應該會喜歡。」
容琬璃看了他一眼,不想又回絕他的好意,便用叉子取了一塊入口,但原本應該是清淡爽門的鵝肝凍,入了口後,卻讓她難耐腥味的起了噁心感。
掩住口,她輕輕拭了唇。
別人沒發覺異樣,然敏感度超人一等的小羅,立即怪異的看了她一眼。
放下鵝肝凍,容琬璃看了看桌上的菜色,最後選了一小碟青菜,
方柏睿又連續為容琬璃夾了好幾道菜色,但容琬璃卻不再動它。
「容小姐喜歡吃清淡的東西,那應該試試魚子醬。」小羅建議道。
「是啊,今天的魚子醬也不錯。」方柏睿立即將魚子醬推到容琬璃的面前。
受不了那股腥味,她皺起柳眉的站了起來。「對不起,我有事離開一下。」說著,就以小跑步之態往外奔去。
方柏睿怪異的看著她,也站了起來。「你們慢用,我去看看。」說著,他也奔了出去。
小羅看了看桌上堆滿的食物,想了想,又回過頭看著他們在外的身影,若有所思的。
容秉謙拍了拍小羅的肩笑道:「別管他們,我們吃我們的。對了,我想下個月一號碼頭的貨……」——
「你是不是不舒服?讓我幫你看看。」方柏睿追了出來,正巧看到容琬璃在水池邊作惡的模樣,他眉頭攏聚的說著。
拍了拍胸,緩和了一點噁心的感覺後,她抬起頭來,回身看他。「是不是 要親自驗過之後,你才肯死心?」
方柏睿整張臉,瞬間刷白。「你……你是說……」
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容琬璃心底的愧疚稍梢消逝了一些。「應該是吧,我也不是很確定……」
「我幫你把它拿掉。」他衝口而出。
「不!」她驚懼的往後退。「誰說我要拿掉這個孩子?他是我的,誰都沒有權力替我作主。」
方柏睿一向溫文的表情扭曲變形,他在忍耐,並做極度的掙扎。半晌後,他終於又找回以往的溫文。
「好吧,如果你堅持如此的話,那我們就盡快補辦婚禮,免得多事的人算出時間上的不對勁。」
容琬璃沒想到方柏睿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的口張了又閉,閉了又張,最後沮喪的垂下了頭。
「我沒有想過再嫁給你。」
方柏睿深吸了一口氣,走過去摟住她,這回她沒有掙扎。
「我明白你此刻的感覺,發生這樣的事情我絕不怪你,你也不需要覺得對我愧疚。那天若不是我放開你的手,也不會害你遭遇到這樣的不幸,這一切都怪我不好,是我沒有能力保護你,該道歉的人是我才對。對不起,琬璃,我害你受苦了!」
容琬璃哭了,她真的好抱歉、好抱歉。她何德何能,可以贏得這個男人如此的信賴與疼惜?
輕輕的推開他,抬起一雙淚眼瞅著他。「不要對我這麼好,我不值得你這麼做。」她說,搖搖頭,甩開混亂的思緒。「我從來就沒有愛過你。」她狠下心的說出實情。
方柏睿震得往後連退好幾步,他的臉孔又開始扭曲變形,接著他衝上前,一把扣住她纖細的手臂,並將她拉近,使他們的眼睛對著眼睛,鼻子對著鼻子。
「你說謊!」他抗議道:「你從來沒有拒絕過我待在你的身邊,我求婚時,你也一口就答應了,如果這不是愛,那什麼才是愛?你來告訴我啊?我知道這次對你的打擊很大,我也一樣;但是我們可以一起去克服,我相信我們一定辦得到的。
你想留下孩子的心,我也能體諒,那畢竟是你的骨肉,來自你的身體,但是我們以後,也會有屬於我們的小孩,我不會介意的,就當是多領養一個孩子,我不是養不起,他不會影響我們的,這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你完全誤會我的意思了。」她凝視著他的眼,很恨自己為什麼不能愛上眼前這個男人。「我想留下小孩,不是因為他來自於我,而是因為小孩的爸爸。」
她看到他的痛苦,他握住她手臂的力道,加重到她覺得骨頭都快斷了。
「我想要一個他的小孩,懷孕沒有讓我感到羞愧,反而安了我浮動的心。你問我什麼是愛?」她的眼睛在他眼瞳裡巡迴。「我想……」
「夠了!」他大喊,用力甩開她的手,雙手搗住耳朵,根本沒有勇氣再聽下去。「你好賤!」他咬著牙,將罵人的話進出齒間,痛苦的淚水溢出眼眶。
容琬璃輕輕的笑了。沒想到被人罵「很賤」竟然會這麼舒坦,看來她還真的很賤。
方柏睿舒緩了漲在胸口的那口氣後,又問:「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他至少有權利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搶走了他心愛的女人。
容琬璃咬著唇,做了很長的考慮後說:「請原諒我不能告訴你。」
方柏睿聽了以後,似瘋狂般的狂笑著:「你在保護他?」
他用力的抹了嘴,拳頭握了緊又張了開來。
「你怕我去告密是不是?你甚至不要求我保密,直接就決定不告訴我?這代表什麼?代表你不信任我,卻又愛死了那個該死的男人,是不是?」他大吼著,神經快要繃斷了。
他衝過去抓住她,大力的搖晃她,想搖出答案。
「說,他是誰?那個畜牲到底是誰?我不相信你會愚昧到,愛上一個強暴你的土匪,那個人是我認識的,對不對?說,他到底是誰?」
她想推他,但他的力量變得好大,她反而被他壓在樹幹上。「放開我,柏睿,快放開我!」她好擔心肚子裡的孩子,如果真的有的話。
「不,我不放開,我就是太尊重你了,才會讓別的男人有機可乘,這次,我不再那麼笨了,我要向你證明,我的性愛技巧不會輸給那個男人!」
他瘋了!
他俯下頭來狠狠的吻她,她掙扎,他咬她的頸項,-把握住她的乳房,粗暴地抓揉著。
容琬璃嚇壞了,她使盡力氣的掙扎,也開始反咬他、踢他,「放開我,不要碰我,你走開!」
她發現他愈憤怒,情緒也愈興奮;她愈是掙扎,他愈是粗暴。
她咬他,他扯住她的頭髮,強迫她頭向後仰,接著他又用身體壓她,將堅硬起來的下半身,抵在她的雙腿問。
「我會恨你的,方柏睿!我會恨你的……」天啊,請保佑她的孩子,千萬別讓他傷害了他。
他的回答,是一陣令人起雞皮疙瘩的瘋狂笑聲。「我不在乎,我已經不在乎了……」
砰!一拳用力的往方柏睿的頭揍去,把他打飛了出去。
小羅趕緊奔過去牽起容琬璃。「容小姐,你有沒有怎樣?」
容琬璃受驚嚇的仍全身顫抖著,她推開小羅,用雙臂緊抱住自己,並不時用手搗著口、摸著額頭。
「我沒事,還好,我沒事。」還好,小孩沒事,她並沒有出血,太好了!容琬璃暗自慶幸著。
方柏睿踉蹌的又站了起來,嘴角、鼻子都出血了。「你滾開,這裡沒有你的事情,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你這個外人插什麼手?」
小羅瞪著他,一言不發的站在他與容琬璃之間。
這時剛從書房取資料下來的容秉謙,發現到屋外的異狀,緊張的奔了出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以為又有人來綁架,一奔到外面才發現都是自己人。
容琬璃一見到自己的父親,便直覺的奔了過去。
「爸!」她趴在他身上哭了起來。
這是第一次,容琬璃在自己的父親面前哭,也是第一次讓容秉謙發現,她也是一個需要人照顧的小女孩。
他一臂環著她的肩,另一手輕輕的順她的背。「乖,別哭了,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抽泣著,驚魂未定。
方柏睿站在容秉謙面前,瞪著趴在容秉謙身上,衣服被他扯破,一身狼狽的容琬璃,頓時積壓在胸口的怒氣又被柔情所取代。
「對不起,害你受驚嚇了。」他眼瞳裡飽含了苦澀,他就是沒有辦法不愛她。
「什麼?琬璃這個樣子是你弄的?」容秉謙震怒,他瞪著方柏睿,雙手守護著容琬璃。「看來,我必須再好好的考慮你們的婚事。」
方柏睿諷刺的扯唇一笑,不再說什麼,他的眼底除了傷痛,還是傷痛。
容琬璃推開容秉謙,望著方柏睿轉身垂頭喪氣離開的模樣,她的心也揪得好痛。
對不起,柏睿,對不起……
容秉謙來到容琬璃的身後,手搭住她的肩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容琬璃深深的吸了口氣後,轉身。「明天登個報紙啟事,宣佈我們的婚約取消了吧!」說完,她就直接往屋裡走去。
「琬璃,琬……」
小羅拍拍容秉謙的肩說:「就照小姐的意思做好了,剛才我看到他差點強暴了她!」
「啊?!」容秉謙震驚。
小羅的眼瞳則深晦的摸不清他的想法。 ——
半夜,一道黑影自容家的後花園潛了進來,進了後門,悄悄的爬上二樓,一路上避開了好幾道隱藏式的攝影機,顯示出此人經過很精密的特殊訓練。
輕易的打開容琬璃的房門,進房後再度將它掩上。
走到床畔,他依著往常的慣例,坐在床沿注視著她。
沒錯,這個人就是伍東懋。
自容琬璃回到容家後,他常常這樣跑來看她,只可惜她都不知情。
在黑夜中看著她酣睡的臉蛋,伍東懋的心漾滿了幸福之感,伸手撥弄她的頭髮,感受著如絲般自指間滑過的觸感。
低下頭,想偷一個吻,卻赫然發現容琬璃頸上的傷痕。
「這是誰弄的?!」他吼了出來,嚇醒了容琬璃。
她睛大了眼看著坐在床畔,一臉怒氣騰騰的他,眼眶就跟著紅了起來。
「你終於來了。」她說。
手摸著她的頸間,他問:「誰弄的?」
「那不重要。」她疑著他,扯唇而笑。「重要的是,你來了!」
他呻吟了聲,用力將她的頭按人心臟跳動處:「該死的,誰說傷了你不重要,我要宰了那個人!告訴我,他是誰?」
「沒有人傷得了我。一直以來,能傷我的人,就只有你。」她低低控訴 著:「你為什麼這麼久才來?我以為你已經不要我了。」
他震驚的看著她。從來沒聽她說過這麼露骨的話,這些話在伍東懋耳裡聽來,跟我愛你幾乎是沒有差距的。
他激動的低下頭,牢牢的攫住她的唇,飢渴的、熱烈的吻著她。「我怎麼會不要你,瞧你說些什麼傻話?」好感動,真的好感動,他以為這一輩子他都要不到她的心了。
「帶我走。」她要求。
他將她推開一寸,凝著她看。他的心底在做著掙扎。
「如果將來你發現,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你會怎麼樣?」他緊張的問著。
她很用心的看著他,試著想理解他這些話背後的含義,只可惜,她不瞭解,她的頓悟力還沒那麼強。
「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會讓你感到難過嗎?」她問。
「會。」他乾脆的道。
「那就可以了。」她說,看到他一愣,她扯出一個笑解釋:「我記得伍東懋是一個不會管別人怎麼想,只要自己高興就好的人,你肯為我難過,那就足夠了。」
「我肯為你做的,絕不僅僅是難過而已。」他注視著她。
她貼向他,倚在他寬厚的胸膛間。
「帶我離開這兒,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對這兒我竟然感到陌生以及無依。」
是夜的關係嗎?還是思念成慌?她竟然這般毫不掩蔽地直訴心情。
「我還能怎麼說?」伍東懲溫柔的撫摸她的臉頰。「走吧,這是我這幾天來最想做的-件事。」
於是,那天夜裡,他又帶走了她——
當朱千妍再度看見容琬璃時,她簡直快氣瘋了,兩顆眼珠子差點沒凸出來。
趁著伍東懋與小羅會商時,她又再一次潛進容琬璃的房中。
容琬璃看到她先是一愣,然後沉著的為她倒了一杯水。
「請坐,朱小姐。」
這回容琬璃的態度不同於上次,上一次她的表現雖然冷淡,但至少沒讓朱千妍這麼坐立難安,而這回容琬璃從容不迫的反應,顯示了她對自己留在伍東懋身旁的篤定,所表現出來的儼然就是一副女主人姿態。
「我不是來找你喝茶的。」她瞪了她一眼,惱火的問:「你又回來做什麼?」朱千妍不想浪費時間,直接將話挑明了說。「我不會將伍哥拱手讓給你,所以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快滾吧。」
容琬璃怔了住,接著她笑了起來,帶著淡嘲的笑著。「如果你一直是對自己這麼有把握的,又何須三番二次的來找我?」
朱千妍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接著就掏出了一把手槍,指著容琬璃。「別說我沒有警告過你,在必要的時刻,我就會採取必要的手段。現在回答我,你願意放棄伍哥,把他還給我嗎?」
容琬璃沒想到她的反應竟然如此剛烈。
「你認為只要我答應了你,他就會回到你的身邊?」容琬璃問,盯著她手中的槍,真怕她情緒太過激動,擦槍走火。
「對!」朱千妍大吼。「如果沒有你,我和伍哥將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容琬璃實在是受不了這麼天真的女人,她扯唇嗤了一聲。
殊不知,她這樣的動作惹惱了朱千妍。
砰的一聲,朱千妍朝床開了第一槍示警。
「別逼我!」朱千妍吼。
容琬璃瞪著床鋪,嚇白了臉。
下一秒,房門立即被撞開,衝進來了二個人,第一個是伍東懋,第二個是小羅。
看到房內的場景,小羅立即倒抽了一口氣,而伍東懋則是面孔冷凝的充滿肅殺之氣。
「伍哥?」
朱千妍沒料到伍東懋會突然闖了進來,想必定剛剛的槍聲驚動了他。
一下作,二不休,她立即衝向容琬璃,用槍指著她的太陽穴。
「千妍,你瘋啦?快放開她!」小羅面孔慘白的大叫。完啦,不知道伍哥知不知道容琬璃已經懷孕的事情,如果知道了,那這回千妍肯定真的完了。
「不,這是你們逼我的。」朱千妍押著容琬璃向後退。「我好愛你,伍哥。」朱千妍哭了起來。
「我本來不打算進特務組的,我怕死了槍聲。小時候我常看見爸受傷,每回他一受傷,我就在想,他會不會就這樣撇下我走了?
我好孤獨、好害怕,直到你出現,我瘋狂的愛上了你,崇拜你,為了緊緊跟隨在你的身旁,我克服了心理上的恐懼,強迫自己拿起槍,與你並肩作戰,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啊,伍哥!」
伍東懋緊盯著朱千妍抵在容琬璃太陽穴上的手槍,他的額上青筋浮動,表情凝肅。
「放開她。」伍東懋冷聲說。
容琬璃都快被朱千妍這篇動人肺腑的話給感動了,可當她看到伍東懋的表情時,感動的情緒隱沒了。
他真冷血。面對著女人如此深情的告白,他仍能無動於衷,這種男人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他對自己又是什麼想法?好可怕!
「不!」朱千妍激動的將槍用力的壓住容琬璃。
「為什麼她行,我不行?」她吼:「我這麼的努力,換來的竟是你的一句,我不把你當女人看?誰要什麼尊重,狗屎!我要的是你的愛、我要成為你身邊的女人,我才不要當你的另一把槍!」
接著,朱千妍淒厲的大笑起來。「是不是我把她殺了,你就會愛上我?」手指扣了扳機,她笑得淒冷。「如果我得不到你,那麼別的女人也休想得到你 」
在千鈞一髮間,伍東懋飛身一踢,將整張桌子踢飛了起來。
朱千妍-閃神,驚呼一聲,伍東懋已經抄到她面前將手槍奪下,右手摟住了容琬璃,左腳將朱千妍踢飛出去。
「啊……」砰的一聲,朱千妍後背撞到梳妝台,跌落地上。
小羅趕緊衝過去,扶住朱千妍,並擋下伍東懋直指向她的手槍。「伍哥,別衝動!」小羅急喊:「不看僧面看佛面,千妍畢竟是朱老大的獨生女兒。」
伍東懋握著槍的手,用力的直抖,顯示出他此刻高漲的怒火。
剛才在緊張時刻,容琬璃完全沒注意到小羅,但此刻她已認出他來。
容琬璃皺起了眉頭,看看他,又看看伍東懋,柳眉也愈皺愈緊,身子更是俏悄的推拒著伍東懋。
「帶她定,送回朱老大那裡,這次的行動我不需要她了。還有,告訴朱老大,如果他還想要這個女兒,那麼就送走她,最好別再讓我碰到!」
小羅凝重的點點頭,扶起朱千妍,道:「我送你出去。」
朱千妍嗚咽出聲,淚水自眼中汨汩湧出,她大喊:「你乾脆把我殺了算了!」不甘心啊、在這個男人的心目中,她怕是連容琬璃的衣角也構不上吧!
「別胡說!」小羅怕朱千妍再惹事,強硬的拉起她,硬是把她拖了出去